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早知如此,一定当初 作者:疏狂老鬼 备注: 先结婚后恋爱?先恋爱后结婚?如果举棋不定的话,不妨试试有个孩子先吧~ ================== ☆、奇特的相亲对象   初秋的天气已经开始透着点凉意,但这家高档咖啡厅明亮的落地窗却把秋天的凉意都挡在了外面,咖啡厅里慵懒的爵士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咖啡的香气蒸腾成一种微醺的暧昧,橘黄色的灯光给这里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迷离的光,角落里坐着几对窃窃私语的男女,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恋人,在这个场景中他们看上去都像恋爱中的人,欲语还休的缱绻在他们彼此的眼神间萦绕着。这个地方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就入戏的魔力,把这里当做男女约会的场所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整个下午天空都是是欲雨的柔和灰色,淡淡的天光把临街那一排桌子照的亮亮堂堂,这使得临街的桌子缺乏那种缱绻暧昧的氛围,几乎没有人选择坐在这里,除了那个穿着一身灰西装的男人。他的身材非常高大,那张咖啡桌的尺寸对他而言似乎小了一点,他在桌子下面只能勉强伸开自己的长腿。他的长相说不上英俊,但五官都长的很端正,他脸上那种深藏不露的沉着也给这张普通的脸增添了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魅力。他一身上下全是名牌,上档次又毫不浮夸,一头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长短恰到好处。他看上去既不老也并不年轻,他正处在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就仿佛一杯上好的红酒,用不着过多的展示自己,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男性魅力。      陈斯鹏在那儿已经坐了快一个下午了,中间只是偶尔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抿一口。他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但是显然他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四点多了。陈斯鹏暗想,他再等十分钟,如果那个叫杜北燕的女人还不出现的话,他就去搞基。      陈斯鹏也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相亲了,但一个像他这样多金的成功男人居然要靠相亲来解决个人问题,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作为一个年薪超过七位数的外企高管,三十四岁的陈斯鹏却始终是光棍一根,他甚至连一个绯闻女友都没有。公司里年轻漂亮的女孩都想钓他这个金龟婿,但是他却始终不为所动。今年年初公司给他安排了一个学历能力都堪称一流的漂亮女助理,这个女助理显然也对他有意,全公司都拭目以待他们之间擦出激情的火花,但是大家意料中的事情非但没有发生,半年后这个盘靓条顺的女助理居然还毅然决然的辞职了,她走之前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话:“他是个gay,他绝对是个gay!”      陈斯鹏回忆起那个女助理对自己的评价,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一个三十四岁的单身男人却毫不为女色所动,难怪他会收到这种评价。其实陈斯鹏又何尝不想有个家,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渴望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做他的妻子,这几年他也确实碰见过几个还算中意的女人,但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走入婚姻的殿堂,这一切都源于他那场失败的初恋。      十多年前的陈斯鹏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他对人生没有太多的追求,只想找一个心爱的女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在大学里他邂逅了他的初恋女友,那是他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场恋情,他们分享了彼此的初吻、初夜以及数不清的美好的第一次,那时的陈斯鹏死心塌地的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毕业以后陈斯鹏本打算带女友回家乡去,谋一份稳定的职业,然后尽早结婚,但是他的女友并不同意,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孩执意要留在大城市里,陈斯鹏为了她也留了下来。大城市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无所有的陈斯鹏独自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苦苦打拼着,他每月的工资三分之一补贴给女友当零用钱,剩下的除了基本开销外全都存进银行,他自己住地下室吃泡面却舍不得自己的女孩受一点委屈,他们之间美好的未来是他每天最大的动力。就在陈斯鹏每天都扳着指头算他再攒多少钱就能结婚的时候,那个仿佛恶俗电视剧一样的情节却发生在了他身上,有一天他突然收到了女友的一条短信:斯鹏,我看不到我们之间的未来,我们分手吧。      陈斯鹏刚收到这个短信的时候还以为这只是女友的一个玩笑,但等他反复拨女友的电话却始终拨不通的时候他才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疯了一样跑到女友租的房子去找她,但她却已经搬走了,他跑到她单位去找她,她竟然已经辞职了——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他疯狂的到处找她,最后还是女友的闺蜜看不下去了,这才支支吾吾的告诉了他真相,原来他的女友早就跟单位里一个老外好上了,那个老外答应跟她结婚,他们现在已经一起去加拿大了。      陈斯鹏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甜美温柔的女友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件事发生后陈斯鹏把自己所有的存款捐给了希望工程,然后请了一周的假买了好几箱啤酒屯在自己那间逼仄潮湿的地下室里,他把自己在里面关了整整一周。一周后,胡子拉碴满目血丝的陈斯鹏回到了公司,他像变了个人一样疯狂的工作,哪怕累到住院,只要客户一个电话他立刻就拔掉针头奔赴公司处理业务。靠着这种不要命的工作精神,陈斯鹏在十年内从一个普通职员一步步走上了公司高管的职位,现在的他沉稳冷静运筹帷幄,所有的人都要称他一声陈总,人们以为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已经没人记得十年前那个温柔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陈斯鹏了,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如今他拥有了一切,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女人了,当年的那场情殇让他再也没办法全心的投入一场恋情中去,他觉得自己对女人这种动物已经彻底失望了。他也想过游戏人间,用金钱去买肉体,但他没办法这么去糟蹋自己糟蹋别人,于是他就一个人单了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要心理变态了。      近几年他岁数大了,工作上已经没那么拼命了,他也开始考虑过找个靠谱的女人成家。他的口风一放出去,立刻有无数人热心的为他做媒,当那些媒人问他有什么条件的时候,陈斯鹏想了下很认真的告诉媒人,只要是个女人。大家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的心里话,他就想找个女人踏实的过日子,仅此而已。从那以后,陈斯鹏参加了一场又一场相亲,他也确实遇到了几个感觉还不错的女人,但渐渐的都没了下文,而主动退出的那个人总是他,也难怪别人会怀疑他是gay,也许他只是还没准备好去爱一个人吧。渐渐也没有人热心为他安排相亲了,他自己也厌倦了那些程式化的相亲约会,这两年他身边连个经常联系的女人都没有。      陈斯鹏这次相亲的起因是几周前的那场大学同学聚会,在聚会上他意外遇到了初恋女友,当时他尴尬极了,要是早知道他的初恋女友会来,他死都不会参加这场同学会。聚会进行到一半他就逃也似的的走了,他找了间小酒吧把自己灌的烂醉,然后像个神经病一样拨通了自己好友胡俊的电话。胡俊本是陈斯鹏同一家公司的同事,虽然前两年跳槽走了,但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陈斯鹏在电话里前言不搭后语的讲着这些年自己心里的伤痛,也不管胡俊是不是在听,可是讲到最后他的心里却渐渐敞亮起来,一个纠结了他将近十年的结就这么在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时刻自己解开了。      就在这次醉酒事件后不久,陈斯鹏接到了胡俊的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开门见山的说:“老陈,找个老婆吧,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不是真是 gay吧。”      “你胡说什么。。。”陈斯鹏在电话里就欲发作。      “我说,我介绍个女孩给你认识吧,”胡俊打断他说道,“是我老妈朋友的女儿,24岁,在杂志社做编辑,挺不错的女孩。”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胡俊也加入给他做媒的行列了。24岁,陈斯鹏暗暗思忖着,和他整整差十岁,说老实话,年龄上他觉得对方有些小了,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给他的感觉似乎都是做作又虚荣。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见,我还等着给我老妈回话呢。”胡俊不耐烦的说道。      “我见。”陈斯鹏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的爽快,他想也许是他太久没接触过女人了。      “那我就回我老妈话咯,估计明天就能安排你们见面了。”      “她叫什么名字?”陈斯鹏问道。      “杜北燕。”      杜北燕。陈斯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但他却突然对这个杜北燕有些好奇,这种对相亲对象的新奇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我说,老陈,如果你这次再失败的话,就认真考虑一下找个男朋友吧。”胡俊在电话那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如果再谈崩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不知是出于胡俊的这句玩笑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斯鹏对于这次相亲是真的有些上心的,本来约好三点见面,他两点半就来了,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杜北燕却迟迟没有出现。陈斯鹏有些气愤她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敢迟到这么久,那个杜北燕也许又是一个贪慕虚荣不靠谱的女人。但是随着等待的时间逐渐延长,陈斯鹏在焦躁中却对那个杜北燕有了一丝好奇,尽管他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希望,但他却十分想看看这个放了他这么久鸽子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就这样他在焦躁和好奇中坐在这里等了杜北燕整整一个下午。      陈斯鹏不知是今天下午第几次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已经四点半了,他最后一次下定决心,再等五分钟,她要是再不来他就真走了。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她中等身高,半裙下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没有染烫过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眼让人看不出年龄,圆圆的脸蛋上一双像小孩子一样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格外的引人注目。陈斯鹏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没来由的认定,她就是杜北燕。      果然那个女孩子环视了一周后眼神落在了陈斯鹏身上,她歪着脑袋审视的看了他半晌后走了过来,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对他友好的笑了笑,说:“请问你是陈斯鹏吗?我是杜北燕。”      这个简单直白的开场白瞬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陈斯鹏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也不由对她微微笑了。如今杜北燕终于在他的眼前了,但却和他想象中的样子没有半点关系,她看上去既不虚荣也不傲慢,她与他心底里那个惯常用来定义女性的模板迥然不同,她身上似乎带着点特别的东西,但陈斯鹏也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在见到她本人后陈斯鹏对她的好奇心却越来越浓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甚至连她为什么迟到这么久都忘了问了。      “很抱歉来迟了,”杜北燕继续友好的微笑着说,“我是故意来迟的,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这样我们就不用见面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坐在这里,早知道你会等这么久,我就早点来了。”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愣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会以这种话作为初次相亲的开场白,而且用的还是类似“很高兴见面”这种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语气,她的笑容看上去友善又坦荡,完全不像是在耍他,这场相亲一上来就跳脱了陈斯鹏所熟悉的剧本,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参加过很多相亲吗?”杜北燕突然问道。      “啊,原来参加过很多,”陈斯鹏答道,“这两年里这是第一次相亲。 ”这场约会已经完全脱离了陈斯鹏的掌控,他只能跟随着杜北燕的节奏。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看来你的相亲经验没有我丰富,这次相亲已经是我今年第十二次相亲了。”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一年相这么多次亲?”陈斯鹏诧异的问道,“哦,对了,你真有24岁吗?我觉得你看上去就像个高中生。”      杜北燕笑着说道:“很多人都不相信,所以我总是把身份证带在身上,不信你看。”说着她真从手提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陈斯鹏。陈斯鹏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号码果然显示她已经24岁了,他看了看身份证又看了看杜北燕说:“麻烦把刘海撩起来让我看看。”      杜北燕哈哈笑着说:“不需要这么认真的对比吧。”话虽这么说,但她真的撩起了额头上齐刘海,陈斯鹏对比了下她本人和照片后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照的?”      “18岁,考大学之前.”      陈斯鹏笑笑说:“你现在看上去和18岁的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      “我记得爱因斯坦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我总觉得我的时间似乎在过去的某一时刻突然停住了,有的时候真怕有一天我的时间会突然一下子从过去跳到现在,然后我就会发现我一直以为还存在的东西早就不见了,那种感觉一定很可怕吧。哦,对了,你多大了呢?”      “34,我比你整整大十岁。”陈斯鹏答道。      杜北燕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十岁,真好啊,你刷新了我相亲对象的年龄记录。”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失笑了,他觉得杜北燕似乎总能以一种他完全想不到的方式说出他完全想不到的话,比如她会以“很高兴见到你”这样的语气告诉他她根本就不想来相亲,再比如她会以这么严肃的语气讲一件如此没正经的事情。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年相那么多次亲呢,或者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故意迟到,对这个问题我也很感兴趣。”      杜北燕微笑着相当和善的说道:“我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来相亲,之所以会相那么多次亲,是因为我相亲有一个原则,只参加第一次相亲,此后绝不联系,我不会和任何人谈婚论嫁,所以每次相亲都不会有满意的结果,我妈妈就会给我安排新的相亲,直到我嫁出去为止。 ”      陈斯鹏饶有兴趣的问道:“既然不愿意相亲,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不来妈妈会担心的,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安心。”      陈斯鹏想象不出杜北燕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母亲这么急迫的要一年给她安排十二场相亲,但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打探她隐私的时候。他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      杜北燕粲然一笑答道:“我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嫁出去。”她说的轻松又自然,仿佛一般女孩子在说“我打算明年就把自己嫁出去”一样,陈斯鹏不由再度诧异的挑起了眉毛。      “好了,”杜北燕轻松的舒了口气说道,“既然已经讲明白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也就用不着讲那些死板的相亲套话了,这个场合也就不是一个相亲场合了,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们就一起随便聊聊,如果你不愿意再跟我耽搁时间的话你可以现在就走,我不会介意的,而且咖啡钱我来付。 ”      以陈斯鹏的行事准则他应该马上就离开,可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离开,自从他知道杜北燕这个名字,他对她的好奇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这种好奇没有随着她本人的出现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在成倍的递增,这场相亲已经超越了相亲本身,他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觉得他想要了解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儿。      陈斯鹏微微笑了下说:“我选留下来随便聊聊,不过咖啡钱还是我来付,而且我愿意再请你喝一杯咖啡。”    ☆、一起聊聊   杜北燕还没想好该说什么,陈斯鹏已经对着咖啡厅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穿着整齐的服务生走过来对着陈斯鹏微微欠身彬彬有礼的说道:“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麻烦给这位小姐点一杯咖啡。”      “好的,”服务员转向杜北燕说道,“小姐,请问您要。。。”      “我、我不要咖啡。”杜北燕有些慌张的说道,她完全没有料到陈斯鹏的举动。      陈斯鹏微笑着说:“我说了我请你的。”      杜北燕有点结结巴巴的说:“可是,我说了,我其实根本就。。。”      “反正我都等了一下午了,如果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回去,我有点为自己不值,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不是相亲。”陈斯鹏和蔼的打断了她。      杜北燕微微歪着头审视了他片刻后,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可以要冰淇淋吗?”      “没问题。”陈斯鹏微微笑了一下,他转向服务生问道:“有冰淇淋吗?”      “有的,请问需要什么口味?”      “巧克力。”杜北燕立刻接道,服务生对她微微欠了下身便走开了,杜北燕看上去比刚才放松多了,她笑着对陈斯鹏说:“说老实话,你刚才真把我吓了一跳。”      “哦?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相亲,所以每次相亲我都是速战速决尽早谈崩,一般来说我会迟到,或者直接开门见山的告诉对方我根本就不想相亲,平时只要使出这两招来。相亲对象基本就都被吓跑了,目前我的记录是十一场连胜,所以你刚才居然没有立刻离开,我确实觉得有点诧异。”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浑厚,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震颤了起来,他说道:“抱歉打破你的连胜记录了。”      “没关系,”杜北燕相当大度的说,“反正我们接下来只是随便聊聊,也不是真的相亲,所以这场顶多算是平局。哦,对了,”她好奇的看着他的手指问道,“刚才你的手指是怎么弄响的?”      “很简单,我教你,”陈斯鹏把他的手伸到到桌子上给杜北燕演示着,他人虽长得又高又壮,但手指却又瘦又长,杜北燕把她的大眼睛凑上来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手。陈斯鹏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要贴紧,要注意他们贴合的角度,然后猛的用力。”他的食指快速的滑过他的大拇指,他的指间立刻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真是厉害!”杜北燕相当佩服的点了点头说道。      “这没什么的,你也试试。”陈斯鹏说道。      杜北燕伸出自己的手认真的模仿着陈斯鹏刚才的动作,但尽管她很努力,却仍然打不出响指来。陈斯鹏用手支着下巴的看着她有些笨拙的动作,她的手小小的,有些肉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杜北燕看上去有点像是一件玩具,她让他想起一个大眼睛的塑料娃娃,或是一个毛茸茸的玩具兔子。      这时服务生把冰淇淋端了上来,陈斯鹏把冰淇淋推给她说:“好了,先吃你的吧,你的动作不对,经常练练就会了。”      杜北燕有些气馁的放下来手指,她两眼放光的看着面前的冰淇淋,舀了一大勺就送到了嘴里,她开心的对陈斯鹏说:“味道好极了,你要不要尝尝?”      “算了,”陈斯鹏端起自己的咖啡呡了一口,“其实我刚才很想告诉你最好别吃冰淇淋,吃这么凉的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女孩子。”      杜北燕心满意足的吃着冰淇淋美滋滋的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就是一座冰山我都能吃下去。”      陈斯鹏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他问道:“听说你是编辑?”      “恩。”      “那让我猜猜你是什么杂志的编辑,”陈斯鹏微眯着眼睛猜着,“是文摘类的?或是漫画杂志?”      杜北燕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说道:“你猜错了,我是《金融界》股票投资板块的编辑。”      陈斯鹏立刻一口咖啡呛在了喉咙里,他放下杯子扭过头去剧烈的咳起来,杜北燕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陈斯鹏一边咳嗽一边说道。《金融界》是一家专业商业期刊,几乎每家公司都会订阅,陈斯鹏也几乎期期都看,但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些满篇专业术语的文字是一个长的像玩具兔子一样的女孩编辑的。这时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对杜北燕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原来他看过这个名字,就在上个月的《金融界》上,一篇关于航空板块股票走势的预测分析文章,那篇文章分析的很到位,他当时还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文章的作者正是杜北燕,本来这个名字会随着无数杂七杂八的信息淹没在他的脑海里,但这个名字此时却突然跳出来和眼前这个离奇的相亲对象对上了号。      “上个月那篇关于航空股的分析文章是你写的?”陈斯鹏问道。      “什么航空股?”杜北燕放下勺子歪着脑袋想着,她看上去一副天然呆的样子,陈斯鹏觉得她能写出那种东西简直就像个玄幻故事。杜北燕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想起来了,她恍然大悟的说道:“确实有这么一篇,其实那个版面是一个大学老师要写的,但他临时生病了,可杂志总不能开天窗嘛,我们社长让我写一篇凑数,我就瞎写了一篇。”      “瞎写?”陈斯鹏不可思议的说道,“但我觉得你分析的很到位,而且最后你预测H公司的股票会涨,但从当时的走势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怎么知道它就会涨?”      杜北燕答道:“是这样的,最开始其实我也只是写了一些宏观政策分析和过去的走势回顾,但是我们社长说最后一定要加一些预测,就好像算命的前面装神弄鬼了半天,最后总得有点实质性的东西,然后我就把所有航空股的走势K线图都翻了出来,当时我觉得H公司的K线看上去那么与众不同,冥冥中它好像在对我说‘我马上就要涨了你们爱怎想怎么想去吧’,所以我就在文章的最后预测它一定会涨。”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哑然失笑。“所以,它最后真涨了吗?”杜北燕问道。      陈斯鹏点了点头说:“真的涨了。”      杜北燕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早就知道那条奇特的K线一定有猫腻。”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要是我的员工,我非被你气死不可。”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我自己也知道我的工作态度不端正,我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什么宏观政策啊,微观走势啊,看着都头疼。”      “那你想做什么?”      杜北燕放下勺子目光炯炯的说道:“我想能做一个职业侦探小说作家。”      “侦探小说作家?”陈斯鹏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杜北燕点点头说道:“我希望能写出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犯罪,所谓侦探小说就是一方面不断的设谜,另一方面又要不断的解谜,两方面不断的向上攀升,直到达到一个接近永恒的状态。”      陈斯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平时除了商业期刊外几乎从不看书,至于小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看过的都不会超过5本,在他看来杜北燕的这个理想确实离奇了些。      “除了侦探小说作家外,我还有别的理想,比如周游世界。”杜北燕接着说道,“对了,你想周游世界吗?”      “啊,不,除了出差我很少出门。”陈斯鹏答道、      “真可惜啊,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去很多的地方,比如西藏,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之一,但一直没有机会,我想亲手摸摸用人的腿骨做的笛子,还有我想看看雅鲁藏布江边的天葬师,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处理死人的。”      “哦。”陈斯鹏应了一句,平时在生意场上和人应酬惯了的他一时竟完全接不上话,腿骨,尸体,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还有西藏有什么好去的,那边经常闹事,万一有去无回怎么办。      “你知道吗,天葬师为了保证尸体会完全被秃鹰吃掉,会在尸体上涂一些调料,那你说那些人死之前可不可以选择自己被做什么什么口味的呢?比如有的人选孜然味,有的人选红烧味。”杜北燕自顾自的说道。      “这个。。。”陈斯鹏不知说些什么好,他从没考虑过自己死后做成什么口味比较合适。      “你想过你死以后怎么处理你的尸体吗?”杜北燕突然问道。      陈斯鹏不由愣了一下,他还没想明白自己死以后是做成孜然味好一些还是红烧味更可口些,他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杜北燕的思维,他摇了摇头说:“这个真没想过。”      杜北燕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望着窗外说:“在瑞士有一种新的尸体处理办法,就是用液氮把尸体迅速冷却,然后再把尸体打成粉末,最后将粉末发酵做成花肥,在上面种一株花,我觉得这个方法真浪漫,死后变成一朵花,就好像生命还在延续一样。”      陈斯鹏一手支着下巴沉默不语的听着杜北燕漫无边际的聊天,他从没跟人聊过这些东西,虽然他不理解杜北燕,但他对这些离奇的话题却兴趣十足。      “你为什么要来相亲?”杜北燕突然又蹦到了另一个话题,“我听我妈妈说你的条件非常好。”      “这个。。。”陈斯鹏略微沉吟了一下,对于杜北燕今天提出的第一个正常问题,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想了想简单的说道:“年纪大了,想成家了,所以就来相亲。”      “可是难道你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吗?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杜北燕问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说老实话,我其实没什么要求,我……只是想找个女人过日子而已。”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相亲失败了,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杜北燕严肃的说道。      “态度?”陈斯鹏疑惑的问道。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不管是自己寻找也好,还是别人安排相亲也罢,这些活动的终极目的都是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去听从自己内心对爱情的追求,只是得过且过的想找个过日子的人的话,你是永远找不到和你过日子的女人的。”      “爱情?”陈斯鹏听了这句话不由失笑了,“我都34岁了,我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很现实的,爱情不是我讨论的东西。”      “但我认为不管多大年纪都不该放弃对爱情的追求啊,”杜北燕说道, “正因为岁数大了,经济基础已经稳定了,所以你反而可以更从容的去追求爱情了呀,我认为不管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五十岁,人都不能放弃寻找自己喜欢的人,只要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哪怕只是共度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也是幸福的啊。”      陈斯鹏看着杜北燕乌黑的大眼睛沉默了,自打当年初恋女友背弃他后他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可是今天杜北燕的一席话让他意识到,他这么多次的相亲失败,也许真的是因为潜意识里他仍在找一个他爱的女人,随便找个女人过日子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笑了下说:“不说我了,你呢?既然你这么相信爱情,为什么刚才你说你永远不会把自己嫁出去?”      “这个嘛。。。”杜北燕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她把头转向窗外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她沉默了片刻后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外面要下雨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冰淇淋。”说罢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说你等等!”陈斯鹏匆忙的把帐结了追了出去,在咖啡店外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他追上了正在等红绿灯的杜北燕,他跑过来的时候交通灯正好变成了绿色,他大步走上去一把握住了正要过马路的杜北燕的胳膊,杜北燕转头看见是他吃惊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怎么样。”陈思鹏看着她说。      杜北燕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说:“不行,我说过的,我相亲只见一面。。。”      “我们刚才并没有相亲,只是随便的聊了聊,”陈斯鹏打断她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只是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跟你一起这么随便聊聊。”      “我。。。”杜北燕看着他眼里现出一种恍惚的神色,那种眼神让陈斯鹏觉得她仿佛在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他轻轻晃了晃她说,“就留个电话,嗯?”      杜北燕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她突然抽出自己的胳膊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穿过了马路,陈斯鹏想追上去,但这时信号灯又变成了红灯,车流把他隔在了马路的这边,他眼睁睁的看着杜北燕不见了。      陈斯鹏一直站在路边望着她消失的地方,他听见自己心底一个声音清楚的告诉他,他还想再见她。    ☆、神经少女和不良少年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在傍晚下起了小雨,杜北燕把手提包挡在头顶上匆忙的跑进了公寓大楼,电梯把她送到了29楼,她在楼道里跺了一脚震亮了声控灯,然后就开始在包里翻找起钥匙来。杜北燕大大的手提包里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慌里慌张的翻了半天也没有找见钥匙,她索性蹲下来把手提包整个儿翻过来把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她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拨开总算看见了自己的钥匙,杜北燕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把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胡乱装了回去,用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她一走进去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她不由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小小的客厅里没有开灯,一个瘦高的男孩子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望着窗外被细雨濡湿的城市,他长长的手指间夹着根明明灭灭的香烟,在他身边已经扔了好几颗烟蒂。      杜北燕随手打开了电灯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      橘黄的灯光照亮了落地窗前的男孩子,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稚嫩的张狂,他的右眼下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这道疤并没有让他的脸显得狰狞,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像个爱犯错的小孩子。他懒懒散散的坐在那里的样子缺乏活力,透着些跟他年龄不相符的寂寞和无所谓。他身上穿着件宽大的校服,胸口印着“Y高中”的字样。男孩子懒洋洋的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又瘦的要命,看上去有些摇摇晃晃的,他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说:“ 最近死校长带队盘查学校周围所有地方,没地方抽烟了,就早早回来抽烟了。”      杜北燕一边蹬掉脚上的鞋子一边问道:“所以,又逃晚自习了?”      “废话,你见过谁家高三八点多就下课的。”男孩子一边说一边慢悠悠的走出门去。      “你又上哪去?”杜北燕探着头问道。      这时男孩子已经回来了,他把一个小镜子丢在门口的鞋柜上不耐烦的说:“我说你下次找个地方把你的钥匙放好行不行,别每次找个钥匙都要把包里的东西倒一走廊,次次都得我给你捡东西,白痴。”      “哦。”杜北燕应了一声把小镜子塞回了手提包,男孩子吸了一口香烟问道:“我说,你又相亲去了?”      杜北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指着他额头上一片淤青问道:“你又打架去了?”      男孩子也没有回答她,他懒洋洋的问道:“所以你又谈崩了?”      “所以你又打输了?”杜北燕镇定自若的回道。      男孩子气愤的说道:“他们以多欺少。”      杜北燕翻出云南白药和正红花油递给他说:“连小学生都知道,如果战士吸引仇恨却没有牧师加血的话很快就挂掉了,你这种一把大刀闹革※命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拜托下次打架还是单挑吧,不要再被群殴了。”      男孩子撸起袖子一边用正红花油擦着胳膊上的淤青一边哼哼唧唧的说:“用你管。”      杜北燕风轻云淡的回答道:“没管你,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已。”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刚才男孩子坐的的地方,她把自己蜷成一团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双眼空空的没有任何聚焦。      “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把今天相亲的那男的吓跑呢。”男孩子问道。      杜北燕望着外面说道:“今天是平局,他没被我吓跑,还请我吃了冰淇淋,跟我聊了会天,我觉得。。。他挺好的。”      “你不是打算破戒了吧?”男孩子问道,“你也赶紧嫁了得了,你都二十四岁了,你个老女人。”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结婚,绝不。”      男孩子一边擦着红花油一边说道:“你这每天一边赶场子一样相亲一边想尽各种办法拒绝别人,有意思吗?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你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      “王小军!”杜北燕站起身来气愤的大声说道,“你管的着我吗!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要是真不想上学就跟你爸实话实说呀,出去扛砖自己养活自己去呀,像你这样一边花着家里的钱一边在学校混日子你觉得有意思吗?何况你混都混不出个样儿来,天天打架都打不赢。”      “你管球我!”王小军有粗鲁的冲她吼道。      杜北燕没有理他气呼呼的走进了卧室,她在身后狠狠摔上了门。她听见客厅里一阵丁玲桄榔的声音,不知道王小军在摔打什么出气。杜北燕心里有些担心他,想出去看看,但想了想她还是缩进了被窝里,重建和恢复从来都不是她所擅长的,她的强项一直都是是逃避。      杜北燕拿起扔在枕头上的笔记本电脑开了机,她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 word文档,这就是她写的侦探小说,可是她已经写了一周了,仅仅只写了短短几行字的开头而已。她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又不满意的删掉,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后她干脆连写好的部分也删了。她盯着一片空白的屏幕发起了呆,不知不觉的就阖上眼睛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做起了梦来,她梦见自己在一片无垠的旷野上,可是旷野上却突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她看不清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只是觉得东西堆得越来越多,整个空间都被填满了,那些东西从四面八方向她压迫而来,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她想跑却挪不动脚步,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挤的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      在梦中不断挣扎的杜北燕终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一身的冷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怔怔的坐了片刻才从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这时她才听见了床头柜上手机震动的声音,杜北燕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来是她妈妈打来的。      杜北燕接起电话应道:“喂,妈妈。”      “北燕,怎么不接电话啊?”妈妈在那边问道。      “刚才睡着了。”杜北燕说道,她没有提自己做的那个噩梦。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是不是又吃安定了?”      “没有,”杜北燕赶紧否认道,“白天出去累了,就早早睡了。”      “白天跟那个陈斯鹏聊的怎么样啊?”      “。。。还好。”杜北燕沉吟了片刻勉强答道。      “哦,其实谈不拢也没关系,那个人岁数也确实跟你差的大了点,妈妈可以给你介绍新的,医生说了,交个男朋友跟人多交往交往对你有好处。”      “嗯。”杜北燕低低的应了一声。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去看王小军?他在新学校老不老实?”      “他。。。”杜北燕默默的往卧室门口瞅了一眼后答道,“我前两天还去看过他,他在学校挺好的,现在不打架了,抽烟也抽的少了,我觉得照这样发展下去考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好,小军这孩子呀上了两年高中被开除了三回,这次能进Y高中你王叔叔可花上钱了,你王叔叔离他远,生意上又忙,没时间去看他,你跟小军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离他近,没事就去看看他,多鼓励鼓励他,别让他一天到晚净惹事。”      “知道了。”      “那妈妈什么时候碰上合适就让你再去见见,咱们一次不成就多见几个,好事多磨嘛。”      “恩,妈妈我困了,我想睡了。”杜北燕木然的答道。      “那你赶紧睡吧,不许吃安定啊。”      “知道了,妈妈再见。”杜北燕挂断了电话,她下床打开了卧室的门,客厅里一片漆黑,王小军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对他来说有点小了,他的小腿只能搭在凳子上,他微微张着有点肉乎乎的嘴唇睡的人事不省。杜北燕拉过一条毯子给他盖好,打开电视柜的一个抽屉翻出一个小药瓶来,她把药瓶里的小白片倒出来认真的数了一遍,只剩一百多片了,吃完了她就没有安定了。杜北燕犹豫了片刻吞了两粒下去,她没有回到床上睡觉,而是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飘雨的城市,她剧烈跳动的心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安定是处方药,一般人很难拿到,但杜北燕却藏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镇定剂,因为她有过整整一年的精神病史,现在她虽然出院了,但她还是忍不住依赖各种药物来克制心头没来由的恐惧,有时候她也会担心,万一她藏的药都吃完了可怎么办?那时候她会不会再度崩溃掉?      杜北燕抬眼望了一眼在沙发上睡的香甜的王小军,他无邪的睡颜和她所熟悉的小时候那个胆小爱哭的王小军没有任何的区别。王小军一出生杜北燕就认识他,他对她来说不是亲弟胜似亲弟,她是眼看着他从一个顽劣的小男孩一步步成长为一个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无所不为的不良少年。就像杜北燕保持着吓跑相亲对象的十一场连胜纪录一样,王小军也保持着两年高中被开除三回的傲人成绩,他忙于生意的父亲花了很多钱让他上了现在这所离家很远的高中,可是他才上了不到一个月就因为打架被赶出了学校宿舍,幸亏杜北燕前去冒充他亲姐被老师狠批了一个小时王小军才免于被第四次开除。学校的宿舍是住不成了,杜北燕就瞒着双方的家长让他先住到自己这里来。可王小军现在却依旧我行我素,杜北燕也从不管他,毕竟一个曾经的精神病患和一个不良少年,谁又顾得上谁呢?      杜北燕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突然想起了今天那个请她吃冰淇淋的陈斯鹏,她有些疑惑的想他为什么最后要留自己的联系方式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他们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她不要结婚,绝不。      安定渐渐发挥了药效,杜北燕就这么坐在地板上沉沉的睡去。    ☆、邂逅的牌局   陈斯鹏今天一上班就让秘书找来了近一年的《金融界》杂志,他一本本翻着,终于在今年一月的股票投资板块看到了“责任编辑杜北燕”这几个字,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认识大半年了。这个几乎天天从他眼前闪过的名字无意间已经牢牢地在他的大脑里占据了一个位置,以至于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立刻条件反射般充满了兴趣。陈斯鹏找出上个月的那期《金融界》,重新把那篇题为《三季度航空股震荡上行,预期未来走势□》的文章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文章充满了专业性的分析,但他却从那些冷冰冰的用词里仿佛看到了那个长的像只玩具兔子一样的杜北燕,她一边一本正经的敲着字,一边严肃的思考着到底是孜然味的尸体更可口还是红烧味的尸体更可口。陈斯鹏不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迫不及待想再见她一面。陈思鹏有些自嘲的笑了,他都这个年纪了,却莫名其妙对一个神神叨叨的女孩子感兴趣。如果以是否适合做老婆为评判标准的话,杜北燕绝对是个不及格的女人,他最多只能给她59分。      这时陈斯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老朋友胡俊,他接起来说道:“你又想干吗?”      “我说下班出来吧。”      “干什么?”      “搞基吗?”胡俊没正经的问道。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来吧。”      下班后陈斯鹏在一家酒吧里和胡俊碰了头,他一边呷着杯子里的啤酒一边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不带孩子上兴趣班了?”      胡俊一仰头喝掉了杯子里的一大半,他摆了摆手说:“今天老婆送她去,我闺女最近钢琴要考级了,快把老子操磨死了。”      陈斯鹏笑着说道:“你原来不是说以后有孩子就扔回老家放羊,还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吗?怎么现在又是钢琴又是书法的,我说你还是省省吧,你自己就没有艺术基因,别天天折磨薇薇了,六岁大的孩子都快比我还忙了。”      胡俊说道:“你可别说风凉话,以后你有了孩子保准比我还折腾。其实我也不愿意她报太多的兴趣班,可我老婆不答应,你是不知道,我老婆为了纠正我闺女弹钢琴的手型,在琴键下面插了一排牙签,我闺女的手往下落一点就得挨扎,把薇薇那小手扎的全是洞,看着可怜死了,这女人心狠起来真是要命。”      陈斯鹏笑着听胡俊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听上去像是在诉苦,但一谈起女儿言语之间却满是“我闺女如何如何” 的骄傲。陈斯鹏见过他的小女儿,虽然爱发脾气又淘气,但是小小的软软的,就像她的名字薇薇一样,看上去就像一朵娇嫩的蔷薇花。每次看着那个小女孩陈斯鹏就不禁也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他希望也是个小小软软的女孩子,但他可不会让女儿去学什么钢琴书法,他会送她去学跆拳道,让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欺负自己的女儿。      “对了,你昨天相亲相的怎么样?”胡俊突然问道。      “其实。。。”陈斯鹏在心里酝酿着该怎么描述自己那场离奇的相亲。      “老胡,你怎么在这儿!”这时不远的一张桌子上突然有人朝胡俊大喊着,胡俊和陈斯鹏一起转过了头去,只见那张桌子上围坐着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他们都是胡俊公司的同事,胡俊生性随和爱开玩笑,公司的年轻人平时都很喜欢和他打交道。      “老胡,过来和我们玩一会吧。”一个长的胖胖的男青年招呼着他,说着还冲他挥了挥手里的扑克牌。      胡俊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指着陈斯鹏说:“算了,我跟我朋友在一起呢,我们改天聚。”      “把那个帅哥带过来一起玩嘛。”几个年轻人起哄道。      胡俊对陈斯鹏说:“走吧,跟那几个小孩一块坐一会。”      陈斯鹏推辞道:“拉倒吧,我又不认识他们。”      这时那边桌子上几个年轻人又开始起哄:“老胡,你快点带那个帅哥过来。”      胡俊拉着陈斯鹏说:“走吧,那边还坐着两个美女呢,搞不好你的终身大事今天就解决了。”      陈斯鹏没办法只好跟着过去了,胡俊向几个年轻人介绍道:“这是陈斯鹏,我们老朋友了,正儿八经的钻石王老五,你们两个小姑娘可把握好机会啊,你们两个男的也可以考虑把握机会。”      大家听了胡俊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长的很高挑的女孩子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招呼陈斯鹏道:“陈大哥,你坐这儿吧。”      陈斯鹏跟她客气了一下坐了过去,他坐下前不经意的看了眼这个女孩子,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很出挑,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白的,画着精致淡妆的脸蛋看上去很漂亮,她一看就是那种头脑精明又力争上游的女孩子,这种女孩子表面看上去像小猫一样的温柔可人,但她们内心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起事来果断又麻利。陈斯鹏在外企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样的女孩子他见的太多了。      胡俊向陈斯鹏一一介绍这四个年轻人,给陈斯鹏让座的女孩子原来叫吴佳文,和胡俊在一个部门上班。吴佳文伸出自己的手笑眯眯的对陈斯鹏说:“陈大哥,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她的笑容十分迷人,陈斯鹏冲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说:“相互指教。”      他们刚要开始打牌,胡俊的电话就响了,原来是他老婆单位临时有事,让他赶紧接孩子去,胡俊立刻像消防队员一样跳起来去救火了,陈斯鹏也想跟他一起离开,几个年轻人却不依,没办法他只好继续再待一会儿。      几个年轻人提议继续打牌,但是五个人却不知道打什么好,陈斯鹏说:“我不打了,你们几个打,我给吴佳文看牌好了。”      吴佳文赶紧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陈斯鹏笑笑说,“你输了算我的。”      吴佳文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四个年轻人就打起了跑得快,陈斯鹏靠在沙发上看着吴佳文出牌。虽然她一直掩着嘴淑女的笑着,但她的牌打得真的不错,哪个先出哪个后出心里一清二楚,中间她不忘张罗着给大家添饮料,还不时询问一下陈斯鹏的意见,不让他在一旁太过无聊。陈斯鹏心想要是招聘员工他一定招吴佳文这样的,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那么他给她一百零一分。      打了几把后吴佳文抓了一手的臭牌,她咬着嘴唇有些愁眉不展。陈斯鹏坐起身子靠近她说:“我帮你看看。”他伸手帮她重新理了遍手里的牌,期间他们的手不经意的碰在一起几次,陈斯鹏倒是没在意,吴佳文的脸却渐渐的红了。      开始出牌的时候,吴佳文求助的看了陈斯鹏一眼,陈斯鹏从她手里那把牌里抽了张大的扔出去,他连出了几张大牌,其他几个人也不得不祭出手中的打牌,陈斯鹏这才开始慢悠悠处理手里那几张臭牌,他估摸着其他三个人手里已经没大牌了,直接甩出一对王把三个人一锅全烩了。      吴佳文有些兴奋的说:“陈大哥,你可真行!”      胖胖的男青年开玩笑的说:“果然再好的猎人也斗不过千年的狐狸。 ”      吴佳文嗔怪的说:“瞧你说的,陈大哥怎么就成千年的狐狸了。”      陈斯鹏笑笑说:“打牌只是个消遣娱乐嘛,你们先玩着,我有事得先走了,以后有机会联系。”      几个年轻人挽留了一下见留他不住,也就都跟他道了再见,只有吴佳文站起身来说:“陈大哥,我送送你吧。”尽管陈斯鹏一再让她留步,吴佳文还是把他一直送到了酒吧外面。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只穿着丝袜的吴佳文不由抱起了自己的双臂,陈斯鹏站住脚步说道:“外面凉,你回去吧,以后有机会联系。”      吴佳文微微垂下眼帘说:“陈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呢。”      “那我们留个电话吧,以后有事就来找我。”      “那要是没事呢?”吴佳文歪着脑袋有些调皮的问道。      陈斯鹏笑了笑说:“没事就我去找你好了。”      吴佳文开心的说道:“陈大哥,那你说话可要算话哦。”      “一言为定。”陈斯鹏点点头说道。      他和吴佳文留过电话后便向停车场走去,他走出去好远后回头一看吴佳文仍抱着双臂站在原地,她看见他转过身来便踮起脚尖向他挥了挥手,陈斯鹏微笑着向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吴佳文这才进酒吧里去了。      陈斯鹏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的踱着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停车场,谁料他看见一个少年正坐在自己汽车前盖上抽着烟,他身上还穿着Y高中的校服,很明显只是个高中生。陈斯鹏远远的冲他喊道:“我说你给我下来。”      少年抬起眼漠然的看了眼陈斯鹏,转过头去继续抽自己的烟,陈斯鹏大踏步的走了过去,他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那少年说道:“小子,赶紧给我下去,不然我就动手把你扔下去。”      少年上下打量了下又高又壮的陈斯鹏,料想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慢悠悠的从车前盖上跳了下去,在跳下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把自己还燃着的烟头摁灭在陈斯鹏的车上,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你给我站住!”陈斯鹏怒吼道,但那少年显然不可能老实站住等他来收拾自己,他一转眼就跑没影了。陈斯鹏有些气愤的把车盖上的烟蒂拍掉,那里果然已经被烫了一片,虽然面积不大,但十分明显,这车的漆是进口的,恐怕现在送去店里也没办法立刻喷漆。陈斯鹏心想自己还真是点儿背,碰上这种不良少年。      这时他突然发现车轮旁躺着一个手机,他捡起来点开了屏幕,壁纸是不知道什么游戏里的人物,他猜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少年掉下的,他打开通话记录想看看有没有他父母或老师的电话,以便把手机还给他,顺便让他们知道下这小兔崽子干的好事。但翻开通话记录的那一瞬间陈斯鹏却不由愣住了,这个少年几乎所有的电话都打给了同一个号码,而这个号码在这部手机里被标注为:杜北燕。      陈斯鹏看着那个号码心想不会真的是她吧?可是冥冥中他却觉得有一个声音在清楚的告诉他:一定是她。    ☆、致歉的福尔摩斯   《金融界》的编辑部设在市中心的一幢四层小楼里,这座稍显破旧的楼房挤在周围高耸入云的现代化摩天大楼中间,显得有些寒碜。      现在还不到截稿期,编辑部里相对清闲,编辑们或是在电脑前干着自己的事,或是三两聚在一起小声聊着天。杜北燕的办公桌在办公室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她正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眼镜,小巧的鼻头都有些被压扁了,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透过眼镜片看显得更大了。窗外的树木已经开始掉叶子了,杜北燕仔细研究着那些黄叶在空中飘落的痕迹,她觉得那些叶子打着旋从空中飘落的样子看上去真是美极了。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杜北燕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的是吴佳文的名字和她漂亮的头像。吴佳文是杜北燕的大学室友,也是她不多的好朋友。      “喂,佳文。”杜北燕接起电话应道。      “北燕,周六有没有空一起去逛街嘛。”听她的声音她似乎心情大好。      杜北燕相当了解的说:“怎么这么好兴致,最近遇到帅哥了?”      吴佳文银铃一样咯咯笑了起来,杜北燕笑笑说:“看你乐的,快从实招了吧。”      吴佳文有些兴奋的说:“昨天我和同事去酒吧玩的时候真的碰到一个很不错的哦,他看上去特别成熟特别有魅力,给人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搞的定一样。”      “那不错哦,你不是一直想找个成熟系的嘛,这回总算遇到符合你标准的了,那就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自己嫁了吧,我的红包早就准备好了。”      “那我嫁人你一定要给我当伴娘哦,”吴佳文开心的说道。      杜北燕笑笑说:“瞧把你急的,看来你这回是真看对眼了,那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赶紧去联系那个男的想办法搞定他嘛。争取第三次约会就拉个小手亲个小嘴,发展的好的话今年年底就结婚,明年年初就要孩子,明年这个时候你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      吴佳文听了杜北燕的话再度开心的笑了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快,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呢,算了,还是见面聊吧,你周六能不能出来嘛。”      “我先看看周六有没有要出稿的。”杜北燕说着翻看着桌上的台历,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一看来电显示不由有些紧张,这个电话是王小军打来的。杜北燕和他住了近一个月已经基本摸清了他的逃课规律,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他的铁血班主任的课,他是绝没胆子逃的,但他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杜北燕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      杜北燕匆匆忙忙的对吴佳文说:“佳文,我有个紧急电话,先挂了,一会儿联系。”说罢她匆匆挂了吴佳文的电话接通了王小军的电话,她一接起电话就有些紧张的说道:“王小军,你又惹什么事了?”      可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男人陌生的声音:“我不是王小军。”这个声音厚重低沉,绝不是十七八岁男孩子的声音。      杜北燕听到这个声音微微怔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钟后语气肯定的说道:“你是陈斯鹏。”      电话那边的陈斯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杜北燕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是我?”      电话那边的陈斯鹏似乎被她问住了,一时没有说话,杜北燕继续问道: “王小军他……坐在你的车顶上抽烟了?”      “啊,是。”      “他没有划烂你的车或是砸烂你的车玻璃吧?”      “这个。。。倒是没有。”      “谢天谢地,”杜北燕不由松了一口气,她以祝贺别人抽到大奖一样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他能干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你真是太幸运了。 ”      “这样啊。”陈斯鹏听了后说道,听他的语气他似乎也开始认同自己真的是非常的幸运。他沉默了一下后突然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杜北燕听到他这个问题微微愣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窗外说:“我在看落叶。”      “落叶?”      “嗯,”杜北燕看着窗外说道,“那些叶子打着转落下来,看上去美极了,每次我看到这些落叶都会觉得某个我好久不见的人仿佛要回来了。”      “这样啊。”陈斯鹏静静的听完她的话后轻轻的应了一句,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似乎电话那边的陈斯鹏也在看着窗外的落叶。陈斯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我怎么把他的电话还给你?”      “你方便的时候我去找你拿好了。”      “去那天的那家咖啡厅怎么样?”陈斯鹏提议道。      杜北燕迟疑了一下说:“我就是取一下手机,去咖啡厅让人觉得。。。 ”      “我只是把东西还给你而已,而且我可以再请你吃一杯冰淇淋。”他顿了一下后补充道:“巧克力味的,对不对?”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不由笑了,她仿佛陈斯鹏能看见她一样对着电话用力点了点头说:“那下班见。”      陈斯鹏下午早早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一下班就直奔那家咖啡厅,令他惊讶的是,杜北燕已经坐在那天他们坐的那张桌子边等他了,杜北燕看见他进来对他友好的笑了笑。      陈斯鹏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对她笑了笑说:“怎么这么早? ”      “除了特殊情况,我一般都不迟到的。”      “特殊情况是指相亲么?”陈斯鹏笑着说道,“点东西了么?”他刚想叫服务生,服务生已经端了两杯冰淇淋走了过来,他把冰淇淋放在桌子上说道:“二位请慢用。”      陈斯鹏有些疑惑的看着桌上的冰淇淋说:“这是。。。”      “这是我请你的。”杜北燕说着把一杯冰淇淋推到了他面前。      陈斯鹏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我。。。不常吃这个。”      杜北燕这时已经挖了一大勺送进了嘴里,她鼓励他说:“你就尝一尝嘛,很好吃的。”      陈斯鹏犹豫了一下挖了一小勺送进了嘴里,杜北燕期待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陈斯鹏笑了笑说:“还不错。”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开心的笑了,陈斯鹏从口袋里掏出王小军的手机递给她说:“喏,还给你。”      “谢谢。”杜北燕接过手机放进了手提包里。      陈斯鹏问道:“他是你弟弟?”      杜北燕用勺子搅着冰淇淋说道:“他是我爸爸朋友的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之间熟悉到连对方穿什么内裤都知道。我们老是吵架,有的时候是真的发狠的吵,吵到最厉害的时候就大骂你去死吧。但是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真的死了,我在梦里就开始哭,一直哭到醒过来都没办法停止,但是第二天见了面又会接着吵。尽管我在他面前从来不说他好话,但是其实背地里我一直以他为傲,我经常跟别人吹牛说我弟弟长大以后,势必会成为中华第一美男。”说到这里杜北燕低下头笑了一下,“他爸爸生意很忙,从小就没人管他,所以他一直都不服管教,老师也很排斥他,不知不觉间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每次我冒充他的家长去挨他老师的批斗,他的老师都说他废了。但是我觉得那样的评价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不该这么说一个才十七岁的男生,他其实是个心很软想法很单纯的人,我一直都相信他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的。”      “他现在还是经常跟你联系么?我看他的电话几乎都是打给你的。”      “他被学校的宿舍赶出来了,现在住在我那里。”      “这样啊。”陈斯鹏说道。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少年。杜北燕给他的感觉是,即便她近在眼前,他仍觉得她在离他很遥远的地方,他无法想象日常生活中的她会是什么样的,但是那个不良少年却能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陈斯鹏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大敞的手提包,发现里面居然还装着一副扑克牌,他指着她的手提包问道:“你随身怎么还带着扑克牌?”      杜北燕看了看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扑克牌疑惑的说道:“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可能是买东西的赠品吧。”      陈斯鹏哭笑不得的说:“你怎么连自己包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杜北燕皱了皱鼻子说:“我从来就管不好自己的东西,我经常找不到东西,我也不善于理财,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钱。”      陈斯鹏笑了笑说:“那以后你可以把你的工资卡交给我,我帮你管钱。 ”      杜北燕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那你每个月可要发给我零花钱。”      “没问题,”陈斯鹏说道,“你每上交一千块我就返五百块。”      杜北燕哈哈笑着说:“我还从没听过这么划算的买卖。”      陈斯鹏笑着说道:“所以,跟我过日子是稳赚不赔的。”      一直开心笑着的杜北燕听了他的话突然止住了笑声,陈斯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沉默不语的看着杜北燕的大眼睛,咖啡厅略带忧伤的爵士乐在他们之间流淌着。半晌后陈斯鹏挪开自己的视线拿起桌子上的扑克牌说:“我们打牌如何?”      杜北燕回过神来慌张的摆了摆手说:“我不会打的。”      “没关系,我教你。”陈斯鹏笑笑说。他把扑克牌从盒里抽出来洗起牌来,他的手指很灵活,洗牌的动作像变魔术一样令人眼花缭乱,杜北燕好奇的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陈斯鹏把洗好的扑克牌在桌上一字摊开:“来,摸牌。”      杜北燕犹豫了一下摸起了牌,她笨拙的理着手里的扑克牌,看上去手忙脚乱的,不时有牌从她手里掉下来。陈斯鹏笑了笑说:“你抓牌的动作不对,来,我给你理。”      他把手里的牌扣在桌面上握住了杜北燕的手,她的手软软的,就像是小孩子的手。陈斯鹏帮她把扑克牌一张张的理好教给她说:“要捏住这个地方,不然牌很容易掉下来。”杜北燕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动作,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么抓就对了,”陈斯鹏松开她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你先走。”      杜北燕仔细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后打了一张出去,陈斯鹏就这么陪着她打起牌来。一局下来,他发现杜北燕说自己不会打牌绝不是在自谦,她的牌真的打的很烂,她有时候甚至连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牌也搞不太清楚。跟这种水平的人打牌按理说是没什么乐趣可言的,但不知为什么,陈斯鹏却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在杜北燕居然把四张二拆开毫无章法的打出去后,陈斯鹏终于忍不住拿起她打出去的那张二问道:“你有四张一样的,刚才为什么不一起出,如果你出了,你现在就赢了。”      杜北燕有些茫然的说:“我真的有四张二吗?”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笑着说:“算了,打牌能看出一个人的城府,我觉得你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哦。”杜北燕应了一声,她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扑克牌,“所以跟我打牌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跟你打牌我不在乎这些。”陈斯鹏笑了下说道。      杜北燕抬起头睁着自己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她沉默了片刻后说:“我该走了,谢谢你把王小军的手机还给我。”      “我送你吧。”陈斯鹏说着就要站起来。      杜北燕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我喜欢傍晚的时候一个人走走。”      陈斯鹏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勉强她,他重新坐了下去笑了笑说:“这样啊,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哦,对了,”杜北燕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陈斯鹏说,“送给你的。”      陈斯鹏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本英文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封面上是雨雾迷蒙的伦敦街道,福尔摩斯披着斗篷的的身影隐没在浓浓的雾气中。      “再见。”杜北燕突然道了一声再见就跑了,陈斯鹏还没来的问她为什么要送书给他,她已经跑出咖啡厅不见踪影了。      怎么跑这么快,以后干脆叫她兔子算了。陈斯鹏这么想着翻开了手里的书,他发现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字:以不朽的私家侦探福尔摩斯之名,向你以及你可怜的车子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落款处画了一只耳朵长长的卡通兔子。      陈斯鹏看着那行字不由笑了出来,他用指尖摩挲着那只卡通兔子暗想,杜北燕,她果然是只兔子啊。    ☆、地铁站的意外相遇   陈斯鹏被电话铃惊醒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杜北燕送他的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盖在他的脸上。在电话声中陈斯鹏迷迷瞪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擦了下嘴角,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睡到流口水。尽管是在自己家里,他还是十分的窘迫。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本福尔摩斯无奈的想,他果然不适合看小说。      陈斯鹏把小说放在一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他一看原来是吴佳文打来的。他一接起来手机那头就传来了吴佳文银铃一样的声音:“陈大哥,知道我是谁吗?”      “是吴佳文吧,我存了你的号码的。”      “哎呀,这个答案还真是让人伤心呀,就没有更动听一些的答案吗?” 吴佳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陈斯鹏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那好吧,我是心灵感应到你的。”      吴佳文听了他的话咯咯的笑了起来,陈斯鹏问道:“打电话有事么?”      “只是突然想你了。”      “啊。。。那真是十分荣幸。”陈斯鹏略微尴尬的说。      “骗你的啦,”吴佳文笑着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果然你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看来你很遵守我们上次的约定嘛。 ”陈斯鹏笑笑说。      “什么约定呀?”      “有事你打给我,没事我打给你。”      “原来你还记得。”吴佳文的声音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      陈斯鹏笑笑说:“还是说正事吧。”      “是这样的,我网购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但是买回来有些问题,这家笔记本的售后在电子城那边,你知道的,电子城那边都是广东人开的小公司,据说有些还有黑社会的性质,我自己不太敢去,所以陈大哥你能不能。。。”      “没问题,”陈斯鹏说道,“我现在就可以过去,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那真是谢谢你了,”吴佳文开心的说,”陈大哥你陪我坐地铁去好不好?那边的路堵车堵的厉害,我在地铁站里等你。”      “可以的,我很快就过去。”      “恩,等你哦。”吴佳文开心的说着挂了电话。      陈斯鹏听到电话里的忙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仰头重新倒在了床上,床垫被他高大的身子震的抗议似的呻口吟了起来。他刚才根本就没睡醒,和吴佳文说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答应了下来,他难得的休息日就这么黄了。      陈斯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后豁的一下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再躺着又要睡着了,毕竟已经答应了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能爽约,早点办完事他还可以回来继续睡觉,他决定起来洗把脸抓紧时间出门。      他站起身来整理床铺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上,封面上穿着斗篷的福尔摩斯隐藏在十九世纪伦敦的雨雾里。陈斯鹏不由拿起那本书翻了开来,但那些满纸蝌蚪一样的英文一映入眼帘,他立刻觉得头痛欲裂,他赶紧合上了书。他有点奇怪杜北燕是怎么看进去这些东西的,不得不承认,他和杜北燕所沉迷的那个世界还真是八字不合。陈斯鹏把书翻到杜北燕写赠言的扉页上,长耳朵的卡通兔子在扉页上没心没肺的对他傻笑着,他不由的也对她笑了。杜北燕,真的是个很好玩的姑娘。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提醒他时间已经不早了,陈斯鹏低低骂了一句掐断了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匆匆忙忙的去洗脸了。      “喂,我还是回去吧,他看见你带别人过来可能会不高兴吧。”地铁站台上杜北燕对吴佳文说道。      “没关系的,反正你坐到报社那一站就下车了呀,你帮我看看参谋参谋嘛。”吴佳文垫着脚尖一边热切的张望着地铁站的入口一边说道。      “那要不然我们装作不认识吧,我就远远的看一眼。”杜北燕犹豫的说道。      “你不要走嘛,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约男的出来,虽然有修电脑这个借口,但是还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呢,一会他来的时候你不在场,我会直接跳进轨道里去的。”吴佳文哀求道。      杜北燕开玩笑的说:“像你这种摧花辣手也有今天啊,你都拒绝多少个男的了,我倒是真想看看一会你怎么跳进轨道里去。”      “你讨厌死了。”吴佳文又好笑又生气的推了杜北燕一把,两个女孩子在地铁站台上咯咯笑成一团。      杜北燕随口问道:“我说你那个陈大哥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吴佳文突然眼睛放亮的朝地铁口用力挥起手来,她开心的大声叫着:“陈大哥,我在这里!”      杜北燕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望去,她看见一个穿夹克的高大男人向他们招着手,他显然也看见躲在吴佳文身后的杜北燕了,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惊喜。杜北燕当然认识那是谁,那一刻她觉得她真的想跳进地铁轨道里去。      陈斯鹏迈开大步几步就走了过来,吴佳文兴奋的脸蛋红扑扑的迎上去说道:“陈大哥,你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陈斯鹏低下头对她笑笑说。      吴佳文摇摇头说:“没有啦,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杜北燕,我们又见面了。”吴佳文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斯鹏就微笑着对一直企图往吴佳文身后藏的杜北燕打了个招呼。      “是啊。。。又见面了。。。”杜北燕低下头结结巴巴的应道。      吴佳文不解的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认识?”      杜北燕慌里慌张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辞解释道:“其实也算不上认识。。。”      “我们见过两次面,”陈斯鹏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还知道你的理想是当侦探小说家和周游世界,对不对?这样应该算得上是认识吧。”      “好吧。。。算是吧。。。”杜北燕支支吾吾的答道。      吴佳文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们两个,她沉默了片刻后恢复了自己讨人喜欢的微笑说道:“真是好巧啊,没想到陈大哥居然认识北燕,给人的感觉简直像是小说里的情节一样。”      陈斯鹏指着她们两个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舍友,”吴佳文挽住杜北燕的胳膊亲昵的说道,“也是最好的闺蜜。”      “原来如此,”陈斯鹏笑笑说,他接着问杜北燕道,“你一会儿也一起去是吧。”      “我。。。”      “她坐两站就下车,”吴佳文替她回答道,“她今天是去印刷厂取样刊的,我们碰巧在地铁里碰见的。”说着她指了指杜北燕脚下的两大摞捆的结结实实的杂志。      “是的,我得赶紧回杂志社去。”杜北燕干笑了两声答道。      “哦,这样啊。”陈斯鹏点点头说,他的心里有些许的失望。      这时地铁进站了,吴佳文招呼着陈斯鹏和杜北燕说:“车来了,快点上车哦。”      陈斯鹏俯下身子想帮杜北燕提那两大捆杂志,杜北燕惊慌失措的按住自己的杂志说道:“我自己提就好!”她的声音高的有些不太自然,陈斯鹏被她吓了一跳,杜北燕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尴尬的低下头说:“你帮佳文提她的电脑嘛,我的杂志我自己提。”      陈斯鹏怔了一下,他不知道杜北燕为什么这么抗拒自己,昨天她还不是这样的,他笑了笑说:“算了,先上车吧。”杜北燕点了点头提起两大捆杂志跟着他们上了车。      车厢里的人有点多,吴佳文跟着陈斯鹏挤到了扶手边,陈斯鹏抬起头四处寻找了杜北燕,发现她一个人远远的躲在另一个角落里。这时车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吴佳文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陈斯鹏赶紧扶住她的肩膀说:“小心呐。”      吴佳文红着脸说:“扶手太高了,抓起来好费力啊。”      “把你电脑给我,我给你拎着,你抓着我胳膊好了。”      吴佳文甜甜的笑着说:“那谢谢陈大哥。”她把电脑交给陈斯鹏,有些羞怯的握住了他壮实的胳膊。      陈斯鹏的目光越过车厢里拥挤人群的头顶重新投向杜北燕,这一回他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杜北燕正伸长脖子看着旁边一个人的报纸。她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全神贯注,专心致志,陈斯鹏心想,有那么好看嘛。陈斯鹏一直看着她,但杜北燕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陈斯鹏想如果现在有人把她的钱包手机统统偷走她也绝不会知道,像她这么马马虎虎的人居然没有在童年被人贩子拐走,平平安安的长到这么大,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奇迹。      地铁过了两站后,一直专注看报纸杜北燕突然注意到了报站的声音,她惊慌失措的提起两大捆杂志挤在人群里下了地铁,陈斯鹏突然拉住吴佳文的手腕说:“ 我们这站先下去一下。”      “为什么,还早着呢。。。”吴佳文还没问清楚就被陈斯鹏莫名其妙的拽下了车。      这一站没有多少人下车,站台上空荡荡的,陈斯鹏对吴佳文说:“麻烦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哦。。。”吴佳文点了点头,她疑惑的看着陈斯鹏跑到了站台的报摊上。      杜北燕顽强的提着两大捆杂志走在站台上,虽然她长的又瘦又小,但她却很擅长负重,这也许可以归功于她大学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把图书馆的书一摞摞的扛回宿舍看。这时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的回过头去看到是陈斯鹏,吓得手里的两捆杂志都差点掉在地上,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佳文她。。。”      “给你。”陈斯鹏说着把一份报纸递到了她面前。      “给我这个干什么。。。”杜北燕看着那份报纸疑惑的问道。      “刚才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别人的报纸里去了,带一份回去慢慢看吧。 ”陈斯鹏笑着说。      杜北燕尴尬的低下头去说:“谢谢。”她想伸手去接,但却发现自己两个手都拎着东西。      “这样弄。”陈斯鹏从傻乎乎的杜北燕手里拿过一捆杂志,然后把报纸别了进去,他掂了掂手里的杂志说:“这么沉,你自己怎么拎动的。”      “我习惯了。”杜北燕说着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杂志。      “你以后在车上要有点安全意识,不要只顾盯着别人的报纸看,不然被小偷偷了都不知道,你现在说说你的手机钱包都在哪儿?”陈斯鹏弯下身子看着她说。      杜北燕想了想说:“反正都在包里吧。”      “天哪,”陈斯鹏无可奈何的笑了,“以后记得把贵重物品要放在固定的地方,明白么?”      “哦。”杜北燕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别让佳文久等了。”      “对了,福尔摩斯有拍过电视剧么?”陈斯鹏突然问道。      “拍过很多。”      “那哪一版最经典?”      “是英国BBC电台拍的老版,杰里米·布雷特演的福尔摩斯,他就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杜北燕说道,一提到不朽的福尔摩斯她看上去十分的兴奋。      “有机会去看看。”陈斯鹏笑了笑说,“好了,你先回杂志社吧,过马路小心。”      “好的,嗯。。。你和佳文下午开心哈。”说完就提着两捆杂志走了。      陈斯鹏看着杜北燕像搬家的蚂蚁一样英勇顽强的背影好笑的想,他们是去维修电脑,有什么可开心的。      吴佳文神色有些忧郁的站在站台上等着陈斯鹏,当她看到他过来时,她立刻换上自己甜美的笑容招呼着他:“陈大哥,我在这里。”      陈斯鹏走过去抱歉的笑笑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吴佳文摇了摇头说。她沉默了一下后问道:“陈大哥,你。。。和北燕很熟吗?”      “算不上熟,我说过的,我们只见过两面。”陈斯鹏答道。      “可是,你们看上去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似乎很谈的来。”      陈斯鹏笑笑说:“其实我们谈不来,我只是。。。喜欢听她讲话。”他顿了一下说道:“你们应该很熟吧,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们是大学室友?”      吴佳文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我们只有大一大二在一起而已,大三的时候北燕休学了一年,所以她比我晚一年毕业,只不过我们一直在联系。”      “她为什么要休学?”      吴佳文望着地铁的隧道说道:“因为她得了精神病。”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顿了一下,他把手□裤兜里没有说话,吴佳文继续说道:“当时她病的很厉害,有极严重的自杀倾向,一没人看着就会想各种办法去死,后来她虽然出院了,但听说还在服用各种镇定剂,女孩子吃那些药会对生育有影响吧。”      陈斯鹏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吴佳文用自己的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在站台上沉默了片刻后,吴佳文试图打破沉默:“北燕她。。。”      “车来了。”陈斯鹏微笑着打断了她,吴佳文一看果然是地铁来了,陈斯鹏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上车吧。”      吴佳文身上的衣服穿的并不厚,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陈斯鹏手心那迷人的温度,她刚才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甜甜的对陈斯鹏笑了下就随着他上了车。      地铁很快就钻进了黑漆漆的隧道里,陈斯鹏沉默的盯着玻璃上人们的倒影,他的心里不停的回荡着吴佳文刚才的话,她得过神经病,她有极重的自杀倾向,她还在服用镇定剂。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竟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夜晚的偶遇   这天陈斯鹏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午公司有点紧急的事,处理完就已经这个时候了,他的汽车沿着夜色中的马路向前行驶着。陈斯鹏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抵着胃部,尽管如此仍压不住胃里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      陈斯鹏的胃病是前几年不规律饮食作息落下的毛病,尽管医生一再提醒他再不注意会有癌变可能,但他还是能抗就尽量扛着。外企本来就是不讲人情的地方,有多少女同事为了晋升连孩子都不要,他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气。其实上午的时候他胃就不舒服,到了下午疼的愈发厉害了,但为了处理手头的工作,他硬是忍到了现在。当他开到一个小公园旁边时,他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疼痛了,他把车子靠在路边从包里摸出了止痛片。      陈斯鹏用矿泉水把药送了进去,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等着胃里的疼痛过去。初秋的晚上天气已经开始凉了,路灯的光在夜色中看上去似乎透着寒意,街道上静悄悄的,这时陈斯鹏隐约听到路边传来几个年轻男孩吼叫的声音。他想起来Y高中就在这附近,总有高中生躲进这个小公园里约会或是打架,陈斯鹏想又是打架的不良少年吧。他睁开眼睛偏过头向窗外看去,果然看见几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在路边扭打在一起,看样子似乎是好几个在打一个,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子寡不敌众已经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仍旧不依不饶。陈斯鹏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孩子突然坐起了身子,那个瘦高的男孩儿像极了那天在他车上摁灭烟头的王小军。他本来不该管这个闲事,可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那天杜北燕谈起王小军时那滔滔不绝的样子。陈斯鹏没有多想就摇下了车窗,他一边按着喇叭一边大吼道:“你们给我住手!”      几个打人的男孩子被他吓了一跳,扔下地上那个就一溜烟跑了,躺在地上的男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也想跑,但可能是哪里被打伤了,身子晃了一下又倒在了地上。陈斯鹏下车走了过去,他仔细一看果然是王小军,他脑袋被打破了,鲜血不停的流下来。      “你没事吧?”陈斯鹏低头看着他说。      王小军的眼睛被血迷了,他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慌张的解释道:“老师,你听我说,都是三班那几个挑事,跟我没关系。。。”      “我不是你老师。”陈斯鹏打断了他。      王小军仰起头来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陈斯鹏说:“那你是谁?”      “那天你在我的汽车上摁灭烟头,不记得了么?”      “我勒个去,怎么是你。”王小军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他说:“那你今天是来寻仇的还是怎么着,反正我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你爱咋咋地吧,大不了哥们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他说话的时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斯鹏有些好笑的看着被打破头还在那里充大爷的王小军,这小子还真是个活宝,他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说:“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你那脑袋得缝两针。”      王小军不知道陈斯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一梗脖子说道:“用不着你管,老子南山打过虎,北山杀过妖,抗美援朝还中过枪,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你以为我想管你,少罗嗦,赶紧起来。”陈斯鹏说着拽着王小军的校服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王小军哇哇大叫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啊你!我告你啊,我还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呢!”      “你这样的未成年人都够拉出去枪毙十分钟了,上车,我送你去医院。”他说着把王小军推进了车里,顺手关上了车门。      王小军慌张的想打开车门跑出去,但他眼睛被血迷了摸了半天没摸着车门把手。陈斯鹏坐进车里反锁上了车门:“你坐好了,别把血弄我车上。”他说着一脚油门发动了车子,被锁在车里的王小军不住的惨叫着:“救命啊!绑架啊!”      陈斯鹏的汽车驶过夜晚空荡荡的马路,路灯的影子倒影在车窗上,一直吱哇乱叫又要报警又要跳车的王小军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把穿着球鞋的两只脚翘到挡风玻璃前说道:“闹了半天你跟杜北燕认识啊。”      陈斯鹏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给我把脚放下去。”      王小军耸了耸肩把脚放了下去,陈斯鹏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说:“前面有纸巾,把你脸上那血擦擦,别一会去医院把医生吓着。”      王小军切了一声说:“医生胆子大着呢,人家天天见的都是肠子肚子满天飞,那血哧哧流的就跟大庆的输油管道一样,我这点血算什么啊。”他嘴上虽贫但还是抽了张纸巾出来,他一边揩着脸一边问道:“哎,我说你跟杜北燕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陈斯鹏简单的回答道。      “哦。”王小军点了点头。      “哦,对了,杜北燕家离医院远么?”陈斯鹏突然问道。      王小军一边擦着脸一边回答道:“没多远,走得快也就十来分吧。。。不是,你想干嘛?”      陈斯鹏看着前方淡淡的说:“一会儿去医院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他的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但他分明感到自己的心砰的跳动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管这个闲事,似乎就是在等说这句话的机会。      王小军警惕的看着他说:“大晚上的,你叫杜北燕过来干嘛啊?”      “过来领你这个未成年人啊。”陈斯鹏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哦,那一会去医院我再给她打吧。”王小军说道。      陈斯鹏捏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攥紧了几分,他和杜北燕,又要见面了。      陈斯鹏给王小军挂了急诊,值班的医生查看了他的伤口后说要缝针,于是王小军被一个健壮的护士推进了处理室里。处理室里的王小军完全没了刚才和陈斯鹏抬杠的劲头,陈斯鹏在走廊里都能听见他鬼哭狼嚎的声音。陈斯鹏已经忘了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绝对不是王小军这个样子,现在的九零后都这副德行么?陈斯鹏的胃又开始疼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比起受了伤还那么有活力的王小军,陈斯鹏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过了一会头上缠着纱布眼泪汪汪的王小军走了出来,陈斯鹏调整了下呼吸勉强抑制住胃痛站起身来问道:“都弄完了?”      王小军点了点头。      “给杜北燕打电话了么?”陈斯鹏又问道。      王小军摇了摇头。      “那你赶紧打啊。”陈斯鹏说道,他胃里疼得厉害,说话的语气也暴躁了几分。      王小军被他吓了一跳,只得磨磨蹭蹭的掏出手机拨了杜北燕的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王小军对着手机说道:“杜北燕,还能是谁,我呗,那啥,你上医院来一趟。。。哎呀,没事,受了点小伤。。。我在急诊呢,你路上小心哈。”      王小军挂上电话后陈斯鹏问道:“她怎么说?”      “她说她一会儿就过来。”      陈斯鹏暗暗舒了口气,他重新坐回长凳上招呼王小军道:“那你先坐这儿等她吧。”      王小军不情不愿的挨着陈斯鹏坐了下来,他翘着二郎腿低头玩着手机。陈斯鹏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隐隐有些得逞的雀跃,他就像个十几岁的男孩一样耍了个小手段把想见的女孩骗了出来。其实如果他想见杜北燕的话,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打电话约她出来,但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杜北燕,陈斯鹏的行事方式也不知不觉就跳脱了惯常模式。      “我去趟卫生间。”王小军站起身来说道。      陈斯鹏点了点头,王小军一溜烟的就跑去卫生间了,陈斯鹏独自一个人坐在急诊室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的胃疼的越来越厉害,他用前臂抵住胃部心里暗暗咒骂道,这个破胃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王小军却一直没有回来,陈斯鹏正奇怪他是不是掉进厕所里了,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跑步声,同时伴随着杜北燕慌张的喊声:“王小军!王小军!”      杜北燕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她匆匆扫视了一圈把头探进诊断室里大声喊道:“王小军!”      值班的护士走过来不耐烦的说:“喊什么呢,这是医院,不许大声喧哗。”      杜北燕着急的对护士说道:“我找我弟弟王小军,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受伤了,他没事吧?”      “他没事儿,缝了几针而已。”一个低沉的男声回答了她的问题,杜北燕循声转过头去,正对上了陈斯鹏的目光,她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陈斯鹏!”      陈斯鹏对她微微笑了下:“杜北燕,又见面了。”      杜北燕在走廊的水银灯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陈斯鹏端详着她因为急匆匆跑来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丰盈又充满弹性。他觉得她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决定称不上病态,陈斯鹏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年龄感的女孩会得过精神病,而且现在还在依赖药物。      最后还是陈斯鹏打破了沉默,他解释道:“他跟人打架把头打破了,我正好碰见就带他来处理了下,缝了两针已经没事了。”      杜北燕回过了神来,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那真是太谢谢了。。。那个。。。王小军呢?”      “在卫生间,不过他都去了好一会了,我去找找他吧。”      陈斯鹏刚要站起来杜北燕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慌里慌张的从包里翻出来手机,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陈斯鹏说:“是王小军打来的,你先不着急去找他。”      陈斯鹏点了点头。杜北燕一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小军的大嗓门就从里面传了出来:“杜北燕,我今天晚上碰上一变态大叔,他说他认识你,大晚上的非让你上医院来,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我现在已经借口上厕所从医院里跑出来了,你可千万别上医院去啊,咱们俩在楼下小花园碰头。。。”      变声期男孩的破锣嗓子大的吓人,杜北燕不得不把听筒拿的离耳朵远一点,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王小军的声音隔几步远都听的一清二楚,陈斯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杜北燕握着手机尴尬的站在那里。      好不容易王小军的话告一段落,杜北燕对着话筒尴尬的小声说道:“王小军,你搞错了,那个人我真的认识的。”      王小军理直气壮的说:“你认识也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啊,再说你这个人天生就缺心眼,你哪分的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      “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先回家吧,回头再跟你解释。”杜北燕说着挂上了电话,她抬眼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的陈斯鹏,她小声说道:“陈斯鹏,你。。。。”      “他回去了就好,”陈斯鹏淡淡的打断了杜北燕的话,“那你也赶紧回去吧,你家好像离这儿不远吧,我就不送你了,再见。”他撂下这两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陈斯鹏,你别走啊!”杜北燕在后面着急的喊着他,但陈斯鹏连头也不回,他加大步幅很快就把杜北燕甩在了后面。      一走到门诊大楼外面夜晚沁凉的空气就扑面而来,但陈斯鹏却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冒烟了。他好心好意带着那小子上医院,得到的评价居然是变态大叔!他看着就那么不像好人么!那小子也得有十七岁了吧,有什么资格叫他大叔!他有那么老吗!陈斯鹏真想掏出身份证以证清白:老子还不到三十五周岁呢!这个小兔崽子,下次再看见他被打,他一定上去踹一脚!      陈斯鹏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上,然后狠狠的摔上了车门,他愤愤的喘了两口粗气,突然连续按了好几下汽车喇叭。汽车鸣笛声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听上去格外响亮,几声鸣笛声响过,空气里似乎还回响着刚才鸣笛声的回音,陈斯鹏叹了口气一仰头靠在了椅背上。王小军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图谋不轨,想出这种理由大晚上的把杜北燕叫出来见一面,他真是太可笑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陈斯鹏自嘲的笑了一下,突然他的胃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微微龇了下牙。不知道是不是被王小军气的,陈斯鹏觉得自己的胃疼的更厉害了,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医生说他不注意爱护身体,早晚有一天要胃穿孔,陈斯鹏愤愤的想,干脆哪天把这个破胃切了算了,省的一天到晚给他找事。他心里虽这么想着,到底还是有些扛不过去了,他伸手在公文包里摸着止痛片。他刚把止痛片摸出来,一下子没拿稳止痛片竟掉到了座椅下面。陈斯鹏气愤的在方向盘上狠狠敲了一拳,他心想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他没办法只得弯下身子去够座椅下的止痛片,驾驶座的空间对于他高大的身体而言显得有些窄小,他勉强伸长了胳膊却怎么也够不到那盒止痛片。      就在陈斯鹏够的满头大汗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人敲他的车窗玻璃,他直起身子一看,贴在车窗玻璃上的居然是杜北燕那张圆圆的脸。陈斯鹏挪开眼神不想理她,杜北燕却不屈不挠的敲个不停,陈斯鹏没办法只得降下了窗玻璃,他冷着脸说:“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      “陈斯鹏,你身体不舒服吧?”      陈斯鹏想要挽回面子的开场白还没讲完,就被杜北燕打断了,他不由怔住了:她怎么知道?      “刚才一进走廊就看到你脸色不好看,你手一直抵着胃部,是胃疼吧?”      陈斯鹏别过头冷冷的说:“不是。”      杜北燕把胳膊从车窗探进来在陈斯鹏的胃部用力按了一下,陈斯鹏不由皱着眉头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杜北燕严肃的说道:“果然是胃不舒服,都已经来医院了,怎么能不看下医生就这么回去呢?万一晚上疼的厉害了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躲在被窝里强忍着吗?”      陈斯鹏没想到迷迷糊糊的杜北燕竟然有一天会训斥自己,他有些烦躁的说:“老毛病了,用不着你管。”      “脸色都那么难看了,还嘴硬什么,你怎么这么倔,王小军有时候都比你好说话一些。”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就要发火:“别拿我跟那小子做比较好不好。。。”      “行啦,赶紧下来,看一下医生就不疼了。”杜北燕说着就打开车门拽住了陈斯鹏的袖子。      陈斯鹏奋力挣扎着说道:“我不去,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按理说以陈斯鹏和杜北燕的体形来看,杜北燕是绝对拉不动他的。但今晚不知是杜北燕神力附体,还是陈斯鹏因为胃痛没了力气,陈斯鹏竟生生被杜北燕从车里拽了出来。      杜北燕拽着陈斯鹏坚定的说:“陈斯鹏你不要挣扎了,乖乖跟我看病去吧。”      “喂,你倒是让我把车门锁上啊!”      陈斯鹏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杜北燕拖回了急诊室,值班护士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杜北燕把他安顿在走廊的长椅上说:“你乖乖坐一下,我给你挂号去。”      陈斯鹏有些认命的坐在了长椅上,他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胃里疼的就像刀绞一样。他突然有些庆幸被杜北燕拉了回来,不然就这个情况他是绝对挺不过一晚的。      让陈斯鹏相当惊讶的是,看上去什么都做不来的杜北燕居然对挂号十分的熟练,她没一会儿就帮陈斯鹏挂好了号,带他去了诊断室。值班医生对他进行了一番检查后,认为他的胃有些发炎,让他挂上点滴在医院观察一晚上。医生一边写处方一边不咸不淡的说:“你们这些人哪,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今天早上还有个三十五岁猝死的呢,你不注意下一个就是你。”陈斯鹏听了他的话,立刻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病房里陈斯鹏被扎上了点滴,他半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杜北燕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床头上那盏小灯发出的橘黄色的光,在秋夜里看上去很温暖。      陈斯鹏皱了皱眉头说:“刚才那个医生怎么说话呢,听上去就像在诅咒我。”      杜北燕笑了下说:“不说严重点你怎么会有爱护身体的觉悟,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的,不好好爱护的话,真的说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有些苍凉,陈斯鹏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他不明白看上去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杜北燕为什么会有这么沧桑的感叹。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发现扎针的地方鼓起来了,他对杜北燕说:“麻烦帮我叫一下护士好么,手上鼓起来了。”      杜北燕看了一眼说:“是针没有扎进血管里,调一下就好了。”说着就站起来摆弄着他手背上的针头。      陈斯鹏皱起眉头说:“我说你轻一点啊,很疼的。”      杜北燕满不在乎的说:“男孩子勇敢一点嘛,一下就好了。”      陈斯鹏不信任的说:“你到底行不行啊,还是叫护士吧。”      “叫来护士也是这么弄的啊,而且下手更狠呢,好了好了,你看已经不鼓了。”陈斯鹏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果然那个鼓包已经下去了,杜北燕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看,我说我没问题的吧。”她说着抱着自己的手提包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陈斯鹏没想到杜北燕对于这些竟然这么在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男孩子?”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对呀。”      “我都这个年纪了,你这么叫我不太妥吧。”      杜北燕一本正经的说:“男人六十岁以前都是男孩子,古罗马的元老院只有六十岁以上的人才能加入,就是这个道理,从心智上讲,你跟王小军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失笑了,但一提到王小军他就要想起了那句变态大叔,他冷下脸说:“别跟我提。。。”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吧。”杜北燕突然说道。      陈斯鹏被她打断一时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说:“哦。。。那谢谢了。”      杜北燕站起身来去倒水,陈斯鹏刚想提醒她,她膝盖上的手提包已经掉在了地上,手提包拉链没有拉,里面乱七八糟的掉了一地,杜北燕慌张的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陈斯鹏无可奈何地笑了下说:“你小心点啊,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的。”      “不好意思。”杜北燕一边慌张的捡东西一边说道。在陈斯鹏不断地提醒下,杜北燕总算把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装回了包里,陈斯鹏微微弯下身子捡起了床边的一个小药瓶朝杜北燕晃了晃说:“还有这个没捡呢。”      “谢谢谢谢。”杜北燕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陈斯鹏把药瓶递给她的时候瞥见标签上印着“冬眠灵”几个字,他随口问道:“冬眠灵是什么?”      “没,没什么。”杜北燕慌张的从陈斯鹏手里把药瓶拿了过来,她的力气大的就像是在抢一样,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都微微怔了下,陈斯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杜北燕低下头掩饰的笑了下说:“这个,其实是我的定心丸,不带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哦。”陈斯鹏点点头应道,其实他并没明白杜北燕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倒水吧。”杜北燕转过头去从饮水机下面拿出纸杯帮陈斯鹏接水,陈斯鹏看着她的背影说:“你好像很会照顾病人。”      杜北燕一边接水一边说:“因为我是在医院里长大的。”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有些疑惑:在医院里长大?是跟吴佳文说过的精神病有关系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问了不该问的话。      杜北燕把纸杯递给他笑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爸爸妈妈都是医生,他们工作特别忙,我放学了家里没人做饭只好到医院去。”      陈斯鹏感叹的说:“原来你是医生家的孩子,好神气啊。”      “这有什么可神气的?”杜北燕不明就里的说。      陈斯鹏解释道:“我上小学的时候那些医生家的孩子总能弄来像是注射器啊,输液管啊,一次性手套之类的小玩意,那个时候能弄来这些东西的同学真是让人羡慕啊。”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哈哈笑了起来:“你们那时候怎么喜欢玩这些东西。”      陈斯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看着杜北燕的眼睛说:“今天晚上谢谢你了,不然我可真是惨了,你早点回去吧,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杜北燕笑笑说:“没关系,我家很近的,我陪你待会,就当是替王小军赔不是啦,对不起啦,王小军那张贱嘴就是那样,他没恶意的。”      陈斯鹏现在已经一点都不生气了,他笑了下说:“没什么,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对了,他现在没事了吧?”      杜北燕笑眯眯的说:“早回家了,已经睡着了,那家伙脑袋一挨枕头立刻就人事不省了。”      陈斯鹏感叹的说:“果然是十七岁啊。”      “他就是那个臭脾气,说话一点口德都没有,什么变态大叔啊,说的也太过分了。”      陈斯鹏笑笑说:“是不太好听,但他有一点倒是说对了。”陈斯鹏在心里暗想,他确实是图谋不轨,而且现在居然得逞了。      “杜北燕,我们是第四次见面了吧?”陈斯鹏说道。      杜北燕笑着说:“你还一次次数着啊。”      “你说过只见一面,但是我们不知不觉竟已经见了四回了,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吧?”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说。      杜北燕大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融化了一样开始缓缓流淌,陈斯鹏试探着说:“杜北燕,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试着。。。”      “你胃还疼吗?”杜北燕突然打断了他,她把手放在陈斯鹏的胃部说道,“这里好些了么?”      “哦。。。好多了。”陈斯鹏一下子被她打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刚才的话题。      “那就好,”杜北燕笑笑说,“你睡一会吧,睡一觉就都好了。”她说着从陈斯鹏腰后面抽出一个枕头要按着他躺下,陈斯鹏没有反抗任她摆弄自己。在他脑袋要挨着枕头时,他突然握住杜北燕的手说:“你别走,陪我待会好么?”      杜北燕肉呼呼的小手在他宽大的手心里微微颤了下,但她随即笑眯眯的说:“我不走。”她用另一只手轻轻的阖上了他的眼睛:“你乖乖的睡吧。”      杜北燕的手好像有魔力一样,陈斯鹏一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他好久都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第二天陈斯鹏在晨光的照射下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片刻雪白的天花板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他猛地坐了起来,身边的凳子上已经没人了——她还是走了。陈斯鹏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七点了,八点半就要上班了,可他身上的衬衫是皱的,下巴上还有些胡渣,他可不能这么去公司,他得抓紧时间回去收拾下自己。想到这里,他赶紧翻身下床。      值班的护士进来看见他急匆匆的样子问道:“你上哪儿去?”      “我回去上班。”陈斯鹏说道。      护士没好气的说:“是上班重要还是命重要啊,一会儿门诊开门了你去做个胃镜。”      一提到胃镜陈斯鹏立刻有种作呕的感觉,他苦笑着说:“我真没事了,我还是回公司吧。”      护士一边抄着病历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你们这些人呐,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这就叫讳疾忌医,现在不好好查查,下次再查直接就是胃癌。”      陈斯鹏一边穿西装外套一边默默的听着护士的诅咒,他突然想到,杜北燕的父母也是这样的毒舌医生么?      “哦,对了,请问昨天晚上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走的?”陈斯鹏终于等到护士住了嘴的时候问道。      “早走了,前半夜就回去了。”      她果然不会在这儿陪着他,陈斯鹏暗暗喟叹了一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问道:“请问冬眠灵是什么东西?”      护士打量了他一下问道:“怎么,你要吃?”      “不是,我就是请教一下。。。”      “治精神病的。”护士简单的回答道。      陈斯鹏不由怔住了:吴佳文说的话都是真的么?可是她为什么会得精神病?陈斯鹏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瞥见了玩具兔子一样的杜北燕心灵深处的一道巨大伤痕,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出逃的公主   初秋下午四五点的太阳正是最舒服的时候,不张扬,不刺眼,也没有近黄昏的苍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心里宁静又安稳。高高的写字楼光洁的玻璃墙反射着秋天融融的阳光,步行街和立交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快节奏的城市这个时候看上去是那么浪漫。      陈斯鹏上班的公司位于这个城市写字楼扎堆的繁华地段,他的办公室在30层,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黑色的办公桌在阳光中泛着一层沉稳安静的光,桌面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不多的几样东西摆放的很有条理,他身上灰西装上好的料子在阳光下笼着一层融融的光,他就像外面的太阳,虽然已经过了最耀眼炫目的时候,但却正是一个男人最值得人回味的年龄。      现在已近快到下班时间了,忙了一天的陈斯鹏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翻看着手机里的日程表,查看今天的事情有没有都处理完。      开会,看报表,见客户,签文件……陈斯鹏逐条删除着已经完成的事项,手机屏幕上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他的手指在这里停了下来。      这条未完成事项是:见杜北燕,道谢。      陈斯鹏看了屏幕两秒钟后把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把转椅转向了对着窗外的方向,他看着楼宇间悬挂的太阳把一双大手十指交叉在了一起。      那个晚上之后杜北燕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但陈斯鹏的内心却不断的泛起波澜。像他这个年龄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目的无非就是想和对方结婚,但问题是一个有过精神病史的女孩子真的适合结婚么?且不论她心理上会不会有什么阴影,万一是家族遗传的话,可能会对下一代有影响,陈斯鹏觉得自己在感情上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想和她结婚的话,他这么一次次的想她又是为什么呢?恐怕他是喜欢上了她吧。 想到这里,陈斯鹏有些怔住了。      喜欢,对他而言已经是陌生的感情了,他本来以为他早过了谈论这个词的年龄了,但他和她在一起时那丝丝缕缕的情愫一如他十几二十岁时单纯的感情,虽然没了青春期时的冲动,可这种感情分明就是喜欢,那么,杜北燕喜欢他么?      陈斯鹏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看着最后一条待办事项,他想了想从通讯录里调出了吴佳文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吴佳文惊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陈大哥,是你呀。”      “是我,你在忙么?”      “没有没有,你有事么?”      “你又忘了,没事我才找你呀。”      吴佳文咯咯的笑了起来,陈斯鹏说道:“就是问一下你的电脑用的没问题吧。”      “很好用的,我完全就是个技术渣,上次幸亏你跟着去了,不然他给我换了一个旧显卡我都不知道,那边的小公司果然好阴险,陈大哥,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饭吧,就当是答谢你。”      陈斯鹏笑了笑说:“还是我请你吧,我怎么好意思蹭小女孩的饭。”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呀,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陈斯鹏看了眼桌上的台历说:“后天吧,下班后我去你们公司接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吴佳文开心的说道。      陈斯鹏突然问道:“哦,对了,我问你个事情,你知道《金融界》的编辑一般什么时候下班么?”。      “《金融界》?”吴佳文有些奇怪的说道,“陈大哥,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陈斯鹏语气漫不经心的说答道:“没什么,有点事,你不是和杜北燕很熟么,她们一般什么时候下班?”      “哦。。。杂志社按理说也是朝九晚五,但是编辑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一些,不忙的时候他们下午直接就翘班了,但到了出稿的时候会很忙,有时候还会通宵。”      “这样啊,那现在是出稿期么?”      “应该快到了,相对会走的晚一些吧。”      “那谢谢你了,我就不打扰了,后天见。”      “后天见,我等你哦。”吴佳文甜甜的说道。      陈斯鹏挂上了电话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按吴佳文的说法他下班后应该能在杜北燕单位截住她,他觉得自己还是想见她一面。况且他的理由十分的充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应该当面道谢吧。一想到又要见面,陈斯鹏的心里开始雀跃了起来。      黄昏时分开始起风了,站在杂志社门口的杜北燕的裙角随风飘了起来。她身上了穿了件一字领的鹅黄色洋装,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杜北燕的身体在这件洋装的勾勒下竟也呈现出动人的曲线,但她的鼻子上还架着那副大框的眼睛,尽管身体是成年女性的身体,但她在大框眼睛后面的脸看上去还是像个小孩子。      杜北燕觉得鼻梁被压得有些痛,这才想起来眼睛还没有摘,她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收到了包里。马上就要到截稿的炼狱期了,她一整天都忙的晕晕乎乎的,可是偏偏社长却在这个时候组织聚餐,真是太没人性了。杜北燕的社长经常喜欢搞这种聚餐,每次在饭桌上都会长篇大论,喝醉了后必定会去唱歌,他们这些小编辑只能坐陪听社长鬼哭狼嚎。杜北燕很不擅长交际应酬,一到人多的场合她就会莫名的焦虑烦躁,但是如果无故不参加聚餐的话,第二天肯定会被穿小鞋的。      “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快点走吧。”      杜北燕的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坐在自己旁边办公桌的杨帆。杨帆看上去和杜北燕倒真像一对金童玉女,同样是一张没有年龄感的脸,乍一看就像个高中生,做事也有些迷迷糊糊粗心大意,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两个人平时在办公室很谈得来。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我好累啊,我想回家去,我不想去聚餐,一想到要和那么多人敬酒碰杯,还得听社长的唠叨,我头好疼啊。”      “集体活动你不去不太好吧,小心社长明天收拾你。”      “那让他收拾我吧,我真的不想去,”她恳求的看着杨帆说,“要不我不去了吧,你替我去跟社长请个假,就说我死了。”      杨帆一听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就算你死了他也会去挖坟的,而且他喝醉了以后一定会说我的,你就去吧,蹭饭还这么不乐意。”      杜北燕垂下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不喜欢这种所谓交流感情的场合,每次她都觉得自己融不进那个其乐融融的氛围,她在饭桌上感觉就像是在受刑。她希望现在能突然掉下来一颗陨石砸中自己,这样她就不用去了。      杜北燕正烦恼的要死,杨帆突然在杜北燕耳边小声说道:“这人可真高啊。”      杜北燕这才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了杂志社门口的台阶下,他被夕阳拉的长长的影子铺在台阶上,她抬起头来看见了站在落日余晖中的陈斯鹏,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在那里,杜北燕有些惊讶的说道:“陈斯鹏?”      陈斯鹏看着她笑了下说:“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儿?”杜北燕疑惑的问道。      “那天晚上也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你就走了,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傍晚的时候一个人走走,你看,我今天特意没开车。”      杜北燕看着他渐渐睁大了眼睛,她的陨石真的飞过来了。      陈斯鹏打量了下她的衣服说:“不过,看你的打扮,你晚上已经有约了么?”      “是单位聚餐。。。”      陈斯鹏有些许失落的说:“真是不巧。。。”      “但是我可以不去的,”杜北燕大声说道,“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陈斯鹏怔了一下随即微微笑了:“好啊。”他的笑容看上去如同夕阳一样的温暖。      “喂喂,杜北燕,你就这么走了社长那边要怎么办?”杨帆赶紧在一旁提醒道。      杜北燕对他灿烂的笑了下说:“你就告诉他我去结婚了。”      “啊?”杨帆听了她的话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他眼睁睁的看着杜北燕轻盈的跑下了台阶。      杜北燕跑下台阶仰起头对陈斯鹏说:“晚上的聚餐我决定逃走了。”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笑了起来:“听上去真像从舞会上逃跑的公主啊。”      杜北燕哈哈笑着说道:“那你就是带我逃走的骑士了,赶紧带我走吧,不然要被抓回去了。”      陈斯鹏微微笑着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大手:“遵命,我的公主。”      杜北燕看着他深沉的眼睛开心的笑了,她没有犹豫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宽大的掌心里,陈斯鹏握住她的小手沿着黄昏的马路跑了起来,看上去他们似乎要跑进融融的夕阳中一样。      杨帆在后面绝望的喊着:“杜北燕,雅蠛蝶啊!社长会杀了我的!” ☆、特殊服务   夜幕一降临,路边小摊的生意就开始红火起来了,摊位上亮着瓦数不大的钨丝灯泡,,橘黄的灯光照亮了老板忙碌的身影,食物的香味在夜晚薄凉的空气里散开,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上班族挤在一个个小小的摊位前享受着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刻。      落跑的公主杜北燕带着她的骑士陈斯鹏坐在一个卖麻辣烫的小摊上,她抱着一大碗红红的麻辣烫吃得不亦乐乎,陈斯鹏的大块头挤在折叠桌椅间有点伸展不开,他用一只手支着头看着吃的努力又认真的杜北燕。      杜北燕把碗里的食物一扫而光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太棒了。”她招呼着老板说:“老板,麻烦再帮我加满。”      陈斯鹏看着因为一碗廉价的麻辣烫变得精神奕奕的杜北燕不由笑了:“有那么好吃么?”      杜北燕接过第二碗麻辣烫开心的说道:“吃这个是我调节心情的方式,每次吃完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陈斯鹏出声笑了:“这么厉害啊。”      杜北燕一边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食物一边说道:“每次单位聚餐我都会不开心,聚餐结束后不管多晚都要来这里大吃一顿,吃完后心情立刻就变好了。”      “就这么讨厌聚餐?”      杜北燕点点头说:“那种场合我总是融不进去,每次在饭桌上我讨厌的人来向我敬酒的时候,我心里又烦躁又愧疚,我们明明彼此讨厌的,为什么非要装出特别亲近的样子呢?我每次聚餐都开心不起来,明明是无聊的应酬场合,为什么大家看上去都那么开心呢?”她转过头问陈斯鹏道:“他们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开心么?”      “不一定,有的人是真心喜欢那种场合,有的人是装出来的。”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可是我连装都装不出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一定要强迫不喜欢的人也加入进去呢?陈斯鹏,是我的个性有问题吗?”      陈斯鹏笑了下说:“你的个性没有问题,只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人总要强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你喜欢那种应酬场合么?”      陈斯鹏摇了摇头说:“不喜欢。”      杜北燕有些诧异的说道:“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很擅长和人打交道,跟我这种一到那种场合就局促不安的人完全不一样呢。”      “和人打交道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要生存要工作,就必须和别人交往,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不过要是能选择的话,我倒是宁愿一个人呆着,”      杜北燕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菜说:“那像我这种既讨厌又不努力去提升自己这方面能力的人是不是很差劲啊?”      陈斯鹏笑笑说:“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这个社会懂得隐藏自己爱憎的人已经太多了,像你这样大大方方说出讨厌的人反而很可贵,况且用一碗麻辣烫就能让自己豁然开朗,这也算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吧。”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哈哈笑了起来,她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问道:“你觉得这家味道怎么样?”      陈斯鹏夹了块鱼豆腐送进嘴里尝了尝说道:“一般吧,我吃过比这个好吃的多的。”      杜北燕不相信的说:“不可能,这家麻辣烫可是我经过多方比较后遴选出来的,像你这种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人怎么可能懂得麻辣烫的奥义。”      陈斯鹏挑起眉毛说:“你也太小瞧人了,我当年刚毕业品鉴路边摊的时候,你还天天在吃你妈妈做的菜吧。”      杜北燕惊讶的说道:“你居然也有吃路边摊的岁月,太难以想象了。”      陈斯鹏一本正经的说:“谁也不是生来就34岁,大叔我也是有过青春的。”      杜北燕乐不可支的说:“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展示下你这方面的品味吧。”      “没问题,下次大叔带你去见识下麻辣烫的真谛。”      杜北燕佩服的说:“不愧是麻辣烫前辈,说话果然有底气。”      陈斯鹏笑了下递了张纸巾给她说:“好啦好啦,小心油溅到衣服上。”      喷香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着,他们身后静悄悄的马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简易的塑料棚在初秋的凉夜里散发着几乎另人感动的温馨。      两个人离开麻辣烫小摊后,沿着河边漫无目的的散着步,吃的饱饱的杜北燕心满意足的感叹道:“真是太过瘾了。”      陈斯鹏笑她道:“吃了那么多,肚子都该吃圆了吧。”      杜北燕洋洋得意的扯着自己腰上的荷叶边说:“我每次聚餐都会穿这个裙子,这个荷叶边刚好可以遮住肚子,所以怎么吃都不用担心,怎么样,很有心机吧?”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真是太有心机了。”      杜北燕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面说:“那里有冰淇淋店,我要去买一个冰淇淋。”      陈斯鹏看了看前面小店闪烁的霓虹灯招牌说:“我去买吧,你在这儿等着。”      杜北燕点了点头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等着他,没一会儿陈斯鹏就回来了,但他手里拿的不是冰淇淋而是热奶茶,杜北燕皱了皱鼻子说:“说好是冰淇淋的。。。”      “这么冷的天吃那么凉的对胃不好,这个也很甜的,巧克力味。”陈斯鹏说着把奶茶递给了她。      杜北燕接过奶茶挪耶他道:“胃疼到脸色苍白都不肯看医生的人,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吧。”      陈斯鹏干笑了两声说:“你是说我吗?我怎么不记得这种事情。”      杜北燕哈哈笑着说:“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那天晚上你还跟王小军怄气呢。”      陈斯鹏苦笑着求饶道:“好了好了,那天晚上的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杜北燕将目光投向河对岸灯火辉煌的城市感叹道:“那些灯,真美呀。”      陈斯鹏双手撑在栏杆上说:“那些啊,其实是光污染。”      杜北燕笑着说:“你这个人还真是煞风景。”      陈斯鹏耸了耸肩说:“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叔呢。”      杜北燕又哈哈笑了起来,陈斯鹏和她一起看着对岸闪烁的灯火,夜晚的凉风习习吹来,隐没在夜色中的城市被无数盏灯光勾勒出了轮廓,看上去好像一幅用闪闪发光的笔画出来的图画,白天看上去拥挤又无趣的城市此时显得那么动人。      陈斯鹏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杜北燕身上,她专注的看着夜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路灯下她的皮肤看上去非常有光泽,她身上那件连衣裙的领口不太服帖,从陈斯鹏这个角度居高临下的看上去刚好能看到她被胸罩包裹着的圆圆的乳口房,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在她右侧的乳口房上有一点小小的痣。陈斯鹏有点着迷的看着她胸前那一点小痣暗想,原来她那里长着一颗痣啊,那样的胸部握在掌心里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样的晚上好舒服啊。”一直专注看风景的杜北燕突然抬起头说道,她的目光正好撞上陈斯鹏的目光,她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看什么呢?”      陈斯鹏慌乱的挪开自己的目光尴尬的清了下嗓子说:“没什么,看风景。”      “哦。”      杜北燕并没有怀疑他的答案,简单的应了一句,陈斯鹏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暗骂自己居然窥视别人,难不成他真成变态大叔了?      “奶茶喝完了。”杜北燕开心的晃了晃手里的纸杯说。      陈斯鹏笑了笑问道:“甜么?”      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说:“好喝极了,为了感谢你的奶茶,我给你提供些特殊服务吧。”      一提到特殊服务陈斯鹏的眼前突然闪过她乳口房上的那颗小痣,一股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燥热从他的身体中升腾起来,他有些紧张的问道:“什么。。。特殊服务?”      “包你满意哦,接受过我服务的人都赞不绝口呢,”杜北燕说着在陈斯鹏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来,低一点,不然我够不到,你怎么这么高啊。”      陈斯鹏犹犹豫豫的趴在了栏杆上,杜北燕突然攥起拳头在他后背上用力敲了起来,陈斯鹏不由呻口吟了起来:“疼,疼,你别敲了。”      杜北燕一边卖力敲着一边说道:“疼就对了,你忍忍嘛,你背上的肌肉好硬啊,说明你平时太劳累了,不放松一下会生病的。”她说着又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揉了起来。      陈斯鹏终于忍不住惨叫了起来:“你饶了我吧,实在受不了了。”      “你勇敢一点嘛,马上就会感到舒服的。”杜北燕训斥他道。      河边偶尔还是有行人的,陈斯鹏怕被别人听见自己的惨叫只得皱着眉忍耐着,杜北燕那双手看着小小肉肉的,没想到捏起人来力气这么大,他脑袋里那颗旖旎的小痣都被她这双天生神力的手捏碎了。但渐渐的他开始有了舒服的感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他的肩膀上扩散开来,他哼哼唧唧的问道:“你从哪儿学的按摩?”      “怎么样,很舒服吧,我可是专门练习过的,都可以收费了。”      陈斯鹏一边享受着她的特殊服务一边问道:“你今天不去参加聚餐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当然啦,没有家里失火或是得了猪流感一类的正当理由无故缺席的话,接下来一周一定会挨整的。”      “那你说你去结婚了也不算正当理由么?”      杜北燕哈哈笑着说:“当然不算啦,我又不可能真去结婚,当时随口胡诌的。”      “你就这么讨厌结婚啊?”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轻声说道:“也不是讨厌,就是不可能结婚。”      “为什么?”陈斯鹏不由追问道。      杜北燕的手停了下来,陈斯鹏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这时杜北燕在他背上不知道什么穴位用力按了两下,陈斯鹏忍不住又叫出了声来:“好疼啊。”      “好啦,特殊服务结束了,感觉怎么样?”杜北燕笑眯眯的问道。      陈斯鹏还没从刚才那两下里缓过来,他转了转肩膀皱着眉头说:“谢你不杀之恩吧。”      杜北燕哈哈笑了起来,她停下笑声后仰起头看着他说:“好了,我该回家去了,明天还要接受社长的暴风雨呢。”      陈斯鹏赶紧说道:“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晚上习惯一个人走走。”      又是一个人走走。陈斯鹏争取道:“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      “王小军会下楼来接我的,你不用担心。”杜北燕打断了他。      陈斯鹏知道自己无法勉强她,只得说道:“那你路上小心吧。”      “嗯,再见。”杜北燕笑眯眯的说道,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你能站在这里看我走远了再走么,我。。。有点害怕跟人道别后一个人离开的感觉。”      “没问题,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的。”陈斯鹏微笑着说。      杜北燕舒心的笑着说:“真是太谢谢了。”      她转身走入了夜色中的城市,陈斯鹏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她走出一段距离后似乎不放心的转过了头,陈斯鹏向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还在这里。      杜北燕开心的笑了,她突然转过身来对陈斯鹏用力挥着手,她一只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再见!再见啦,骑士先生!”      “再见,公主殿下!”陈斯鹏也大声冲她喊着。      杜北燕双手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她突然转过身飞快的跑远了。      直到她消失不见,陈斯鹏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活动了下自己的脖子,果然身上舒服了很多,他心想杜北燕还真是有本事啊。他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沿着河边溜达着,夜晚沁凉的空气令他觉得十分的愉快,他心想,他恐怕是真的要爱上她了。    ☆、神经少女被搭讪了   逃避聚餐的杜北燕果然被穿了小鞋,第二天她就被派去印刷厂取样刊了。这期杂志出了副刊,样刊格外的沉,杜北燕拎着沉甸甸的杂志艰难的梛进了轻轨车站里。在进入站台的楼梯前,杜北燕仰起头望着长长的台阶,这段台阶现在对她而言简直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她一松手把杂志扔在地上,有些泄气的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身边偶尔有乘坐轻轨的人经过,杜北燕垂头丧气的听着他们轻快的脚步声。这时一双时髦的男士板鞋进入了她的余光里,那双板鞋轻快的踏上了几级台阶后顿了一下,又退回了杜北燕的身边。      “拎不动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杜北燕仰起头来看向板鞋的主人,当她看清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油腔滑调的男人时不由眯起眼睛有些探究的审视着他,这样的男人在杜北燕的生活里还真是少见。他长着一张标准的美男子脸,深眼窝里嵌着一双桃花眼,有少许胡渣的下巴看上去十分性感,在他的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的穿着和发型都十分时髦,削瘦的身材紧紧的裹在皮夹克和紧身牛仔裤里,在他的左耳上戴了一颗亮闪闪的钻石耳钉。杜北燕的注意力被那颗耳钉吸引了过去,她有些疑惑的想,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戴着个东西。      杜北燕还在研究着那颗耳钉,那个男人已经一把拎起了她的杂志,他感叹道:“哇,这么沉。”      杜北燕这才反应了过来,她慌张的说:“你放下我的样刊。。。”      可那个男人已经拎着杂志一鼓作气跑上了台阶,杜北燕慌慌张张的追上去喊道:“喂,不要拿我的样刊啊!”      杜北燕气喘嘘嘘的追着那个男人跑上了台阶,那个男人在一扇滑动门旁边把杂志扔在了地上,他抹了下额头的汗长长吹了声口哨,他转头对杜北燕说:“一会儿你就从这儿上车。”      “哦。。。谢谢。”杜北燕讷讷的应道,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奇怪的家伙是在帮自己拎杂志,她走到了杂志旁边,那个男人却没有离开,而是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掏了一盒烟出来,杜北燕有些局促的用余光打量着他,心想他怎么还不走。      那个男人点着了手里的香烟后吞云吐雾起来,站在下风头的杜北燕立刻被埋在了烟里,她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男人打量了一眼杜北燕问道:“你多大了?”      “24,咳咳。。。”杜北燕一边咳嗽一边答道。      男人笑了下说:“我还以为你是逃课的高中生呢。”      “不是,咳咳。。。麻烦你把烟熄了好不好?”杜北燕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男人用指尖把烟头掐灭一抬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低下头看着杜北燕说:“我叫龙飞。”      杜北燕一边擦着咳出的眼泪一边说道:“姓龙,好少见啊。”      “你叫什么名字?”      “杜北燕。”杜北燕有些不情不愿的答道,她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话。      “手机借我下好么?”      杜北燕犹豫了下有些勉强的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龙飞一把就从她手里把手机拿走了,他按下键盘拨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儿龙飞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电话挂掉后把手机还给了杜北燕。      “你在干什么?”杜北燕疑惑的问道。      “你的车来了。”龙飞突然说道,杜北燕一抬头果然看到轻轨进站了,滑动门打开了,杜北燕慌里慌张的拎起自己的杂志上了车。她把杂志放在车门边的地上,龙飞站在车外对她摆了摆手说:“杜北燕,有时间我会约你的。”      “什么?”杜北燕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车门关闭了,龙飞站在车门外对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轻轨飞速的行驶起来,龙飞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杜北燕站在车门前怔怔的想,难道刚才就是传说中的搭讪么?      陈斯鹏这天下班后如约定的那样请吴佳文吃了晚饭,他带她去了一家高级西餐厅,并点了精致可口的小菜,吴佳文穿了件精致的小黑裙,她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仍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两个人一边吃菜一边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陈斯鹏讲了些胡俊无伤大雅的糗事,把吴佳文逗得咯咯直笑。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后,陈斯鹏低下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吴佳文偷偷打量了一眼他后,看似随意的伸出自己细白的手腕去拿陈斯鹏盘子边的调料瓶。      当她的手腕靠近陈斯鹏时,他放下手里的叉子嗅了嗅说:“你涂香水了?”      吴佳文缩回手腕低下头说:“是,喷了一些。”      “让我想想你这个香水叫什么名字,”陈斯鹏眯起眼睛想了片刻后,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鸦片,这个香水叫鸦片对不对?”      吴佳文惊讶的说道:“陈大哥,你怎么知道?”      “过去我的一个女助理涂的就是这个,你们这些女孩子啊,一人身上一个味,每次公司开财务会议,那些office lady坐在一起,我都快被熏的晕过去了。”      “那陈大哥,你喜欢这个味道么?”吴佳文问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我觉得挺好的,跟你挺配的。”      吴佳文听了他的话微微红着脸开心的笑了,鸦片是一款暗含性感与挑逗意味的东方调香水,今天下班前她专门喷在了手腕上。陈斯鹏低下头继续吃他的东西,他心想这些女孩子都怎么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水哪有红烧肉香啊。      吴佳文用叉子拨拉着盘子里的食物试探的问道:“陈大哥,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      陈斯鹏放下叉子想了下说:“没遇到合适的吧,而且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谈恋爱。”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陈斯鹏几乎要脱口而出他一贯的答案,是个女人就行,但这时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杜北燕的身影,他想了下说:“我喜欢可爱的女人,有一点像小孩子,性格率真一点,敢于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爱憎,笨一点也没关系,最好。。。”——右侧的胸脯上还能有一点小痣——“总之,她很有趣,和她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开心。”      “这样的啊。”吴佳文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应道。      “哦,对了,你和杜北燕关系特别好吧?”陈斯鹏吃了两口菜后问道。      吴佳文笑眯眯的答道:“恩,大学的时候还在一个被子里睡过觉。”      “那,你很了解她吧?”      吴佳文怔了一下笑笑说:“那当然了,她的事我还没有不知道的呢。”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但是看着却有些许不自然。      陈斯鹏字斟句酌的问道:“你上次跟我说过的关于她休学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吴佳文低下头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说:“还是不说比较好吧。”      “哦,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      两个人重新低下头去吃饭,吴佳文盘子里的牛排都快被她切成碎末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从陈斯鹏的几句话里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吴佳文放下叉子吞吞吐吐的说:“陈大哥,她生病的原因,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女孩子经历了那种事情,让人知道总归是不太好的。”      陈斯鹏听了她语焉不详的话稍稍愣了下,但随即笑了笑帮她倒满了饮料:“那不说这个了,你吃饱了么,用不用再加菜?”      吴佳文微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吃已经被切成碎末的牛排,她觉得自己心底好像被扯了个窟窿,她的一颗心不停的向下坠落着。      吃完晚饭后,陈斯鹏开车把吴佳文送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他帮吴佳文解开安全带说:“我就送你到这儿吧,车开进去不好调头。”      吴佳文歪着脑袋看着他说:“陈大哥,你不上去坐一下吗?参观一下我学习战斗的地方。”      陈斯鹏笑了笑说:“改天吧,今天太晚了,我还有点事,下次一定去观摩学习。”      吴佳文点点头笑眯眯说:“好的呀,那一言为定了。”      吴佳文下车后向陈斯鹏甜甜的笑着挥了挥手,她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陈斯鹏的车消失不见,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了下来。她整整收拾了两天房间,在屋里准备了香薰蜡烛,进口咖啡,甚至还有。。。但是他最终却没有上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他难道对自己没有兴趣么?      吴佳文回忆着和陈斯鹏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突然看清了一个事实,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陈斯鹏无疑对杜北燕感兴趣,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佳文抱紧自己的双臂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鸦片这款香水闻上去是那么刺鼻。      陈斯鹏把吴佳文送回家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把车停在了空旷的马路边,他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了杜北燕的名字,片刻后他下定决心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杜北燕才接起来,从里面传出了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是陈斯鹏么?”      “你睡了么?”      杜北燕迷迷糊糊的说道:“躺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哦,那我吵着你睡觉了。”陈斯鹏有些抱歉的说。      “没有啦,反正一会王小军回来也会把我弄起来的。”      “那就好,”陈斯鹏沉默了一下说,“我。。。就是想问问你后来没被社长修理吧。”      “怎么可能不被修理,”杜北燕有气无力的说,“现在社长是火力全开,我快要顶不住了。”      陈斯鹏关切的说:“那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恩,”杜北燕顿了一下突然说,“陈斯鹏,我今天被搭讪了。”      “什么?”陈斯鹏愣了一下后有些着急的问道,“什么情况?”      “有个耳钉,在车站跟我搭讪。”      “耳钉?”陈斯鹏疑惑的说道。      “呃。。。确切的讲是个戴耳钉的人,直到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是被搭讪了,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这有什么可奇妙的,你怎么能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呢!”陈斯鹏有些急躁的说道。      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我没有跟他说话,是他跟我说话,所以才叫搭讪呀,最后他居然还说什么要约我出去,真是的,第一次被不认识的人说这种话呢,这事我一定要告诉佳文,我居然也被搭讪了呢,平时都是她给我说这种经历,听上去她好像挺苦恼的,不过现在我想想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说到这里杜北燕咯咯笑了起来。      陈斯鹏恼火的说道:“那些随便搭讪的人可没一个好东西,杜北燕,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就跟你讲了。”杜北燕坦白的说道。      陈斯鹏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你给我说说那个耳钉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我也不记得了,今天累死了,好像说了些。。。。”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王小军惊天动地的大嗓门:“杜北燕,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杜北燕赶紧对陈斯鹏说道:“王小军回来了,先不跟你讲了,我给他找点吃的,不然他会把我的房子吃掉的,改天再聊,再见。”      “你先给我说清楚。。。”陈斯鹏话还没说完杜北燕就已经把电话挂了,他心头一股怒火呼的腾了起来。杜北燕对自己若无其事的讲这种事情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觉悟!真是太差劲了!      陈斯鹏举起拳头在方向盘上狠狠砸了一拳,他咬着牙在心中暗想,杜北燕你这个大白痴,你知不知道喜欢你的男人快要被你气死了。 ☆、扭曲的心   杜北燕和吴佳文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麦当劳小聚一下,只点两杯免费续杯的咖啡她们就能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这个习惯从大学起一直持续到现在。      杜北燕和吴佳文的性格虽然大相径庭,但她们之间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对于吴佳文这样自视甚高的女孩子而言,资质平平的杜北燕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和杜北燕在一起,她既可以获得优越感和满足感,又不用担心杜北燕会从她手里抢走什么;而对于迷迷糊糊的杜北燕,精明独立的吴佳文则是她感情上最好的依赖,即便吴佳文有时候故意贬损她,她也是一笑了之,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处在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里。      杜北燕和吴佳文之间的话题一如所有闺蜜一样,无论以什么开头,最后总会谈到男人身上。男人们可能绝对想不到,在自己面前小猫一样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一转身就会像特工一样和自己的闺蜜把他从头分析到脚趾甲,也难怪男人在恋爱初期总会觉得招架不住,因为他面对的不止是一个女人,还有她身后一个隐形的参谋团。吴佳文的追求者从没断过,杜北燕则几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每次聚会都是吴佳文大谈特谈她的感情生活,杜北燕则像古代皇帝的谏臣一样出谋划策直抒己见。虽然吴佳文的追求者很多,但她却大多数时都处在单身的状态,即便交往过几个男朋友,最后也全都不了了之。吴佳文挑剔的态度让杜北燕看着都着急,每当她又要拒绝一个还不错的追求者时,杜北燕就会像最忠诚的谏官一样力谏“不可啊!”“三思啊!”但最后南哥倒霉蛋还是会被吴佳文毫不犹豫的拒绝掉,相比在感情上认死理又依赖性强的杜北燕,吴佳文笃定她一定要找出最优秀的男人。      这个下午杜北燕和吴佳文又在麦当劳里碰面了,吴佳文有些气愤的讲着最近的一段烂桃花:“。。。他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啊!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就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要照顾我一辈子,真是太可笑了!他除了魔兽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怪物猎人,名侦探柯南,火影忍者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九零后小男生的世界比我们想的丰富多了。”      吴佳文愤愤的说:“真是气死了!我以后要跟公司人力部的谈谈,以后少招九零后的小屁孩进来!”      杜北燕笑呵呵的说:“公司里的九零后总会越来越多的,我们杂志社都有好几个,我们都已经老了,王小军就老叫我老女人。”      “他凭什么叫你老女人!总有比我们老的吧!”吴佳文气愤的说道。      杜北燕宽慰她道:“你别理那个小孩就是了嘛,消消气。”      吴佳文的怒气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杜北燕赶紧抓住机会说道:“佳文,我跟你讲,那天在车站我被搭讪了呢。“      “是么。”吴佳文淡淡的应道。      杜北燕有些兴奋的说:“这可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搭讪呢。”      “是那种猥琐大叔吧。”      杜北燕摆了摆手说:“不是的,看着不到三十岁,当时。。。。”      杜北燕刚想讲讲自己的艳遇吴佳文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那种在地铁里搭讪的不是搞传销的就是骗子,你怎么连那种人都理,真是的。”      杜北燕急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嘛,那个人眼睛很漂亮,还戴了一颗亮闪闪的耳钉。。。”      “戴一颗耳钉的都是同性恋,他是把你当成伪娘了吧。”吴佳文嘲讽道。      杜北燕扁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这么扫兴嘛,我好不容易有一次这种经历可以讲。”      “还是相亲比较适合你。”吴佳文没好气的说。      杜北燕低下头用勺子搅着杯里的咖啡说:“我才不想去相亲呢,你知道我不结婚的。”      吴佳文没有接她的话,谈话的氛围一时有些僵。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吴佳文突然说道:“北燕,你猜昨天晚上我跟谁一起吃饭了?”      杜北燕有些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吴佳文笑眯眯的说:“我跟陈大哥一起吃的晚饭,是他主动约我的哦。”      杜北燕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你是说陈斯鹏?”      吴佳文兴致勃勃的说,“他带我去了新开的西餐厅,那里的牛排特别好吃,我们聊的还挺开心的,对了,他居然能闻出来我的香水是什么牌子,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哦,那挺好的,你不是本来就挺喜欢他的嘛。”杜北燕有些没精神的说道。      “吃完饭后他一直把我送到楼下,他说想上去坐坐,不过因为太晚了,我就没答应。”吴佳文撒谎的时候心里也有些紧张,她的语气也跟着有些不自然。      但杜北燕并没有听出来,“那看来他对你很有意思嘛。”她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北燕,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好。”杜北燕如实说道。      “那你喜欢他吗?”      杜北燕听了她的问题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你。。。在说什么啊。。。”      “这可是你第一次说相亲对象的好话。”      杜北燕结结巴巴的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北燕,你知道么,其实我之所以不想和他进展的太快,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      “我?”杜北燕茫然的说道。      “我知道过去发生那些事情给你留下很大的阴影,你一直都没办法正常的找个人结婚,如果这个人能做到的话,我把他让给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对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杜北燕垂下眼帘没有说话,片刻后她才说道:“佳文,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确实对那个人有好感,我跟他见过几次面,还打过电话,我们在一起确实挺愉快的。”      吴佳文听了她的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的攥紧了,她没想到杜北燕和陈斯鹏之间的交往竟远比她想象的要频繁。杜北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他跟我真的太不一样了,我想他对我应该没什么想法,我之所以见他,只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人相处的这么放松了。你知道我生病的原因,虽然我现在病好了,但是我没办法从过去那些事里走出来,直到现在如果我随身不带着冬眠灵,我都会觉得特别的不踏实,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过去。”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的话,你这么继续跟他相处下去是很危险的,即便你把他当成朋友,他迟早会想要了解你的过去的,到时候你必须对他讲那些事情,你真的能直面过去吗?”      杜北燕用手支住额头颓然说道:“我不能提那些事情,只要一想就会觉得自己又要生病了。”      吴佳文握住她的手说:“所以,北燕,我觉得你不应该和他继续来往了,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你好。”      杜北燕点了点头无力的说道:“你说得对。”      “他现在已经对你有些好奇了,有时候会问我你的事情,不过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要跟他继续来往,他也不会再对你好奇了,你就不用重提那些往事了。”吴佳文说这话的时候感到有些心虚。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我会考虑你说的话的,我祝你早日把他拿下。”      吴佳文笑呵呵的说:“我要是真把他拿下了,到时候免你的份子钱。”      杜北燕撇撇嘴说:“你到底是有多急着嫁人,连份子钱都想到了,你现在跟他手都没拉过吧。”      “你讨厌死了。”吴佳文说着就要敲杜北燕的脑袋,杜北燕笑着躲着她。有些沉闷的气氛终于重新活跃起来了。      她们这天又谈到天黑才散摊,吴佳文重提了杜北燕在车站的艳遇,她难得的奉承了几句杜北燕。吴佳文的心里有些愧疚,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她是真的喜欢陈斯鹏。但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更不能忍受的是一直活在她光环下的杜北燕竟能从自己身边抢走男人,那种隐藏在潜意识里的嫉恨几乎让她的心都扭曲了。 ☆、小翠的故事   陈斯鹏一个人的日子过的十分简单,他的生活里几乎只有四件可干的事情,上班,运动,吃饭,睡觉,不过最近他又给自己开发出了一项新的消遣,就是看BBC的老版福尔摩斯连续剧。      屏幕上一股属于蒸汽时代的白烟滚过,披着斗篷叼着烟斗的福尔摩斯就出现了,陈斯鹏惊讶的发现这个神经质侦探的故事竟让他看的津津有味,福尔摩斯那一惊一乍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让他不由的就联想到了杜北燕,他们都是这样一种人,古怪却绝不让人觉得讨厌。陈斯鹏很想告诉杜北燕他开始看她推荐的电视剧了,而且他十分喜欢这位不朽的福尔摩斯。      不过他已经连续两天多没有联系杜北燕了,那天她说的搭讪事件和她那满不在乎的口吻让陈斯鹏现在想起来仍有些不高兴,就算迟钝也总该有个限度吧,杜北燕在这方面简直就是少根筋。但是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陈斯鹏这两天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今天晚上陈斯鹏又一个人看起了福尔摩斯,一集结束后他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变得僵硬的脖子,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了,今天又要过去了,再过两个小时,他就三天没有听过杜北燕的声音了。陈斯鹏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了杜北燕的名字,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杜北燕才接起来:“喂,陈斯鹏。”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大对劲,似乎鼻子不通气。      “我。。。没吵着你睡觉吧?”      “没有,我没睡。”      陈斯鹏这回真切的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他不由问道:“北燕,你怎么了?你在哭么?”      “没有,我没哭。”杜北燕虽这么说,但电话里已经传出了一阵抽泣声。      陈斯鹏着急的问道:“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出。。。”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出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陈斯鹏听着她的哭声心都揪起来了,她的哭声听上去那么难过那么压抑,似乎她的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或是被她困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陈斯鹏一直难以相信她得过精神病,可是今天当他听到她的哭声,他突然相信她一定经历过什么难以回首的往事,她无法被触碰的过去让他觉得那么心疼。现在她又是为了什么而哭泣呢,是想到了过去么?      “对不起,你下次再打给我吧,我真的太难受了。”杜北燕抽抽噎噎的说道。      陈斯鹏赶紧说道:“北燕,你别挂,跟我说说话,很快就过去了。”      “我没办法跟人说话。。。心里太难受了,我快喘不过气了。”杜北燕哭着说道。      “没事,没事,深呼吸,很快就过去了。”陈斯鹏鼓励着她。      他听见杜北燕在电话那边试着调整呼吸,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她近乎崩溃的哭着说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试试看,都会过去的。”陈斯鹏语气坚定的说道。      杜北燕在电话那边不断的做着尝试,仿佛在跟自己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陈斯鹏听着她艰难的抽泣喘息声不由捏紧了手机,他不断的鼓励着她:“呼吸,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      过了一会杜北燕的呼吸声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陈斯鹏问道:“你好些了么?”      “恩,心里好受多了。”杜北燕说道,电话里传来了她擤鼻涕的声音。      陈斯鹏在电话这边不由也松了口气,他微笑着说道:“你太棒了,都过去了。”      “谢谢你。”      陈斯鹏柔声问道:“那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哭么?”      “我想起了过去有人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太感人了,我陷在那个故事里出不来,突然就哭了起来。”      “能给我讲讲么?”      杜北燕深深吸了一口气讲了起来:“这个故事出自聊斋,讲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少年,一天外面下起大雨,一只狐狸到他的屋里来避雨,少年没有把它赶出去,很多年以后少年老了,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可惜是个傻子,一直都娶不到妻子,一天来了一个老妇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傻儿子,那个女孩子叫做小翠,老员外欣然答应了。      小翠和傻少爷相处的非常好,有一天她在傻少爷洗澡的时候把浴桶的盖子盖上把傻少爷闷在了里面,等仆人发现的时候,傻少爷已经被闷死了,他的父母伤心欲绝,要把小翠送去见官,可是这时傻少爷又醒了过来,而且居然变成了一个正常人,他的父母这才知道小翠原来是在想法子医好他们的傻儿子。可是少爷醒了后,小翠却不见了,少爷到处找她,后来终于在郊外的一座老宅里找到了她,他让小翠跟他回家,小翠却不肯,她告诉少爷她其实是狐狸,当年老爷在一个雨夜让她母亲在屋里避雨,她母亲为了报恩才把她嫁给她,她不能为他生养后代,她请少爷另娶。可是那个少爷却只要小翠,小翠就说在城东有一位小姐是他命中注定的姻缘,只要少爷肯娶那位小姐为妻为他们家传宗接代,她就跟他回去。      少爷没办法只好答应她,新婚夜他还没来得及掀开新娘的盖头就跑到郊外去找小翠,但她已经不见了。少爷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但令他惊讶的是,他的新娘竟长着一张和小翠一模一样的脸。少爷面对着和小翠一样的新娘,很快就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小翠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厮守终生,所以就提早变作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小姐的模样,这样即便他们分开了少爷也不会太伤心。”讲到这里杜北燕的声音再度哽咽了,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讲道:“最后蒲松龄评价说,只有狐狸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啊,凡人是不会为了爱做到这种地步的。”      陈斯鹏默默的听完了她的故事,他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里也觉得十分感动,杜北燕继续哽咽的说道:“你不觉得小翠太可怜了吗?她和那位少爷那么相爱,但那位少爷却连她的真实相貌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连小翠这个名字都是假的,那位少爷面对和她长相一样的新婚妻子可能很快就会忘记她,她为他做了那么多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陈斯鹏轻声说道:“那位少爷在面对他的新婚妻子时,心里想的一定是小翠,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位小姐岂不是也很可怜吗?那位少爷只是将她作为别人的替身而已。”      陈斯鹏有些被她问住了,他怔了下后说:“这个问题确实很复杂啊,但起码最后他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是么?”      “可是小翠去哪里了呢?”      陈斯鹏微笑着说:“她不是狐狸么,她一定回到属于狐狸的国度快乐的生活了。”      “真的是这样么?”杜北燕追问道。      陈斯鹏声音温柔却坚定的说:“一定是这样的。”      杜北燕舒了一口气说:“那真是太好了。”      “你现在心里好受一些了么?”      “恩,好受多了。”      陈斯鹏不由舒心的笑了:“那真是太好了,听你哭成那样我心里太难受了。”      听了他的话杜北燕在电话那边没有说话,陈斯鹏沉默了一下笑了笑说:“其实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最近在看你说的BBC的老版福尔摩斯,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杜北燕在电话那边终于来了精神,她兴致勃勃的说:“我说过很好看吧,杰里米·布雷特怎么样?”      “你说的是福尔摩斯的扮演者吧?我觉得他那个怪脾气跟你挺像的。”      杜北燕嘟嘟囔囔的说:“我一点都不怪好吧。”      陈斯鹏笑了起来:“你属于那种讨人喜欢的怪脾气。”      “真的吗?”杜北燕不相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陈斯鹏说道,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就很喜欢。”      陈斯鹏的话一出口他突然听见自己的心怦然一动,四周静悄悄的,他似乎都能听见电话那边杜北燕怦怦的心跳声。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吵耳,陈斯鹏有种想说些什么的冲动,他下定了决心说道:“北燕,我。。。”      “陈斯鹏,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杜北燕突然打断了他。      陈斯鹏一下子愣住了,杜北燕继续说道:“现在已经越界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到此为止吧,再见。”      “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喂,喂!喂!”陈斯鹏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电话里已经传来了一阵忙音。他急匆匆的把电话再拨回去,竟然拨不通了,他试了一次又一次,但电话一直都拨不通。在不知道拨了多少次后,陈斯鹏终于把响着“嘟嘟”忙音的手机放在了一边,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声在他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听上去格外响亮,片刻后手机自动把电话挂上了,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他心想,估计她是把自己拉进手机黑名单里去了吧。      陈斯鹏在心里仔细分析着杜北燕为什么没头没脑的就不跟她联系了,难道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吗?但他自己回想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挑不出什么会惹得她跟自己断交的举动。还是她生气自己两天没联系他,故意跟他闹脾气?要不然是她有了新的相亲对象?似乎也不对,她明明说过她不会结婚的,即便是和他在一起他们也从来不算是正式交往。难不成跟那个和她搭讪的耳钉有关系。。。      陈斯鹏越想心里越烦,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来飞起一脚就把面前的桌子踢翻了,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他的脚趾磕在上面钻心的疼,他看着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杜北燕!你去死吧!”      陈斯鹏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他终于完全的爆发了,他火冒三丈的想,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起码给个让人能接受的理由吧,哪怕是讨厌他都可以啊,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前两天他们不是还那么开心的见过面么,她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杜北燕她果然精神不正常,她就是个神经病!      陈斯鹏暴躁的在屋里一圈圈踱着步,他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他真想把杜北燕揪出来让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脑海里构想了各种各样向杜北燕兴师问罪的场景,嘴里不停自言自语着,杜北燕你死定了,你这回绝对死定了。      陈斯鹏神经兮兮的在屋里转了半天后,终于没力气了,他一仰头倒在了床上,可他躺了片刻后又不甘心的爬起来给杜北燕打了电话,可是打不通就是打不通,杜北燕看来是铁了心要和他绝交了。    ☆、那个人来约她了   杂志社的截稿炼狱期终于要结束了,杜北燕这几天每天都过的晕晕乎乎的,好在这个月她负责栏目的作者都比较给力,没有一个拖稿的,所以比起那些天天跟拖稿的作者斗智斗勇的编辑来杜北燕还是幸运不少。      今天炼狱期终于圆满结束,下班后疲惫不堪的杜北燕沿着马路晃晃悠悠的走着,突然她背后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鸣笛声,杜北燕吓得差点跳起来,紧接着就响起了一个男人开心的哈哈大笑。杜北燕慌慌张张转过身去,看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亮闪闪的摩托车,车身上喷着玫瑰、裸女还有骷髅的图案,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骑坐在摩托上,他摘掉了头盔,夕阳把他左耳上的耳钉照的闪闪发光,杜北燕看见那颗耳钉一下子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龙飞拧了一下把手骑着摩托在杜北燕的身边停了下来,他把嗡嗡作响的引擎关掉,对杜北燕说:“最近忙么?”      “挺忙的,不过明天开始会好一些。”杜北燕如实答道,但她心里却有点纳闷,他们明明不熟,为什么这个人居然可以用一副老熟人的口吻和她说话。      “明天是周末,跟我约会吧。”龙飞大大方方的说道。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啊。”      龙飞耸耸肩说道:“上次我说过要约你,你也没说不行啊。”      “可是,可是。。。”      “就在那家新开的咖啡厅吧,那里的蛋糕很好吃。”杜北燕正在寻找托辞,龙飞已经自作主张的定了约会地点。      “我不去。。。”      “你不喜欢蛋糕?”龙飞问道。      “那倒不是。。。”      “那就这么定了,下午三点,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去?”      “你不要来接我。。。”      “那你自己来咯,明天下午三点我们。。。”      “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杜北燕鼓足了勇气大喊道。      龙飞终于被她的大嗓门吓得闭了嘴,杜北燕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跟你出去,你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龙飞奇怪的问道:“跟我出去有什么不好?”      杜北燕急急的说:“我们几乎就不认识,怎么能一起出去呢?”      “我们怎么就不认识,我知道你叫杜北燕,你在杂志社上班,还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我觉得这就够了。”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杜北燕无奈的争辩道。      龙飞把身子俯在车把上把脸凑近杜北燕说:“你多跟我出去几次,很快就认识了。”龙飞的双眼皮就像画出来的一样精致,纤长的眼睫毛根根分明,杜北燕被他漂亮的眼睛弄的心慌意乱,她累了一天大脑本来就转不起来,现在被龙飞一顿胡搅蛮缠脑子里更成浆糊了。她心烦意乱的说道:“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走了。”说罢把龙飞晾在哪儿转身就走。      “你别走啊,等等我。”龙飞发动了车子跟了上来,他放慢了车速在杜北燕身边前前后后的跟着,像个小男孩一样耍赖的说:“跟我出去吧,反正你周末一个人也没事干。”      杜北燕目视前方不理会龙飞,龙飞却锲而不舍的一直跟着她,她上了一天班身心俱疲,摩托车聒噪的引擎声和呛人的尾气让她更加心烦意乱,烦躁的情绪像火山岩浆一样直冲头顶,杜北燕终于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冲龙飞大吼道:“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      龙飞被她吓了一跳,他把摩托车停在原地看着她,杜北燕仿佛不解气般又冲他吼了一句:“不许再跟着我!”说罢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龙飞果然没有再跟上来,身后的引擎声也停下了,杜北燕沿着马路牙子雄纠纠气昂昂的走着,但她心里却越来越没底,龙飞刚才那双受伤的眸子不断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杜北燕不是吴佳文那样的摧花辣手,不管别人如何掏心掏肺都能毫不犹豫的拒绝对方,杜北燕几乎从不懂的如何拒绝人,别人脸上受伤的表情对她而言绝对具有一级杀伤力,王小军就是摸准了她这一点,每年假期都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求她帮忙代写作业,每次杜北燕都是刚开始死不松口,但等到王小军快开学的时候,杜北燕只要想想他不写作业可能面对的后果就急的不得了,都不用他自己来求,杜北燕就撸起袖子主动请缨。      杜北燕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她甚至有点希望他再追过来,但她的身后一直没有动静,龙飞失落的眸子又浮现在她眼前,终于她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转过身又走了回去。      龙飞的车子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动,他看见杜北燕过来别过了头不看她,他被夕阳勾勒出的轮廓清晰的侧脸看上去有些落寞。杜北燕走过去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吼你,我最近累极了,你一直在那边自作主张,都不肯听我解释,所以我。。。”      “所以我很烦人是不是?”龙飞冷冷的说,依旧不看她。      杜北燕解释道:“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只是。。。唉,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那跟我约会吧。”龙飞把脸转过来直视着她说道。      杜北燕无奈的说:“怎么又说到这个事情上来了,我真的。。。”      “就那么不愿意跟我出去?”龙飞盯着她的眼睛说道,龙飞的眼睛黑白分明,深邃的黑眼仁简直要把杜北燕吸进去,杜北燕觉得她实在没有勇气拒绝一个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男人。      “跟我出去吧。”龙飞再次恳求道。      “。。。好。”杜北燕犹豫了一下终于投降了。      龙飞开心的笑了:“明天下午,不见不散。”他说着拍了拍杜北燕的脸蛋,杜北燕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惊慌的叫道:“你干什么。。。”      龙飞把头盔戴上发动了摩托车,他一脚油门摩托车就绝尘而去,杜北燕整个人都被摩托的尾气埋了起来,她捂住口鼻咳嗽个不停,隐约间她听见龙飞大声喊道:“杜北燕,我迟早会吃掉你的。”      摩托车呼啸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杜北燕用手在鼻子前用力扇着残余的汽车尾气,保持着吓跑相亲对象十一胜一平纪录的杜北燕就这么栽跟头了,她叹了口气无奈的想,那个男人为什么要长那么一双眼睛。       ☆、火树银花的尽头   陈斯鹏所在的公司最近有笔生意谈的一直都不太顺利,对方的代表是个叫Mike的老外,陈斯鹏因为原来生意上的原因恰巧跟他有些私交,于是董事长就暗示他找个时间私下里和这个老外“勾兑勾兑”,让这个老外不要那么死心眼,于是这个周末陈斯鹏在市中心新开的咖啡厅里约了mike。      这间新开的咖啡厅环境不错,人也不多,倒是挺适合“私下勾兑”这种活动,陈斯鹏和mike找了张咖啡桌随便聊着各自的近况。刚开始两个人还是各聊各的,最后完全变成了mike在那里大倒苦水,陈斯鹏也终于明白mike为什么最近那么死心眼了,这个来自加拿大的企业高管私底下的生活原来过得一团糟。在公司里没有晋升的空间,老婆和私人健身教练有染,儿子不好好念书一门心思要到古巴追随卡斯特罗,情人也不断嘲笑他越来越不行了。陈斯鹏默默的听着他的话,mike今年已经49岁了,他暗想自己到那个年纪生活会不会也变得像他一样。      “对不起!”这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撞在了陈斯鹏的肩膀上,他扶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差点就溅在衣袖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陈斯鹏一抬头,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正在不住的向他道着歉,他长着一张标准的美男子脸,手里端着一碟蛋糕,左耳上戴着颗亮闪闪的耳钉。      “没事。”陈斯鹏说道。      耳钉男抱歉的对他笑了笑就走了,陈斯鹏却忍不住用目光尾随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分敏感了,不过自从那天杜北燕跟他说过有个耳钉跟她搭讪后,他看见所有戴耳钉的男人都莫名其妙的有点火大,更何况刚才那个耳钉还长了一副迷惑女人的好皮囊。      耳钉端着蛋糕在最里面的一张咖啡桌前坐了下来,从陈斯鹏的角度看过去,他对面坐的人刚好被挡住了,但他对面确实坐了人无疑。陈斯鹏突然有了某种直觉,这种感觉在他和杜北燕相处的过程中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告诉他,那里坐着的一定是她。      陈斯鹏伸长脖子向那边偷偷张望着,这时耳钉似乎想握住对面人的手,对面的人为了躲他往外挪了挪,这回陈斯鹏看清楚了,果然是杜北燕。陈斯鹏突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他的头顶,他简直要冒烟了。      杜北燕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有些窘迫,似乎并不情愿坐在那里,但偶尔她还会看上去很开心的笑笑,看来那个耳钉很会讨女人欢心。Mike后面说些什么陈斯鹏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里面那张咖啡桌吸引了过去。他心想现在谁要是敢给他一口锅,他就敢把那两个人全都丢下锅煮了。      过了一会儿耳钉似乎提出了什么建议,杜北燕慌张的摆着手表示不愿意,耳钉干脆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站起身来拽着她就往咖啡厅外面去,杜北燕虽然看上去很不情愿,但拒绝的态度并不坚决,耳钉轻易的就把她从咖啡厅里拉出去了。      陈斯鹏这时终于坐不住了,他打断了mike的牢骚说:“mike,我们下次再聊吧,现在我有点急事必须赶紧去处理下。”      Mike莫名其妙的说:“出什么事了?”      “家里着火了。”陈斯鹏丢下一头雾水的mike就匆匆追了出去。      外面已是黄昏时分,深蓝色的天空还透着点亮光,街上的路灯已经都亮了,龙飞坚决的拖着杜北燕向前走着,杜北燕为难的说:“龙飞,我真不想去什么夜店,你让我回家吧,我们下次再。。。”      “跟我走吧,就去这一回,我保证你会喜欢的。”龙飞说道。      杜北燕再次努力尝试着拒绝他:“我真的。。。”      “你给我放开她。”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隐藏着怒意的低喝,龙飞和杜北燕一起转过身去,杜北燕不由惊呼出声:“陈斯鹏!”      陈斯鹏没有理她,径直向龙飞走了过去,他冷冷的说:“你放开她。”      龙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点痞痞的说道:“你是谁啊?管的着吗?”      陈斯鹏勉强压住怒火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最后一次,放开她。”      龙飞笑了一下,挑衅般的把杜北燕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陈斯鹏终于遏制不住怒意一下就举起了拳头。      “陈斯鹏,你冷静点啊。”杜北燕吓得喊了出来。      陈斯鹏看了她一眼强压着怒火放下了拳头,他揪住龙飞的衣领一把把他拽到了跟前,他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说:“你赶紧放开她。”      “ok,ok,ok。”龙飞看着比自己几乎粗壮一圈的陈斯鹏终于松开了杜北燕的手,他把两手举起来耸了耸肩说:“这下行了吧,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陈斯鹏推了他一把松开了他,龙飞往后踉跄了一下,陈斯鹏警告他道:“以后不许再靠近杜北燕。”      龙飞无所谓的笑了笑朝杜北燕吹了个口哨:“今天被人搅局了,下次再约你。”      “滚!”陈斯鹏怒吼道。      龙飞耸了耸肩,溜溜达达的走了。      杜北燕看着龙飞走远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两个会打架呢。”      “要是杀人不犯法我刚才早就一把掐死他了。”陈斯鹏冷冷的说道。      杜北燕这才注意到陈斯鹏有些发紫的脸,她低下头低声说道:“刚才。。。谢谢。”      “刚才那个就是跟你搭讪的那个耳钉么?”陈斯鹏问道。      杜北燕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跟他出来,他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陈斯鹏生气的说道。      杜北燕被他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把头埋在胸前小声说道:“我没想跟他出来,他非要拉我出来,我没办法拒绝。”      “这有什么拒绝不了的!直接让他滚啊!!给他个耳光啊!打110啊!”      “这种事我怎么做的出来。。。”      “跟我说再也不要联系了你就做的出来是吧,”陈斯鹏气急败坏的打断了她,“杜北燕啊杜北燕,我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你有点骨气好不好,那个人绝不是个好东西,你这样下去会被他欺负的啊。”      “反正我也老是被人欺负。”杜北燕有点自暴自弃的说道。      “你。。。。”陈斯鹏被她气的简直话都说不出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杜北燕,我知道我们什么都不是,我没有资格管你,但是有几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你可以不跟我联系,哪怕是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理由,行,我认了,我就当是自己招人讨厌,你也有跟任何男人交往的自由,我没有权利插手,但问题是你好歹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啊,刚才那个耳钉算是什么东西,我以我三十四年的人生跟你保证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个骗小姑娘的流氓。。。”      陈斯鹏讲的掏心掏肺,杜北燕一直睁大眼睛看着他,突然她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陈斯鹏火大的说道:“你笑什么!我在将很严肃的事情!”      杜北燕干脆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陈斯鹏莫名其妙的说:“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杜北燕止住笑声说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什么可爱不可爱,我都快被气死了你知不知道!”陈斯鹏吼道。      杜北燕哈哈大笑了起来,陈斯鹏气的简直要跳起来了,他生气的说道:“不许笑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现在就是我们董事长在这儿我都敢上去咬他!”      杜北燕笑笑说:“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你的脸都快变成茄子了。”她说着用手轻轻拍了拍陈斯鹏的脸颊。      陈斯鹏完全没想到她的举动,她软软的掌心贴在他的脸上,陈斯鹏那股直冲头顶的热血倏然就降下去了,凉凉的夜风吹起杜北燕的长发,她的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他,陈斯鹏一下子就没脾气了。他把手□西裤口袋里有些不高兴的说:“你为什么说再也不跟我联系了?”      杜北燕笑了下说:“是会议决定。”      陈斯鹏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会议决定?”      杜北燕转过头看着马路上不时驶过的汽车说道:“是秘密会议,你不懂的。”      陈斯鹏皱起了眉头,杜北燕的话听上去就像他小学或者初中时那些女生神神秘秘的暗号,只要有男生好奇的去打听,立刻就会被赶走。 他觉得和杜北燕在一起他总是会想到一些他以为早已忘记的事情,杜北燕对他而言就好像他少年时那些总是神神秘秘聚在一起咬耳朵的女孩子,他对她总是有克制不住的好奇心,千方百计的想了解她多一点,再多一点。杜北燕说的没错,男人六十岁之前一直是男孩子,不,当面对一个令他感兴趣的女人时,他一生都是个好奇的男孩子。      “这个灯又亮了。”杜北燕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陈斯鹏抬头一看,原来是路边法国梧桐上挂着的彩灯亮了,一棵棵树被打扮的火树银花,他看着亮闪闪的彩灯说:“市政亮化工程的一部分吧,其实就是光污染。”      杜北燕瞟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她着迷的看着那些彩灯说:“我一直想知道这些彩灯的尽头在哪里,会不会通向一个神奇的地方呢,比如说最后小翠去的那个属于狐狸的国度。”      “怎么可能么,据我所知政府的规划好像是。。。”      “陈斯鹏,我们去看看这些彩灯的尽头在那里吧。”杜北燕打断了他的话突然沿着亮闪闪的法国梧桐跑了起来,陈斯鹏大喊道:“喂,你别跑啊。”      “跟上来呀。”杜北燕头也不回的喊道,陈斯鹏立刻就追了上去。      杜北燕在梧桐树亮闪闪的彩灯下奔跑着,她的头发和裙角全都飞了起来,她不时的回过头来对陈斯鹏开心的喊着:“跟上来呀,快跟上来。”陈斯鹏努力追逐着她,在奔跑的过程中他渐渐也体会到了乐趣,他不知这种乐趣从何而来,也许仅仅是因为在他前面奔跑的人是杜北燕。 他看着前方像花蝴蝶一样的杜北燕却突然有些心酸,他生怕下一秒她又会躲在什么地方绝望的哭泣。他又一次强烈的觉得他真的要爱上她了,可是他们真的会有未来么?陈斯鹏不由自主的跟在杜北燕身后奔跑着,他的心中有些茫然又止不住的迷醉。      彩灯在一个四字路口不见了,杜北燕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她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是在这里结束的啊。”      陈斯鹏在她身后停了下来,他指着马路对面说:“没有结束,你看前面。”      杜北燕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在马路对面还有一棵树孤零零的挂着彩灯。“我要去。”杜北燕说着就飞快的跑了,陈斯鹏在她后面急的大叫:“你看车啊!”      他的话音还没落,杜北燕已经兔子一样蹿过了马路,这时红灯亮了,陈斯鹏被挡在了马路的这一边。这边的路有些偏,尽管亮了绿灯,但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驶过,杜北燕转过身来隔着空荡荡的马路和陈斯鹏对望着,杜北燕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这边就是小翠去的狐狸的国度吗?”      陈斯鹏默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尽管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条马路,但陈斯鹏却觉得杜北燕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她身边的时间在过去某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点停住了,他的爱也好,他的关心也好,活在自己时间里的杜北燕永远感受不到。      杜北燕继续大声喊道:“陈斯鹏,我真的很喜欢和你说话,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你就继续和我说话啊,我不会向你的秘密会议告密的。”陈斯鹏大喊道。      “我很害怕,我没办法再和你继续相处下去,我很怕踏出安全的界限。” 杜北燕说着低下了头。      陈斯鹏大声喊道:“杜北燕你给我个机会,跟我相处试试看,我们见过那么多次,你已经破戒了,我们不一定要当恋人,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朋友,哪怕是大叔也可以。”      杜北燕轻轻笑了,她大声说道:“陈斯鹏,你不是大叔,你还是男孩子呢,你会遇到很喜欢你的女孩子的,我要去狐狸的国度了。”她转过身飞快的跑入了茫茫的夜色。      陈斯鹏没有追过去,杜北燕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明白他对她的心意,虽然没有明确说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但是她选择了逃避。 陈斯鹏在感情上没有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他向来都是知难而退,尤其到了这个年龄,他只想要一份不用苦心经营的稳定关系。那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不要再继续追逐杜北燕呢?      陈斯鹏望着马路对面那树孤零零的彩灯,心中又回想起了杜北燕讲的关于小翠的故事,他突然觉得那个小翠真是不负责任,她轻轻松松的回到了狐狸的国度,可她的身影永远横亘在那位少爷和他后来的新婚妻子之间,他们两个人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可怎么面对彼此啊。 ☆、大叔,拜托你追她吧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的诉苦让mike心绪平稳了些,第二天他竟然好说话多了,一直僵着的谈判也终于开始缓慢推进了,陈斯鹏这天弄到很晚才下班,不过工作上取得的进展让他心里觉得十分愉快,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电台哼着轻快的流行歌曲。      陈斯鹏正悠然的开着车,从路边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挡在前面,他吓得赶紧一脚刹车,总算是没有出意外。他生气的降下车窗想训斥下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但当他把头探出车窗时却不由的愣住了,他惊讶的说道:“王小军?”      王小军笑嘻嘻的看着他说:“大叔,你还记得我呀。”      陈斯鹏冷下脸说:“你寻死倒是挺会挑地方的。”      “谁寻死了,我可是祖国的花朵,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等我干嘛,找揍啊?”      “怎么说话呢,我在这儿等你主要是为了感谢那天你对我的帮助,我决定请你去打台球。”      “用不着谢,我到现在还在后悔那天干嘛多管闲事,你赶紧给我让开。”陈斯鹏说着就把头伸了回去。      王小军赶紧跑到他车窗边着急的说道:“大叔你别不给面子啊。”      陈斯鹏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斜眼看着王小军冷冷的说:“你再叫我一声大叔试试看。”      “好好好,大哥,大哥行了吧。”王小军赶紧改口,陈斯鹏的脸色稍微缓解了些,王小军继续说道:“反正你下班也没事干,你就跟我去吧。”      陈斯鹏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事干?”      王小军理直气壮的说:“你看,你已经下班了,你又不用上补习班,又是光棍一根,你回去能干嘛啊,还不如跟我打台球去呢,你别不是怕打不过我丢人吧。”      陈斯鹏挑了下眉毛说:“你这激将法用的也太拙劣了吧。”      “谁激将了,我跟你说你要是能赢我,我就让你揍我一顿。”王小军信誓旦旦的说。      “我不赢你也可以揍你,”陈斯鹏说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边玩去,别烦我。”      “你就跟我去吧,就当看在杜北燕的面子上。”王小军央求道。      一提到杜北燕陈斯鹏心里不由一动,王小军再接再厉的说:“她还跟我说你人特别好,特别好说话,搞了半天你居然就这样,我回去得跟杜北燕说说这事。。。”      “好了好了。”陈斯鹏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他认输般的叹了口气说:“我跟你去行了吧,我告诉你我是今天心情好,要不然我可不会这么让着你。”      王小军高兴的扯着他的袖子说:“别罗嗦了,赶紧跟我走吧。”      陈斯鹏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说道:“你先让我找个地方停车行不行,总不能停大马路中间吧。”      王小军切了一声说道:“你真麻烦,你看我那自行车多好,能立着放能躺着放。”      “实在没地方停了还能挂电线杆子上是吧,”陈斯鹏无奈的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你先上来吧,跟我找地方停车去。”      王小军带着陈斯鹏去了一家台球馆,两个人打了几杆子没一会儿陈斯鹏就落了下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真不是王小军的对手,。不过王小军球技虽好,打球的样子可实在是难看,他个子高,为了瞄准球只能把身子低低压下来,屁股撅的老高,要不然就像只小强一样趴在台球桌上,腿都快翘上去了。在他又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一杆入洞后,陈斯鹏忍不住说道:“这都能进!”      王小军不高兴的说:“什么叫这也这都能进,我本来瞄的就是那个球好吧。”      陈斯鹏笑了下俯下身子一杆子打出去,桌上的台球噼噼啪啪的相互碰撞着,王小军在一旁说道:“你这个打法不对,刚才应该打旁边那个球。”      陈斯鹏扶着杆子站在一边,王小军又像蟑螂一样趴在了台球桌上,陈斯鹏问道:“你跟杜北燕认识多久了?”      “十来年吧,”王小军一边瞄准一边说道,“我爸从小就不管我,我们两家住的特别近,所以从小就混在一起。”他用力击出一杆,彩色的小球应声入洞。      “看来你们关系真是不错。”陈斯鹏说道。      “那是必须的,她得对我负责啊。”王小军说着指着自己眼睛上的疤痕说:“看见没有,这是我三岁的时候她给我弄的,她领着我过一条沟,她自己过去了,我掉沟里了,我眼睛差点就被戳瞎。”说着又指着自己脖子上一块烫伤说:“这是我七岁的时候她给我烫的,她非要给我炒栗子,还让我在旁边看着,结果一个栗子崩出来就把我烫成这样了,还有这儿,这儿。。。”   王小军展示着自己身上的伤痕,陈斯鹏忍不住失笑了:“看来杜北燕不太会带孩子啊。”      “原来是不会,不过她虐待我这么多年,现在应该挺会带孩子的,她自己的孩子以后一定带的特别好。”      王小军这一杆没有打中,他朝陈斯鹏努了努嘴说:“该你了。”      陈斯鹏随意的打了一杆,他的球没进洞,但王小军的球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王小军不由叫了起来:“你会不会打球啊,你弄成这样我怎么打啊。”      陈斯鹏耸耸肩说:“反正我也赢不了你,不如给你找点茬找点乐趣吧。”      王小军气愤的说:“你这个打法太他大爷的贱了。”      陈斯鹏在一旁看着直跳脚的王小军哈哈大笑起来。      打了没几盘陈斯鹏就催王小军赶紧回家,王小军只得跟着他从台球馆里出来了,在马路边他突然郑重其事的对陈斯鹏说:“我今天其实是来试探你的。”      陈斯鹏莫名其妙的说:“试探我什么?”      “打球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我举得你这个人还不错,你去追杜北燕吧。”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不由愣住了,他沉默了片刻笑了下说:“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晚上我一直以为你是坏人,后来杜北燕跟我讲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才有点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你喜欢杜北燕,对不对?”      陈斯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王小军继续说道:“杜北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需要找个人赶紧谈恋爱结婚,我觉得你人挺好的,要是你们能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看的出来你很关心她。”      王小军点了点头说:“她人特别的好,虽然有点缺心眼,也没什么主见,但是她一点坏心都没有,对谁都不会怀疑,所以我觉得她不适合单身,应该有个人来照顾她,她过去经历了一些事情,到现在都走不出来,该有个人带着她开始新生活了,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你要是喜欢她就去追她吧,好不好?”      陈斯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王小军,两个人在一起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但这种事情关键要看她本人的意愿。”      王小军着急的说:“等她本人表态那得三零零零年去了,我觉得她就是喜欢你,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个男人啊,她喜不喜欢你我能看不出来?”王小军辩白道。      陈斯鹏哈哈大笑起来,王小军急的都快跳起来了,他急急的说道:“真的,我不骗你,我从没见过她对哪个男的那么上心。”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默然了,他想了想问道:“她过去精神出过一些问题,是真的么?”      王小军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也是听别人说的。”      “靠,谁嘴这么贱。”王小军气愤的说道,他顿了一下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在乎这件事吗?”      “在乎,”陈斯鹏说道,“我很在乎她这个人,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在乎?”      王小军听了他的说法似乎松了口气,他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瞧不起她呀?”      陈斯鹏笑了下说:“怎么会,她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说老实话,我不在乎她得过什么病,经历过什么事情,那都是过去了,但我真的很在乎她能不能从过去走出来,如果她选择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谁也没有办法。”      王小军叹了口气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我今天特意约谈你,我觉得你可能是她的救星。”      “心理上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陈斯鹏顿了一下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生病的?”      王小军想了想说:“不能,你现在还没表现足够的追她的诚意,要是你们确实能在一起,我就告诉你,不然凭什么随便把她的隐私告诉别人。”      陈斯鹏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他在王小军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你赶紧回去吧,你现在少惹点事,就是对杜北燕最大的帮助了,你看你那天受伤把她急得,我都有点后怕把她叫过来,你应该知道她过马路从来不看车吧。”      王小军有些理亏的低下了头,陈斯鹏说道:“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觉得她对我有意思么?”      王小军用力点了点头说:“真的,我有一次试探的问她是不是喜欢你,她虽然嘴上否认,但是态度特别慌张,马上就脸红了。”      陈斯鹏心中止不住一阵欣喜,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王小军离开后陈斯鹏在心里反复想着他刚才听到的事情,他眼前不由浮现出了一个场景:王小军戏谑的问道:“杜北燕,你喜欢变态大叔吧?”杜北燕红着脸慌乱的摆着手说:“你不要瞎说,我才不喜欢他呢。”陈斯鹏心想,这个谎撒的也太拙劣了吧。他的心中陡然燃起了一股斗志,尽管不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但他打算在杜北燕身上再努力一次。毕竟她脸红了呀,她居然脸红了。想到这里陈斯鹏突然兴奋的高高跳起来,用手击打着枝头的树叶,整根树枝都被他拍的哗哗响,迎着清冽的夜风他简直想大喊大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为了一个女人而这么兴奋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斯鹏一直没联系杜北燕,他在心里反复考虑着跟她把事情挑明的最佳方式,尽管他想出了好几个方案,但总觉得不够理想,他生怕说错了什么让杜北燕脑子里一乱,事情就彻底黄了,他被拒绝一次就够了,要是再被拒他真的受不了了。陈斯鹏想杜北燕现在神经兮兮的状态肯定和她心里的阴影有关系,但问题是她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得病的呢?      这天下班胡俊来找陈斯鹏一起去喝酒,却反被陈斯鹏拉到了健身俱乐部去。陈斯鹏从大学起就开始健身,已经坚持了十几年了,倒不是他多注重身材或是多关注健康,而是除了这个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其实健身这种事挺无聊的,最好几个人结伴才能坚持下去,早几年陈斯鹏也认得几个一起健身的同道中人,但大家渐渐都结婚生子没空再来这里消磨时间了,只剩陈斯鹏一个人每周还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跑着。      胡俊今天就不幸被陈斯鹏抓了壮丁,陈斯鹏疯了一样的做着仰卧起坐,胡俊勉强做了两下就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愿意动了。      “老胡,别装死,接着做。”陈斯鹏一边做一边说道。      胡俊躺在那里摆着手有气无力的说:“我不行了,你虐你自己去吧。”      “别躺着了,赶紧起来。”陈斯鹏催促着他。      胡俊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说道:“白天老板操磨,回家老婆孩子操磨,周末我老妈和丈母娘换着操磨我,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陈斯鹏停下来看着他说:“我怎么听着觉得你是在炫耀自己的幸福家庭呢?你是歧视单身的吧。”      “不是歧视,是羡慕你,发自肺腑的,感人至深的。”      “拉倒吧你。”陈斯鹏拿了一瓶矿泉水扔给胡俊,胡俊立刻拧开像牛一样咕嘟咕嘟喝了起来,陈斯鹏想了想说:“老胡,你对女人是不是很了解?”      “那是自然,”胡俊吹嘘道,“下到六个月小女孩为什么吐奶,上到六十岁老太太为什么血压升高,没有我解答不了的,我可是出了名的妇女之友。”      陈斯鹏字斟句酌的说:“我的一个朋友最近交了个女朋友,那个女孩才二十四岁,但是患过精神病,他问我可能是什么原因,我觉得我猜不出来,你认为呢?”      “能让一个女人发疯的原因太复杂了,有时候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没买着那双打折的凉鞋,我老婆经常因为这种事歇斯底里。”      陈斯鹏生气的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那你也得给我点细节吧,你说的也太笼统了。”      陈斯鹏想了想说:“她现在倒是没什么太反常的表现,哦,对了,她不愿意接触男人,还说永远都不想结婚。”      胡俊仔细考虑了一下后说道:“那我估计这个女孩可能遭受过什么性侵害事件吧。”      “性侵害?”      胡俊点了点头说:“你想啊,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能遭受的最大的打击,要么是失恋,要么是失贞,但是失恋也不至于精神失常吧,所以只能是失贞了,而且肯定是强口暴一类的事情。不是老有那种报道么,小姑娘晚上被男人拉近小黑胡同里就强口暴了,更严重的还有杀人灭口的,女孩子就是这点让人担心,我就从不敢让我闺女自己出去玩。”      陈斯鹏想起来吴佳文也说过“女孩子经历了那种事总是不太好”这样的话,似乎正印证了胡俊的分析。      “那你对这种姑娘怎么看?”陈斯鹏问道。      胡俊耸了耸肩说:“我没什么看法,这种事又不是她的错,就是觉得这姑娘挺可怜的,但是她本人应该心理阴影很大吧,对以后的生活估计也会有影响。”      “那你觉得她可能正常的结婚么?”      “不一定,看她能不能走出阴影了,还有这跟她以后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很有关系吧。”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其实他自己也一直猜测是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他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今天胡俊这个不知情的人都这么说,似乎事实只能是这样了。陈斯鹏眼前浮现起了杜北燕看起来软绵绵的身体,还有藏在她胸口的那颗羞怯的小痣,那样一副看上去无辜又单纯的身体,原来是不完整的吗?    ☆、表白   一期杂志出完了,编辑们又开始无所事事了,这两天陈斯鹏或者是龙飞都没联系过杜北燕,甚至连王小军都邪了门的听话,她总算可以消停两天了。一闲下来杜北燕就开始构思她的侦探小说,在她的脑海中一个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侦探形象渐渐成型,他经营着一家破旧的侦探事务所,游走在这个都市最黑暗的角落,他如一头独狼一样对罪恶有着敏锐的嗅觉,陪伴他的只有他破旧的风衣和手里的烟斗。杜北燕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她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这位不知名侦探的冒险故事。      这天下班后杜北燕一边溜达一边构思着她的小说,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左右看了看终于在马路对面看到了陈斯鹏的车,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对她喊道:“你过来一下。”杜北燕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想什么呢,走路也不看车。”陈斯鹏问道。      “我在构思我的小说,我想写一个。。。”      “你现在有空么?”陈斯鹏打断她说道。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有。”      “那上车,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啊?不能在这儿说吗?”杜北燕奇怪的问道。      “不能,你先上来再说。”陈斯鹏斩钉截铁的说道。      杜北燕没办法只得上车了,她刚坐上去陈斯鹏就像怕她跑了一样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你干什么?”杜北燕疑惑的问道。      “系好安全带,不然警察看见会罚款。”陈斯鹏一边说一边把安全带拉到最紧,他用手拉了拉安全带,觉得足够紧了,这才发动了车子。      陈斯鹏一路上一直不说话,车里的气氛怪怪的,杜北燕几次尝试和他聊些什么,他都回答的不咸不淡,杜北燕也只能闭嘴。她身上的安全带勒的她很不舒服,她偷偷的一点点松开了安全带。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连路痴的杜北燕都发现陈斯鹏一直在不停的兜圈子,她忍不住问道:“陈斯鹏,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上就告诉你,你先等等。”陈斯鹏说道。      杜北燕只得叹了口气继续跟着他兜圈子,她心想这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陈斯鹏把车停在了一座立交桥的桥洞下面,杜北燕不清楚他停在这里干什么,不由问道:“陈斯鹏,你到底。。。”      “你别说话,”陈斯鹏打断了她,“听我说就好。”      “。。。哦,好。”杜北燕点了点头低下头拨弄着汽车坐垫上的穗子。      陈斯鹏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上过一堂关于生理心理健康的课,当时在课堂上老师讨论起了处女这个问题,他让在场的男同学举手,有多少人不在乎自己未来的妻子不是处女,当时只有一个男生举手了。我们那个时候思想相对比较保守,大家不习惯在公开的场合讨论这种问题,那个时候大家不举手有这个原因,但是我想大多数男人对这种问题一定还是在乎的,尤其是中国男人,这跟传统的教育有关系,也跟男性本身的占有欲有关系。”      “哦。”杜北燕应了一声,她依旧低着头拨弄着坐垫上的穗子。      陈斯鹏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没有举手,我那个时候不喜欢出风头,但是说老实话,我真的不在乎我未来的妻子到底是不是处女,你也许不相信,一个男人,一个中国男人会不在乎这种事情,但是我说的是真话,我有的时候都觉得我不太像中国男人。我不觉的处口女口膜口那种生理结构有什么实际意义,都是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硬把它跟贞洁扯到一起,甚至用这种跟阑尾一样早就该进化掉的器官来决定一个女孩子的一生,我觉得这太可笑了。事实上现代医学早就表明处口女口膜和处女没有任何的关系,有些女人生了孩子都能完整的保存这种结构,有些女人生来就没有,讨论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呢?关于一个女孩子是否贞洁,我看重的是她以后的表现,而不是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足够幸运,第一个跟她睡过觉的男人就一定跟她白头偕老,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误呢?更别提她是因为别人的过失才失贞的了。这种事真的不用往心里去,真的。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其他什么事情都是浮云,只有相爱的心和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陈斯鹏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长篇演讲,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杜北燕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低着头,没发表任何意见。陈斯鹏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仍在拨弄着坐垫上的穗子,他仔细一看,那些穗子竟被她编成了小辫子,而且她还在认真的编着。陈斯鹏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杜北燕!你把头抬起来!”      杜北燕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陈斯鹏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刚才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的呀。”杜北燕赶紧点了点头。      “那好,你给我重复一遍。”      “啊?”杜北燕愣了一下说,“还要重复啊。”      “快点重复。”陈斯鹏提高嗓门说道。      杜北燕想了想坑坑巴巴的说:“大概是说。。。你不在乎你未来的老婆是不是处女吧。”      “很好,”陈斯鹏舒了口气,心想他总算没白说,“那你谈谈你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杜北燕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充分体现了人文主义关怀和对女性的尊重,总之。。。你说的很好。”      “就这点感想,别的呢?”陈斯鹏着急的追问道。      杜北燕憋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你还充分揭示了男人处女情节的由来,鞭辟入里,深入浅出。。。不是,陈斯鹏,你究竟想说什么啊?”杜北燕终于编不下去了,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陈斯鹏。      陈斯鹏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对牛弹琴,他重重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理她了。      杜北燕试探的问道:“陈斯鹏,你没事吧?”      “你别管我,我不认识你。”陈斯鹏咬着牙说道。      杜北燕有些着急的说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刚才真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故意走神的,你再跟我说一遍,我一定好好听着。”      “我不想说了。”陈斯鹏看着窗外冷冷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杜北燕手足无措的一个劲儿道着歉,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生气了。      陈斯鹏转过头来看着她,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怄死了,他苦思冥想了几天才想出这么一篇感人肺腑,发人深省,引人入胜,催人泪下的言论,结果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结果。他真想狠狠训斥她一顿,但又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很可爱,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最终他叹了口气说:“你往这边点,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杜北燕配合的往他这边凑了过来,陈斯鹏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捧起了杜北燕的脸,闭上双眼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这个突然的吻似乎发生的自然而然又恰到好处,杜北燕在他们嘴唇相接的那一刻大眼睛里的光彩变得迷离了,她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就渐渐合了起来。      这个吻轻柔又简短,片刻后陈斯鹏分开了两个人的嘴唇,他打量着杜北燕的脸庞,她的脸如梦游般迷离,陈斯鹏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问道:“你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杜北燕软软的手附上陈斯鹏的上唇,梦呓般喃喃的说道:“你这里的胡子。。。该剃了。”      杜北燕的指尖抚过他上唇的胡渣,陈斯鹏的口鼻间萦绕的都是她肌肤的味道,他忍不住陶醉在她肌肤的暖气中。车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他们之间方寸皮肤的接触却带来了关于欲望的想象,陈斯鹏的气息渐渐变得灼热起来。他微眯着双眼顺着杜北燕白白的脖子停在了她的领口。她领口的扣子规规矩矩的系着,但他分明记得在她的胸口有一颗小小的痣,那颗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那天在路灯下产生的幻觉?他的目光停在了她鼓涨的胸脯上,她衬衫隆起的线条昭示着她身体的秘密,一种剧痛般的冲动闪电般掠过他的身体,陈斯鹏自暴自弃的想,他恐怕要把持不住自己了,他突然把杜北燕拉进怀里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啃噬般吻着她,简直要把她吞下去,他疯狂的想着,这样芬芳的嘴唇曾有别人吻过吗,她胸前的那颗痣曾有别人看过吗,这样柔软的身子真的被别人碰过吗?她身上那颗痣到底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出来,他要把她身体的秘密都吞下去。陈斯鹏的手不受控制的就向她身上急躁的摸去。      杜北燕受了惊吓拼命的挣扎着,但她被陈斯鹏搂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当陈斯鹏的手伸向她的身体时,她两只终于解脱的胳膊胡乱的挥舞了起来,混乱间她一个巴掌打在了陈斯鹏的脸上,虽然声音并不大,但陈斯鹏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他的身子一僵,放开了杜北燕。      杜北燕似乎也没料到会打到他,她看着自己的手慌张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里慌张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终于又道了声对不起,推开车门跑了。      陈斯鹏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椅背上,杜北燕身体的气味依旧在车里萦绕着,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他的心情仍无法平复。他说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但他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在乎的多,只要一想到她可能经历过什么,他就无法平静下来。今天他预想的情况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可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他想这下事情算是彻底被他搞砸了。陈斯鹏人生第一次燃起的斗志,就这么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      陈斯鹏最开始只是想和杜北燕好好谈谈,并没打算和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他随便就把车子停在了立交桥下的桥洞里,这个地方虽然一般不会有人注意,但是从对面的天桥上看过来,车子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这一带公司写字楼扎堆,吴佳文今天出外勤,刚好从天桥上走过,细心的吴佳文远远就认出了桥洞下停的是陈斯鹏的车,她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却意外的看到了车里发生的激情一幕。      杜北燕离开没多久,陈斯鹏的车也开走了,吴佳文却一直站在天桥上没有动,她的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她到现在都也点不敢相信她刚才看到的,杜北燕不是明明答应她不跟她抢这个男人的吗?她为什么要骗她?    ☆、破裂的平衡   “杜北燕,你不舒服吗?”      第二天上午上班的时候,杨帆第二次这么问杜北燕。杜北燕一下子回过神来慌张的摇了摇头说:“没、没事。”      杨帆放下手里的书说道:“没事你老大喘气干嘛,听得我觉得我呼吸都不顺畅了。”      “我。。。就是觉得胸闷。”杜北燕低下头讷讷的说道。      “哦,估计是前两天加班憋坏了,截稿期后遗症吧。”杨帆说着又拿起了他的小说。      “是啊。。。截稿期后遗症。”杜北燕附和着他,她的手指绞在一起,心又失了节奏的狂跳起来。      整个上午杜北燕都心慌的厉害,她觉得自己简直喘不上气来,她要是不大口呼吸两下,她觉得她都要窒息了。昨天陈斯鹏碰她的时候她吓得半死,只想尽快逃之夭夭,但经过一个晚上,他在她身体上留下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即便坐在办公室里,她的身体依旧不断的回忆着他的手指急躁有力的动作,杜北燕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觉得她马上就要死了。      这时杜北燕的手机响了起来,杜北燕瞄了眼来电显示立刻被吓了一跳:竟然是吴佳文打来的。其实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很频繁,这个时间她打电话过来本来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杜北燕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慌张,她拿着手机却不敢接起来。      不可能那么巧吧。杜北燕心想,她定了定神接通了电话。      “北燕,截稿期结束了吧?”吴佳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杜北燕觉得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      “前几天就结束了,这个截稿期过的还挺顺利的。”杜北燕呵呵笑着说道,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心虚。      “那下午出来见面吧,就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糕点店。”      “好的呀,好久不去了呢。”杜北燕打起精神说道,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点。      “那三点吧,不见不散,再见。”      “再。。。”杜北燕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吴佳文已经把电话挂了, 杜北燕心里吴佳文的态度有点奇怪,她不由的开始心虚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点儿背的人,一点坏事都不能做,不然马上就会遭报应,难不成是报应要来了?      “下午要翘班啊?”杨帆问道。      “恩。。。朋友约我。”      “又是那个美女吧?”      “你怎么知道?”杜北燕奇怪的问道。      “你每次接她电话跟接男朋友电话一样,不是一脸甜蜜就是诚惶诚恐,我说你们两个有问题吧?”      杜北燕白了他一眼说:“我和基友的关系用不着你插手,上次你和社长在他的办公室里锁上门待了一个小时,我还没问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呢。”      “你不腐会死啊。”杨帆有些无奈的说道。      杜北燕掩着嘴偷偷笑了,但关于下午和吴佳文的碰面,她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杨帆说的没错,对于杜北燕这样在感情上依赖性强的人,吴佳文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像男朋友一样,她总觉得昨天的事对不起吴佳文,只要一想到吴佳文要和她翻脸,她心里就慌得不得了。      下午杜北燕早早就从杂志社跑了出来,但等她赶到糕点店的时候,吴佳文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佳文,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杜北燕在她对面坐下笑眯眯的问道。      “刚来一会儿。”吴佳文有些冷淡的应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让你久等了。。。”杜北燕一来就撞了一鼻子灰,她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她看吴佳文不说话,就换了个话题有些讨好的说道:“佳文,你的裙子新买的吧?好漂亮呀,你个子高,很适合穿这种样式。”      “是啊,像你这种腿短的就不太适合。”吴佳文冷冷的说道。      杜北燕被她呛了下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干脆也不说话了,低下头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你昨天下班以后干什么去了?”吴佳文开门见山的问道。   杜北燕听了她的话心虚的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像蚊子一样小声说道“。。。也没干什么啦,一下班就回家了。。。哎呀,你不知道王小军最近有多烦,我每天一下班就要赶着回去帮他弄吃的,不然的话。。。”      “回家?”吴佳文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那昨天是谁在天桥下面的汽车里当街上演激情戏?”      杜北燕听了她的话猛地抬起头来:竟然真的被看到了!吴佳文冷笑着说:“杜北燕,你真是越来越会撒谎了。”      杜北燕低下头把手放在膝盖上低低的说道:“对不起。”      “你用不着跟我道歉。”吴佳文冷冷的说道。      杜北燕抬起眼睛偷瞟了一眼吴佳文铁青的脸,鼓起勇气说道:“佳文,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昨天下班的时候他突然就出现在那里,说是有话要说,然后我就上了他的车,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搞成那样了,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的。。。我要是早知道会弄成那样,我之前打死也不会上他的车的,佳文,你相信我,这真不怨我。。。。”      “杜北燕,你就会干这种事情!”吴佳文有些激动的打断了她,“之前什么事都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一旦出了问题就眨着你那双天真的大眼睛说不关你的事,你是白痴吗!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对不起。”杜北燕低着头低声说道。她心想有些不高兴的想,她就是这种烂性格,她有什么办法。      吴佳文继续激动的说道:“最让我生气的是,我之前明确的问过你是不是喜欢他,你喜欢他就明说啊,你为什么要骗我根本不喜欢他,还假惺惺的祝我早日拿下他,你知不知道你搞得我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你把我弄得简直像个第三者一样!”      杜北燕辩白道:“佳文,你别这么说,我对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祝你跟他在一起也绝不是假惺惺的。。。”      “都现在了还说这些好听话干什么!”吴佳文气愤的说道,“那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那个人?”      “我。。。”杜北燕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突然慌了起来,她的身体似乎又记起了陈斯鹏指尖的触感。      “不回答就是承认了吧?昨天他吻你的时候你很开心吧?”吴佳文逼问道。      杜北燕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吴佳文重重叹了口气别过了脸去,她看着落地玻璃外的人行道咬着牙说道:“杜北燕,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朋友看过。”      “佳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杜北燕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承认我对陈斯鹏确实有好感,我觉得他人不错,但是仅此而已,自从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以后,我再也没有对他动过任何念头。他对我而言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男人罢了,你是我认识了五年的朋友啊,他在我的心里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你老是在那里逼问我喜不喜欢他,我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我更喜欢你啊,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什么喜不喜欢的,你恶不恶心,我才不是同性恋呢!”吴佳文大声说道。      “这跟同性恋没有关系,我说的是实话!我才不会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随便欺骗你,我对天发誓!”杜北燕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说这种话不难为情吗!”      “我有什么可难为情了,我们认识了五年你还这么说我,你自己不难为情吗!”      整个糕点店的人都偷偷看着她们,一个男店员冒着生命危险战战兢兢的过来收了她们桌上的刀叉。两个人隔着小餐桌气势汹汹的对峙着,她们保持了那么多年的微妙平衡终于开始被打破了。吴佳文以为杜北燕会做她一辈子的跟屁虫,杜北燕以为吴佳文对她的感情像她对她一样的深,但事实证明她们都想错了。两个人不管周围诧异的目光干脆对骂了起来。      “杜北燕,你这个贱人!”      “吴佳文,你才是贱人!”      “我不贱,你才贱!”      “我没有你贱!”      吴佳文觉得自己脑袋上都要冒烟了,她都说不清楚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她莫名其妙的突然恨杜北燕恨的要死,她不管不顾的大喊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贱人,你这个没有男人爱的女人!你以为陈斯鹏真喜欢你吗,怎么可能有正常的男人喜欢你,你不要太得意了!”      “我才没有得意呢。。。”      “杜北燕你从来不敢穿牛仔裤吧,你以为不穿牛仔裤别人就看不出来你屁股大腿粗了吗?你刚上大一的时候还是个胖子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长这么大有正常的男人喜欢过你吗?你还记得上大一的时候那个总是和我们一起上自习的男生吧,那次下雨他把你一个人丢在图书馆门口用伞把我送回了宿舍,想想你那个时候的表情真是好笑啊。。。”      也许没人能想到在外人面前总是像小猫一样的吴佳文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她心里气的要死,完全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过分,她一门心思把杜北燕的丑事都抖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杜北燕就是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杜北燕气的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      “。。。你的冬眠灵现在还在坚持吃吧,小心哪一天旧病复发又被用绳子绑在精神病院里。。。”      “吴佳文,你说够了没有!”杜北燕终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吴佳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到了禁忌的话题,她心里也有些愧疚,但要吴佳文服软是不可能的,她扭过头看着外面不理会杜北燕。      杜北燕气的浑身直哆嗦,她声音颤抖的说:“你太过分了,你太伤我的心了。”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就从糕点店里冲了出去。      周围的人好奇的看着还坐在那里的吴佳文,吴佳文昂起头来扫视了一圈大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的吗!”周围好奇的目光立刻全移开了,吴佳文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眼圈渐渐的红了,她把杜北燕骂走了,但她心里却并没有好过多少,她装作不在意的把头发捋到脑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眶里满满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捂着嘴巴抽泣了起来。      杜北燕一路哭哭啼啼的往家走着,她在心里不停的骂着吴佳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没用,每次都是被人骂完了才想起来最佳反击方式,最后只能对着空气泄愤。      刚才杜北燕对吴佳文说的那些话绝不是表演,她心里确实就是那么想的,陈斯鹏再好在她心里也比不上她和吴佳文之间五年的感情,昨天和他之间发生那种事本就不是她的意愿,就算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陶醉于陈斯鹏的嘴唇,她也从没打算要和他怎么样。她简直有点恨陈斯鹏,要是他从没出现过的话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佳文竟会那么说话,虽然她平时也总拿这些事取笑她,但说的这么过分还是第一次,连杜北燕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恶意,这已经绝不是在开玩笑了。杜北燕知道自己不如吴佳文漂亮,也没有她那么有异性缘,吴佳文平时老是洋洋得意的讲起那些男生怎么绕过杜北燕直接和她联系,不管真相如何,杜北燕总是顺着她附和几句,杜北燕其实并不在乎是不是有男生关注她,既然吴佳文高兴,她爱说就随她去说好了。这么多年两个人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有的时候吴佳文也确实让杜北燕觉得生气,但比起她们之间那些绕不开的不愉快,杜北燕更难以忘怀的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大一的时候像连体婴一样腻在一起,后来她生病了,爸妈都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吴佳文去训斥了她几顿,她才开始努力配合治疗。每次她被吴佳文伤的厉害,下定决心再也不理她的时候,只要一想起那些快乐的事情,马上就心软了,结果每次冷战最先投降的那个人总是她,杜北燕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重感情还是傻。杜北燕说她喜欢吴佳文,这话并不假,女孩子之间的感情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在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之前,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相处总会有点像是在谈恋爱。      杜北燕就是这么死心眼的对吴佳文,她做梦也没想到吴佳文会为了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都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就这么狠的伤她。她腿粗也好,她不被男生关注也好,哪个女生受得了天天被人这么嘲笑,吴佳文不依不饶的说了她五年,杜北燕一直都忍着不发脾气,其实她是个多么怕别人嘲笑的人,她的心胸远没有那么豁达,她从来不说什么,不就是为了维系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吴佳文怎么就不懂呢?今天她居然还在大庭广众那么大声的指责她,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连她当年生病的事都提起来了,她难道不知道她一想起那些事就精神不稳定吗?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就是一个和她连熟都谈不上的男人。      杜北燕一路失魂落魄的走着,受伤的自尊心和吴佳文的绝情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在楼下的小公园里,她腿一软坐在了硬邦邦的小石子路上。吴佳文的话像咒语一样在她耳边响个不停:你长相又差身材也不好,根本不会有正常的男人喜欢你。杜北燕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她心想她真的就那么差劲吗?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漫上了杜北燕的心,恐惧,焦虑,无处可逃,她在包里急躁的翻着镇定剂,这种时候只有药物才能让她重新找回勇气,但翻了半天她也没找着那个小药瓶,她颓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提包。杜北燕的脑子里越来越乱,她脑袋上的血管突突跳个不停,她的精神却近乎病态的变得兴奋起来,她心想谁说她没有正常的男人爱,不是有个眼睛很漂亮的男人一直说要约她吗。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拨通了龙飞的电话。      王小军今天下午又翘课了,原因单纯的不得了,就是他饿了。十七岁的王小军跟胃里有个窟窿一样,每天拼命的吃也总是饿得慌,而且瘦的就像麻杆一样,也不知他吃的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王小军从冰箱里找出了杜北燕私藏的糕点,然后抱着杜北燕的笔记本在落地窗前坐了下来,他把笔记本开了机准备看一集名侦探柯南,等待笔记本开机的时候,王小军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随意的向楼下张望着,突然他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他看到杜北燕正站在楼下小花园里和一个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说话,由于离得太远,王小军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辆亮闪闪的摩托车。      王小军急忙推开窗户把脑袋探出去大喊道:“杜北燕!”但他在29楼上,就算他喊破嗓子楼下的的人也不可能听见。这时杜北燕已经坐上了那辆摩托车,王小军急的都快从楼上跳下去了,他眼睁睁看着那辆摩托载着杜北燕驶出了小区。      这一片的不良少男少女全都忍得龙飞和他那辆亮闪闪的摩托车,因为龙飞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混混头子,他经常会选一些不务正业的高中生为自己跑腿办事,而且出手十分大方,但大多数学生并不愿意为他办事,因为龙飞在女人问题上称得上是臭名昭著。说来也怪,长了一副好皮囊的龙飞不喜欢热辣的美女,却专爱勾引看上去不谙世事的乖乖女优等生,被他祸害过的女孩子不止一个,他还因为这种事被抓进过派出所去,但是最终都因为受害者不敢指认而被无罪释放。他勾引女孩子的方式从来都是三部曲,搭讪,约会,迷口奸,有些性格软弱的,干脆连迷药都省了。长得像玩具兔子一样的杜北燕,无疑正是龙飞最喜欢的猎物。      目前龙飞的猎艳记录是,十二胜,从未失手。    ☆、遇险   每周五下午是陈斯鹏所在公司的例会时间,一大屋子穿着黑套装的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倒真像是黑手党的集会。      会上正在通报最近的财务状况,陈斯鹏一边听一边翻看着会议资料,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居然是王小军打来的,这小子现在打电话干什么?会上正在说重要的问题,陈斯鹏把电话按掉放回了口袋里。谁知王小军却不屈不挠的打了一遍又一遍,陈斯鹏被震个不停的手机搞得实在没办法了,他对旁边的人抱歉的示意了一下,从会议室的后门出去了。      在走廊里陈斯鹏刚接起电话,王小军的公鸭嗓就石破天惊的从里面传了出来:“大叔,不好啦!”      陈斯鹏的耳朵被他震的嗡嗡响,连路过的女职员都看了他一眼。陈斯鹏压低声音说道:“你声音小一点,我现在在公司,你有什么事?”      “杜北燕被流氓拐走了!”      陈斯鹏一听不由紧张了起来,他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王小军急急的说道:“今天下午我看见杜北燕坐上龙飞的摩托车走了,龙飞是这一带的大流氓,他专爱勾搭杜北燕那样缺心眼的女孩,杜北燕跟他走了会出危险的,我找了半天都没找着她,大叔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说的那个龙飞长什么样子?”      “挺帅的,脸上有道疤,好像还戴了颗耳钉。”      陈斯鹏一听这话一股热血立刻直冲头顶:果然是那个家伙,杜北燕怎么又干这种事情!上次他就警告过她那个耳钉不是好东西,她怎么又跟着他出去了!他对她一片真心实意,结果她三番两次莫名其妙的拒绝他,跟那个混蛋出去她倒是挺痛快的!      “这事我管不了。”陈斯鹏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的说道。      王小军着急的喊道:“你怎么能不管呢!”      “杜北燕是个成年人了,她有跟任何人出去的自由,我没有权利管她,再说我以什么身份管她?你还是先试着跟她联系一下。”      “她根本就不接我电话啊!我要是能联系着她我还找你干嘛!”      “那你就等等再打。”      王小军的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杜北燕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跟别人出去的人,她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好歹先帮我把她找出来行不行啊,我是真的没办法才来麻烦你的,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吗。。。”      “王小军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杜北燕的事我管不了,先这样吧,我还在忙,有事再联系。”说着陈斯鹏不顾王小军在那边急的直喊直接就挂了电话。      陈斯鹏铁青着脸回到了会议室,他拉开椅子要坐回去的时候脚在上面绊了一下差点跌倒,旁边的同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陈斯鹏对他抱歉的笑笑坐了下去,他继续拿起会议资料翻着,但上面的字他已经一个也看不懂了,会上的报告他也完全听不进去了。王小军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陈斯鹏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五分钟后陈斯鹏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他站起身走到董事长身边俯下身子小声说了些什么,董事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陈斯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起开会资料,对在场的同事抱歉的点头示意了下就出去了。      陈斯鹏一出了写字楼就开始往停车场狂奔,他迅速的钻进车里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了后座上,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通了王小军的电话,但王小军却迟迟不接电话,陈斯鹏急得直跺脚:“混蛋,接电话啊。”      当他拨第二遍的时候,王小军终于把电话接起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斯鹏就着急的说道:“那个龙飞一般去什么地方?”      电话那边的王小军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就是这一带的迪厅酒吧游戏厅,不过带着女孩儿他有可能会去那种不太正规的小旅馆。”      陈斯鹏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捏紧了,他对王小军说道:“这样,我们分头找,随时保持联系,你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      “恩恩。”王小军在电话那边答道。      陈斯鹏挂了电话动作急躁的把车倒出了停车场,他恨恨的想,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管杜北燕的闲事,等把她找出来以后,她以后要死要活都跟他没关系。      迪厅里迷乱的灯光闪个不停,震耳欲聋的音乐震的地板都在颤抖,在闪烁的灯光下跳舞的男男女女看上去仿佛鬼影一样,杜北燕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龙飞来了这里,她随着音乐无意识的摇摆着身体,嘈杂的环境反而让她心里安静了下来,她这才想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杜北燕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这才发现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她刚想看看是谁打过来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陈斯鹏打来的,杜北燕看着屏幕上陈斯鹏的名字,任电话的屏幕欢快的闪个不停,电话铃声被淹没在了周围嘈杂的音乐里。      “喂,杜北燕,来喝酒吧。”      突然龙飞把一杯酒递到了杜北燕面前,杜北接过那杯酒,直接就把自己的手机泡了进去,闪个不停的手机屏幕立刻就灭了,她把杯子塞回龙飞手里大声喊道:“谢谢。”龙飞拿着那杯泡着手机的酒一头雾水。      “我要去跳舞了。”杜北燕又冲他大喊了一声就冲进了疯狂舞动的人群。      “喂,你等等啊。”龙飞把那只泡着手机的杯子随手放在桌上追了过去。      杜北燕隐没在拥挤的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龙飞伸长脖子焦急的四处找她,终于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杜北燕的身影。他赶紧去吧台买了一瓶矿泉水,然后拧开盖子把从兜里掏出一包粉红色的粉末倒了进去,他晃了晃瓶子,粉红色的粉末立刻溶解在了水中,他抬起头来去找杜北燕,结果她又不在刚才那个地方了。龙飞四处张望着,终于发现她在努力从人群中挤出去。      龙飞拨开贴在一起摇摆的人群挤到了杜北燕身边,他拉住她的手腕大声喊道:“你上哪儿去?”      杜北燕看见是龙飞,大声冲他喊道:“我要回家去,这里太吵了。”      “再待一会儿吧。”龙飞大喊道。      “我不想待了,再见。”      杜北燕说着就又要走,龙飞赶紧把她拉回来,他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说:“喝口水再走,你渴了吧。”      杜北燕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矿泉水摇了摇头说:“我不喝,你拧开过了。”      杜北燕刚想离开,龙飞突然用一只胳膊搂住杜北燕的腰把她用力拉进了怀里,杜北燕想挣脱出来却被他搂的死死的,她瞪起眼睛说厉声道:“你干什么!”      龙飞勾起嘴角痞痞的笑了一下说:“喂你喝水啊。”他用牙齿咬开矿泉水的瓶盖,捏住杜北燕的脸就把那瓶水灌了进去。      杜北燕拼命的挣扎着,却被龙飞制的死死的,她的鼻子嘴巴里被他灌得全是水,她又咳又吐的,一瓶水还是被灌进去了大半。直到把那瓶水都灌完了,龙飞才放开了杜北燕,杜北燕腿一软跪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      龙飞把空瓶子扔在了一边,蹲下身来问道:“还好吧?”      “你走开!”杜北燕突然狠狠推了龙飞一把,龙飞被她推得坐在了地上,但他却一点也不生气,他歪着脑袋打量着她说道:“现在你推开我,一会儿你会离不开我的。”      杜北燕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地上站起来走了,龙飞慢慢的站起身来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看着杜北燕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杜北燕没走两步就开始觉得头晕,耳朵里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打鼓一样的心跳声充斥了她的耳膜,她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她就像刚跑完长跑一样浑身酸软无力。杜北燕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迪厅的出口,在门口她扶着墙壁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早就等在那里的龙飞一把抱住了她。迪厅里兴奋的人群还在疯狂的摇摆着,没人注意到龙飞把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孩从这里带走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龙飞把杜北燕一只胳膊架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断的往下出溜,她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的重量全靠龙飞支撑着。她像上了岸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皮肤就像发烧一样红红的,她身上出了很多汗,龙飞摸到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龙飞皱了皱眉心想,这下可玩大了,药下多了。本来为了安全他一般都会把被下药的少女带回自己的临时住处,但龙飞的住处离这里有点远,杜北燕这个样子他是没法带她回去了,他决定就近解决了她。      龙飞在迪厅后面找了家小旅馆,这里不太正规,前台的老板连他的身份证都没看就给他开了房。龙飞把杜北燕扛进了一间破旧的小房间里,屋子里一股霉味,白色的床单也有些泛黄,墙上的壁纸都卷了边。龙飞把杜北燕扔到床上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反锁上了门,从头顶脱掉自己的t恤裸着自己精壮的上身也上了床,他不紧不慢的一颗颗解开了杜北燕衬衫的纽扣,当他拔开她的衬衫时,他不由吹了声口哨。虽然长着张小孩子的脸,但成年女人就是成年女人,身体比那些毛还没长全的小丫头带劲多了,龙飞心想,这回他算是捡到好东西了。      龙飞把手插到杜北燕身子下面想解开她的内衣,昏昏沉沉的杜北燕突然开始挥舞着双臂猛烈挣扎起来,龙飞一时躲闪不及时,脸上被杜北燕的指甲挠出了一道血痕。      龙飞摸了摸脸上被她挠出的痕迹俊脸上现出愠色,他按住杜北燕的手腕翻身压了上去,意识模糊的杜北燕似乎感受到了危险拼死挣扎着,她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滚开,滚开。。。”      龙飞和杜北燕像是扭打一样纠缠在一起,龙飞光顾着解杜北燕的内衣,一个不注意下身结结实实挨了她膝盖一下。      “妈的!”龙飞捂着下身从杜北燕身上滚了下来,他喘着粗气看着杜北燕心想,看来是药效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居然还这么有精神。挣扎了一番的杜北燕气喘嘘嘘的无力的躺在那里,她额头上就像流水一样不断往下淌着汗,嘴里开始发出一些意义模糊的呻口吟,听上去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龙飞嘴角浮上了一丝微笑,他一手支着头躺在杜北燕身边看着她痛苦难耐的样子,他用手背拍了拍她通红的脸蛋说道:“别着急,今天晚上我会慢慢的疼你的。” ☆、迷情的夜晚   陈斯鹏开着车转遍了附近的迪厅、酒吧、夜总会,他急得满头大汗,但是哪里都找不到杜北燕的身影。他一次次试着给她打电话,刚开始几次一直没人接,中间有一次突然断了后就再也打不通了,他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一想到这里陈斯鹏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心想当初王小军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应该马上出来,和他置那五分钟的气有什么意义,最后急得半死的人还不是自己。      陈斯鹏转了数不清的娱乐场所一无所获后开车去了一家稍远的迪厅,他一推开门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就扑面而来,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女孩子迎面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说道:“大哥,来跳舞呀。”陈斯鹏嫌恶的一把推开了她,闪个不停的灯光晃的他眼晕,他努力睁大眼睛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着杜北燕的身影。但他在里面连续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杜北燕,自己倒是出了一身的汗,他从摇摆的人群里费力的挤出来往吧台走去,找了半天他嗓子都快冒烟了,他决定喝口水再接着找。      陈斯鹏在吧台要了一杯苏打水,他正打算要喝的时候,突然发现吧台旁一张桌子上有个酒杯里泡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陈斯鹏走过去把那个杯子拿起来一看,里面竟然泡着一部手机,他把湿淋淋的手机从酒杯里拎起来,从手机背面亮闪闪的装饰上他认出了这是杜北燕的手机。陈斯鹏铁青着脸心想,这可真像杜北燕干出来的事儿啊。      既然她的手机在这里,说明杜北燕肯定来过这儿,陈斯鹏想到这里赶紧重新挤回人群里,他仔细分辨着迎面过来的每一个女孩子的脸。      这时他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陈斯鹏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看上去形容猥琐的男人,他冲陈斯鹏挤眉弄眼的说:“怎么,想找个小姑娘玩儿?”      陈斯鹏有点猜到他是什么人,他心想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他装模作样的说道:“倒是有几个中意的,但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用强的吧?”      猥琐男点了点头说:“最近公安局是查的有点紧。”      陈斯鹏低下身子凑近他耳边说:“你有药吗?”      猥琐男似乎没听明白陈斯鹏的话,他装疯卖傻的说道:“什么药?买药去药店啊。”      陈斯鹏大着胆子说:“别装了,龙飞介绍我来的。”      猥琐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怀疑的说:“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们最近才认识的,不信你去问他。”陈斯鹏沉着的说道。      猥琐男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就把他领到了一个角落里,他从怀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了好几个小纸包,里面包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粉末,猥琐男绘声绘色的向陈斯鹏介绍着这些粉末的妙处,陈斯鹏看上去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心里却止不住一阵阵泛着恶心。      “怎么样,想要哪一种?”猥琐男介绍完后问道。      陈斯鹏装出一副不信任的样子说:“你这东西也太贵了,到底管不管用啊,万一就是随便包了些粉末糊弄人,我到时候找谁算账去?”      猥琐男誓天指日的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做这生意做多少年了,就算你不信我,你还不信龙飞吗?他今天还刚从我这儿买了一包。”      陈斯鹏一听这话心里立刻翻滚了起来,他克制住情绪装作随意的问道:“真的?他买的哪一种?”      “这种,”猥琐男说着抽出了一个包着粉红色粉末的小纸包,“你别小看这东西,一旦发作起来甭管什么贞洁烈女,没有拿不下的。”      陈斯鹏接过那个小纸包一边研究一边随口问道:“他买这东西干什么,又有新猎物了?”      “嗨,还不是那种小姑娘,他就好这口,不过他这回药下多了,应该走不远,估计现在正在附近哪个小旅馆里嗨呢。”      陈斯鹏一听这话转身就走,猥琐男着急的喊道:“唉,你还没给钱呢!”      陈斯鹏走回来把那个小纸包扔到他脸上,一拳就把他打翻在了地上,猥琐男的鼻子被他打破了,流了一脸的血,他擦着脸上的血喊道:“你干嘛打人啊!”      “给你们这些祸害人的杂种一点教训。”陈斯鹏丢下这句话就冲出了迪厅。      迪厅旁边只有三四家看上去不太正规的小旅馆,按刚才那个人的说法龙飞和杜北燕应该就在其中一家。陈斯鹏决定一家家挨着找,就算刨地三尺他也要把杜北燕找出来,他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可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啊。      那包药粉完全发挥效力的时间比龙飞预想的慢一点,杜北燕开始时仍旧有力气挣扎,不过龙飞也不着急,他像一只逗小耗子的老练的猫一样慢慢耗着杜北燕,没多久杜北燕的力气就被耗光了,龙飞知道时机到了,这才翻身压了上去。杜北燕感受到龙飞的重量哭着用手推着他的胸口,但她现在已经完全推不动他了,龙飞很轻松的就扒掉了她的衬衫。      他把杜北燕的裙子解下来后揉成一团扔下了床,杜北燕哭的更厉害了,从她那难耐的哭声里听不出来她到底是难受还是想要什么,龙飞把自己的食指抵在杜北燕嘴唇上说道:“嘘,别哭,我马上就来了。”他把头埋在她胸前一边吻着她汗涔涔的乳口房,一边把手伸到她背后解开了她的胸罩。      龙飞刚把她的蕾丝胸罩推上去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了,陈斯鹏一进来看见床上的一幕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他冲上去一把抓住龙飞的胳膊就把他拖到了地上,他把他按在地上对着他的脸狠狠就是一拳,龙飞的口鼻里立刻涌出了鲜血。落了下风的龙飞趁陈斯鹏不注意一拳挥了回去,陈斯鹏躲闪不及时眼眶上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龙飞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床头上的台灯就朝陈斯鹏扔过去,陈斯鹏用胳膊护在头部躲开了飞来的台灯,台灯撞在他身后的墙上立刻开了花,飞溅的玻璃片在陈斯鹏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龙飞怒吼一声向陈斯鹏扑了过去,陈斯鹏也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两个男人像野兽一样在地板上扭打起来。陈斯鹏毕竟在体格上占些优势,他没一会就制住了龙飞,他把龙飞按在地上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龙飞的脸都变成了青紫色他也不肯放手,陈斯鹏的双眼红通通的,看上去似乎真想杀人。      就在龙飞额头上的青筋全部暴起的时候,陈斯鹏终于松开了手,他从龙飞身上站起来指着门大吼道:“滚!”龙飞一边拼命咳一边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陈斯鹏的对手,再耗下去万一把警察招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尽管不甘心,龙飞也不敢继续恋战,他拿起自己的t恤狠狠瞪了陈斯鹏一眼晃晃悠悠的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对陈斯鹏竖了下中指。      “你给我滚!”陈斯鹏一脚把龙飞踹了出去,狠狠的摔上了门。      陈斯鹏仍余怒未消,他这才感觉到手背上的伤口被汗水蜇得生疼,他暗暗骂了一句用力甩了甩手背上的血。打跑了龙飞陈斯鹏终于能分出精力管杜北燕了,杜北燕的样子让他简直不忍心去看。她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晕,浑身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她两腿绞在一起虚弱的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发出痛苦难耐的哭声。陈斯鹏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一下杜北燕,虽然已经衣衫不整,但身上的内衣还是完整的,看来那个混蛋并没有得手,陈斯鹏虽然生气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从地板上捡起杜北燕揉成一团的衣服,坐到床上把杜北燕扶了起来,杜北燕感觉到有人碰她又开始挣扎起来,陈斯鹏按住她的手腕大声说道:“杜北燕,你清醒点,我是陈斯鹏。”      一听到他的名字,奋力挣扎的杜北燕突然软了下来,她把头埋在他胸前放声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斯鹏,斯鹏。。。”      陈斯鹏被她哭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把她用力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等杜北燕的情绪稍微平稳些后,陈斯鹏才继续帮她穿衣服,但她身上太湿了,陈斯鹏费了半天劲也没给她把衬衫穿上,更要命的是杜北燕怎么也不肯配合,但这回她没有推开他,而是手脚并用的贴了上来。陈斯鹏推开她的一只胳膊,她的一条腿就勾到了他的腰上,杜北燕就像要顺着他爬上去一样不屈不挠的缠上来,她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斯鹏,我难受,我难受。。。”她胡乱扯着陈斯鹏的衬衫,没一会儿陈斯鹏的衬衫纽扣就被她扯得七零八落。      杜北燕近乎全口裸的身子紧紧贴在陈斯鹏的胸前,她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裸口露的胸口上,陈斯鹏被她弄的意乱情迷,他心烦意乱的想,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他把杜北燕湿淋淋的衣服扔在一边,直接用床单把她裹了起来,他一边把她勾着自己脖子的胳膊拿下来一边说道:“杜北燕,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很快就过去了。”      “我不去医院,我们就在这儿吧,好不好。。。”杜北燕仰起头恳求的说道,她白白软软的指头紧紧攥着陈斯鹏的衬衫,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的从眼眶里滚出来。      陈斯鹏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都快碎了,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哄着她说:“你不去医院想干嘛?嗯?”      “你要我,要我好不好?”杜北燕像蚊子一样细声呢喃着,她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深情脉脉的看着他。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炸开,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一瞬间他冲动的可怕,但他知道她是被下了药,她说这话并不是完全出于自愿,他要是这个时候占她的便宜,和刚才那个混蛋又有什么区别。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北燕,你别这样,你被下药了,你忍忍,很快就都过去了。。。”      “不想忍啊,我喜欢你啊。”杜北燕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着,“我喜欢你,斯鹏,我喜欢你。”      陈斯鹏突然心中一动,他握住她抚摸着他脸颊的手说道:“北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好么?”      “我喜欢你,要我吧。”杜北燕呢喃着。      陈斯鹏的心在她动情的呢喃中像融化了一样汩汩流淌着,陈斯鹏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着,她的大眼睛里笼着一层晶莹的泪水,肿胀的嘴唇就像玫瑰花一样娇嫩,他觉得她看上去那么可爱,陈斯鹏的心越来越柔软,她说的是真的么?陈斯鹏看着她朦胧的眼睛轻声问道:“那之前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有人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就是喜欢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杜北燕细声细气的说道。      陈斯鹏松了口气微微笑了,他低下头轻轻含住她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小骗子,你这个小骗子。”      杜北燕大胆又热烈的回应着他,唇齿缠绵间陈斯鹏再也找不到离开的理由,他们纠缠在一起缓缓倒在了小旅馆泛黄的床单上,昏暗的钨丝灯泡下杜北燕的身体就像陈斯鹏童年时拆开的礼物一样令他充满了惊喜,他极尽温柔的爱抚着她,不停的舔吮着她白嫩的胸脯上那颗羞怯的小痣,杜北燕在他的怀里变得无尽的娇小,温顺的就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      在完全占有她之前,陈斯鹏仍有些不放心的捧起她的脸问道:“北燕,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杜北燕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斯鹏,我喜欢你,来抱我,抱我。”      陈斯鹏终于忍不住了,他毫不犹豫的迅速占有了她,但当他进入到她身体的最深处时,杜北燕突然发出了一声近乎惨烈的叫声,沉浸在情口欲中的陈斯鹏被她吓了一跳。他试着从她身体里抽出来,但他稍微动一下她就痛苦的尖叫,陈斯鹏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用手在被子下面摸了一把,当他的手拿出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摸到了一手粘稠的鲜血。      怎么会是这样?陈斯鹏不由愣住了。      他看着手上的鲜血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杜北燕在他身下无助的哭泣着,他低下头捧起杜北燕的脸抵在她的鼻尖上不停的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杜北燕疼的脸色都有些泛白,但她却摇着头小声说道:“没关系,不疼的。”      陈斯鹏看着她含着泪强忍疼痛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揉碎了,他吻着她泛白的脸颊轻声说道:“傻瓜,怎么会不疼呢。”      陈斯鹏吻着她的脸颊等待着她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下来,杜北燕抱住他的肩膀梦呓般的喃喃着:“你的肩膀好宽啊。”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轻声笑了:“这种时候的关注点不应该是肩膀吧?”      不知是不是她吃下去的药起作用了,杜北燕很快就开始难耐的扭动了起来,她的脸上一片潮红,呼吸的气息变得更加灼热。      “你别乱动,跟着我慢慢动。”陈斯鹏低下头含住杜北燕的耳垂哑着声音说道,他用自己的体重小心翼翼的压着她,带着她缓缓的律动着。      空气里的气息越来越暧昧,意义不明的呻口吟充斥了破旧的小房间,秋天薄凉的空气都被房间里两个人火热的体温挡在了外面,这个夜还长的很啊。。。。。。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斯鹏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时发现杜北燕的脑袋并不在枕头上,他掀开被子一看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肋骨处,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陈斯鹏笑了下小心翼翼的把她挪回了原位,他在她身边轻轻躺下把她搂进了怀里,熟睡的杜北燕像只小猫一样把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朦胧的晨光里,杜北燕的皮肤就像石膏一样苍白,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看来昨晚是累坏了。陈斯鹏把她脸上的碎发掖到耳后,爱怜的吻了吻她的脸颊,他把手伸到她腿间轻轻捻了捻,当他把手拿出来时发现指间上还是有一点淡红色的血,他心里不由有些担心,昨晚他是不是太粗暴了?      陈斯鹏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借着模糊的晨光找出自己的衣服穿好,他决定一会儿等她醒了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不光要检查下下面有没有受伤,她昨天吃的那个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他去浴室里查看了一番,里面的毛巾有些泛黄,商标模糊的牙膏和香皂看上去来路不明,牙刷的包装纸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他皱了皱眉心想,这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用吧。他简单的洗漱了下后,推开浴室的窗子向外面张望着。昏暗的晨光中还没有完全醒来的城市隐隐浮现出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还没有灭,橘黄色的灯光在朦胧的晨光里显得暗淡了,陈斯鹏看到不远处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他想在那里应该可以买到洗漱用品吧。      他关上窗子走出了浴室,扫视了一圈房间在心里想着还需要买些什么。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杜北燕的衣服上,一想到这些衣服是昨天那个混蛋扒下来的陈斯鹏就怒不可遏,他把还有些发潮的衣服捡起来卷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想便利店应该能买到睡衣吧,一会儿可以带她先回家换好衣服再去医院。      陈斯鹏在心里列好了采购目录就出门了,他临走前看了一眼藏在被子里的杜北燕,她睡得无知无觉,看来一时半会醒不来,陈斯鹏关好房门出去了。      秋天的清晨十分寒冷,陈斯鹏站在大马路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裹紧自己的外套向便利店走去。外面还是寒冷惨淡的凌晨,便利店里已经是生机勃勃的了,白炽灯把店里照的亮堂堂的,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早餐的香气,两个店员大声互相招呼着摆放着货架上的商品,陈斯鹏看着货架上一排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簇新商品心情不由变得愉快起来。他在货架间寻找着自己要买的东西,当走到药品区时他看着货架上的紧急避孕药不由停住了脚步。      陈斯鹏在这方面一直是个谨慎的人,甚至是个过分谨慎的人,他的兴伙伴并不多,而且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相处的,即便如此如果没有绝对安全的避孕措施,他是绝不会随便跟对方发生关系的,像昨晚那么不管不顾的爱一整夜,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刚才出门的时候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过避孕药这一码事,他看着那盒药犹豫了,到底要不要买呢?他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但是如果万一真有了孩子。。。      “对不起。”一个抱着一大箱可乐的店员从陈斯鹏面前走过,陈斯鹏赶紧侧过身子给他让路。他看了一眼货架上的药盒,最终还是没有拿。      便利店里的东西很全,陈斯鹏还额外买了很多东西,他拎着个大大的购物袋回了旅馆,他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他心想杜北燕应该还没醒吧。      他在身后轻轻把门关上,当他看了一眼床铺时不由愣住了:床上只剩揉成一团的被子,杜北燕已经不见了。陈斯鹏急急的跑进浴室,但是杜北燕不在里面,他冲回卧室捡起垃圾桶一看,他扔在里面的衣服也不见了。她上哪儿去了呢?陈斯鹏着急的掏出手机拨出了杜北燕的电话,但里面一直是忙音,他又拨了两遍才突然想起来,昨天他明明看见杜北燕的手机被泡在酒杯里的,他真是傻了。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窗外涌进来的清冽的空气冲淡了这里氤氲了一夜的暧昧的味道,如果不是床单上的斑斑血迹,陈斯鹏简直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他终于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杜北燕又跑了,她在把第一次给了他以后,在和他那样缠绵了一夜后,居然又跑了。      陈斯鹏狠狠的把手里的购物袋扔到地上冲出了旅馆,他站在清晨的大街上四处张望着,可是哪里还有杜北燕的身影,他真有点恨自己出去买牙刷,牙刷就那么重要吗?可是杜北燕居然在自己去买了支牙刷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她到底为什么要跑呢?      陈斯鹏顺着马路一边跑一边寻找着杜北燕,他跑到马路的一头再折回来跑到另一头,却始终没有找到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几乎连口水都没喝过的陈斯鹏终于跑不动了。天色已经大亮,人行道上渐渐挤满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空荡荡的马路上驶过如龙的车流,这个城市嘈杂热闹的一天又开始了。但在新一天开始的时候陈斯鹏的心情却坠到了谷底,昨天晚上他们到底算是什么?       ☆、小王子   这一天是周六杂志社不上班,等到周一的时候陈斯鹏一大早就打电话到杂志社找杜北燕,得到的回答居然是杜编辑休假去了,要一周后才上班,陈斯鹏又不知道杜北燕住在哪里,这下他和她彻底断了联系,他只能等着她来联系他。      刚开始陈斯鹏还不相信杜北燕会真的消失,他想女孩子在这种事情上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他耐心等等她会来联系他的,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杜北燕却迟迟没有消息,她莫名其妙的消失简直要把陈斯鹏逼疯了。他不停的猜测着她消失的原因,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出车祸了,她不是走路从不看车么?陈斯鹏每天一闲下来就上网去搜本市的交通事故新闻,还好里面并没有杜北燕的名字。如此反复几天后陈斯鹏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找个人去问问清楚,他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脑子非出问题不可。      王小军向来是不上晚自习的,但偶尔也会给老师个面子在晚自习上露个脸,今天他心血来潮去上了一回晚自习,结果正打算开溜的时候铁血班主任来查岗了,王小军只得坐在那儿一直熬到放学。      下课铃一响起来,王小军就跳起来冲出了教室,他饿的心发慌,看见树皮都想上去啃,在校园里他刚好看见班上的乖乖女曹晓娇在前面。曹晓娇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凭着一股死心眼的劲头,成绩十分优异,在班上是老师们的宠儿。不过她从不因为成绩好就自视甚高,对谁都特别的和气,班上的男生都爱跟她开玩笑。      王小军跑过去在曹晓娇书包上拍了下说:“唉,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曹晓娇被他吓了一跳,她在书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一颗水果糖,她把水果糖递给王小军有些抱歉的说:“只有这个。”      王小军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剥开糖纸就扔进最林嘎巴嘎巴嚼着吃了,他舔了舔嘴唇说:“不吃你这糖还好,越吃越饿了。”      曹晓娇不高兴的说:“给你吃的,你还这么多事。”      “我谢谢你,行了吧。”王小军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就飞快的跑了,曹晓娇在他身后气得大喊大叫。      刚才那块糖只是让王小军甜了下嘴巴,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却更明显了,他知道学校附近有个烧烤摊子,他决定去烤两个鸡翅膀吃,一想到鸡翅膀王小军整个人都要魂不附体,他冲出校门的时候一不注意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倒是站在那儿动都没动,瘦的像麻杆一样的王小军却整个人都弹了出去。他退了好几步站定脚步后,这才发现自己撞上的人居然是陈斯鹏。      “你在这儿干嘛?”王小军奇怪的问道。      陈斯鹏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说:“我有点事儿,想找你聊聊。”      王小军缩了缩脖子说:“哎呦喂,你可千万别说聊聊这俩字儿,我们老师天天要找我聊聊,我一听聊聊我就犯怵。”      “那我请你吃宵夜,顺便跟你聊聊行不行?”      王小军一听这话眼睛立刻放亮了,他上去勾住陈斯鹏的肩膀说:“走走走!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烧烤特好吃,去晚了鸡翅膀就卖光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处在一生中浪费粮食巅峰期的王小军吃东西的阵势着实把陈斯鹏吓了一跳。他吃了十串羊肉串,两只鸡翅膀,一只鸡腿,还要了满满一大满牛肉面,看上去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陈斯鹏终于有点了解为什么有一次他跟杜北燕通电话,王小军一回去杜北燕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从他这个饿死鬼投胎的吃相来看,如果杜北燕不及时给他弄饭的话,他估计会直接把杜北燕吃掉。      陈斯鹏抓住他咀嚼的一个空档问道:“杜北燕最近好么?”      王小军一边啃着鸡骨头一边说道:“她好着呢,最近她休假了,天天在屋里睡觉,我都怕她直接睡死过去。”      听了王小军的话陈斯鹏稍稍安心了些,但是又有些火大,既然天天除了睡觉没别的事可做,就不能抽个时间给他打个电话么,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道:“杜北燕到底是因为什么生病的?”      王小军愣了一下后说道:“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不是说好。。。”      “你最好告诉我,”陈斯鹏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      王小军放下手里的鸡骨头思索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说:“杜北燕之所以得病,是因为她初恋男友死了。”      陈斯鹏不由愣住了:竟是这样。      王小军继续讲道:“她的初恋叫小王子,他比杜北燕大两岁,杜北燕十四开始跟他在一起,直到她二十岁那年那个男孩去世。”      “是。。。意外事故么?”      王小军摇了摇头说:“是正常死亡,那个男孩有先天性肾功能障碍,能活到二十二岁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斯鹏沉吟了片刻问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王小军拨拉着面前的鸡骨头说道:“小王子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有一段时间杜北燕的妈妈刚好是小王子的管床医生,我叔叔阿姨工作忙,杜北燕每天放学后就去医院写作业,有一次她去病房找我阿姨,结果就碰到了小王子,他们当时聊得挺投机的,后来慢慢就好上了。小王子是医院的医生护士给那个男孩起的外号,他长的又清秀又干净,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虽然身体不好,但从没见他抱怨过,还老爱帮助别人,他人真的很好,看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从遥远的星球来的小王子一样,他要是没死的话,和杜北燕还真是一对。”      “可是他们小小年纪就早恋,小王子又是那种情况,家里人不管么?”      “管啊,怎么不管,但是杜北燕根本就不听,她从小看着就缺心眼,没想到那方面开窍倒是开的挺早,不过他们当时在一起也挺好的,杜北燕那个时候老爱上课看小说,谁说也不听,小王子说了她几次她就再也不看了,学习成绩也上去了,小王子和她在一起以后身体也好多了,当时家里人觉得他们就是小孩子在一起玩玩闹闹,哪懂得什么是爱情啊,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是。。。就不怕出事吗?”      王小军莫名其妙的道:“出什么事啊?”他反应了半天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嗨了一声说道:“你是说那方面吧,根本不可能,小王子身体不好,多走两步路隔天都得进重症监护室,别说干那种事了。”      陈斯鹏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杜北燕有一个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那晚和他在一起时却是第一次了。他继续问道:“北燕难道不知道小王子身体的状况么?”      “她知道。”      “那他死了她为什么还会受那么大的打击?”陈斯鹏不解的问道。      王小军叹了口气说:“所以说杜北燕就是个大白痴。”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小王子是在她大二那年快放寒假的时候突然不行的,像他这种一直活在生死线上的人可能会对自己的死有某种预感,他上午给杜北燕打了个电话说他要做手术,让她好好考试,等她放假再联系,当天下午他就进了重症监护室,那天晚上他人就没了。他走的挺平静的,周围的人也都很平静,包括他父母,毕竟他的状况大家都知道,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当时这事谁都没告诉杜北燕,怕她受不了,但是后来想想,那个时候也许告诉她就对了。”      陈斯鹏和王小军都默然了,他们头顶的钨丝灯泡不时发出电压不稳的声音,王小军面前的牛肉面已经凉透了,但他已经没有胃口吃了,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后说:“我是亲眼看着杜北燕发疯的,那天她放假回来,拉着我去医院看小王子,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小王子已经没了,去了病房才发现他的床已经空了,杜北燕就问旁边那床小王子去哪儿了,那个人是新来的,不认识杜北燕,他直接告诉她,死了。当时杜北燕看上去特别平静的站在那儿,不哭也不闹,她那个反应我当时看着有点害怕,后来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病床上那个人跟她说,你能不能帮我关下窗户,我刚做完手术下不了床,杜北燕说了声好就走到窗户边,但谁也没想到她突然爬上窗台就要跳下去。我当时简直被吓呆了,那个时候我才十二三岁,还没杜北燕高呢,我冲上去使劲拦也拦不住她,那个刚做完手术的人也吓了一跳,也跳下床来帮我拉她,我们两个人一拉她一边喊,后来跑进来一群护士,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结果药效过去了她又要跳楼,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后来我叔叔阿姨才意识到她这是脑子出问题了,没办法,只能让她休学住院治疗了一年。她出院以后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变了,她再也没提过小王子,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都没忘了他。”      陈斯鹏默默的听完了他的讲述后说道:“她应该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当时为什么还会那么接受不了?”      “就是啊,我也向不明白,”王小军有些激动的拍了下桌子说道,“说的没良心点,小王子就是个早该死的人了,能拖到那个时候已经是奇迹了,再说就算他不死,他现在还活着,他那个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结婚生子,就算杜北燕不要孩子了,她难道打算一辈子就那么照顾他吗?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斯鹏也不明白杜北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比起被初恋女友背叛的自己,杜北燕幸运多了,起码那个男孩子对她从一而终,虽然最后那个男孩子死了,但是这不是早就注定的结局吗?      王小军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后来有点明白了,杜北燕对小王子的感情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      陈斯鹏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王小军,王小军别过头看着马路上不时驶过的汽车说道:“小王子特别喜欢看书,他和杜北燕在一起经常就是一下午一下午的给她读书听,有一次杜北燕从王小军那里拿回来一本小说,她把里面一句话抄下来夹在笔记本里,那句话是,我爱什么,就永恒的爱,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矢志不渝,我生性如此,现在想来那句话就是杜北燕最好的写照。过去我跟她开玩笑,问她有多喜欢小王子,她特别认真地说就跟信仰共产主义一样,我当时就笑了,以为她在说笑话,现在想想她的回答其实是认真地,她对小王子的喜欢已经上升为了一种信仰,她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小王子在转动,以至于她都不愿意相信小王子迟早会死在她前面这个事实,所以当有一天小王子死了,她的世界跟着就崩溃了。” 说到这里王小军长长的叹了口气。      “麻烦让一下,我给你们清一下桌子。”这时一个店员端着托盘过来了,王小军默默的让开,看着他把鸡骨头收进盘子里去,等店员走开后他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当时我妈觉得我爸没钱,就踹了他找了个大款,后来我爸有钱了就找了很多的情人,所以我从小就觉得我对什么情啊爱啊算是彻底看透了,这世界上哪有真情,只要时间足够长,什么都会改变,在时间面前什么都是浮云。但是杜北燕却让我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无法改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关小王子的事情非但不会在她的心中淡去,反而越来越深的融进她的生命里去了,她选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没办法叫醒她。”      陈斯鹏一直沉默的盯着桌上的一个点,他反复思考着王小军说的话。时间也无法改变的人,没错,杜北燕就是这种人,尽管她看上去一副没有主心骨的样子,但他能感受到她身上隐藏着一些偏执的几乎可怕的东西。杜北燕自己也说过,她觉得自己的时间似乎在过去的某一个点永远的停住了,陈斯鹏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点叫做和小王子在一起的岁月。      “哦,对了,”陈斯鹏突然问道,“小王子的真名叫什么?”      “说来真是特别巧,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你会是杜北燕的救星,小王子和你同名,他也叫斯鹏,不过他姓贺,叫贺斯鹏。”      王小军的话音一落陈斯鹏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赶紧用手扶住自己的脑袋才没有从椅子上摔下去。那个晚上杜北燕动情的呢喃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斯鹏,我爱你,斯鹏,要我吧,斯鹏,斯鹏。      贺斯鹏。      王小军看见陈斯鹏的样子赶紧上去扶住他说道:“大叔,你没事吧?”      陈斯鹏过了片刻才缓过劲来,他把眼睛埋在手心里摇了摇头说:“麻烦帮我要瓶酒,度数最高的那种。”    ☆、意外之孕   “你的报告是怎么写的!连一份报告都写不好,不如趁早辞职吧!”      办公室里陈斯鹏铁青着脸一边拍桌子一边大声训斥着自己的男助理,那个快三十岁的小伙子都快被他骂哭了。      “拿去改!”陈斯鹏最后一拍桌子喝道,男助理赶紧拿着报告逃命一样出去了。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围在那里的几个同事凑上去同情的问道:“又被骂了?”      男助理垂头丧气的说道:“最近陈总跟吃了火药一样,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是不是他想潜规则你被你拒绝了,听说他不是喜欢男人吗?”一个同事小声问道,      男助理叹了口气说:“他要是肯潜规则我,我立刻就主动献身,总比现在每天挨批强。”      “那会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据说男人也有更年期的,而且症状比女人还明显。。。”      大家正压低声音猜测着,办公室里又传出了一声暴喝:“你们不工作在做什么!”围在办公室前的几个职员立刻鸟兽四散,各自逃命去了。      陈斯鹏最近的脾气是不太好,准确的讲是非常糟糕,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光其火,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了,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克制自己的脾气,自从王小军告诉他关于杜北燕的事以后,他简直要疯了。      陈斯鹏扪心自问,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为什么在感情上却要一再遭受打击。初恋女友抛弃他跟老外跑了,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让伤口渐渐愈合,当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时候,杜北燕又突然出现扰乱了他的心,虽不及初恋热烈,但他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结果最后她居然把他当成别的男人给睡了。      没错,那种感觉就是被人给白嫖了。      陈斯鹏无法忘记那个醉人的夜晚,杜北燕那么动情的呼唤着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是一场表演或是一场欺骗,那个时候的杜北燕一定是真心的,所以他才会突然冲动的可怕,可是她在他身上寻找的原来是一个已经死了四年的男人。虽然陈斯鹏也不确定那个晚上杜北燕口中呼唤的“斯鹏”究竟是谁,但联想她前前后后的表现,事实还能是怎样,陈斯鹏连自欺欺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他忘不掉她,他忘不掉那个动情的夜晚,直到现在他每天一回家仍会习惯性的去看那个神经质的福尔摩斯的故事,杜北燕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就改变了他的生活,她如涓涓溪流一样渗进了他生活的每个角落。无论如何,他还是喜欢她。陈斯鹏不明白自己都这个岁数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贱,难道这就是孽缘么?      正巧这天胡俊叫他出来喝酒,在酒吧里陈斯鹏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一旁的胡俊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拦住他送到嘴边的酒杯说:“你这是要喝死自己,让我给你收尸是吧?”      “别管我。”陈斯鹏烦躁的说,他一仰头又一饮而尽。      “我说你差不多点行了。”胡俊一把把他的酒杯夺了下来,陈斯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颓然用手支住了额头。      胡俊问道:“很长时间没见你这么喝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被一个女人给睡了。”陈斯鹏紧皱着眉头答道。      胡俊一听这话不由愣住了,他迟疑的说道:“这种事情。。。从技术层面上讲,操作起来有难度吧?”      “不想听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陈斯鹏一拍桌子怒吼道。      “淡定淡定,”胡俊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他试探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斯鹏断断续续的讲起了他和杜北燕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有些醉了,讲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胡俊努力听了半天再补充了些自己的分析理解才总算搞清楚出了什么事。      陈斯鹏讲完后颓然把脸栽到了吧台上,他用额头狠狠敲了两下吧台说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胡俊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你挺幸运的。”      陈斯鹏抬起自己醉意盎然的脸大着舌头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她能把前男友一直记在心里,说明她是个有情有义,情深意重的女人,这年头这种女人已经不多了,说老实话,如果哪天我突然死了,我也不敢保证我老婆下半生能一直为我守着,况且她前男友又是那种状况,她能这么爱他确实不容易。”      “可是她爱那个男人爱到神经不正常。。。”      “这说明她的感情已经深入神经,这是个新时代的好女子。”胡俊郑重的鉴定道。      “可是她凭什么抱着我去回忆她的前男友!”陈斯鹏激动的吼道。      “你怎么知道她叫的一定是她前男友的名字呢?”胡俊反问道,“我觉得你还是去见她一面问问清楚。”      “我再也不想看见她。”陈斯鹏没好气的说。      胡俊笑了下说:“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你有本事别在这儿把自己往死里灌啊。”      陈斯鹏不说话了,胡俊继续劝道:“老陈,你上一个女朋友折磨了你将近十年,你这次打算再继续折磨自己十年么?再过十年你就四十多了,你的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耗,既然喜欢就去追吧,想那么多干什么。”      陈斯鹏恨恨的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决不当别人的替身!”      “当替身有什么不好?再说如果你没叫这个名字,你们之间怎么可能进展的这么快,你应该感谢你爹妈这么有先见之明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你这是什么逻辑。。。”陈斯鹏说着就要发作。      “淡定,淡定,”胡俊安抚着他说道,“其实你仔细想想,毕竟她前男友已经死了,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了,就算她刚开始把你当成替身,你们在一起久了,你在她心里迟早会取代她的前男友的。”      陈斯鹏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她是那种不会被时间改变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胡俊有些无奈的说:“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喝酒。”陈斯鹏说着又要把酒杯抢过来。      “你行了啊。”胡俊说着把酒杯推到了一边,他劝陈斯鹏道:“我觉得你还是去找那姑娘好好谈谈,不管你们俩谁睡了谁,人家毕竟一个黄花大姑娘,你就这么消失了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陈斯鹏一听这话就火了:“我不负责任?我满世界的找她她就是不出来,你让我上哪儿负责任去!而且我根本就没办法跟她好好谈谈,我只要一跟她说话,谈话就不知会被她拐到哪里去,她那个脑袋里就跟打了个结似的,正常人根本就没法跟她交流!”      胡俊摸着下巴说:“那按你这么说,这姑娘忘不了旧爱,神经不太正常,性格也怪,脑子好像还不太灵光,你到底喜欢她哪点啊?”      陈斯鹏被胡俊问住了,是啊,他到底喜欢杜北燕什么?也许他喜欢的就是她身上那些缺点,她偏执,有趣,还有点傻傻的,她跟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所以才另他如此无法自拔。他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不明白。”      胡军耸了耸肩说:“你的事儿,我是不太明白,其实你别说人家,想想当年,你女朋友跟人跑了以后你那个半人不鬼的样子,跟疯了有什么区别,从这个角度讲,你俩还真挺般配的,我劝你还是去找她谈谈,不管结果怎么样,起码把话都谈开了,别留什么误会,你毕竟是个男人,这种事还是得你主动。”      那天晚上胡俊一直劝陈斯鹏去找杜北燕谈谈,陈斯鹏只是闷头喝酒并没有表态,最后他喝的咛叮大醉,胡俊费了半天的劲才把他弄回家去。      第二天酒醒后陈斯鹏开始仔细考虑胡俊的话,他觉得他说的没错,他不可能再为了一个女人折磨自己十年,与其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去找杜北燕要一句明白话,如果她明确告诉他她就是拿他当一个替身的话,他就当自己从来没认识过她。      陈斯鹏给杂志社打了个电话确定了杜北燕回去上班的时间,他找了一个下午特意向公司请了假早早就去杂志社门口等着,他把车停在杂志社附近,两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杂志社大门,生怕杜北燕从他眼皮底下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斯鹏的眼睛都看酸了,他揉了揉眉心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似乎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可是杜北燕怎么还不出来?陈斯鹏随意张望着远处缓解一下视力疲劳,但马路对面的一个身影立刻定住了他的眼神,杜北燕居然突然在马路对面出现。她看上去瘦多了,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她走在人群中的身影看上去茫然无措。陈斯鹏看着她不由有些心酸,不过几周没见,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这时陈斯鹏看到杜北燕晃了下,捂着嘴巴扶着路边的电线杆蹲下了身子,看上去十分难受的样子。她这是怎么了?陈斯鹏不由担心起来,他赶紧下了车向马路对面跑去。      杜北燕扶着电线杆头晕目眩的蹲在那里,突然她肩膀上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把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转过头一看居然是陈斯鹏。杜北燕赶紧扶着电线杆站起身来,她有些慌张的说道:“怎、怎么是你?”      “你没事吧?”陈斯鹏问道。从近处看杜北燕的脸色更难看,他心里十分的担心。      “没事。”杜北燕摇了摇头说,她接着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陈斯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说:“我恰巧路过。”      “这样啊。”杜北燕点了点头应道。      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他们沉默的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看上去有些尴尬。      “对了,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下午不上班吗?”陈斯鹏问道。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我请假了,去了趟药店。”      “哪里不舒服么?”陈斯鹏关切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杜北燕说着突然捂着嘴巴蹲下了身子,她扶着电线杆不停的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发出干呕的声音,过了片刻才缓和下来,她蹲在那里虚弱的喘着粗气。      “你这是怎么了?”陈斯鹏有些着急的问道,他扶着她慢慢的站起来。      杜北燕吐完了脸色更难看了,她无力的摇了摇头说:“没事,最近总这样,吃什么都想吐。”      “想吐?”陈斯鹏听了这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毛,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握住杜北燕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吐了多久了?”      杜北燕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好像没多久吧。。。我也不记得了。。。”      “你这个月例假来没有?”陈斯鹏继续问道。      杜北燕一听这话脸立刻红了,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神经病吧,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来没来啊?”陈斯鹏用力晃了她两下说道。      杜北燕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些犹豫的说:“好像来了吧。。。不对,好像没来吧。。。”      “天哪。”陈斯鹏皱起眉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拉着杜北燕就走:“走,跟我上医院去。”      “为什么突然要去医院啊?”杜北燕一边说一边努力想甩开陈斯鹏的手。      “先去再说。”陈斯鹏紧紧攥住她的手厉声说道。      “到底怎么了嘛?”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      陈斯鹏有些生气的说:“杜北燕啊杜北燕,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赶紧跟我上医院去!”      杜北燕有些被他的态度吓到,她不敢再和他争执,乖乖跟着他去了医院。在医院里她被陈斯鹏拉着在门诊做了一系列化验,化验结束后陈斯鹏让她在走廊的长凳上等着,自己去取化验单了。      杜北燕刚才随着陈斯鹏跑了一大圈有些累了,现在她终于能一个人清静会了,她把头靠在医院的墙壁上随意的晃着自己的两只脚,现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这所医院是刚解放的时候苏联人建的,窗户上像教堂一样装着彩画玻璃,夕阳透过彩色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影子,暖暖的夕阳照的杜北燕有些许的恍惚,她好像回到了过去某一个时候,有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和她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笑眯眯的说,北燕,要开心点呀。      这时从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杜北燕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斯鹏拿着化验单过来了,他看上去似乎很生气。      陈斯鹏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化验单气急败坏的说道:“杜北燕啊杜北燕,我真是服了你了,都快一个月了,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什么一个月了?”杜北燕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陈斯鹏被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有些急躁的问道:“你最近吃过什么药没有?”      “没有啊,哦,对了,今天刚买的药,还没来得及吃。”杜北燕指着她的手提袋说。      “你给我拿来。”陈斯鹏说着一把拿过了她的手提包,他掏出几盒胃药一看,其中一盒上面竟然明确写着孕妇忌用,他生气的把那几盒药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干嘛呀,很贵的。”杜北燕着急的上前想拦住他。      “杜北燕,你就没点常识吗?我今天要是没碰见你,还不知道得出多大事儿呢!”陈斯鹏火冒三丈的说道。      杜北燕奇怪的说:“你在那里说什么啊,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你怀孕了,”陈斯鹏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四周多了。”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勉强笑了下说:“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你自己看。”陈斯鹏说着把化验单塞进了杜北燕手里。      杜北燕双手颤抖着握着那张化验单,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突然她扔下化验单拔腿就跑。      “你上哪儿去!”陈斯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怀着孩子瞎跑什么!”      “我。。。我。。。我不要这个孩子。。。”杜北燕有些害怕的说道。      “为什么不要?”陈斯鹏抓着她胳膊的手不由又用力了几分。      “因为。。。因为。。。”杜北燕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挪开她的眼神说道:“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什么?陈斯鹏听了她的答案愣住了,那个晚上杜北燕的呼唤又在他耳边响起。斯鹏,我爱你,斯鹏,抱我,斯鹏,斯鹏。      陈斯鹏本来紧紧握着杜北燕胳膊的手渐渐松开了,终于有些无力的放了下来。      “对不起。”杜北燕低下头莫名其妙的道了声歉转头就跑,但她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背后陈斯鹏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不许跑。”      杜北燕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陈斯鹏看着她沉稳的说道:“这个孩子,你不许做掉。”      “为什么?”杜北燕有些奇怪的问道。      “因为,这个孩子是我的,”陈斯鹏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的说,“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杜北燕愣愣的眨了眨眼睛,过了片刻她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哦。”      哦。      外面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彩画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陈斯鹏和杜北燕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他们之间隔得远远的,但他们好像都听见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了第三个心跳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那么清晰。    ☆、约定   这个意外的孩子完全把陈斯鹏的节奏打乱了,他已经顾不上向杜北燕问清楚那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如今他的当务之急是劝说杜北燕先把这个孩子留下。最后他连骗带吓的,杜北燕终于勉强答应把这个孩子留到六十天大可以第一次照B超的时候。      杜北燕嘴上虽然答应陈斯鹏把这个孩子留到六十天,心里却天天都在考虑怎么把这个孩子弄掉。杜北燕知道自己怀孕后简直怕的要死,她生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在单位同事多看她一眼,她都会心惊胆战的猜测对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每天莫名的压力简直让她不堪重负。更糟糕的是她最近早孕反应非常强烈,每天早晚她都吐得很厉害,还好王小军睡得死听不见她的动静。有的时候吐得实在厉害,她甚至会异想天开的想,就这么吐下去会不会把那个孩子直接吐出来。有的时候早孕反应突然减弱了,她又会自欺欺人的想,也许她根本没怀孕吧,一定是医院搞错了。可是这些当然都是她的妄想,她身体的所有反应都在告诉她,她肚子里确实有了一个孩子,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她身体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一个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鼓起来,一想到这里杜北燕就惶惶不可终日。      尽管杜北燕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认真考虑事情的人,但是流产这样的事毕竟非同小可,她这回也不得不谨慎一些。网上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铺天盖地,杜北燕每天一回家就锁上卧室的门一个人偷偷查阅,但她看了半天大多数都是负面的信息,不管是吃药还是做手术似乎都有风险,还可能留下后遗症,本来就怕的要死的杜北燕这下更害怕了。但这个孩子她还是要想办法做掉,毕竟她根本就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杜北燕的父母在全市最大的一家医院上班,平时的朋友圈子也都是本院或是其他医院的医生,所以杜北燕不敢去正规的医院咨询手术的事情,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传到爸妈耳朵里,她只能去一些小医院和诊所搜集一些小广告。这天是杜北燕答应陈斯鹏去做孕检的日子,但是她才没心思去,她把手机关掉一个人去了一家小医院,她在里面装作随意的转了一圈,然后鬼鬼祟祟的偷了些流产手术的宣传资料出来了。她跑到大马路上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开始仔细研究那些资料,和她搜集的其他资料一样,这份资料也是在标榜无痛人流。杜北燕看着那份资料心中暗想,真的不痛吗?      “杜北燕,你怎么在这儿!”      头顶的一声暴喝吓了杜北燕一跳,她抬头一看居然是陈斯鹏,他看上去一脸愠怒,杜北燕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像天兵天将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从天而降。      “你在看什么?”陈斯鹏厉声问道。      “没、没什么。”杜北燕说着手忙脚乱的就要把那叠资料藏到背后去。      “拿来我看。”陈斯鹏一把把那叠资料从她手里拿了过去,他随便翻了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看这些东西干什么!还有,说好今天去医院做检查的,你怎么不去?害的我满世界的找你。”陈斯鹏生气的说道。      杜北燕最近本来心情就差得很,陈斯鹏一吼她她心情更恶劣了,她别过头去赌气的说:“那个孩子早就没了,做什么检查。”      陈斯鹏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一把握住杜北燕的胳膊紧张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杜北燕话还没说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她推开陈斯鹏蹲下身子难受的干呕起来。陈斯鹏看到她的反应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子慢慢拍着她的后背,等杜北燕稍微缓和一些后,陈斯鹏跑到路边买了瓶矿泉水,他拧开盖子递给她说:“来,漱漱嘴。”      “我不要。”杜北燕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陈斯鹏把水重新递给她柔声说道:“没事的,前几个月都是这样,后面就好了。”      “前几个月?还有后面?”杜北燕突然站起身子激动的说道,“我现在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陈斯鹏哄着她说:“北燕,你先别激动,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处理,我们现在不是还在商量么?在商量出结果之前,你先忍一忍好不好?恩?”      “你说的倒是轻松,反正怀孕的又不是你!”杜北燕气鼓鼓的说道。      陈斯鹏听着她的话也有些生气了,他微微皱起眉头说:“杜北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不想负责任么?我对天发誓,自从知道你有了孩子以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对你的处境绝对是感同身受。”      杜北燕激动的喊道:“什么感同身受,你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她说着就用力推搡着陈斯鹏。      陈斯鹏被她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搞得莫名其妙,他一把抓住杜北燕的手腕说:“杜北燕,你冷静一点,你到底在发什么火啊?”      杜北燕看着他嘴巴委屈的扁了起来,她突然蹲下身子抱住脑袋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这种事情万一被我爸爸知道,他会杀了我的,周围的同事要是知道了我还怎么在单位做人,还有我真的受够什么早孕反应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吐下去了。”      杜北燕蹲在那里哭个不停,陈斯鹏默默的把她扶到路边的长凳上坐下,抚摸着她的后背等她情绪镇定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杜北燕终于哭不动了,陈斯鹏低下头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她确实是瘦多了,脸色也蜡黄蜡黄的,陈斯鹏看着不由一阵心疼。他捧着她的脸蛋轻声问道:“就那么害怕么?”      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她还在一阵阵的抽噎着。      陈斯鹏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说:“你看,北燕,不如我们结婚吧,这样这个孩子就名正言顺了,你也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你了。”      没想到杜北燕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不行。”      陈斯鹏捧着她脸蛋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他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人行道,他克制住心头的失落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总之就是不行,结婚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杜北燕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陈斯鹏有些焦急的说。      杜北燕想了想说:“我。。。没办法跟家里人和周围的人说,我是因为未婚先孕才结婚的,这种理由我说不出口。”      陈斯鹏语气坚定的说:“那就我去说,你家里也好,单位也好,我都会去解释清楚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杜北燕抬起头睁大眼睛的看着他,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样行不行?”      杜北燕低下头小声说道:“我。。。还是不想结婚。”      看来还是因为那个人吧。陈斯鹏在心里暗暗的喟叹了一声。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杜北燕低声说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不如早点把他做掉吧。”      “杜北燕,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想过那也是一条生命啊!”陈斯鹏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杜北燕哼哼唧唧的说:“他现在不过就是一团细胞吧。”      “一团细胞也是生命啊,你知不知道你也是那一团细胞变来的!”陈斯鹏瞪起眼睛说道。      杜北燕别过头去赌气的说:“反正这是我的孩子。”      “什么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警告你杜北燕,你没有权利擅自处理掉他。”      杜北燕仰起头据理力争道:“可是他在我的肚子里!”      “可是是我下的种!”      陈斯鹏这句有些露骨的话一出口,杜北燕的脸一下就红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的别过了头去。      陈斯鹏清了下嗓子放软了声音说:“北燕,我最近去咨询过医生,哪怕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医生比较推荐手术,但是如果做手术的话必须得等到三个月左右孩子足够大的时候,不然一次做不干净,后面麻烦事更多。”      “真的吗?”杜北燕将信将疑的问道。      陈斯鹏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医生。”      杜北燕哪好意思自己去看医生,她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陈斯鹏继续哄着她说:“北燕,就算我们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也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对不对?我觉得我们不如听医生的建议,先把这个孩子留到三个月大的时候,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想要的话,再做手术也来得及,况且前三个月你的肚子并不很明显,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杜北燕有些丧气的嘟囔着:“刚开始明明说的是六十天,怎么现在又变成三个月了。。。”      “刚开始说好六十天只是我单方面的决定,现在三个月是医生的建议,如果你稀里糊涂的就去打掉了这个孩子,万一有什么后遗症的话,你还是得住院,到时候照样会被别人知道,那时候不是更痛苦么?”      杜北燕想起了她从网上看到的关于流产失败的可怕案例,心里不由也害怕起来,陈斯鹏握住她的手把脸凑近她轻声说道:“就三个月,三个月后我绝不勉强你,好不好?”      杜北燕看着陈斯鹏近在咫尺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陈斯鹏脸上浮起了笑容,他继续说道:“但是这三个月里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再自己考虑打胎的事情,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杜北燕低下头点了点头,陈斯鹏把小拇指伸给她十分认真的说:“那拉钩,骗人是小狗。”      杜北燕看着他伸过来的小拇指皱了皱眉说:“还要拉钩啊。。。好幼稚。。。”      “一定要拉钩,快点。”陈斯鹏严肃的说道。      杜北燕不情不愿的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陈斯鹏看着她的手指突然就乐了,他把她的小拇指拈在手里有些惊喜的说道:“你的小拇指怎么这么短?”      杜北燕扁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也没有多短吧。。。”      “真是太可爱了。”陈斯鹏拈着她的手指抖了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玩我的指头了,快点拉钩吧。”杜北燕说着把自己的手指从他手里扯出来说道。      “那好,拉钩,骗人的是小狗。”陈斯鹏说着郑重其事的和杜北燕拉了勾。      和杜北燕拉过勾以后,陈斯鹏把她的手捏在手里说:“北燕,那现在我们去做检查好不好?”      杜北燕有些迟疑的说:“一定要做吗?反正最后不一定要。。。”      “当然要做了,”陈斯鹏严肃的说道,“即便不要之前也一定要仔细检查,万一是宫外孕什么的可怎么办?”      杜北燕被他说的也有点害怕了,她点了点头说:“那我跟你去,可是现在医院快下班了吧?”      陈斯鹏笑笑说:“不用担心,我托朋友找了一个妇产科的医生,她姓吕,听说医术很好的,她答应今天下午会一直等我们。”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哦,那我们赶紧去吧,让人家久等不太好。”      “好的呀,那我们走吧。”陈斯鹏说着把杜北燕扶了起来,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先把杜北燕稳住了。不管杜北燕是怎么想的,陈斯鹏早就铁了心坚持要这个孩子,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和自己所爱的人的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的。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杜北燕早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对于大多数女孩子而言,从相信闺蜜到相信男人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很多女孩子在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在恋人面前连去厕所这样的要求都不好意思提,但是一到了闺蜜那里,什么月经不调呀,便秘的苦恼呀,买什么牌子的内衣舒服呀,几乎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就连对男友的评价,也是比起自己的感觉更相信闺蜜的判断,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男人就是被那个隐形的姐妹团给毙掉的。比起相信一个男人,更多女孩子先学会的是相信自己的好朋友,对于只谈过一次柏拉图式恋爱的杜北燕而言更是如此。      不管陈斯鹏说的多么信誓旦旦掏心掏肺,杜北燕始终都将信将疑,现在这个混乱的情况她必须求助于自己生活中的参谋,而那个人无疑就是吴佳文。尽管她们上次吵翻了,但要和好还不就是一瞬间的事。 ☆、两个斯鹏   自从上次吵翻后,吴佳文一直都没和杜北燕联系过。那次吵架吴佳文是真的动气了,她理直气壮的一味认为杜北燕做错了,但是杜北燕究竟错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吴佳文固然喜欢陈斯鹏,但是对于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孩子,她所理解的喜欢和杜北燕理解的喜欢根本不是一回事。      理智的吴佳文是绝对不会像杜北燕一样不问原因结果就爱的死去活来,她会把所有的男人都放到自己头脑中一一过秤,只有一流的男人才值得她去下功夫,她对陈斯鹏的喜欢无疑也来自于陈斯鹏在她心中那杆秤上的重量。而且在和对方相处的每一秒,吴佳文都会默默的计算自己的得失,对方一定要在感情、精力以及物质上付出的比自己多才行,在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之间,吴佳文从来都不会犹豫,她只挑付出远多于自己的男人,她结交过的几个男朋友无一不是这种类型。她对对方几乎没有感情,对方对她却一往情深,在这种关系里她向来是四两拨千斤,随便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对方就会感激涕零,一旦厌倦了就毫不犹豫的分手,过后只要她一句安慰的话对方又会感叹她实在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即便分手了,她的几个前男友仍旧是随叫随到,吴佳文喜欢的就是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关系。在感情上吴佳文过分理智又有些幼稚,男人的爱对她来说就像是收集起来用来炫耀的玩具,这回杜北燕抢了她最心爱的玩具,她岂能不生气。      但是长时间不和杜北燕联系,吴佳文也会觉得寂寞。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交际圈子不像杜北燕那么单一,但是除了杜北燕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平时在工作中认识的女孩儿跟她条件都差不多,彼此之间免不了私下暗暗较劲,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和异□往则要更累一些,刻薄话不能讲,不雅的姿势不能做,心里本来都烦透了,还得装的像小猫一样温顺,其实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性。如果说杜北燕对吴佳文的依赖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吴佳文对她的依赖则是被隐藏起来的,而且吴佳文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次吵完后吴佳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想杜北燕,她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杜北燕马上就会来求和”这样的想法冲淡了。要吴佳文主动示弱和好是不可能的,在她们的关系中这种事情都是杜北燕负责做的。通过这么多年的磨合,她们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这段关系里的角色,但是这种一边倒的关系终究是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的。      像吴佳文所预料的,果然杜北燕又主动抛来了橄榄枝,她给吴佳文打电话约她出来。吴佳文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一来她确实有点想念杜北燕,二来她也想知道杜北燕和陈斯鹏之间最近怎么样,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吴佳文到了麦当劳的时候,杜北燕已经占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在等她了,她低着头坐在那里,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桌上放着她给吴佳文点的咖啡,她自己面前却没有咖啡。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面,吴佳文心里多少也有些别扭,她装作随意的在杜北燕对面坐下问道:“你怎么自己不点咖啡?”      “最近闻到那个味道有些难受。”杜北燕低着头小声说道。      吴佳文笑了下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咖啡的味道也闻不了了。”      杜北燕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她沉默了两秒钟后抬起头说:“我怀孕了。”      “你说啥!”吴佳文张大嘴巴高声叫了出来。      “你小一点声啊。”杜北燕有些紧张的左右看看提醒她。      吴佳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她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是谁的孩子?”      杜北燕低下头答道:“是陈斯鹏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吴佳文听得真真切切,但她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愣愣的问道:“真的是他?”      杜北燕默默的点了点头。      吴佳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片刻后突然一股火直冲她的头顶,她看上去似乎想起身走人又把自己强行按回了凳子上,她坐在那里又跺脚又不断的把头发用力捋到脑后,看上去十分激动,中间有几次她居然还笑了,杜北燕坐在她对面一直一言不发。吴佳文动作急躁的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和口红,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涂上了鲜红的唇膏,她用力把口红和镜子扔回包里后深吸了一口气,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北燕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她,吴佳文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搞了半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她自己,她那天要是不对杜北燕大发雷霆,杜北燕也不会和陈斯鹏有孩子,她心里又嫉妒又气愤又委屈,她实在无法接受她喜欢的男人居然和处处都不如她的杜北燕有了孩子这个事实。      当杜北燕讲完后,吴佳文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恨恨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主动投怀送抱的?杜北燕,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杜北燕听了她的话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她沉默了片刻后静静的说:“佳文,你知道小王子的真名叫什么吗?”      吴佳文一听这话不由愣住了,已经快五年了,她第一次听到杜北燕提起小王子。      关于杜北燕和小王子之间的事情,吴佳文知道的并不多,但她是当年除了杜北燕的家人外唯一亲历杜北燕生病的人。大一的时候她目睹了杜北燕和小王子之间爱的那么浓,但她无法明白杜北燕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先天性肾功能障碍者,她对那个小王子也没什么兴趣。大二寒假结束后她突然得知杜北燕因为小王子去世住进了精神病院,出于担心也夹带着些好奇,她去医院看望了她,当时杜北燕的父母虽然担心但出于对孩子的溺爱,大多事还是顺着杜北燕,但吴佳文却看不下去了,在她的眼里小王子根本就是一个活着都在浪费粮食的人,这样的男人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杜北燕居然会为了这种男人发疯,吴佳文简直匪夷所思。她毫不客气的狠狠训斥了杜北燕,有些话严厉到有些过分,如此几次后不知是不是她的训斥起了效果,杜北燕慢慢开始配合治疗了。      因为这件事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这也奠定了吴佳文在她们关系中的强势地位,她觉得是她把杜北燕从癫狂中拯救了出来,所以她偶尔欺负她一下也是应该的。当年杜北燕的过激反应让吴佳文也有些害怕,她再怎么取笑她也绝不会拿小王子说事,小王子成了她们之间的一个禁忌。杜北燕出院后也再也没有提过他,吴佳文以为她早就忘记小王子了,但是现在她居然又提起了他。      杜北燕无力的把脸埋在双手里有些痛苦的说:“小王子,他叫贺斯鹏。”      “什么?”吴佳文微微捏紧了双手。当年她只听到杜北燕小王子小王子的叫,她对那个身体不好的男人又没有兴趣,所以她从不知道小王子真正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小王子的真名。贺斯鹏,陈斯鹏,吴佳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杜北燕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她哽咽着说:“小王子死的时候没有留给我任何一句话,我也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当时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他死了就是死了,他早就该死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接受!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他总是笑眯眯的,不管多难受他都会笑着告诉我没关系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到头来就只有一句死了就是死了吗?还是我们所有人都会这样,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就立刻会被遗忘?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真的好想见他一面问问他过的好不好!我生病后经常觉得自己走在一片无垠的旷野上,现在我也总梦见那个地方,我想那就是死亡所在的地方吧,我经常在那里游荡,却从没有见过他的影子,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他真的独自一人在永不见底的黑暗中吗?不是说人死后会托梦给自己最亲的人吗,可为什么我从没有梦见过他?如果他能回来该有多好,该有多好!”说到这里杜北燕终于呜呜的哭了起来。      吴佳文默默的听着她的话,她想说她是白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杜北燕痛苦的哭着说道:“我生病以后医生说我不能再受刺激,我妈妈就把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藏起来了,这么多年了我连他的一张相片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在告诉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想他了,只要我稍微表现出在想他,周围的人就很害怕,生怕我又变回当年那个样子,我只能拼命把对他的想念藏起来,可是我一秒钟也没停止过想他,我总觉得他在什么地方等着我,我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寻找他,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我都不愿意错过。”      吴佳文迟疑的说:“所以,你对陈斯鹏。。。”      杜北燕叹了一口气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才睁开眼睛继续说道:“我一听到这个名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是他回来了,可是那天我去见了他以后才发现,坐在那里的男人根本和小王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他的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我听到就忍不住想去见他,我总觉得我和叫这个名字的人站在一起就会找到小王子,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有些恍惚,而且他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享受和他说话,但是之后我又突然会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小王子,那个时候你告诉了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是下定决心再也不和他联系的,谁知道那天会发生那种事情!”      杜北燕又失声哭了起来,吴佳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那个时候和他发生关系,是把他当成小王子了吗?”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当时龙飞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想就这么死了算了,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冲进来,然后我听到乒乒乓乓很大的声音,似乎他们在打架,之后有个人抱住我告诉我他是陈斯鹏,那个时候我本来已经绝望了,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哭,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叫的到底是谁了,我对斯鹏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全都爆发了,我真的是太想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产生的幻觉,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离他那么近,而且当时我真的太难受了,浑身像蚂蚁爬一样。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斯鹏,我摸到他的肩膀很宽,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然后。。。”      讲到这里杜北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吴佳文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杜北燕胡乱抹了把脸继续说道:“第二天他出门的时候我被惊醒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害怕极了,赶紧就跑了,我完全不记得那个晚上跟他做了什么,但一连几天我都觉得特别疼,我想这就是惩罚吧,我当时都快后悔死了,我无法再去面对陈斯鹏,又觉得自己背叛了小王子,而且我做出了这种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我爸爸非杀了我不可!我在家里躲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敢出门,我告诉自己全都过去了,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谁知我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天哪,这下我可怎么办?”      吴佳文默默的递了张纸巾给杜北燕,她虽然心里还是很生气,但是她却无法责备杜北燕,只能说陈斯鹏出现的太是时候了,或者说他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杜北燕握住吴佳文的手恳求的说:“佳文,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未婚先孕这种事传出怎么得了,你也知道我爸爸那个脾气,我想想都害怕!”      吴佳文想了想说:“那。。。陈斯鹏现在怎么说?”      “他说他在想办法,但却一直把事情拖着,我现在每天又害怕又难受,简直都快崩溃了,他昨天还说什么让我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这绝对不行!”吴佳文突然失声叫道。      杜北燕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解释道:“我并没有答应他,无论结婚还是生孩子,我完全没有准备,但问题是再这么拖下去,我岂不是只能跟他结婚了?”      吴佳文的心里翻腾了起来,她最好的朋友和她喜欢的男人要结婚了么?可是她怎么办?吴佳文突然有一种被抛弃的委屈感,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心里乱发着脾气,这种事她决不允许,一直被那么多人爱的吴佳文决不允许他们抛弃她。      吴佳文紧紧握住杜北燕的手说:“北燕,你听我说,你们决不能结婚,首先你不爱他,你只是因为他的名字把他当成小王子而已,其次,他也不爱你,他只是因为这个孩子要对你负责任而已,你想想看,如果你把刚才告诉我那些事告诉他,他还会要这个孩子吗?虽然那天确实是他和你在一起,但在你心里那天那张床上躺着的不止两个人吧?”      “佳文,你别这么说。。。”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是你自己说的,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就跟他睡在了一起,你抱着他,心里想的其实是贺斯鹏吧”      杜北燕垂下眼睛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这么随随便便和他结婚吗?你不会得到幸福的,再说你忘得掉小王子吗?”      杜北燕蓦然抬起了头,她的摇了摇头坚定说:“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这就对了,你心里装着他怎么和别的男人结婚?再说陈斯鹏能愿意他以后的老婆天天想着别人吗?所以你不能答应他。”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      吴佳文想了想突然起身坐到了杜北燕的身边,她压低声音有点紧张的说道:“我们公司里有一个女孩个人生活有点混乱,她经常碰上这种麻烦,每次她都是吃一种药,吃完了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一样来上班了,我问她要一些那种药,你吃了就都解决了。”      杜北燕赶紧摇了摇头说:“不行的,我在网上查过,吃药并不安全,万一弄不掉还是得去做手术,那个时候事情可就真闹大了。”      “怕什么,那个女孩可是经常吃那种药,她都没事你一定也没事的。”      杜北燕有些犹豫的说:“可是陈斯鹏说医生推荐做手术,等到三个月的时候去做最合适,要不我再等等。。。”      “纯属一派胡言!”吴佳文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种事当然是越早越好,怎么可能三个月才去解决,那个时候会疼死你的,哪怕是肿瘤也是尽早切除比较好吧,这种事男人怎么可能懂,怀孕的又不是他,他当然不着急了。”      杜北燕微微皱起眉头咬了咬嘴唇,她仍旧有些担心的问道:“那种药。。。真的可信吗?”      吴佳文点了点头说:“我亲眼见她吃过,她说吃完就像来月经一样,很快就解决掉了,对了,你怀孕多久了?”      “六十多天了。”      吴佳文点了点头说:“那没问题,吃药就可以。”      杜北燕被她自信的态度感染到,不由也有些动心了,吴佳文处理问题她向来都放心,况且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信口开河吧?      想到这里杜北燕终于下定决定握紧吴佳文的手说:“那拜托你了。”      第二天下午吴佳文和杜北燕在一家商场前碰了头,两个人像地下党接头一样紧张,吴佳文掏出一个吗丁啉的盒子递给杜北燕小声说:“就在这个里面,一共六片,每三个小时吃两片,十二个小时后就完事了。”      杜北燕有些慌张的说:“怎么要十二个小时,你不是说就像来月经一样轻松吗?”      吴佳文嗔怪的说:“就算月经也不是十二个小时可以解决的吧,比起去医院做手术,这可要方便多了。”      杜北燕点了点头,她看上去还是十分紧张。吴佳文嘱咐道:“第一次吃完一个小时后会开始出血,可能有点疼,你拿热水袋敷着小肚子就好,其他也没什么注意事项了,没问题的,很快就没事了。”      “这个很贵吧,用不用我把钱给你。。。”      “算了,你先吃了再说吧,早点把问题解决才是正事。”      杜北燕深吸了一口气把吗丁啉盒子收进了包里,吴佳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想她又一次拯救了杜北燕,既然上次她能拯救发疯的杜北燕,那这一次她也一定没问题。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杜北燕最近跑厕所跑的很频繁,她从商场卫生间的小隔间里出来后到水池处去洗手,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突然有点茫然,她看上去似乎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她真的怀孕了吗?杜北燕默默的把手放在腹部,眼前不由就浮现起了孩子父亲的模样,那个人也叫斯鹏的男人。虽然他和她爱的那个斯鹏一点都不一样,但他确实不让人讨厌。杜北燕回忆起了他宽阔的肩膀,长长的手指,还有那天他在车里吻她时上唇上的胡渣。。。      想到这里杜北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摇了摇头有些恼火的想,她都在瞎想些什么呀。杜北燕从包里掏出了那个药盒,她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那个人不是她的小王子,还是早点结束这一切吧。她捏紧了手里的药盒心想,吃下去应该就什么都解决了吧。    ☆、结婚决定   陈斯鹏疯了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跑着,他冲进急诊室里一看,脸色苍白的杜北燕躺在病床上,她的两腿间全都是血。陈斯鹏像掉进冰窟窿里一样浑都变得冰凉,他声音颤抖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北燕勉强睁开眼睛小声回答道:“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陈斯鹏一头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颗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城市夜晚淡淡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他卧室里的陈设在微弱的光线里浮现出来。陈斯鹏长长出了口气把脸埋在了手里,原来只是一个噩梦。他从床头拿过夜光表一看,已经半夜两点了,离天亮还早得很。他躺下试图重新入睡,但是刚才梦里血淋淋的场景仍然让他心有余悸,他忍不住坐了起来拨通了杜北燕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后终于被接了起来,杜北燕睡意朦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喂。”      陈斯鹏有些紧张的说道:“北燕,我是陈斯鹏,你还好吧?”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晚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吗?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陈斯鹏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有点担心你。对了,孩子还好吧?”      “他好得很,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杜北燕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斯鹏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你赶紧睡吧,不好意思吵着你睡觉了。”      杜北燕连再见也没说就挂了电话,陈斯鹏知道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晚上睡不好,这个时间被他搅了清梦她肯定是生气了。陈斯鹏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靠在床头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他不知道杜北燕现在是不是又睡着了,总之他是再也睡不着了。最近他一直精神紧张,生怕杜北燕背着他去把孩子做掉,他恨不得把她绑起来让她天天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原来的想法是先顺着杜北燕,然后慢慢说服她同意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实在撑不下去了,不等杜北燕点头同意他自己就先疯了。      不行,还是赶紧结婚吧!陈斯鹏在黑暗中下定了决心。就像王小军说的,等杜北燕本人表态得到三零零零年去了,他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这个决定不如就由他来做吧。      省医院家属区就在省医院后面,陈斯鹏很容易就找到了这里。小区里一排排小楼房整齐的排列着,中间夹杂着苗圃和小石子路,虽然是住宅区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医院的感觉,杜北燕在省医院上班的父母就住这里。陈斯鹏看着小区心想,这就是杜北燕长大的地方吗?      陈斯鹏按照从门卫那里打听到的门牌号找到了杜氏医生夫妇的家,一扇简简单单的白色防盗门后面,就住着杜北燕的父母,他们一个是全市有名的肛肠科主刀大夫,一个在急诊工作,专门处理快断气的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举起手轻轻叩了叩门。      三两声叩门声响过后防盗门被打开了,陈斯鹏一看那个开门的男人当即认定他就是杜北燕的父亲,他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像的父女。      杜医生个子不高,长的精瘦精瘦的,腰不弯背不驼,头发乌黑茂密,一张娃娃脸上长着一双铜铃一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陈斯鹏从没见过哪个男人长着一双这么大的眼睛。他和杜北燕一样有一张毫无年龄感的脸,从近处看才能看出来确实是上了年纪,如果从背后看的话,这位杜医生丝毫不像五十岁上下的人,简直就像个小男孩。      “你找谁?”杜医生上下打量了一眼陈斯鹏问道。陈斯鹏的块头对他而言似乎有点太大了,他的眼睛转了一圈才把陈斯鹏看全。      陈斯鹏在心里暗暗斟酌了下合适的称呼,这种场合一般应该称呼伯父或是叔叔吧,但是且不说两个人只有十几岁的年龄差,光看背影的话对方看上去可能还没有自己大,叫叔叔或是伯父显然不合适。      “请问杜医生在吗?”陈斯鹏最后还是选择了最安全的称谓。      “你找哪个杜医生?”      陈斯鹏一听这才知道原来杜北燕的父母全都姓杜,他礼貌的微笑了下说:“是这样的,我是北燕的朋友,我叫陈斯鹏,我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特地来求见的。”      杜医生一听这话一双铜铃一样的牛眼立刻瞪了起来,他警惕的说:“我怎么没听北燕提过你?”      “其实。。。”      “杜金良,是北燕的朋友来了吗?赶紧请人家进来呀。”陈斯鹏正要解释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女人,她也长的又矮又瘦,梳着一头利落的小卷发,看上去十分精干,陈斯鹏想这就是北燕的妈妈吧。      杜妈妈看见陈斯鹏也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想到杜北燕会有这样的朋友吧。杜金良依旧杀气腾腾的盯着陈斯鹏,还是杜妈妈先反应了过来,她推了杜金良一把说:“你挡在门口干嘛,赶紧洗水果去。”杜金良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门口走开了,杜妈妈转向陈斯鹏热情的招呼着他:“快进来,快进来。”陈斯鹏对她礼貌的笑笑后进了门,他心里暗暗有点紧张,他觉得那位每天拿手术刀划开别人刚门的杜医生似乎不太好对付啊。      小客厅里杜金良和杜妈妈坐在长沙发上,陈斯鹏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杜金良一直绷着脸一言不发,只有杜妈妈和陈斯鹏相互寒暄着,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陈斯鹏简要的讲了一下自己和杜北燕是怎么认识的,杜妈妈笑了笑说:“原来是那次认识的。。。那个呀。”陈斯鹏心想她估计也在犹豫怎么称呼自己比较好吧,这种情况下一般该叫小陈,但是自己确实不小了,直接叫名字他们又没有那么熟,所以他就成了杜妈妈口中的“那个”。      陈斯鹏笑笑说:“就是那次认识的。”      “哪次认识的啊?我怎么不知道?”一直一言不发的杜金良冷冷的说道。      杜妈妈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嗔怪的说:“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就是那次嘛,我托我同学介绍认识的,你赶紧给人家削个苹果。”      杜金良冷着脸拿起了锋利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他的技术非常好,薄薄的苹果皮一直都没有断掉。      “呵呵,从没听北燕提起过你呢。”杜妈妈和陈斯鹏打着哈哈。      “是我不好,应该早点来拜访。”陈斯鹏笑着回道。      两个人呵呵来呵呵去一时也不知说点什么好,最后还是杜妈妈问道:“所以,那个。。。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陈斯鹏看着杜妈妈微微低下头说道,“我今天来是来请求你们答应我和北燕结婚的。”      一听这话杜金良猛地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狠狠插口进苹果里,他瞪起眼睛喝道:“你说什么!”      陈斯鹏看着那把刀子不由浑身一紧,杜妈妈赶紧按住杜金良说:“你干什么呀,把人家吓着。”      杜金良抱着胳膊气哼哼的靠在沙发靠背上,两只牛眼充满敌意的看着陈斯鹏。杜妈妈对陈斯鹏抱歉的笑笑说:“你别见怪,北燕她爸脾气不太好,只是这个事情确实有点突然,那北燕是怎么想的?”      “其实北燕并不同意跟我结婚,所以我才来拜托你们。”陈斯鹏诚恳的说道。      杜妈妈不由诧异的挑起了眉毛,她有些为难的说:“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法做她的主,况且。。。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我觉得你们年龄确实差的大了点。。。”      “我知道我也许配不上北燕,但是现在她必须尽快跟我结婚,”陈斯鹏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医生吐字清晰的说道,“北燕怀了我的孩子。”      他的话一出口,杜金良和杜妈妈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陈斯鹏,小客厅里有那么一阵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陈斯鹏低下头去补充道:“已经两个月了。”      杜金良像石膏像一样在原地呆了一两秒后,突然捂着胸口两眼翻白直挺挺的栽倒在了沙发靠背上。      “杜金良!你怎么啦!”      “杜医生!您没事吧!”      杜金良的反应把杜妈妈和陈斯鹏吓了一跳,杜妈妈用力掐着杜金良的人中焦急的对陈斯鹏说:“快!抽屉里有速效救心丸,赶紧拿出来!”      “好的!”陈斯鹏赶紧去找药,杜妈妈一边用力掐着杜金良的人中一边焦急的叹着“你这个人真是的”,但是杜金良始终翻着白眼没有反应,小客厅里乱成了一团。      陈斯鹏一边找速效救心丸一边心有余悸的想,那位杜医生一定很后悔刚才没把那把水果刀直接插到他身上吧。      今天是周六,杂志社不上班,杜北燕躲在家里的卫生间里拿出了装着堕胎药的小药盒,犹豫了这么多天她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吃下去了。她把六片小药片在手心里摊开,只要都吃下去孩子就没了。想到这里杜北燕的心里也有点发颤,这毕竟是一个孩子啊,万一她中途后悔了怎么办,有没有补救的可能呢?可是再这么拖下去,她真的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杜北燕的头脑中一片混乱,这时她又拿出了自己一贯的法宝,算了,不想了,就这样吧。她闭着眼睛狠狠心把两片小药片送进了嘴里。      “背着我偷吃什么呢。”      杜北燕还没来得及把药片咽下去,她背上突然被王小军狠狠拍了一下,她嘴里的药片一下子全吐进了水池里,手里的四片也掉了进去。      “王小军你干什么呀!”杜北燕赶紧到水池里去捡那几片药。      “脏死了,不捡了,不捡了,捡起来你还想吃啊。”王小军说着推开她拧开了水龙头。      “不要啊。。。”杜北燕没拦住他,眼睁睁的看着几片小药片全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杜北燕生气的对王小军喊道:“看你干的好事!”      王小军莫名其妙的说:“不就几片吗丁啉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瞧你那个小气样,哪天我陪你一盒行不行,行啦行啦,赶紧给我弄点吃的,饿死我了。”      杜北燕气鼓鼓的说:“没吃的,你把我吃了算了。”      “那你赶紧把自己洗干净跳锅里去,十分钟后我要开饭。”王小军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你。。。”杜北燕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去厨房给他下挂面去了。      热腾腾的挂面很快就上桌了,王小军抱着海碗呼噜呼噜的吃的不亦乐乎,杜北燕双手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道:“王小军,我怀孕了。”      正吃得欢的王小军一下就被呛住了,一根面条直接从他的鼻子里喷了出来,他扔下面碗冲进卫生间里又咳又吐的。      杜北燕赶紧追了进去,她帮王小军拍着后背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过了片刻王小军终于缓了过来,他抬起全是鼻涕眼泪的脸对杜北燕说:“你刚才说了个啥?”      “我怀孕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来,把你脸上擦擦。”说着杜北燕扯下一张纸巾就要帮王小军擦脸。      “你别过来!”王小军吓得一下子跳到了马桶上。      杜北燕不高兴的说:“我怀孕了,又不是得艾滋病了,你怕什么?”      王小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怀孕了啊?”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王小军一听这话就急了:“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啊!你别告诉我你跟耶稣他妈似的,梦见个天使醒过来就有孩子了。”      杜北燕想了想说:“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她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出了卫生间。      王小军赶紧从马桶上跳下来追了出来,他着急的问道:“那现在这孩子他爹怎么说啊?”      杜北燕回到餐桌边坐下说道:“他让我等等,他在想办法,要不然就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那你赶紧的呀!”王小军急急的说,“既然人家跟你结婚你就跟紧结呀,以后肚子大了可怎么办!”      杜北燕转头看着窗外说:“可是我还不想结婚。”      “现在这事儿还由的了你想不想吗!杜北燕你大脑穿刺了吧!”王小军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      杜北燕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王小军看着她执拗的侧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走到餐桌边坐下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面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杜北燕轻声答道,她转头看着王小军问道:“你觉得呢?”      王小军迟疑的说:“这。。。不好吧,毕竟是一条生命呀,搞不好这孩子长大能成爱因斯坦呢,专门研究宇宙从哪儿来的,因为你一个狠心的决定,人类得少进步多少年啊,这个责任你付不起的。”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怎么你也这么说,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王小军试探的问道:“说了半天,这孩子他爹到底是谁啊?我认识吗?”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就是。。。”      这时门铃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王小军对杜北燕扬了扬下巴说:“赶紧开门去。”      杜北燕皱起眉毛说:“怎么又是我去?你去开嘛。”      “好好好,我开我开,我不跟老弱病残孕一般见识。”说着他站起来去开了门。      王小军还以为又是小区物业来发安全宣传手册了,结果他一开门从外面突然乌泱乌泱涌进来一大群人,王小军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他看着这一大群人莫名其妙的说:“这是怎么个状况啊?”      领头的杜金良一看见王小军立刻冲上去气势汹汹的问道:“杜北燕呢!”      “爸爸?”杜北燕看着进来的一群人诧异的说道。屋里站了有七八个人,除了她父母还有她大爷,三叔,三婶,二姑夫,表姐夫,堂哥,自从杜北燕参加工作从家里搬出来以后,第一次有这么多亲戚组团来看她。      “杜北燕!你干的好事!”杜金良对着杜北燕就是一声暴喝。      杜北燕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心想,她干什么了?王小军以为杜金良是因为杜北燕窝藏自己来兴师问罪的,他赶紧上去解释道:“杜叔叔,你别激动,其实北燕姐吧。。。”      “你一边呆着去!”杜金良瞪起一双牛眼对王小军喝道。      王小军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赶紧端起自己的面碗逃之夭夭了。杜北燕仍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这时陈斯鹏出现在了门口,他比现场所有人都高,大块头在这一群看不出年龄的人里格外显眼,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杜北燕,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杜北燕霎时明白了什么,她高声尖叫道:“我不结婚!”      “做出那种事情你还敢不给我结婚!这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把这婚结了!”杜金良斩钉截铁的喝道。      杜北燕看着父亲那一双和自己像极了的大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被逼的无路可走,她的嘴角向下咧了下,委屈的哭了起来。      杜家亲戚分成三组轮番劝说杜北燕,战场就选在杜北燕的卧室里。      陈斯鹏坐在客厅默默的听着关着门的卧室里的动静,刚开始杜北燕十分激动的和对方争辩着,连“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这样的口号都喊了出来,几轮下来后她似乎没力气辩论了,只是不停的哭着说“我不结婚”。这次杜北燕比往常倔强的多,连着几轮都没有拿下。劝说行动从天亮一直持续到天黑,最后杜金良单枪匹马的进了卧室。他在身后狠狠的摔上卧室的门,里面立刻传出了他惊天动地的训斥声。      陈斯鹏在外面稍稍有些担心,杜北燕毕竟怀着孩子,被杜医生这么吼,她会不会受不了?      “应该很快就拿下了。”王小军在陈斯鹏旁边拉了张凳子坐下,他饿得受不了又给自己泡了一碗面。      “你怎么知道?”陈斯鹏问道。      王小军一边吃泡面一边说:“这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一窝,杜北燕长这么大我就从没见过她能扭过我杜叔叔去,你听这动静,马上就搞定了。”      陈斯鹏仔细一听,卧室里杜北燕的大喊大叫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听上去似乎真的要投降了,杜医生果然是名不虚传。陈斯鹏心想,如果杜金良真的能管住杜北燕的一切的话,那么当年他为什么不禁止她和小王子恋爱呢?痴情的女儿爱上了注定早夭的少年,作为父亲和医生,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场恋爱的后果吧。但是他依旧选择纵容了杜北燕,所以这个看上去脾气火爆的父亲其实十分溺爱自己的女儿,正因为如此杜北燕才能无所顾忌的成长成现在这个迷迷糊糊的痴情姑娘吧。现在陈斯鹏突然向杜金良宣告了对他溺爱了二十四年的女儿的所有权,也难怪杜金良看他的眼光总是一副巴不得捅死他的样子。但问题是,他用这种方式逼迫杜北燕和他结婚,他真的做对了吗?他在杜北燕心中到底算什么,那个小王子在她心中又算什么?在和那个死去男人的隔空对峙中,陈斯鹏突然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杜金良牵着眼睛哭的像桃子一样的杜北燕的手走了出来,他宣布道:“现在北燕已经答应结婚了,鉴于目前的情况,婚礼这个月底前必须举行。”他对陈斯鹏扬了扬下巴说:“你,过来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哦,好的。”陈斯鹏赶紧站起身来走过去,他走到杜北燕身边时低下头小声说道:“你没事吧?你爸爸骂你了?”      杜北燕抬起自己哭的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斯鹏,眼里满是“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的哀怨。      “哭成小花猫了。”陈斯鹏说着抬起手想帮她擦擦眼泪,但是杜北燕却别过头躲开了他的手。陈斯鹏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的心头隐隐被扯的作痛,他叹了口气放下手去和杜金良商量结婚的事去了。现在事情已经弄成了这样,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他拥有了她的第一次,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至于那个贺斯鹏,无论如何他已经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      一屋子人就结婚的事情开始认真的讨论起来,王小军端着泡面碗好奇的凑了过去,杜金良看着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他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们学校晚上不查寝吗?”      “嗨,我早被宿舍赶出来了,一直都住这儿。”王小军一边扒拉着泡面一边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杜金良豁的一下站了起来,“上个星期给北燕打电话她不是还说你在学校老实呆着呢吗!”      “这个。。。”说漏嘴的王小军觉得大事不妙,他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躲进了厨房。      “杜北燕!你究竟背着我干了多少好事!”杜金良一拍桌子暴喝道。      杜北燕此时已经躲进了卫生间里,她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一想到刚才自己赌气的躲开陈斯鹏的手,她也有点懊悔自己似乎太冷酷了,但她真的有些恼他不跟她商量就搬出她爸爸来逼迫她结婚,她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就这样,还被错认成逃课高中生的杜北燕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要为人妇,为人母了,她的心中对未来一片茫然。和斯鹏结婚是杜北燕从十四岁起就树立起来的理想,现在这个理想终于要成真了,但娶她的人却不再是她从十四岁起就痴迷的爱着的那个斯鹏。杜北燕觉得有句话说的真是有道理,她猜中了开头,却永远猜不中结局。    ☆、沾血的喜糖盒   因为陈斯鹏把杜金良这个杀器搬了出来,本来以为要拖到三零零零年的婚礼一下子就被提上了日程。杜金良既急着早点把女儿嫁出去,又不愿意简单操办委屈了女儿,于是一场时间短任务重的婚礼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      就像陈斯鹏最开始向杜北燕许诺的那样,结婚的事她一点都不用操心,陈斯鹏会给她打电话通知她该参加哪些活动。      北燕,明天我们去领结婚证,记得把身份证带上。      北燕,下午下班去接你试婚纱。      结婚戒指买好了,明天给你送去吧。      周末早点起床,该去拍婚纱照了。      这样的电话杜北燕隔三差五就会接到,就像结婚这件事本身一样,没人征求她的意见,也没人询问她的感受,她只能被迫接收既成事实.别人都在积极的准备这场婚礼,她却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像每次被迫参加应酬聚会时杜北燕无法融入现场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中一样,这次她又被自己无法理解的热闹给孤立了。有的时候杜北燕也会疑惑,这件事真的跟她有关系么?      对于结婚杜北燕不是没有过憧憬,她从十四岁起就天天梦想那个像王子一样的男孩有一天能对她说“嫁给我吧”,但这个梦想随着小王子的去世被彻底打碎了。如今她的婚姻连一句“嫁给我吧”这样的话都没有,只有她老爸武断的“你必须给我结婚”。没有任何准备就要和才认识了几个月的男人结婚,杜北燕的心中充满了惶惑和茫然。      她当然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可能也不应该再任性的说她不想结婚,但是她心里真的没有做好准备,她实在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她内心的茫然。可是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来关心她的感受,即便有人肯听,也只会武断的告诉她有什么可茫然的,反正结婚已经是既定事实。就像小王子去世后的这么多年,她知道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可是她真的很想他,但对于她无法排遣的思念,别人只会告诉她,他死了就是死了,想他他也不会活过来。杜北燕只能把她的恐惧和忧伤埋在心底,这些无法倾诉的感情让她越来越深的陷入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随着婚期的临近,杜北燕的心中越来越惶恐,婚礼就像悬在她脖子上的一把铡刀一样,她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的落下来。一想到要和陈斯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杜北燕的心中就十分无措,他们仓促的结合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那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他们又该怎么办?      不像每天都在思考婚姻意义的杜北燕,陈斯鹏可没闲工夫想这些问题,为了筹备他们的婚礼,他最近忙的是晕头转向。他对结婚只有个概念,很多细节并不是很清楚,可是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他经验丰富,只跟他讲个大概构思就放心大胆的全权交给他去操办。不过陈斯鹏也不怪别人,毕竟他已经三十四岁了,让他承认他对婚姻这事就像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懵懂,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所以陈斯鹏只能全靠自己摸索。订酒席,请司仪,租礼服,写请柬,拍婚纱照,装饰婚房。。。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陈斯鹏觉得等这次结完婚,他完全可以去办一届奥运会了。但即便陈斯鹏如此尽心竭力,也丝毫没能改变他在老丈人心中“搞大我女儿肚子的混蛋”这个负面形象,每次他去拜见杜金良时仍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想去找菜刀的杀气,他觉得这位肛肠科专家估计是铁了心要恨他一辈子吧。      婚礼的事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公司里的事情也是一天都走不开,陈斯鹏只能想尽办法把每一秒钟都利用起来。他下了班要去准备婚礼的事情,没做完的工作只能带回家熬夜去做,这段时间他中午已经不去公司的餐厅吃饭了,只吃一个早上带来的面包就算是午餐了,因为这样他可以在午休时间多睡几分钟,睡醒了下午还有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事。有时候胃病发作来找麻烦,他一片止痛片就全都解决了,不得不说陈斯鹏确实是一个对自己狠心的男人。      当然这些事他是不会告诉杜北燕的,他只会告诉她该拍婚纱照了,戒指买好了,而不会告诉她他几乎跑遍了全市的影楼才选定了这一家,也不会告诉她他是怎样辗转通过原来的客户才买到了合意的限量版戒指。做这些事陈斯鹏并不以为苦,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安排好一切似乎是他的习惯,尤其是对于杜北燕这样一个天生脸上就写着不操心三个大字的女人。      像只小兔子一样的杜北燕惹来陈斯鹏无尽的怜爱,陈斯鹏对她的爱近乎对女儿或是妹妹的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他希望她不用为任何事操心,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陈斯鹏觉得这就是爱了。但是他并不知道杜北燕既不喜欢照相,也从来不戴戒指,她现在每天都为了突如其来的婚姻而惶恐不安,她想要的只是有个人能听她倾诉内心的恐惧。但这些陈斯鹏并不懂,他也没时间去考虑,他实在是太忙了。      杜北燕怀孕以后,所有孕期可能出现的症状她一个都没落下,最近好不容易吐的不那么厉害了,她的头又开始像要裂开一样的疼。这天上午她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就请假在家里躺了半天,但等到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她一进杂志社就觉得不太对劲,同事看她的眼光似乎都有些怪怪的。      杜北燕起身去拿资料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大叔冲过来帮她从柜子上拿了下来,还对她说:“以后这种事情让别人去做,你自己多小心一点。”      “哦,谢谢。”杜北燕愣愣的答道。她在杂志社也算是晚辈,平时杂货累活一般都是指使她去做的,今天居然有前辈帮她拿资料,她一时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杜北燕满脑袋问号的回到办公桌前,杨帆对她挤挤眼睛说:“杜北燕,看不出来你挺新潮的啊,居然奉子结婚。”      杜北燕一听这话立刻脸就红了,她慌慌张张的否认道:“谁奉子结婚了,你瞎说什么呀!”      “别装了,你老公上午都来过了,喜糖都发了,还特意拜托社长多照顾你。”      “老公?”杜北燕愣愣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有点陌生的称呼,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来了。      “没想到你居然找了个那么成熟的男人,你跟那男的到底差多少岁呀?”杨帆问道。      “你管不着,真是八卦。”杜北燕转过头去不理杨帆,她有些恼火陈斯鹏怎么又自作主张,也不跟她商量一下就搞得全杂志社都知道她未婚先孕了,她真的不喜欢这种被迫接受的感觉。      “这个喜糖盒子还蛮好看的,是你挑的吗?”杨帆冲杜北燕摇了摇手里的喜糖盒子。      “不是。”      “那就是你老公挑的咯,他还蛮有眼光嘛。”杨帆摆弄着手里的糖盒说道。      杜北燕从没见过这个喜糖盒子,她指着他手里的盒子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杨帆好笑的说:“说的跟你没见过似的,诺,赏给你看看。”      杜北燕接过了这个淡蓝色的小盒子,它看上去十分精致,上面扎着缎带还贴了精致的绢花,里面放着造型别致的巧克力,杜北燕心想,这么精致的东西,看上去真像手工折的。她把盒盖打开无意中发现里面的接缝处有一点淡红色的痕迹,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看上去好像是血迹。杜北燕不由愣住了,这些盒子真是手工折的,是那个人一个个亲手折的吗?他那么细心的人应该不会随便把沾上血迹的糖盒送给别人,难道是折纸的时候连割到手都不知道,就那么无意识的把自己的血也折进糖盒里来了吗?      想到这里杜北燕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她低下头摩挲着那一点血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那个人到底背着她一个人做了多少事情?    ☆、千纸鹤   周末的时候陈斯鹏和杜北燕去拍了婚纱照,拍照的地点定在郊外一座偏僻的小教堂。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凉了,因为拍照的时候杜北燕要穿抹胸的婚纱,陈斯鹏怕她感冒,特意提前几天查了天气预报才跟影楼约好今天去拍,这天天气果然十分暖和,即便在户外穿着露肩膀的婚纱也不会觉得特别冷。      杜北燕并不喜欢照相,拍婚纱照对她而言简直就像折磨,况且还要在众目睽睽下跟陈斯鹏做出亲密的动作,她对他几乎还不熟悉,她在陈斯鹏的怀抱里动作一直有些僵硬,不过摄影师脾气非常好,不厌其烦的上去帮她摆着姿势。      “现在新郎新娘抱得紧一点,要拍接吻的照片哦。”摄影师端着相机说道。      杜北燕一听要接吻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只记得陈斯鹏那天在立交桥下吻过他,至于那个迷乱的夜晚她一点记忆也没有,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亲吻,她觉得她做不到。杜北燕低着头不敢看陈斯鹏,摄影师催促着她:“新娘不要害羞嘛,快抬起头和新郎甜蜜的吻一下。”      陈斯鹏感觉到了杜北燕的紧张,他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北燕,要拍照了,配合一下好不好?嗯?”      杜北燕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她闭上眼睛紧张的向陈斯鹏扬起了脸。就在陈斯鹏的嘴唇马上要落下来的时候,杜北燕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她捂着嘴无力的栽倒在陈斯鹏的怀里一阵阵干呕着。陈斯鹏赶紧扶着她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坐下,等她稍微缓和下来,他跑过去对摄影师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太太怀孕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摄影师理解的笑笑说:“没关系,先休息一下再拍嘛。”      “那真是太谢谢了,麻烦你们了。”      陈斯鹏回到教堂前,杜北燕的脸色已经好看些了,她看见陈斯鹏过来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你冷不冷?”陈斯鹏说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杜北燕的肩上。      “谢谢。”杜北燕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这件外套对她而言有点太大了,她缩在里面都快不见了。      陈斯鹏在杜北燕的旁边坐了下来,他身上的衬衫有点小,他浑身的肌肉把衬衫撑的满满的,稍动一下衬衫就紧紧绷在了身上,他扯掉自己的领带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说:“这个衣服真是勒死我了,你的衣服怎么样?合身么?”      “胸口也是勒的难受。”      陈斯鹏笑了笑说:“是因为怀孕胸部变大了吧。”      杜北燕红了脸含糊的说:“。。。不知道。”      “你最近还吐得那么厉害么?”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好多了,刚才不知道是怎么了。”      “可能是今天累着了,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他说着抬起手把杜北燕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去。      在陈斯鹏的手靠近她的时候,杜北燕看到他食指的指腹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她心里不由一动:是折那个盒子划得吗?她指着他的手指说:“你的手指怎么弄破的?”      陈斯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笑了笑说:“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不小心划的吧,我皮厚,没关系的。”      那你小心一点啊。杜北燕想这么说,但是她却没有说出口,一下子和陈斯鹏毫无转折的变成了夫妻,她面对他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关心的话反而不像原来那样可以轻易说出口了。      下午的阳光十分暖和,陈斯鹏和杜北燕默不作声的坐在小教堂前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台阶上,秋天已经深了,空气里有一股好闻的荒草的味道,天空中不知谁放的鸽子飞过,洒下一串轻快的鸽哨。      杜北燕随手捡起旁边的广告宣传单,把它撕开煞有介事的在叠着什么。陈斯鹏问道:“你在叠什么?”      “小燕子。”杜北燕一本正经的答道。      “小燕子?”陈斯鹏有些疑惑的说道,他仔细看着杜北燕笨拙的叠法终于看明白了,他笑着说:“这个应该叫纸鹤吧?”      “这个就叫小燕子,我上幼儿班的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当年我手工特别差劲,这个是我勤学苦练了好久唯一学会的折纸。”      “可是你这个折法也不对吧?”陈斯鹏看着她笨笨的手指头说道。      “就是这么叠的,而且这个叠法我还教给了王小军和我的表妹,他们都是这么叠的。”杜北燕理直气壮的说。      陈斯鹏笑了下捡起杜北燕撕下来的小纸条从上面裁了一小块下来也开始叠起来,专心折纸的杜北燕看上去比拍照的时候放松多了,她跟那一片破纸片似乎玩的很开心。陈斯鹏一边折着手里的小纸片一边说道:“北燕,其实你还是不愿意和我结婚吧?”      杜北燕手里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依旧折着手里的小燕子。      陈斯鹏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并不情愿,那天看到你爸爸那么凶的骂你,我也有些后悔,我们确实还没相互熟悉到可以一起生活的地步,而且。。。我也知道你一直不肯结婚的原因。”      杜北燕抬起了头看着他,陈斯鹏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不结婚的话,就只能去堕胎,先不说我要不要那个孩子,这种事情真的对女人伤害很大,我实在不忍心你去堕胎,不管以后怎么样,还是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而且我们一起生活的话我心里会更踏实一些,我老是怕你出事。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你那么疼,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时候我就想以后不想再让你疼了。”      杜北燕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陈斯鹏的侧脸,秋天的阳光里她看到他的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小沟,从侧面看从他的嘴唇都下巴的线条看上去十分性感。杜北燕心想,男人似乎总有一个角度看上去会特别好看。可是一个有着那么好看的嘴唇和下巴的男人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她明明只是一个笨蛋而已。      陈斯鹏突然转过头来,杜北燕的眼神和他撞了个正着,她慌慌张张的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看看你叠了个什么。”陈斯鹏说着拿起了她手里叠好的小燕子,他把那个皱巴巴的东西拎到眼前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是小燕子么?我看是始祖鸟吧。”      “哎呀,什么呀,我只是没有认真叠而已,不然还是可以叠的很漂亮的。”杜北燕红着脸争辩道。      陈斯鹏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身来说道:“好了,杜北燕同学,既然已经复习完幼儿班手工,再休息下该接着开工了,一会儿配合一点儿哦。”他说着把什么东西掖到杜北燕耳朵后面走了。      什么东西呀。杜北燕晃了晃脑袋,一个小东西掉到了她的婚纱上,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陈斯鹏用她刚才裁下来的边角料叠的一只小小的纸鹤,那么小一块纸他却叠的十分精细,纸鹤尖尖的小嘴都折了出来。杜北燕捏着那只小纸鹤心想,那个人的手还真是巧啊。她把自己叠的拿起来,跟这个精致的小东西比,她叠的还真是像始祖鸟。但是那个笨拙的大家伙和这只精巧的纸鹤间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飞翔。      “北燕,准备过来拍照啦。”陈斯鹏远远的招呼着她。      “马上来。”杜北燕赶紧站起身来,她把手里的始祖鸟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但是那只精致的小纸鹤她却舍不得扔。放在哪里呢?杜北燕浑身看了下,婚纱上一个口袋也没有,她没有办法便左右看看没人,把那只小纸鹤塞进了抹胸婚纱的胸口里。纸鹤尖尖的小嘴扎的她软软的胸部有些不舒服,她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晚上那个折纸鹤的人也曾这么近的吻着她的胸口。    ☆、婚礼前夕   不像杜北燕有个庞大到令人汗颜的家族,这次结婚陈斯鹏这边除了他的姐姐没叫任何亲戚。      陈斯鹏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父亲没有再婚,独自一人抚养他和他的姐姐,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陈斯鹏从小看起来就要比同龄人老成一些。他父亲在当地政府办公室上班,年轻的时候体格比陈斯鹏还要高大强壮一些,看上去就像个拳击手,但是其实常年过着悠闲公务员生活的父亲脾气十分好,无论对谁都很和气,对自己的孩子更是从来不打不骂。在陈斯鹏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父亲的单位组织老同志们去江上钓鱼,结果那一次船翻了,一船的人最后连一具尸体都没捞上来。父母不在了,家里的亲戚也就渐渐都不联系了,他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姐姐帮他负担的。      对于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陈斯鹏来说,大他十岁的姐姐就像妈妈一样,他小时候对于姐姐的依赖比王小军对杜北燕的依赖更甚。他姐夫是名警察,块头比他还大,不知是不是职业病,和谁说话都像是在审犯人,陈斯鹏看他一直都不顺眼。大一那年姐姐结婚,陈斯鹏赌气没有去参加婚礼,他觉得是那个男人把他姐姐抢走了,强行拆散了他们一家人。但现在陈斯鹏想起这件事来心里十分后悔,当年他那么任性姐姐一定很为难吧。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斯鹏自己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他和姐夫的关系仍旧没有缓和。就像杜金良憎恨抢走女儿的陈斯鹏一样,在陈斯鹏的潜意识里他也从没打算原谅自己的姐夫。      陈斯鹏的姐姐在婚礼前两天坐火车过来了,陈斯鹏早早就跑去接站,他在人群中一下就找到了她。      “姐!我在这儿!”陈斯鹏兴奋的向她挥着手,姐姐看见了他远远的向他微笑着招了招手。      陈斯凝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她个子很高,穿着平底鞋都超过陈斯鹏的肩膀,她骨架偏大,一双手温暖又厚实,可能是当了多年中学教师的缘故,她说起话来语速很慢充满耐心,看上去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陈斯凝走过去对陈斯鹏说:“都说不用接了,你还特地跑过来。”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说:“瘦了。”      “瘦了好啊,我这个年龄稍微胖一点什么高血压高血脂就全都找来了,姐,我郑重提醒一下你,你老弟我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中年人了。”      陈斯凝有点拿他没办法的笑了,陈斯鹏随口问道:“哦,对了,我姐夫呢?”      “你姐夫有事就不过来了。”      “真是遗憾啊。”陈斯鹏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陈斯凝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心里也知道这两个男人其实谁也不想看见谁,这次出门她故意把丈夫留在了家里。      “我先送你去旅馆吧。”陈斯鹏说着开心的接过了姐姐的行李。      陈斯鹏把姐姐安顿在举办婚礼的酒店楼上的旅馆里,他自己的新婚套房也定在这上面。他用自己的宽肩膀把门顶开领着陈斯凝进了房间,陈斯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说:“这儿可真高啊,能看见好远的地方。”她转过头问陈斯鹏道:“北燕呢?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见见吧。”      陈斯鹏一边泡茶一边说:“明天婚礼彩排的时候我再带她过来吧,她还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北燕不太爱说话,有点怕生。”      陈斯凝笑笑说:“不着急的,新娘子嘛,总是有点害羞的。”      “姐,来喝茶。”陈斯鹏说着把茶杯递给她。      陈斯凝接过茶杯在沙发上坐下说:“你不用管我了,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看看你,又要开始唠叨了。”陈斯鹏嘴上虽发着牢骚,还是乖乖的在沙发上坐下了。      陈斯凝看着他感慨的说:“小鹏终于要结婚了呀。”      由于个子高性格老成,陈斯鹏从小走到哪里都被称为“大哥”,也只有姐姐会叫他一声小鹏,他低下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说:“是啊,我自己也没想到。”      陈斯凝微笑着说:“我一直都很着急,这么大了不结婚怎么办啊,明年你外甥都该上大学了,我真担心他都要在你前面领回女朋友来了,真没想到你突然一下子就把孩子老婆全领回来了,这下我总算心里踏实了。北燕比你小那么多,现在又怀着孩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多让着点她,不要跟她吵架,如果你敢欺负她的话我可是要教训你的。”      “我欺负她干嘛啊,明明就是她在欺负我。”      陈斯凝笑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说:“你从小就要强,生病啊难受啊也从来不跟家里说,我老是怕你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现在你终于要有个家了,要是爸爸妈妈能看到的话。。。”说到这里陈斯凝的声音哽咽了。      陈斯鹏默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擦了擦眼角笑了下说:“你看看我,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      陈斯鹏看着她微笑着说:“姐,你以后不要再担心我了,我都要当爸爸了。”      陈斯凝百感交集的说:“话是这么说,但不管你多大我老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你以后有个家要管了,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陈斯鹏耸了耸肩说:“姐,让我照顾自己你就不用放心了,这事儿没有错不了的。”      陈斯凝捶了他一下故作生气的说:“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嘛。”      陈斯鹏像个小男孩一样笑了起来,陈斯凝看着他也无可奈何的笑了。      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外地的亲戚朋友也陆陆续续都到了,但吴佳文婚礼前一天才收到了请柬,而且还是胡俊转交给她的。      杜北燕直到最后都没有勇气告诉吴佳文她要和陈斯鹏结婚的事,直到还有两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她才拜托陈斯鹏帮她通知吴佳文。陈斯鹏并不知道吴佳文对他的心思,也不知道她和杜北燕之间具体是怎么回事,在他的眼里杜北燕和吴佳文好的就像一对连体婴一样,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杜北燕却要他帮忙传话,还不肯告诉他原因,他猜这两个丫头是吵架了吧。陈斯鹏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哲保身不掺合女人之间的事,所以就拜托和吴佳文一个办公室的胡俊转交请柬。      胡俊当然更不知道吴佳文和杜北燕之间是怎么回事,上班的时候他随便找了个时间把请柬转交给了吴佳文。      “这是谁的呀?”吴佳文奇怪的问道。      “老陈的,怎么,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认识他老婆吗?”      哪个老陈啊?吴佳文满心疑惑的打开了请柬,看到请柬上的字时她不由怔住了:恭请吴佳文小姐及全家参加陈斯鹏先生与杜北燕小姐的婚礼。      陈斯鹏先生与杜北燕小姐的。      婚礼。      “佳文,你把这份资料录入一下。”胡俊把一份资料递给了吴佳文说道。      “哦,好的。”吴佳文立刻挂上自己习惯的甜美笑容从胡俊手里接过了资料,打开电脑开始录入资料,但她却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录入的资料不断出错。吴佳文终于做不下去了,她放下工作起身去了卫生间。      吴佳文躲进卫生间的隔间里再一次打开了那份请柬,上面新郎新娘的名字甜蜜的靠在一起,她的名字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晾在了一边,吴佳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杜北燕不是明明告诉她他们不会结婚吗,可是为什么她会收到这种请柬?优秀的吴佳文从没缺过追求者,但她私下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她遇到的全是烂桃花。跟不爱的男人周旋让她厌烦透了,她对陈斯鹏确实是心动了,这回她是真的想认认真真的谈一次恋爱。可是现在她喜欢的男人居然要和她最好的朋友结婚了,和那个依赖她崇拜她给她垫底的杜北燕结婚了。吴佳文以为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的杜北燕竟在她前面做了新娘,她一下子丈夫孩子全都有了,而她却仍旧孑然一身。她觉得她被抛弃了,杜北燕就这么无耻的背叛了她。      吴佳文红着眼睛把那张请柬撕成碎片扔进了马桶里,她按下冲水按钮看着水流把鲜红的请柬碎片冲走了,熊熊的嫉恨之火在吴佳文的心里燃烧着,这一刻她衷心希望杜北燕婚姻不幸。    ☆、就这么结婚了   不管这场婚礼是被祝福的还是受诅咒的,陈斯鹏和杜北燕的婚礼如期举行了。虽说只要领过结婚证就算是合法夫妇了,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似乎举行过婚礼才算是真正结婚了,婚礼是做给别人看的,正因为如此才是必不可少的,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这么一番折腾来广而告之自己终于步入已婚人士的队伍了。      婚礼这天天还没亮陈斯鹏就起来精心收拾自己,他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上泛出一片青色,宽宽的肩膀恰到好处的撑起了笔挺的黑西装,西装袖口出偶尔露出泛着淡淡光泽的宝石袖扣,雪白的衬衫配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他长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款式简洁的结婚戒指。临出门前他在胸口别上了红玫瑰胸花,看上去他还真是个潇洒的新郎。      整蛊新郎官算是婚礼仪式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陈斯鹏去杜北燕家迎亲的时候可没少挨整。杜家仗着人多势众在门口布下了重兵阻挠陈斯鹏进门,最后他还是凭着体格优势冲了进去,进去以后屋里早就备下了包着整颗花椒的饺子恭候着他,陈斯鹏又大义凛然的全都囫囵吞了下去。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后,他终于把自己的新娘接到了酒店。      婚礼仪式搞得并不复杂,陈斯鹏知道杜北燕不喜欢这种场合,几乎没有安排她讲话,她只要跟着陈斯鹏保持傻笑就可以了。但即便如此杜北燕看上去还是不太自然,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心里紧张的要死,她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场所有人都在祝她幸福,但她几乎要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和她旁边这个男人其实根本就不熟。整个过程中杜北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人,看上去就像在参加批斗会,比她的表现来看舞台上方“恭祝陈斯鹏先生杜北燕小姐百年好合”的条幅换成“强烈批斗阶级敌人杜北燕同志”似乎更合适一些。      仪式举行完以后新人就要开始一桌桌的敬酒,现场来宾几乎都知道杜北燕怀孕了,所以只有陈斯鹏一个人去敬酒了。在婚礼上新郎敬酒时用的酒一般都掺了白开水,有的甚至直接就用白开水顶替,不然一个人敬那么多桌,一般人哪有这种海量。      对付一般的来宾陈斯鹏也是用的掺了白开水的酒,但是杜家的亲戚就没有那么好蒙混过关了。杜北燕家的亲戚真称得上是“我家的表叔数不清”,陈斯鹏认了好几遍都没分清楚到底谁是谁,而且个个都酒量奇好,喝起酒来像喝水一样,陈斯鹏胃不好平时本来就不怎么喝酒,再加上对方人数众多,几个回合下来他就招架不住了,但杜金良却像是来寻仇的一样,不断举杯找陈斯鹏碰杯。不过陈斯鹏对杜家的亲戚一直都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人劝他就喝,脸上一点不情愿的表情都没有。杜北燕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心里都有些害怕:这个人不是明明胃不好的吗?      大家喝的找不着北的时候,陈斯鹏找了个空挡去了卫生间。杜妈妈有些心疼女婿,她吩咐杜北燕说:“你赶紧跟上去看看。”      “哦。”杜北燕讷讷的应了一声提着自己拖地的婚纱跟到了卫生间。      她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陈斯鹏正两手撑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杜北燕在身后轻轻关上了门,婚礼现场热闹的喧哗和音乐声被关在了外面。这时她闻到了一股呕吐物的味道,杜北燕现在还是有点闻不得刺激性的气味,她不由掩住嘴巴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斯鹏在镜子里看到是杜北燕进来了,赶紧拧开水龙头把呕吐物冲了下去。杜北燕提着婚纱走到他身边,陈斯鹏扭过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杜北燕指着他的嘴唇说:“你嘴唇上。。。是怎么了?”      陈斯鹏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嘴唇上有一点淡淡的血迹,他风轻云淡的说:“没事,舌头被咬破了。”说着他用纸杯接了一杯自来水漱了漱嘴。      杜北燕发现他吐进水池里的自来水里也带着点淡淡的红色,她有点疑惑舌头破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她想了想突然惊慌失措的攥住他的袖子说:“你刚才吐血了!”      “没有,嘴里破了。”陈斯鹏淡淡的说。      杜北燕有些紧张的说:“你骗人!嘴破了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你牙上也有点血。”      陈斯鹏笑了笑说:“果然是看过福尔摩斯的推理高手啊,一点都骗不过你,你放心,我没事的,稍微有点胃出血。”      杜北燕皱起眉头担心的说:“那你不要再喝酒了,看着都吓人。”      陈斯鹏苦笑着说:“你爸爸一直劝我,我总不能刚结婚就拂了老丈人的面子吧。”      杜北燕知道她爸爸虽然是医生却向来喜欢劝人喝酒,别人不喝他就不高兴,可是这回他确实有些过分了,就算是胃没有问题的人也经不住这么灌,更别说陈斯鹏这个老胃病患者了。她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对不起。”      陈斯鹏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干嘛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我爸爸他。。。”      “我很理解你爸爸。”陈斯鹏摸着杜北燕的头发安慰她说。      杜北燕抬起头看着他,他笑着说:“如果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儿的话,要是有个男人把她弄怀孕了以后就这么把她领走了,我才不会几杯酒就随随便便饶了他,我非在酒里加点砒霜不可,所以你爸爸没直接要我的命我已经很感谢他了,你不用担心我,几杯酒我没问题的。”      尽管他这么说杜北燕还是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心,陈斯鹏俯下身子开玩笑的说:“那为了表彰我这么英勇无畏,你亲我一下吧。”      杜北燕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但是又觉得不忍心拒绝他,她想了想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陈斯鹏感受到她软软的嘴唇不由微微笑了:“有这种奖励我又能回去继续接受酒精考验了。”      杜北燕的脸一下子红了,陈斯鹏捧起她的脸说:“北燕,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      杜北燕的眼睛里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了,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脸蛋说:“这里味道不好闻,你赶紧出去吧,我没事的,不用管我。”说着就推着她的肩膀要把她送出去。      “可是。。。”杜北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陈斯鹏推了出去,他关上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她从外面听到他难受的一声声叹着气,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揪紧了。      杜北燕回到婚宴现场鼓起勇气对杜金良说:“爸爸,那个。。。陈斯鹏他胃不太好,你能不能不要灌他酒了,他刚才都吐了。”      谁知杜金良眼皮也不抬的简洁的说道:“让他吐。”      杜北燕不敢再说什么了,她没想到爸爸原来这么恨陈斯鹏。      婚宴酒席乱哄哄的,陈斯鹏回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杜北燕一个人溜到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她提起婚纱坐在了台阶上,玻璃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把大理石的台阶照的暖暖的,杜北燕却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她不明白陈斯鹏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既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无法偿还他的好,她甚至都没想好要跟他过一辈子。他说只要她开心就好,这话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也对她说过。恍惚间,她在空荡荡的楼梯尽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男孩儿,他单薄的背影在阳光下几近透明,他转过身对她笑了,笑的像秋天原野上的太阳一样温暖,他眯起狭长的眼眸说,北燕,只要你开心就好。      “往那边点,给我让个地方。”      杜北燕的回忆突然被打断了,她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王小军叼着根烟过来了,她往边上挪了挪给王小军腾了个地方。      杜北燕提醒他说:“小心你爸爸看见你抽烟收拾你。”      王小军抽着烟无所谓的说:“嗨,他在里面跟你爸喝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有闲工夫管我。”他又抽了两口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哎呦,对了,你现在不能闻烟味是吧。”他赶紧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然后用力挥着手扇着空气里残留的烟味。      杜北燕笑眯眯的说:“没关系的,你想抽就抽吧。”      “我才不残害下一代呢。”王小军说道,他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个东西递给杜北燕说:“诺,送你个结婚礼物。”      杜北燕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圆圆的小铁环,铁环内部毛毛糙糙的,像是手工磨出来的,杜北燕把这个小铁环举起来奇怪的说:“这是什么东西呀?”      王小军切了一声说:“白痴,这是个戒指,我拿一毛钱硬币生生磨出来的。”      “啊?”杜北燕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王小军解释道:“就是从中间钻个洞,一直磨,磨得就剩边上那一圈了就是它了。”      杜北燕哭笑不得的说:“王小军,你好闲啊,你是不无聊会死星来的吗。”      王小军不高兴的说:“什么不无聊会死星,为了磨这个我手都磨疼了,磨烂了我仨指甲刀呢。”      杜北燕轻轻笑了下说:“谢谢。”她把那个小铁环套到了自己戴着结婚戒指的无名指上,她看着那个铁环心想,只有王小军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吧。      王小军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杜北燕,你结婚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经常去找你玩了啊?”      杜北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然不是啊,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王小军扁着嘴说:“可是你以后有老公有小孩了,你那么忙肯定没有时间经常跟我玩了,再说我觉得大叔不喜欢我,你估计不会愿意让我去你们家。”      杜北燕安慰他说:“不会的,我们还会和现在一样的。”      “你骗人。”王小军有些赌气的说道。      杜北燕看着王小军有些失落的侧影轻轻叹了口气,从今以后她就是个已婚女人了,她和王小军从她七岁起结成的死亡联盟这下恐怕真的要被拆散了。两个人沉默不语的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台阶上静静流淌的阳光看上去似乎也有些伤感。      婚礼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不太熟的宾客已经都走了,只剩下两桌亲戚和极好的朋友。陈斯鹏和杜金良都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杜金良搂着陈斯鹏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老弟啊,你这个人喝酒够爽快,你看的起我就叫我一声哥。”      “哥!”陈斯鹏毫不含糊的叫了一声。      “唉!这就对了嘛!”杜金良欣慰的说。他口齿不清的继续说道:“我们家北燕啊,那可是个好孩子,她六个月就会叫爸爸了,两岁我下班就会给我拿拖鞋了,上学的时候成绩那叫个好啊,学习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操过心,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她。。。”说到这里杜金良突然哽咽了,他捂住眼睛呜呜哭着说:“我女儿就这么被你拐走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欺负她啊!”说完他扑进陈斯鹏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陈斯鹏拍着他的肩膀醉意朦胧的安慰着他:“老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杜北燕坐在一旁看着疯疯癫癫的父亲和陈斯鹏脑子里一片凌乱,这时陈斯凝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北燕,他们喝醉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别累着了,等一会儿酒席结束了,我给你把陈斯鹏送回去。”      陈斯凝温柔的声音让杜北燕心里轻松了些,她赶紧点了点头就溜走了。      陈斯鹏订的新婚套房在酒店的顶层,杜北燕进去一看不由有些兴奋。房间大极了,所有的家电一应俱全,电脑屏幕比她的电视都大,软绵绵的大床怎么翻滚都不用担心掉下去,浴室里有透明的大浴缸,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整个灯火辉煌的城市。      杜北燕简直想打个电话叫王小军过来玩,但是一想到陈斯鹏也要睡在这里,她心里不由就紧张了起来。杜北燕看着那张大床想,晚上陈斯鹏会和她做那种事吗?一想到上次和陈斯鹏糊里糊涂在一起后连续几天的灼痛,杜北燕心里就害怕极了,她一点也不想做那种事。可是这毕竟是新婚之夜,陈斯鹏是她合法的丈夫,她该怎么拒绝他呢?总不能把他反锁在外面吧?      杜北燕打开贴着喜字的皮箱,里面放着她妈妈给她买的结婚穿的红色睡衣,杜北燕身上的婚纱穿着难受极了,她很想换上睡衣。可是如果她换上睡衣的话,陈斯鹏会不会理解成她专门穿成这样在等他?但如果不换的话,他会不会亲手给她脱衣服呢?      就在杜北燕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喝的醉醺醺的陈斯鹏走了进来,杜北燕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她站在床边紧张的说:“你、你回来了。”      陈斯鹏泛着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北燕,杜北燕被他看得浑身都发毛,她刚想说点什么,陈斯鹏突然一把把她扑倒在了床上,他浑身的酒气把杜北燕包围了起来,杜北燕握紧了身下的床单睁大了眼睛有些害怕的看着陈斯鹏。      陈斯鹏捧起她的脸蛋口齿不清的说:“北燕,从今晚起你就是我老婆了。”      杜北燕紧张的点了点头,她的心里慌极了:他真的要做那种事吗?      谁知这时陈斯鹏突然放开她,自己滚到一边仰面躺在了大床上。      杜北燕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她低下头仔细查看了一下陈斯鹏,他正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杜北燕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第一次打心眼里感谢她爸爸给陈斯鹏灌了那么多酒,这下她终于逃过一劫了。杜北燕抱起一床被子去了浴室,她把被子在浴缸里铺好然后直接穿着婚纱躺了进去,这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闭上眼睛在浴缸里睡着了。      第二天热闹的婚宴终于结束了,宿醉醒来的陈斯鹏简直头痛欲裂,但他还得忙着送亲戚回去,和酒店还有司仪结账,这些琐碎的事情又让他忙了一天。杜北燕一天都没看见人影,杜金良忍不住问他:“北燕上哪儿去了?”      陈斯鹏回答道:“她昨天太累了,今天我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下。”      等陈斯鹏把所有事情都忙完天已经黑了,他终于可以回到属于他的新婚套房里去了。因为杜北燕怀着孩子,所以陈斯鹏不敢带她出去渡蜜月,他跑遍了整个城市才选定了这家酒店,这个房间他订了整整一周。陈斯鹏推开套房的门,里面黑漆漆的,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样子,杜北燕并不在房间里。房间里有大红的喜字,鲜艳的玫瑰,精致的香薰蜡烛和美味的香槟饮料,陈斯鹏的蜜月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他的新娘。      但陈斯鹏却不觉得意外,今天早上杜北燕一大早就换衣服跑了,她以为他还睡着,但是那个时候他早就醒了。陈斯鹏心想,她应该是跑回自己租的房子去了吧。这件事要是让杜金良知道,他又该大发雷霆了。陈斯鹏能感觉到杜北燕很紧张,既然她没做好准备,他也不想这么早勉强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既然她已经跑回去了,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几天吧。      陈斯鹏打开床头贴着喜字的皮箱,里面放着杜北燕的红色睡衣和内衣,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根本没被动过。他关上皮箱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台上眺望着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透过沾着雨珠的落地窗看出去,城市就像是一副湿漉漉的印象派水彩画。 他看着外面落雨的城市心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这个单独度过的新婚夜里陈斯鹏心里也有些寂寞,不过他已经不像前几次那么慌张了,既然他们已经结婚了,他决定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自己,反正杜北燕这下是再也跑不掉了。    ☆、搬家   婚礼结束后杜北燕度独自一人度过了几个月来最安静的一周,陈斯鹏或是她的父母都没有联系她,王小军也被他爸爸遣送回学校了,就连她的早孕反应都减轻了,她的婚假还没有结束,于是她就每天一个人呆在屋里睡觉或是发呆。杜北燕近段时间紧张的精神渐渐松弛了下来,和陈斯鹏的婚姻也好,怀孕也好,都被她暂时的忘却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原来宁静的生活中。      经过整整一周的休息,杜北燕的精神好多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决定出去走走。秋天渐渐深了,空气里有点轻微的寒意,但是阳光却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杜北燕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秋天的空气,心情愉快极了。她在外面逛了半天才回去,她回家正打算掏钥匙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门是虚掩着的,杜北燕被吓了一跳,她想自己不会糊涂的出门连门都忘了关吧。她推开门后惊讶的发现屋子里放了一地的纸箱子,陈斯鹏正站在纸箱之间把架子上的东西往箱子里放。他看见杜北燕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活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说:“看来休息的不错嘛,脸色好看多了。”      “你怎么在这里?”杜北燕惊讶的问道。      陈斯鹏笑了笑说:“给你搬家呀,今天起你就搬到我那里去住。”      “为什么!”杜北燕提高了嗓门问道。      陈斯鹏俯下身子看着她很耐心的说:“北燕,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忘了吗?既然结婚了,就要住在一起。”他说完开始继续整理东西。      “等等!”杜北燕跟上去着急的说道:“可是我的房子还没有到期,现在退租要收违约金的!”      “没关系,违约金我已经帮你交了,等你搬完家房东看过房后,租金和水电费我会跟他结清的,你不用管了。”陈斯鹏一边说一边把书架上的书放进纸箱里。      “那王小军万一再被赶出来没地方住怎么办?”杜北燕拼命的找着理由。      “那就上我那儿去住,我那里房间很多的。”陈斯鹏不慌不忙的说。      “可是,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陈斯鹏微笑着打断了她,“你到边上去吧,地上东西太多了,小心绊倒。”      杜北燕垂头丧气的对陈斯鹏坦白的说道:“我。。。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和你一起生活。”      正在往纸箱里摆放书本的陈斯鹏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书把杜北燕拉到自己身前说:“北燕,我这个星期之所以一直不联系你,就是希望你能一个人好好调节一下,准备好和我一起生活,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们总有一天要生活在一起,你总不能逃避一辈子。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待你,也绝不会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况且你现在怀着孩子,你平时又粗心大意的,我实在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所以跟我回家去吧,好不好?”      他的话说的十分恳切,他的眼睛里也满是期待,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陈斯鹏把脸凑近她再一次说道:“北燕,跟我回家吧。”      “我。。。”      “北燕,你屋里怎么这么多东西,亏得我们过来了,不然斯鹏一个人怎么给你搬家呀。”      门口突然传来杜妈妈的声音,杜北燕转头一看原来是她爸爸妈妈过来了,陈斯鹏对杜氏医生笑了笑说:“爸,妈,你们过来了。”      杜妈妈笑眯眯的说:“你不是说今天要给北燕搬家嘛,我们过来给你搭把手,她的东西多,你一个人弄不来的,本来上周就想尽快让她搬到你那儿去,但你说你们住在酒店里渡蜜月,我们也不好去打扰你们年轻人。”      杜北燕听了妈妈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上周能过的那么清净了,原来是陈斯鹏帮她打了掩护,不然以她爸爸的个性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在屋里躲一周,那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在酒店里住了一周吗?想到这里杜北燕不由看向陈斯鹏,陈斯鹏微笑着向她眨了下眼睛。      “好了,好了,你一边呆着去,我们开始搬家。”杜金良把女儿推到一边气壮山河的指挥道,三个人立刻撸起袖子忙了起来。      陈斯鹏原本以为最多两天时间他就能结束搬家,但开始收拾东西以后,他才发现给杜北燕搬家简直是个浩大的工程。杜北燕的屋子里堆了无数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陈斯鹏总算知道她每个月的工资都上哪儿去了。他打开每个柜子都必须小心翼翼的,不然就会被里面掉出来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砸中。切格瓦拉的巨幅海报,锈迹斑斑看不出年代的铁皮盒子,掉油漆的提线木偶,丑兮兮的毛绒玩具,数不清的书。。。这些白送陈斯鹏都不要的东西,杜北燕却当宝贝珍藏起来。陈斯鹏一边收拾一边感慨,文艺女青年的世界真的是很难懂啊。      “北燕啊,这个闹钟这么旧了,要不就不要了吧?”收拾东西收拾到崩溃的陈斯鹏拿起书架上一个不知什么年代的破闹钟对杜北燕说道,现在他开始不断怂恿杜北燕扔东西。      谁知杜北燕立刻抢宝贝一样把闹钟抢了过来说道:“这可是我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文口革时期的闹钟,你看上面还写着‘无产阶级文化口大口革口命万岁’呢。”      “可是。。。它已经不走了吧?”      “谁说不走了,里面机芯还是好的呢,上了发条就可以走。”杜北燕说着把生锈的发条拧了好几圈,这只破闹钟竟真的吱吱呀呀的走了起来,杜北燕得意的说:“你看,我说是好的吧。”      “这。。。能走的准吗?”陈斯鹏看着那只闹钟怀疑的说。      “当然准了,”杜北燕理直气壮的说,“只要保证每隔五分钟上一次发条,这个表走的还是很准的。”      陈斯鹏挑了下眉毛默默的从杜北燕手里拿过闹钟,他用报纸把杜北燕的宝贝闹钟包起来放进了箱子里。他想反正几箱子书他都扛下楼了,也不差这一个破闹钟了。      整个搬家工程持续了整整一周,这一周杜北燕和自己的爸妈一起住在她租的房子里,陈斯鹏每天晚上一个人回去住,他也希望杜北燕能通过这段时间更好的接受他们要一起生活这个事实。经过一个星期艰苦卓绝的劳动,陈斯鹏终于把他的妻子和她那堆乱七八糟的嫁妆搬回了家。      陈斯鹏把最后一箱子书扔到地板上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我恨秦始皇,他烧书,干嘛不烧完。”      坐在沙发上的杜北燕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陈斯鹏故意板起脸说:“笑什么笑?你还好意思笑,等哪天你不在家,我就一把火把你这堆书烧了取暖。”      偷笑的杜北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陈斯鹏看她那么开心也忍不住笑了,他坐到沙发上把她搂进怀里说:“北燕,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你喜欢么?”      本来笑个不停的杜北燕又变得拘束起来,她低下头小声说道:“还好。”      陈斯鹏抱紧她温和的说:“从今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地盘了,你想怎么弄都可以,你可以把你的闹钟摆到床头,或者把切格瓦拉的海报贴到天花板上,只要你高兴,这个家里什么都听你的。”      “嗯。”杜北燕细声细气的应道。      陈斯鹏吻了吻她的头发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说罢起身去厨房了。      厨房里传来拧开水龙头的声音,杜北燕抬起头张望着客厅,她在心里暗叹陈斯鹏的房子可真大呀,但是她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就是她的家,屋里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陌生,她就像一个来做客的客人一样局促不安,她想她真的要在这儿一直住下去吗?      吃过晚饭后陈斯鹏帮杜北燕拆了几个纸箱子简单收拾了下她搬进来的东西,但是要想全整理好绝对是个大工程。      “一下子也弄不完,你先洗漱睡觉吧,以后有时间慢慢弄。”陈斯鹏说道。      “哦,好。”杜北燕应了一声起身去洗漱了。      她进了卫生间后立刻反锁上了门,她抱紧自己的睡衣开始紧张的考虑她最关心的问题:他们晚上到底会怎么睡?      杜北燕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半天才出来,坐在客厅看报的陈斯鹏看见她出来打量了一下她说:“睡衣很可爱呀,被子给你铺好了,去睡吧。”      “去。。。哪里睡呀?”杜北燕小声问道。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不由笑了:“当然是去卧室睡,快去吧。”      陈斯鹏进卫生间洗漱去了,杜北燕自己去了卧室。卧室的大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和两床被子,杜北燕捏紧了衣角紧张的想,他也要睡在这里吗?但她随即有些泄气的想,他当然会睡在这里,他是她的丈夫,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他不睡床又能睡哪里。可是他晚上会不会。。。      站在卧室门口胡思乱想的杜北燕突然听到陈斯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赶紧跳进一床被子里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陈斯鹏很快就进来了,杜北燕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紧张的听着他脱衣服的声音,她有些慌张的想,他难道全都脱掉了吗?床垫突然震动了一下,陈斯鹏高大的身子躺了上来,杜北燕吓得差点从床上跳下去,她感受着陈斯鹏的动作,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来,转过来。”陈斯鹏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杜北燕战战兢兢的随着他的手翻过了身去。还好陈斯鹏并没有光着身子,他穿着睡衣,洗的干干净净的脸看上去十分清爽,他对杜北燕温和的说:“孕妇要左侧睡,不然胎位会不正,生孩子的时候会吃苦头的。”      杜北燕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脸蛋说:“睡吧,晚安。”他翻过身去熄灭了床头的台灯,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陈斯鹏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杜北燕却一直都睡不着,她在黑暗中打量着陌生的卧室,天花板似乎太高了,角落里的穿衣镜看上去也怪怪的,她在黑暗中突然有些想哭,她想回家去,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去。      被子里有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杜北燕却回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男孩身上淡淡的药水味,那个时候冬天的晚上她偷偷跑去医院看他,他倚在床头为她念一本小说,冬天的病房冷极了,他掀开自己的被子笑眯眯的说,北燕,上这儿来。她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了他暖呼呼的被窝里,那个男孩搂着她继续为她读书,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她蜷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现在在哪里?一颗眼泪顺着杜北燕的面颊划了下来,她来不及擦去就又有一颗泪珠流了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把脑袋藏进被子里偷偷哭了起来,黑暗中的卧室里响起了似有似无的呜咽声。    ☆、共同生活的开始   属于陈斯鹏和杜北燕这对新婚夫妇的二人生活就这么开始了,不管当事人是因为什么结合在一起,崭新的生活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期待。      用兄妹或是一对同住的男女形容陈斯鹏和杜北燕的生活状态似乎更贴切一些,杜北燕最开始为了陈斯鹏是否会和她做“那种事”忐忑了好几天,但她害怕的事情却并未发生。每天睡前他会向她道晚安,每天早上他会叫她起床,她换衣服的时候他总是似乎无意的避了出去,他从没向她提过肉体方面的要求。而且杜北燕发现陈斯鹏睡着的时候十分安静,他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讲梦话,甚至连身都很少翻,他晚上什么姿势躺下往往早上就会什么姿势醒来,作为一个睡觉的伴儿他确实不错,渐渐地她习惯了和陈斯鹏躺在一张床上,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她终于也能安稳的睡去了。      陈斯鹏当然希望能尽情爱抚自己的新婚妻子,但是自从结婚起他就想好了,他绝不勉强她,他虽非圣人但也不是毫无自制力的□狂,他愿意等,直到杜北燕化去她心中的执念,虽然他并没有把握自己要等多久,但是崭新的生活令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陈斯鹏已经过了太久的单身生活,杜北燕的介入让他充满了新奇感。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渐渐摆满了杜北燕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他拉开衣柜的时候发现里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他黑灰两色的西装被挤到了角落里,早上洗漱的时候他要仔细看一下才能在杜北燕那一堆瓶瓶罐罐里发现自己的润肤霜和剃须泡沫,白色的地板上偶尔能捡起杜北燕卷曲的长头发,他咖啡色的床单和被套也换成了杜北燕带来的粉红色床单被罩,属于女人的温馨柔软的气息充盈了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陈斯鹏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找个女人结婚了,鲜花一样的女人让他的生活像一座花园一样芬芳。      大眼睛的杜北燕对陈斯鹏来说简直就像只小动物一样好玩,她的睡相不太好,睡着以后经常会摆出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睡姿,她老是说梦话,白天如果累着了晚上还会像只猫咪一样打起小呼噜。她睡前离陈斯鹏远远的,睡着了反而会主动贴上来,把陈斯鹏的被子抢走后再一个人滚到一边,陈斯鹏经常就这么被半夜冻醒。有时候他被冻醒了干脆就支起脑袋看着杜北燕的睡脸,他会亲吻睡梦中的杜北燕柔软的嘴唇。杜北燕有时会做噩梦,她似乎总是在重复同一个噩梦,她在睡梦中不断挣扎呻口吟,仿佛在寻找什么,陈斯鹏把她搂进怀里她就会渐渐安静下来,搂着被噩梦折磨的杜北燕时他常会想,她是梦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了吗?但是他从来没有问过,他叫她起床,给她弄吃的,接送她上下班,跟她每晚道晚安,他耐心的等待着杜北燕自己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这样的生活对陈斯鹏而言已经是幸福的。杜北燕在这个家里渐渐放松了下来,她的话慢慢多了,也开始主动跟他聊天,她笑的时候越来越多,看到她开心陈斯鹏的心里也愉快极了。      杜北燕怀孕后有点低血压,洗澡时有些受不了浴室里闷热的蒸汽,和陈斯鹏在一起住惯了以后,她洗完澡擦身子的时候会偷偷把浴室的门拉开一道缝,她的这个小习惯陈斯鹏并不知道,但是那天门缝开的有些大了,陈斯鹏无意中在门缝里瞥见了浴室镜子映出的杜北燕赤口裸的身子。      她的肩膀和胳膊细细的,仿佛一折就断,但是大腿和臀部却出人意料的丰满,怪不得他从没见过她穿牛仔裤,她的胸部因为怀孕变得更加饱满,腹部隆起的线条虽还不明显,但是比他印象中圆润了一些。她并不知道陈斯鹏在看她,她用大浴巾有些笨拙的擦着自己的后背,看上去娇憨可爱。陈斯鹏有些着迷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她,客观的讲杜北燕的身体并不完美,在这个社会里只要肯花钱就能拥有比杜北燕完美得多的女体,可是在陈斯鹏的眼中杜北燕的肉体却有无尽的魅力,他想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杜北燕擦干净自己后从头顶套上自己的棉布碎花睡衣准备出来,陈斯鹏赶紧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装出在找什么的样子。      “你在找什么?”杜北燕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来问道。      她的身上散发出沐浴液的香味,陈斯鹏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一阵心猿意马,他装模作样的说:“想。。。找点你的东西。”      “找我的东西干什么?”杜北燕奇怪的问道。      “我。。。想找点跟你有关的东西摆在办公桌上,最好一看见就能想起你。”陈斯鹏随口编了个理由,他不住的往她身上瞟去,暗想她为什么不穿透明的睡衣。      “这个样子啊,”杜北燕想了想说,“你等一等,我给你找找。”说罢她就跑进了里屋,陈斯鹏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杜北燕拿着个小东西出来了,她把它塞进陈斯鹏手里说:“这个送给你了。”      陈斯鹏一看居然是一个十几厘米高的小娃娃,她梳着两个金色的小辫子,小手小脚胖胖的,一张粉嘟嘟的脸上长着一张嘟起来的小嘴巴,她的脑袋是用弹簧连在身子上的,只要轻轻晃一下她就会撒娇一样的摇起头来。陈斯鹏心想,他真要把这个小东西摆在办公桌上吗?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娃娃,她是有名字的。”      “她叫什么?”      “她叫二傻。”杜北燕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斯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么可爱,怎么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好吗?”杜北燕睁大眼睛问道。      “没有,挺好的。”陈斯鹏笑了笑说,“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因为她是我的一个重要的参谋,每当我有不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询问她的意见,她就会摇着头告诉我,不嘛,不嘛,有了她的意见我就可以安心的不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了。”杜北燕笑眯眯的说。      “这么厉害啊。”陈斯鹏微笑着晃了晃二傻的小脑袋,他看着手里的小朋友心想,这可真是典型的杜北燕思维啊。      第二天陈斯鹏一上班助理就过来汇报当天的工作了,陈斯鹏一边听他说话一边从包里拿出二傻摆在了办公桌上。      “。。。所以这份资料陈总你先签字吧。”助理抬起头来说道,这时他的目光一下子被陈斯鹏办公桌上那个从没见过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拿过来吧。”陈斯鹏提醒着他。      “哦,哦,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助理赶紧把资料递了过去,陈斯鹏低下头在资料上签字,助理依旧在研究着办公桌上那个看上去和陈斯鹏一点都不搭调的小东西。      陈斯鹏签完字后把资历递给助理,助理一边接过资料一边试探的问道:“陈总,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是我太太送我的。”陈斯鹏微笑着答道。      “这样啊。”助理的脸上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先出去了。”助理一出去办公室门口就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陈斯鹏知道他们又开始八卦了。      陈斯鹏戳了戳二傻的小脸蛋说:“你说我要不要去管管他们?”      二傻撒娇一样摇起头来,两根小辫子甩来甩去,仿佛在说不嘛,不嘛。陈斯鹏不由被这个小东西逗笑了,随他们八卦去吧,反正夫妻之间要好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把二傻捧在手心里,心想他以后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呢?一想到杜北燕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陈斯鹏的心情变得更加愉快了,他相信他和杜北燕一定会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人生的意义   在与陈斯鹏的共同生活中,起初杜北燕总是很拘束,话也不多,陈斯鹏就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她聊天,随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杜北燕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她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杜北燕虽然不太通人情世故,但她的内心世界敏感又丰富,也许是喜欢看书的原因,她思考问题的方式有时很深邃,但是她的感情却简单又直白,她对这个世界既好奇又困惑,陈斯鹏所看到的杜北燕的内心就如同一个万花筒一样令他目不暇接。      陈斯鹏似乎很喜欢听杜北燕讲话,不管是对国际局势的看法,或是对一本小说的评论,亦或是她工作上的事情,杜北燕说什么他都会很认真的听,他既不插嘴也不会指正她,如果杜北燕问他的看法的话,他就会很认真的回答,从不敷衍她,杜北燕越来越喜欢询问他的看法,这个比她年长十岁的男人的看法总会给她一些启示。他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多的以杜北燕为中心,陈斯鹏大多数时候都是微笑着听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杜北燕觉得陈斯鹏喜欢和她聊天是因为他也对那些问题感兴趣,而且他总能给出很有见地的答案,所以杜北燕以为陈斯鹏每天脑子里想的事情一定和她一样。      对时事敏感似乎是编辑的职业病,每当政局出现新的动态,编辑们就会像自家后院着火了一样着急。最近邻国印度采用全民公投的方式举行了全国大选,对于发展中国家是否适合全民公投成了杂志社里热议的话题,编辑们分成两派展开了辩论,大家上班的时候只要一闲下来便会就这个问题争论不休,编辑部里热烈的辩论氛围简直让人错觉文口化口大口革口命还在搞。一直崇尚自由民主的杜北燕是绝对支持全民公投的,但有时她听着大家的辩论也会有些迷惘,最近她脑子里天天都在考虑全民公投到底意义何在。      这天下班回家后,杜北燕在饭桌上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陈斯鹏见她吃饭不香的样子,就说道:“想什么呢,好好吃饭。”      杜北燕放下筷子很严肃的问道:“陈斯鹏,你对全民公投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全民公投?”陈斯鹏想了一下笑笑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就是最近印度在举行全民公投呀,对于这种选举形式,我们杂志社里最近一直在争论,很多人居然说这种选举形式是没有必要的。”杜北燕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样啊,”陈斯鹏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道,“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我认为这种形式是很必要的呀,只有成立一个由全体民众选举出来的政府,才能提高公民对于国家的责任感,大家才会自觉负起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我觉得国民素质不高不是推迟民主进程的理由,既然印度这个还有大部分人口还是文盲的国家可以全民公投,那么我们也可以。。。”杜北燕有些激动的讲了起来,她干脆把自己的筷子都放到了一边。      陈斯鹏放下自己的碗筷,把杜北燕的碗端了起来,他舀了一勺饭趁着杜北燕讲话的间隙送到她嘴边说:“来,张嘴。”      “。。。他们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不就是在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不民主国家吗。。。”杜北燕讲的正起劲,她把陈斯鹏喂到嘴边的饭吞下去嚼了嚼赶紧咽下去,就又开始讲自己的主张。      杜北燕像个政论家一样慷慨激昂的讲个不停,陈斯鹏笑而不语的听着,他趁她讲话的间隙往她嘴里喂着饭,中间偶尔“这样啊”“然后呢”的附和两句,本来杜北燕晚饭一直吃不多,但是因为现在她正在为全人类的民主激动不已,陈斯鹏只要把饭送到她嘴边她就无意识的一口吞下去。      “。。。。所以,你说全民大选是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杜北燕最后很认真的问道。      陈斯鹏用大拇指擦掉她嘴角的米饭粒笑笑说:“确实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印度大选你今天多吃了半碗饭。”      “唉?”      “你要是每天都这么吃饭的话,我希望英特耐尔熊早点实现。”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脸蛋端起自己的碗开始吃饭,刚才他一直顾着给杜北燕喂饭,自己还一口都没吃。      杜北燕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她小声说道:“所以。。。你对大选什么的根本就不感兴趣对不对?”      陈斯鹏一边扒饭一边笑着说:“当然不感兴趣,又不选我。”      杜北燕低下头拨拉着筷子说:“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听我讲,我还以为你是感兴趣的。”      “我当然是感兴趣的呀,不过不是对全人类的民主自由,而是对你。”陈斯鹏微笑着说道。      他漫不经心的表白让杜北燕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她有些不相信的说:“可是。。。男人不是都对时事很感兴趣吗?我还以为男人都有那种雄心壮志,比如拯救或是奴役全人类。”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功夫管全人类的闲事,”他揪了揪她的耳朵说,“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喂饱我的小兔子。”      仅仅是这样吗?杜北燕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斯鹏,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一直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陈斯鹏几口把饭吃完后,站起身来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不过今天我还是很有收获的,我总算学会怎么哄孩子吃饭了,比我原来想的简单多了,以后宝宝出生了,我来喂他吃饭吧。好了,我去洗碗,你接着去思考全人类的和平解放吧。”      杜北燕看着陈斯鹏端着碗进了厨房,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他随意的几句话隐隐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感动,那种感动很久以前那个有着狭长眼眸的男孩也给过她,那似乎是被爱的感动,可是他们明明是那么不同的人,人会因为不同的爱而被感动吗?      杜北燕走进厨房看着陈斯鹏洗碗的背影,陈斯鹏听见她进来便一边洗碗一边问道:“你怎么跟进来了?”      “没事,想看看你。”杜北燕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陈斯鹏听了她的话笑了,“对了,你今天在单位吐了吗?”      “没有。”      “那就好,最近好像吐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是那个阶段要过去了吧。”      “陈斯鹏,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杜北燕突然问道。      “我?”陈斯鹏想了想说,“大概是晚上吃什么吧。”      “啊?”杜北燕不由张大了嘴巴,“那有没有更抽象一些的问题呢?”      “更抽象的?”陈斯鹏又想了想说,“那就是明天晚上吃什么吧。”      杜北燕走到他身边晃着他说:“这个不算啦,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陈斯鹏笑着说:“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啊,明天晚上吃什么还不够抽象吗?那你说说你明天晚上想吃什么?”      杜北燕眉毛拧起来说道:“我说的抽象的问题是比如人生的意义呀,我们这一代人的出路啊。。。”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我可没有你那么闲。”      “我才不闲呢。”杜北燕鼓起脸蛋说道。      “饿你一顿你就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了,我的小兔子。”      “那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杜北燕很认真地问道。      “把你喂饱啊。”陈斯鹏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唉?这个也叫人生的意义吗?”杜北燕睁大了眼睛说道。      “对我来说,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了。”陈斯鹏回答道。      “可是,可是你不认识我的时候你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陈斯鹏笑了笑说:“没有意义呀。”      “啊?那你是怎么过完没有意义的三十几年的人生的呀?”杜北燕难以置信的问道。      “没有意义,所以要寻找意义吧。”陈斯鹏这么回答道。他泡在水里的大手湿漉漉的,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杜北燕有些难以理解的说:“为什么你就能不去思考这些事情呢?我总是会想个不停。”      “原因很简单,”陈斯鹏一边冲着盘子一边说道,“如果我们都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了,谁来洗碗呢?”      “唉?”杜北燕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侧脸,他低头洗着碗,从嘴唇到下巴的线条看上去还是那么好看,杜北燕有些愧疚的说:“我。。。是不是对你太不好了,我剥夺了你思考人生的权利。。。”      陈斯鹏笑了起来:“我从来就不思考人生啊,所以我来洗碗,你去思考全人类的自由民主,这么分工不是挺好的吗?我的理想就是喂饱你,仅此而已。好了,赶紧吃你的钙片去。”      杜北燕点了点头走了,陈斯鹏以为她出去了,结果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陈斯鹏看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细细的手臂洗碗的动作不由的顿住了,他笑了下说:“抱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杜北燕把脸埋在他厚实的后背上细声细气的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说完突然放开他跑了,陈斯鹏听见她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      杜北燕呼出的热气仍旧熨帖在陈斯鹏的后背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他这么近,陈斯鹏的心渐渐变得酥软了,她接纳他的那一天,会比他想象的来的还早吗? ☆、第一次争吵   在陈斯鹏看来,杜北燕总的来说是个很乖的女孩,她胆小,性情温和,很少和人争执,但她那副小兔子一样与人无害的外表下却不知什么地方藏着一根反骨,正是她身上那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令陈斯鹏深深着迷,同时却也让陈斯鹏总是对她放心不下。      她对那个死去的男人近乎偏执的爱恋陈斯鹏就不想提了,他更担心的是杜北燕身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冒险精神。那天下班陈斯鹏接她回家的时候,电台广播正在报道泰国的暴口乱。      “真想去泰国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杜北燕突然这么说。      “去那儿干什么,没听新闻说那里正在暴口乱吗?”陈斯鹏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正因为□所以才要去呀,参加一场政治口暴口动,多让人兴奋呀。”杜北燕兴致勃勃的说道。      陈斯鹏微微皱起眉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杜北燕,她看上去兴致盎然,似乎说的不是玩笑话。陈斯鹏是个谨慎到近乎无趣的人,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安全第一,对于热衷无意义的冒险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      “北燕,你怎么总是对暴口乱之类的事情感兴趣,难道你参加过吗?”      “嗯,”杜北燕点了点头答道,“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次争取民主的游口行,当时来了好多警齤察啊。”      “你是说三年前那次游口行吗?”陈斯鹏紧张的问道。      杜北燕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应该是有三年了吧,唉?你也知道那次游口行吗?”      陈斯鹏当然知道那场游口行,三年前本市的大学生组织了一场争取民主的示口威游口行,后来有些图谋不轨的暴徒混了进去,游行差点变成暴口乱,最后出动了很多军口警事件才得以平息。当年陈斯鹏还一边看电视一边评价那些游口行的大学生简直是白痴,不好好上课胡闹什么,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当时也是那些白痴中的一员,当年有很多大学生在那场游口行中被暴徒打伤,一想到这里陈斯鹏简直有些后怕。      “北燕,你去参加那种事情干什么?”陈斯鹏有些担心的说道。      “争取民主呀。”杜北燕很认真的答道。      “可是万一受伤怎么办?”陈斯鹏着急的说道。      “争取民主的路上有些牺牲是正常的,再说我也没受伤呀。”杜北燕毫不在乎的说道。      杜北燕满不在乎的语气让陈斯鹏有些生气,她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怎么这么不上心,她要是有个好歹就算全人类都和平解放了又有什么意义,没想到他一不小心居然娶了个民主斗士回家,他暗想这种上齤街胡闹的事以后杜北燕想都别想。      当然在日常生活中杜北燕几乎没什么机会出去为了民主游口行,但她平时那种马马虎虎的生活状态更另陈斯鹏放心不下。她家门钥匙随便乱丢,用过剪刀后随手放在沙发上,过马路从不看车,吃东西不仔细洗干净,在外面看到可疑的人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有的时候杜北燕会无意中讲起自己过去的一些糗事,什么钥匙忘拔下来在门上插了整整一夜,吃完东西才发现保质期已经过了,出去和专栏作者约稿结果回来的时候迷路,干脆就在公园的长凳上睡了一夜。她讲这些事情时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讲着讲着自己还会咯咯的笑起来,但陈斯鹏听的是心惊肉跳,他觉得杜北燕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针对杜北燕马马虎虎的生活习惯,陈斯鹏下定决心要培养她强烈的安全意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陈斯鹏在日常生活中不厌其烦的纠正杜北燕各种粗心大意的生活习惯。贵重物品要放在固定的地方,开完门钥匙一定要记得拔,吃东西前先看保质期和成分,过马路的时候先往左看再往右看。。。凡此种种他一件都不落下。陈斯鹏对杜北燕的安全教育还不止于此,每当他看到什么火灾诈骗抢劫一类的社会新闻,他一定会拿给杜北燕看,借此让她明白地球有多危险,同时教给她如何避免此类危险或是一旦发生危险如何自保,他简直巴不得杜北燕修成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在陈斯鹏看来,杜北燕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毛病都不是问题,他对她的要求就是她能健康,快乐,同时有强烈的安全意识。      然而杜北燕对陈斯鹏苦口婆心的教育心里却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马马虎虎的也好端端的活了二十几年,事情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而且杜北燕大学毕业后一直一个人生活,她不太习惯突然有人对她的生活习惯指手画脚,再说陈斯鹏管的实在是太细了,这让杜北燕觉得他简直把自己当成个小孩儿或是傻瓜。不过杜北燕并没有向陈斯鹏说明自己的想法,她也知道陈斯鹏是为了她好,而且尽管陈斯鹏平时对她很温和,可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怕他,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惹他生气。杜北燕干脆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对于陈斯鹏的话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但陈斯鹏无疑是个负责任的老师,他可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时不时的他就会出一些问题来考杜北燕,什么煤气泄漏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一个人的时候忘带钥匙怎么办,这些问题杜北燕以前几乎从不会考虑,她也没有考虑这些问题的习惯,每次她答完了陈斯鹏都是又摇头又叹气的,杜北燕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对于陈斯鹏的这些跟脑筋急转弯一样的问题,杜北燕简直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北燕,我问你个事情。”一个下雨天陈斯鹏接她回家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随口说道。      杜北燕一听这话立刻头痛起来:他怎么又开始了。      “如果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我又不能接你回家,你打算怎么回去?”      打车呀,杜北燕几乎脱口而出。但是她转念一想,答案应该不可能这么简单吧,也许他这个问题的题意实际上是在提醒她出门一定要带伞,更深的意思也许是在提醒她每天要关注天气预报。。。      杜北燕正在苦思冥想题目的深意时,陈斯鹏突然开口说道:“打车呀。”      “唉?”杜北燕睁大了眼睛不相信的说道,“这个就是答案吗?”      “当然呀,都下雨了不打车怎么回去。”      “可是,可是,既然答案这么简单的话,你干嘛还要问嘛。”杜北燕有些难以理解的说道。      “就是这么简单你都答不上来,怎么能让人放心嘛。”陈斯鹏说完又叹了口气。      “我。。。”杜北燕被噎的一句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扁起嘴气鼓鼓的想,她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傻瓜。      虽然陈斯鹏能感觉到杜北燕隐隐的抵触情绪,但他仍坚持自己的做法,他第一次当父亲本来就有点过度紧张,偏偏杜北燕又是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女孩子,怀着孩子的杜北燕在他眼里就像个易碎品一样,陈斯鹏每天都在担心她磕着碰着,可是他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她,所以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学会照顾自己。尽管陈斯鹏千叮咛万嘱咐,但是马马虎虎的杜北燕不小心伤着自己,似乎就是个迟早的事情。      那天杜北燕提前下班陈斯鹏就没有去接她,他回家的时候发现杜北燕正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看上去脸色不太不好看。陈斯鹏赶紧冲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他盯着她的脸担心的问道:“北燕,你怎么了?”      “有点痛。”杜北燕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怎么突然就痛了?”陈斯鹏一听她的话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想把书架最上面那本书拿下来,不小心抻了一下。”杜北燕说话的时候手一直紧紧按着肚子,看上去是真有些疼的厉害。      “你拿它干什么,就不能等我回来拿吗!”陈斯鹏一着急不由自主就提高了嗓门。      “我也没想到会。。。”      “出血了吗?”陈斯鹏焦急的问道。      杜北燕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陈斯鹏在说什么,她想了想才说:“不知道,没去看。。。”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让我看看!”陈斯鹏说着就要掀起杜北燕的裙子,杜北燕立刻红了脸按住裙摆惊慌的说:“不要。”      陈斯鹏又急又气的吼了起来:“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赶紧让我看看,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杜北燕有点被他吓到,她低着头不说话,按着裙摆的手却不肯松开。陈斯鹏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赶紧带她去了医院。      事实证明陈斯鹏确实是有点紧张过度了,在去医院的途中杜北燕的腹痛就缓和了下来,医生检查过以后也说没事,开了点药就打发他们回去了。回家的路上杜北燕小声哼着一支歌,好像刚才那事根本没发生一样,陈斯鹏的心里却窝火极了,他不断的想刚才万一出事可怎么办,但杜北燕看上去似乎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      回家后杜北燕换了鞋拿起了茶几上的小说,她一边翻着书一边随口说道:“又是密室谋杀,但是我觉得这本书。。。”      “杜北燕,你给我把书放下,我要跟你好好谈谈。”陈斯鹏坐在沙发上铁青着脸说道。      杜北燕犹豫了一下把书放在了茶几上,她有点胆怯的挨着陈斯鹏坐了下来。      “杜北燕,就为了一本书,你刚才差点就出事!”陈斯鹏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兴师问罪。      杜北燕小声嘀咕道:“可是我没事啊。。。”      “如果出事了讨论这些还有意义吗!”陈斯鹏提高了嗓门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孩子没了就算了,可是万一你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每天跟你说无数遍让你小心,为什么你还是弄成了这样?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杜北燕垂下眼帘小声说道:“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每次认错你倒是挺痛快,但是你真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担心你,我看到有人拖地板都会想万一你在湿地板上滑一跤怎么办,我现在都快变成神经质了,你作为当事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杜北燕,我就是要求你有点安全意识,你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吗!”陈斯鹏越说越激动,就差拍桌子了。      杜北燕心里渐渐也开始恼火起来,她不明白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陈斯鹏为什么要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再说就算真的出什么事疼的也是她啊。她觉得自己受够了他训斥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不想被当成傻瓜对待。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可以对自己负责任。”杜北燕小声抗议道。      正在气头上的陈斯鹏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他大声反驳道:“可是你对我们的孩子负责了吗!你对我负责了吗!杜北燕,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记不记得我们已经结婚了!”      “又不是我愿意跟你结婚的。”杜北燕小声说道。      她的声音虽不大,陈斯鹏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厉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杜北燕倔强的昂起头不肯理他,陈斯鹏强压着火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杜北燕,我警告你,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你听到了吗?”。      杜北燕依旧不说话,陈斯鹏再一次问道:“你听到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杜北燕身上那根反骨开始发作了,她坐在那里的姿势越发的倔强,似乎铁了心要跟陈斯鹏对着干。偏偏陈斯鹏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杜北燕那句“不想跟他结婚”的话伤害了他,她的态度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他并不想对她发火,但他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喝道:“杜北燕!你赶紧回答我!”      刚开始看上去还有些胆怯的杜北燕现在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我不想回答你,我现在要去睡觉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再说话吧。”说罢就把陈斯鹏扔在那里一个人去卧室了,一副不畏强口暴宁折不弯的样子。      她什么态度!明明就是她的错难道她还想跟他冷战吗!陈斯鹏气的简直脑袋都要冒烟了,他急吼吼的冲进卧室,杜北燕已经钻进被窝里了。      陈斯鹏气急败坏的说道:“杜北燕,你给我起来,我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又不是你愿意跟我结婚的,难不成你现在还想反悔吗!”      杜北燕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陈斯鹏火大的想,既然她不想跟他说话,那他就奉陪到底,有本事她就一辈子别跟他说话!陈斯鹏三下两下脱掉衣服也钻进了被子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北燕终于忍不住坐起来说道:“喂,我们已经吵架了,按照惯例你是不是应该到书房去睡,为什么还要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陈斯鹏瞪起眼睛说道:“我的家里没有这种惯例,我爱睡哪儿就睡哪儿!”      杜北燕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翻过身把后背冲着他,陈斯鹏却一把把她转了过来:“孕妇要左侧睡不知道吗,万一胎位不正,你想到时候肚子上被划一刀吗!”      杜北燕气愤的把被子蒙到脑袋上不想看他,谁知陈斯鹏又一把揪掉了她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把头露出来,蒙着头睡想半夜窒息吗!”      “你。。。”杜北燕气鼓鼓的瞪着陈斯鹏,陈斯鹏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视了片刻后,杜北燕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他。      “晚安!”陈斯鹏气呼呼的道了声晚安也躺下了,黑暗中两个人显然都睡不着,但谁也不肯吭声,本来应该安静平和的夜晚弥漫着火药味。      尽管前一天晚上杜北燕并没有睡好,第二天她却相当自觉的自己起床了,她以为陈斯鹏应该不会送她上班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早餐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陈斯鹏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等她。      杜北燕吃完了早餐下楼的时候陈斯鹏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杜北燕本想赌气自己去上班,但想了想还是乖乖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车里的空气凝重的都要滴出水来,杜北燕到了杂志社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走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两天,两个人在这场“看谁不说话时间更长”的比赛中暗暗较着劲,虽然陈斯鹏几次想尝试打破僵局,但一看对方不知悔改的样子他还是作罢了,杜北燕那句“不想跟他结婚”是真让他有些生气了。      周六是杜北燕去做检查的日子,杜妈妈也跟着去了,两个人碍于杜妈妈的面子勉强开口说了几句话,但不免还是有些尴尬。检查做完后一切正常,陈斯鹏的心里也开朗了些,他主动对杜北燕放软了声音说:“北燕,我们回家吧。”      “我要跟我妈妈回去。”杜北燕说着就贴到了杜妈妈身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杜北燕低着头小声说道。      陈斯鹏一听这话心里立刻就生气了:她到底打算闹别扭到什么时候。但是当着杜妈妈的面陈斯鹏也不好发作,他耐着性子说道:“那你总得给我个大概时间吧,我好去接你呀。”      “用不着你接。”杜北燕说完就混进人流里过马路去了,陈斯鹏急的在后面直叫:“你看车啊!”      杜妈妈看了看杜北燕的背影对陈斯鹏说:“你们吵架了?”      “嗯。。。闹了点小矛盾。”陈斯鹏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都是北燕太任性了,这就是杜金良的女儿,那个怪脾气跟她那个爹一模一样,我回去会好好教训她的。”杜妈妈宽慰着陈斯鹏说道。      “教训就不必了,但是。。。”      “你放心,我明天就让她回去。”杜妈妈拍了拍陈斯鹏的胳膊说道。      “那就拜托了,不好意思,让您笑话了。”陈斯鹏有些歉意的说道。      杜妈妈笑眯眯的说:“没关系,北燕有时候确实让人很头疼。”      陈斯鹏对杜妈妈笑了笑,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他们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床头吵架床尾和   杜北燕就这么自作主张的跑回了娘家,结婚以来陈斯鹏第一次一个人过周末。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早早就醒来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有杜北燕的生活,突然恢复了自由身他一下子反而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屋里出奇的安静,他打开电视却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他本来也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他干脆关了电视在地板上做起了俯卧撑。陈斯鹏一直做到大汗淋漓才停下来,他环视着满屋杜北燕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突然有些困惑过去他一个人的周末到底都是怎么过的。茶几上还扔着杜北燕最近一直在看的小说,陈斯鹏拿起来试着读读看,但他没看两页就读不下去了,看惯了报表和合同的陈斯鹏确实不适合看小说。他把小说放回原处,双手抱在脑后仰面躺在了地板上。陈斯鹏觉得客观的讲杜北燕生活上没有什么大毛病,虽然身上有潜在的不安分因子,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待在家里看书,她从不提什么要求,也不会干涉他的事情,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他有些后悔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但她为什么就不肯在培养她的安全意识这件事上配合他一下呢?还有她为什么要说不愿意跟他结婚,她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吗?尽管他们是因为孩子才结婚的,但是杜北燕对他的意义现在已经远远超过那个孩子,他想和她一起生活,直到他们很老很老。      他是真的爱她。      百无聊赖的陈斯鹏打电话给胡俊约他出来一聚,他结婚后一直都没顾得上联系这个老朋友。但是胡俊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他最近老婆出差去了,胡俊在家当起了全职奶爸,难得的周末他却得看孩子,陈斯鹏让他干脆把女儿也带出来,于是两个大男人定在了肯德基碰面。      陈斯鹏穿上休闲夹克提前去了肯德基,他给薇薇点了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陈斯鹏左等右等那对父女才姗姗来迟,薇薇一看见陈斯鹏就开心的跑了过来:“大块头叔叔!”      陈斯鹏一把把薇薇抱了起来,他用自己的胡渣蹭着小女孩粉嫩的脸蛋说:“薇薇真乖,你想不想叔叔?”小女孩被他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陈斯鹏逗她玩了一会儿把她放下让她吃东西去了,小孩子一看见吃的东西立刻就把他抛到一边了。胡俊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结婚的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念你幸福的单身生活?”      “有什么可想的,我倒是觉得乐在其中。”陈斯鹏一边帮薇薇拆开汉堡包的盒子一边说道。      胡俊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我只能说你太单纯了,一入婚姻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啊。哦,对了,我们公司最近可能和你们有笔生意要谈,你听说了吗?”      陈斯鹏点点头说:“谈判资料我都拿到了,谈判的时候最好你们公司能派你来,我们私下勾兑一下亮个标底,谈判桌上大概谈谈这事儿就能搞定了。”      胡俊笑了下说:“哪有这种好事儿啊,我不一定去的。”      “爸爸,我能去玩儿吗?”吃饱了的薇薇问道。      胡俊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嘴巴说:“去吧,别跑远了。”      小女孩立刻撒欢去肯德基里的滑梯上玩了,胡俊看见女儿跑远了问陈斯鹏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今天怎么有空叫我出来,被家庭暴力了吧?”      “瞎说什么呢。”陈斯鹏皱起眉头说道。      胡俊看他的表情心想自己猜的是八口九不离十,他没正经的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讲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嘛,婚姻专家会给你答疑解惑的。”      陈斯鹏犹豫了一下讲起了自己和杜北燕之间的冷战,刚开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讲,最后却忍不住越讲越激动:“。。。我是担心她才会对她发脾气,她居然说什么不想跟我结婚,孩子也有了,都在一起过了这么久了,她现在说不想结婚是什么意思!”      陈斯鹏讲的义愤填膺,胡俊在一旁却一直憋着笑,等到陈斯鹏终于告一段落后,胡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老陈,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一点,母性光辉太强烈了。”      陈斯鹏一听这话立刻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胡俊笑着说:“你生什么气,我这是夸你呢,你没发现小孩都爱往你身上蹭吗?”      “那只能说明我性格好,和母性光辉有什么关系!”陈斯鹏生气的说道。      “可是你管你老婆也管的太宽了吧,我管我闺女都不带那么管的。”      陈斯鹏辩白道:“我不是想管她,我只是希望她能更好的照顾自己。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紧张的都快神经质了,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那天我回家看到她伤着自己,当时我心里的感受简直难以形容。”      胡俊宽慰他道:“我说你就是个操心的命,她都那么大人了,她自有分寸的,你放轻松一点,回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陈斯鹏有些生气的说:“凭什么让我道歉,这事又不是我的错。”      “那你觉得她会主动向你道歉吗?如果你们两个谁都不道歉的话,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陈斯鹏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了这么点事她已经好几天不跟我说话了,昨天居然跑回娘家去了,她难道打算一辈子跟我形同陌路吗?”      胡俊笑了下说:“还是由婚姻专家来为你指点迷津吧,老陈,其实这件事你也是有错的。”      “我有什么错,我完全是为了她好。”陈斯鹏态度虽强硬,但暗地里不由竖起了耳朵。      胡俊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她应该也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的做法却有点过头了。不管她比你小多少岁,她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每天把她当小孩一样,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你有没有想过,在跟你结婚之前,人家也是个养活自己独立生活的女人,你突然就要改变她的生活她必然接收不了。不管她的安全意识有多差,她毕竟平安无事的活了这么多年,这说明她的活法还是存在一定合理性的,你没有必要一下子完全改变她。况且她用二十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养成那么多坏习惯,即使你想改变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嘛。其实我觉得你老婆脾气还不错,她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我敢对我老婆这么指手画脚的,我估计我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陈斯鹏想了想说:“你说的没错,也许我的作法确实不太妥当,可是现在怎么办,我真的要去向她道歉吗?毕竟这事并不完全是我的错,让我去道歉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胡俊笑着说:“你是去跟你老婆道歉,又不是去向组织忏悔,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种的,夫妻吵架其实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陈斯鹏笑了下没有说话,胡俊所说的道歉方式当然是最理想的,但问题是他像禁欲僧一样忍了这么久才取得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他贸然和她发生关系的话会不会又一夜回到解放前?杜北燕真的准备好接纳他了吗?但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是真的很想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      陈斯鹏回去的时候杜北燕已经在家了,看来杜妈妈还真有一套对付她的办法,居然真让她乖乖回来了,杜北燕一看见他就躲进了卧室里。      陈斯鹏进了卫生间里一边洗手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向她开口,他在里面待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去了卧室。      坐在床上看书的杜北燕一看见他进来就把脑袋埋在了书里,陈斯鹏靠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后看着藏在小说后面的杜北燕说:“北燕,对不起。”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十分讶异的把脑袋从小说后面探了出来,陈斯鹏垂下眼睛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我。。。是为了前几天的事情来向你道歉的,我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也不该什么事情都管着你,我很抱歉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第一次当爸爸,确实很紧张,原来我们公司里有个女职员只是上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脚,结果孩子就没有了,她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怀上孩子,我一想到这些事情就有些害怕,我生怕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所以。。。”      “可是你什么事情都要说我,我觉得我简直就像个傻瓜一样。”杜北燕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      陈斯鹏赶紧握住她的手说:“北燕,你别这么说,你怎么会是个傻瓜呢?你看过那么多书,还参加过游口行,你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姑娘。”      “真的吗?”杜北燕抬起眼睛看着他说道。      “当然是真的,”陈斯鹏微笑着说,“你整个人都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杜北燕终于也笑了,陈斯鹏补充道:“当然你要是再有点安全意识就更完美了,你一定能做到的,对不对?”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我是有点太糊涂了。”      陈斯鹏继续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说不想跟我结婚这种话,听到这种话我真的很伤心,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就下定决心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      杜北燕低下头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说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真是个好姑娘,”陈斯鹏微笑着说,“那我们是不是和好了?”      杜北燕抬起头用力点了点头,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开朗。陈斯鹏想了想说:“为了表示我们已经和好了,那让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杜北燕的脸微微的红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脸蛋凑向了陈斯鹏,陈斯鹏捧起她的脸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低声说道:“我要亲这里。”他不等杜北燕答应就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他们结婚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吻她。杜北燕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变得僵硬了,陈斯鹏极尽温柔的吻着她,直到她渐渐放松下来。他睁开眼睛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杜北燕脸颊通红,双眼紧紧闭着,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但她很温顺的任他吻着自己,看上去并没有不愿意的意思。陈斯鹏渐渐把她搂的更紧,他试探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和肩膀,她并没有抗拒他的意思。陈斯鹏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紊乱,他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节奏了,他尽量缓慢的把手向她身上他所渴望的地方摸去。      可就在这时杜北燕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推开了他,已经开始兴奋起来的陈斯鹏喘着粗气不明就里的问道:“你怎么了?”      杜北燕盯着自己的肚子惊讶的说道:“他动了。”      陈斯鹏微微怔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孩子动了?”      杜北燕点了点头,陈斯鹏不可思议的说道:“医生不是说五个月左右才会动吗?他怎么这么早就动了?”      “他真的动了。”杜北燕肯定的说道。      “让我听听。”陈斯鹏蹲下身子把耳朵贴在杜北燕的肚子上,他认真的听了半晌后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杜北燕解释道:“他只是很轻微的动了一下,就好像鱼吐泡泡一样,咕嘟咕嘟的,我形容不上来,但是他确实动了。”      陈斯鹏抚摸着她的腹部感叹道:“真神奇啊。”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动,突然有种自己要做妈妈的感觉。”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陈斯鹏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种莫名的感动在他们之间流淌,这个孩子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亲近,尽管这个孩子的出现并非他们的本意,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吗?      陈斯鹏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北燕,你等我一下,我要把这件事情记下来。”他兴冲冲的跑到书房里找出了一个笔记本,他在上面记了很多关于杜北燕怀孕的事情。陈斯鹏兴奋的在笔记本里记下了第一次胎动,马上要为人父的喜悦在他心中洋溢着,他在心中暗暗祈祷杜北燕最好能为他生一个小小兔子,像她一样软绵绵的惹人怜爱,他一定会一辈子好好的疼她的。      “北燕,他后来再动了吗?”陈斯鹏兴致勃勃的回到了卧室,但杜北燕却没有回答他,她已经钻进被窝里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她睡着了?陈斯鹏走过去轻轻晃着她唤道:“北燕,醒醒。”      杜北燕翻了个身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微张着嘴巴睡得人事不省。陈斯鹏心里简直失望极了,她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他们刚才明明马上就可以。。。陈斯鹏不甘心的又晃了她两下,杜北燕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下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陈斯鹏无奈的叹了口气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他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他想做的事情啊。    ☆、冬日的回忆   陈斯鹏这天刚上班就被董事长临时指派出差去澳大利亚的公司本部,而且时间十分仓促,虽然他放心不下杜北燕一个人在家,可是公司的事情十分紧急,也容不得他跟董事长讨价还价了。      陈斯鹏赶回家去收拾行李,翘班的杜北燕倚在卧室门口看他匆忙却有条不紊的把东西装进行李箱里,陈斯鹏一边收拾一边对杜北燕说:“这几天没人叫你起床了,早上记得把闹铃上好,上班就打车去吧,不要跟别人挤公交,对了,要不然你回爸妈家去住几天?”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离杂志社太远了,上班不方便。”      陈斯鹏想了想说:“那算了,你还是在家老实待着吧,早上别贪睡,早一点出门跟上班的人流错开,下班稍微晚一点走,还有一个人不要用煤气烧水,记得按时吃饭,少上网,晚上别熬夜。。。”      一直说个不停的陈斯鹏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停了下来,他把手里的衬衫放进行李箱里有些自嘲的笑了下说:“我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杜北燕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走过来坐在行李箱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顺利的话一周就回来了,但也可能会稍微久一点,不过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陈斯鹏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要乖哦,如果把自己饿瘦了后果很严重的。”      杜北燕嘻嘻笑了起来,陈斯鹏从抽屉里找出了自己的手套,他刚戴上就哎呀了一声:“怎么又破了?”      杜北燕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线手套的手指尖端被顶穿了,陈斯鹏摘下手套扔回了抽屉里说:“算了,不带了。”      “那里怎么会破呢?”杜北燕问道。      “我戴手套很费的,可能手太大了吧。”      杜北燕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果真很大,手指长长的,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后有些泄气的说:“你的手指真的好长啊,不像我的手,短短的像颜料棒一样。”      陈斯鹏停下手里的活握住她肉呼呼的手说:“颜料棒很可爱呀,而且我最喜欢最短的这根。”他说着捏住杜北燕短短的小拇指抖了抖。      “哎呀,你真是的。”杜北燕鼓起脸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藏在了身后,陈斯鹏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笑了起来。      “你的手指是天生就很长吗?”杜北燕看着陈斯鹏高大的背影问道。      “也不是,”陈斯鹏一边从衣柜上层拿下来自己的薄衬衫一边说道,“我小时候弹过七年电子琴,手指就被物理拉长了。”      杜北燕惊讶的说道:“你居然弹过电子琴,好厉害呀,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陈斯鹏漫不经心的说:“你也没问过呀,再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时候我爸爸硬逼着我学的,考完级以后再也没有碰过。”      “那你都弹过些什么呀?”杜北燕好奇的问道。      陈斯鹏想了想说:“考级考什么我就弹什么吧。”      “那你喜欢弹琴吗?”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家长让学我就学了,我小时候好像一点都不叛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弹琴,还没来得及养成什么坏习惯就稀里糊涂的长大了,不像我的小兔子,从小就立志为人类解放奋斗终身了。”陈斯鹏说着捏了捏杜北燕软软的鼻头。      杜北燕知道他在取笑自己,她皱了皱鼻子接着问道:“那你现在还会弹吗?”      陈斯鹏笑了下说:“都快二十年没摸过琴了,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试着捡起来呀。”      “你弹电子琴弹到几级呀?”杜北燕问道。      “九级吧。”      杜北燕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为什么不弹到一级呢?”      陈斯鹏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忍住笑看着杜北燕说:“北燕,我给你讲个笑话,有个校长去视察本校的体育队,体育老师报告现在短跑队的五十米成绩已经达到七秒了,校长满意的说,嗯,不错,下次争取跑进八秒去。”      杜北燕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陈斯鹏想说什么,她红了脸扁起嘴说:“你欺负我。”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马上就要欺负不到了,所以要抓紧时间欺负一下呀。”他关上箱子穿上了自己的风衣外套说道:“好了,我得赶紧走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杜北燕跟在他身后问道:“那你的手套不戴了吗?”      “都破了就不戴了,再说那边也不冷,只是路上戴一下而已。”陈斯鹏换好了鞋后张开双臂说:“我要走了,让我抱一下吧。”      杜北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后把脸靠在了他的胸前,陈斯鹏拨弄着她软软的耳朵说:“你可一定要乖哦。”      “嗯。”杜北燕轻声应道。      陈斯鹏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说:“好了,我走了,很快就回来了。”他说着拎着箱子出了门,他站在门外对杜北燕挥了挥手说:“小兔子,再见了。”      “再见。”杜北燕也向他挥了挥手。      陈斯鹏轻轻的带上了门,杜北燕站在原地看着防盗门回味着陈斯鹏身上的味道,带着点洗衣粉淡淡的香味,又混合着粗狂硬朗的男性味道,是所有男人身上都带着这个味道,还是只有他闻上去是这样呢?      杜北燕坐在沙发有些怅然的环视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从现在起她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一周了。      要一个人啊。      想到这里杜北燕的心里突然开朗了起来,既然没人管她了,不如放肆的重过一下自己的单身生活吧。      尽管陈斯鹏对她很温和,但是过惯了单身生活的杜北燕在他的房子里总不免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重获自由的杜北燕一下就回到了单身模式。她上街买了一大推乱七八糟的零食填满了冰箱,然后把沙发上的抱枕全都扔到地上给自己搭了个舒舒服服的窝,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藏进自己的窝里,把电脑里莫名其妙的乐队莫名其妙的歌放到最大音量。窝在一大推抱枕里的杜北燕一边吃着薯片一边上网,她在心里暗想这才是生活啊。      不过一个人终究还是没意思,杜北燕把王小军叫来让他和自己过周末。许久没见的两个人一见面兴奋的要命,他们抱着零食窝在抱枕里彻夜聊天,杜北燕好久都没有这么自在过了。      “杜北燕,你跟大叔过的怎么样啊?”王小军躺在地板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随口问道。      “挺好的,他人很好,真的很好。”杜北燕抓了一把爆米花说道。      “我觉得也是,你看他把你喂的,都够出口标准了。”      杜北燕捧起自己的脸蛋惊慌的问道:“我胖了吗?”      王小军把自己竹竿一样细长的小腿伸到她面前得瑟的说:“你以为你瘦过啊?”      杜北燕拍开她的臭脚丫说:“把你脚拿开,我吃东西呢。”      王小军支起脑袋说道:“那大叔对你这么好,你爱上他了吗?”      杜北燕往嘴里送爆米花的手顿住了,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嘿,进球了!”王小军的注意力又被电视吸引走了,杜北燕看着电视上兴奋的足球运动员心中一片茫然。她爱他吗?他是个那么好的人,他值得她爱,她也应该爱他,但是如果她爱上他的话,那她从十四岁起就矢志不渝爱着的人又该怎么办?人一辈子是可以爱两次的吗,还是一个人能同时爱着两个人?但爱不是唯一的吗?杜北燕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和贺斯鹏也讨论过类似的问题。      斯鹏,人一辈子的爱会用光吗?      不会的,爱不是一碗水,而是一条河流,如果在哪里断掉了,会有人把他接下去的。      我的河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电视里的足球运动员又进球了,王小军兴奋的跳了起来:“杜北燕,又进了,又进了!太给力了!”      杜北燕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她靠到王小军的身边沉默不语的陪着他看着球赛,球赛热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似乎激起了回音。      王小军在这里住了两天就走了,他现在住学校宿舍不能随便夜不归宿了,屋里又只剩下了杜北燕一个人。本来立志要熬夜的杜北燕一个晚上也没熬住,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她身上乏得很,每天都是抱着电脑就睡着了。家里没有人做饭,杜北燕就几乎懒出了气节,她每天捧着扁扁的胃无力地想,肚子好饿啊。她下班后从这个屋转到那个屋,却不知道干什么好。其实陈斯鹏在的时候他们见面的时候也很少,他们早上一起吃早饭,等到晚饭的时候才能再见面,吃过晚饭后他经常有带回来的工作要做,杜北燕也有自己的事情,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互道一声晚安就各睡各的了。陈斯鹏其实在她的生活中占的比重很小,但为什么他不在了她却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塌掉了一半?      澳大利亚比中国的时间快一些, 杜北燕不知道生活在另一个时间中的陈斯鹏每天忙不忙,但他每晚都会打电话给她,越洋电话里他的声音一如往日一样温和。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杜北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想我了?”      “嗯。”杜北燕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我每天都在加紧处理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回去了。”      那就快点回来啊。杜北燕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是真想他了。      闲的快要长草的杜北燕想起了陈斯鹏破掉的手套,她突然想到,给他织副手套吧。杜北燕翻箱倒柜的找出毛衣针和毛线,坐在窗前打起手套来,杜北燕一边织手套一边想,那个人手指那么长,把手指的部分织长一点吧。陈斯鹏一定想不到连鞋带都系不好的杜北燕竟然能熟练快速的织出手套这样高端的东西,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从十四岁起,她每年都要织手套送给她爱的那个男人。      初冬的天气阴沉沉的,毛线的手套摸上去舒服极了,不到两天手套就初具规模了,坐在那里一直不动的杜北燕站起来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腰,最近她的胸部又胀又疼,稍微动一下里面就像针扎一样,杜北燕把手伸进衣服里揉着自己胀痛的胸,手心里鼓涨的触感让她自己都不由红了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杜北燕悄然变化的身体里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她浑身无力又莫名兴奋,她躺在大床上嗅着枕头上陈斯鹏的味道心想,那个人一定想过和她做那种事吧。想到这里杜北燕的脸更红了,她仰面躺着看着城市上空灰蒙蒙的天,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她几次感觉到了他的心意,虽然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但杜北燕总觉得那次不算,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身体对她来说始终是陌生的。但是男女之间的渴望她并不是不懂,她曾经不也是一个在这方面十分大胆的女孩子吗? 杜北燕轻轻阖上了眼睛陷入了回忆。      那个时候也是冬天吧,她刚考上大学,觉得自己成年了,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自己献给他。放寒假的时候她到病房去看他,冬天的下午冷的要死,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沉沉的睡着,她鼓足勇气脱掉了外套和毛衣只穿着胸罩就钻进了他温暖的被窝里,她在被窝里把自己的胸罩也脱了下去。她的动作弄醒了他,他抬起长长的睫毛看到她脸蛋红红的躺在自己身边,他轻轻笑了下翻身把她搂进了怀里,当他碰触到她赤口裸的肌肤时,本来睡意朦胧的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斯鹏,我想和你。。。做那个。”杜北燕坚定的轻声说道。      贺斯鹏的身子变得僵硬了,杜北燕看到他的喉结轻轻抖动了一下,她大着胆子抱住他,他呼在她耳边的气息是那么灼热,杜北燕用自己的胸部紧紧压着他,心里兴奋又害怕,只等他完全占有自己。      但是最终贺斯鹏轻轻笑了下说:“你呀,真是胡闹。”他坐起来帮她把胸罩穿上,在她的后背扣上了搭扣。      杜北燕涨红了脸有些失落的说:“斯鹏,你不要我吗?”      贺斯鹏把毛衣从她头上套上去说:“先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      杜北燕把头从毛衣里钻出来有些委屈的说道:“你是嫌弃我吗?”      “当然不是呀。”贺斯鹏摸着她的脸蛋说。      “那为什么不要我呢?”杜北燕红着脸说道。      贺斯鹏笑眯眯的说:“现在还不行。”      “那什么时候可以呢?”杜北燕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声问道。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呢?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她最终都没能达成她的愿望。 可是那个时候他后来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昏昏欲睡的杜北燕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意识到她不在那间病房里,他也不在她身边,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了,而他,已经死了。      他那个时候到底说了什么?杜北燕努力的回忆着,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会忘了呢?杜北燕拼命地想,却依旧一无所获,她突然惊觉他在她的回忆中似乎也变得模糊了,一阵恐惧突然袭上她的心头:难道她有一天会忘记他吗?就像他们说的,死了就是死了吗?不,她不要忘记他,他是她一生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爱恋,杜北燕焦急的站起来想寻找关于他的东西,但是她在卧室里焦急的转了两圈后,突然意识到这里是陈斯鹏的房子,这里不会有任何关于他的额东西,而她的手边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东西,已经快五年了,她连他的照片都没有见过,她从十四岁起就爱着的人就这么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一颗冰冷的泪珠划过了她的面颊,杜北燕终于忍不住趴在床边失声痛哭起来。 ☆、还是不行   陈斯鹏在澳大利亚待了八天后终于要回来了,杜北燕特意提前把家里整理了一下,一想到他要回来她的心里莫名的既兴奋又紧张。      陈斯鹏说他下午的时候到家,这天杜北燕正巧在家,她装模作样的坐在沙发上看书,却一直竖起耳朵听着走廊里的动静,期盼中的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杜北燕立马跳起来去开门。她开门后一看见陈斯鹏熟悉的脸心突然怦怦的跳了起来,她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陈斯鹏扔下行李箱突然捧起她的脸在她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他亲完了她又一把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他蹭着她的鼻尖开心的说道:“总算见到活的了,想死我了。”      杜北燕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看着他浸在咫尺的眼睛心狂跳不已,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你放我下来啦。”      陈斯鹏放下她揉着她的脸蛋笑呵呵的说:“让我好好看看,这两天饿瘦没有。”      杜北燕抬起眼看着他,陈斯鹏尽管笑呵呵的,但仍掩不住一脸的倦容,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杜北燕暗想他这几天一定很辛苦吧。      “我不在你一个人每天都在玩什么?”陈斯鹏捏着她的脸蛋问道。      “我给你织了副手套,”杜北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套递给他说,“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你自己织的?”陈斯鹏接过手套惊喜的说道。      杜北燕点了点头,陈斯鹏赶紧戴上手套试试,这副手套戴在他手上刚刚好,他长长的手指可以在里面舒舒服服的伸展开,陈斯鹏对这副手套简直是爱不释手,他赞叹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会舍不得戴的,北燕,你真是太厉害了。”      杜北燕有些难为情的说:“织这个很简单的,你拿去戴嘛,以后我还可以给你织新的。”      “北燕,你真好。”陈斯鹏开心的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杜北燕闻到他身上带着外面寒气的味道心又剧烈的跳了起来,她偷偷把手搭在了他的胸口,她抚摸着他的胸口突然发现他身上穿了好几层衣服,杜北燕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穿了这么多,外面很冷吗?”      “哦,箱子装满了,衣服实在装不下了,就都穿身上了,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回来,你快过来看。”陈斯鹏放开她蹲下身子打开了旅行箱,箱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都快溢出来。      “这些是带回公司的材料。”陈斯鹏说着把上面厚厚的好几沓材料拿了出来,材料下面全是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好了,这下面的就全都是你的。”      陈斯鹏一边把那些小东西拿出来一边说道:“公司总部那边我去过好几次了,但我也不爱出去逛,每次去除了旅馆和公司哪儿都没去过,但是这次我家里有个小兔子,我肯定要给你带点东西回来呀,所以这次我特意拜托那边的一个同事带我上了趟街,你不是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吗,这些全都是我从街上淘来的,你看这个,这是当地土著穿的斗篷。”他说着把一个看着就像破麻袋片的东西披到杜北燕的肩上,“这据说是用袋鼠皮做的,很好玩吧,还有这个,”陈斯鹏又拿出一个长相奇特的木雕,“这个是当地人的一个守护神,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不过我觉得他长的挺好玩的,你觉得呢?”      杜北燕看着那个守护神一张标准的鞋拔子脸点了点头勉强说道:“长的。。。是挺怪的。”      “还有这些,都是当地土著手工制作的护身符,每个都有不同的含义。。。”陈斯鹏一边讲解一边往杜北燕胳膊上脖子上套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珠串,没一会儿杜北燕的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护身符,她身上披着袋鼠皮的斗篷,脑袋上还戴了一顶羽毛做的帽子,杜北燕看着自己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想,这都是神马啊。      陈斯鹏展示完他带回来的礼物后期待的问道:“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杜北燕在心里稍微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坚定的说道:“我很喜欢。”      陈斯鹏立刻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带你出国去玩好不好?你不是想周游世界么,等我以后有时间了我就带你走遍世界上所有的地方,我只带你一个,连孩子都不带。”      陈斯鹏兴奋的规划着他们的未来,杜北燕轻轻笑了下说:“你还不去换衣服,穿这么多不难受吗?”      陈斯鹏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太多了,他一把扯掉领带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真是热死我了,那我先洗澡去了,你乖乖玩一会。”陈斯鹏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就去卫生间了。      杜北燕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了哗哗的水声后,把身上的东西一件件全都取了下来,她找了个空抽屉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杜北燕捧起那个长着鞋拔子脸的守护神仔细端详了一下,她觉得这个东西简直丑的让人不忍直视,当她把木雕翻过来看到下面的价签时,上面的数字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皱起鼻子审视着手中的木雕疑惑的想,他买这个鬼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尽管陈斯鹏这几天累坏了,晚上他还是兴冲冲的带杜北燕出去吃了晚饭,许久没见面的两个人开心的聊着天,吃完饭回家的时候杜北燕还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这简直让陈斯鹏受宠若惊,结婚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自在的在一起。      陈斯鹏第二天要去公司向董事长汇报工作,晚饭后他还得继续整理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材料,杜北燕一个人钻进被窝里看小说,就在她看的开始犯困的时候,洗漱完毕的陈斯鹏拿着他没整理完的材料进来了。他随手把自己的上衣脱掉,裸着上身上了床,他扭来自己这一侧的台灯靠在床头继续看他的材料。本来昏昏欲睡的杜北燕无意瞥了陈斯鹏一眼后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睁大眼睛慌张的说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陈斯鹏把自己穿着睡裤的长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说道:“谁说我没穿,我穿着睡裤呢。”      “可是、可是你上面呢?”杜北燕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      陈斯鹏莫名其妙的说:“男人不穿上衣很正常吧,我原来都是这么睡的,你来以后我怕你不习惯才把上衣穿上的,不过我们已经一起睡了这么久了,你也应该接受一下我的睡觉习惯吧,如果你睡觉喜欢不穿衣服的话,你也可以不穿呀。”      “我才没有你这种怪癖。”杜北燕把通红的脸藏在小说后面赶紧澄清道。      陈斯鹏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看他的资料,两个人各看各的,卧室里一时静悄悄的。杜北燕把脑袋整个藏在小说里,但她却忍不住从小说上面探出眼睛偷偷往陈斯鹏身上瞟去,陈斯鹏稍微往这边看一下她就赶紧再藏回小说后面。尽管每次杜北燕都躲得很快,陈斯鹏还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杜北燕的目光弄得他有些不自在,连材料都看不进去了。在他又一次发现杜北燕偷看自己后,他终于忍不住一把从杜北燕手里抽走了她用来打掩护的小说,被抓了个现形的杜北燕一下子被闹了个大红脸。      “你干嘛老偷看我?”陈斯鹏问道。      “我。。。没有偷看你。。。”杜北燕支支吾吾的说道。      “还说没有偷看,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杜北燕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在看。。。你身上的肌肉。”      陈斯鹏好笑的说:“肌肉有什么好看的,你饿了吗?”      杜北燕难为情的说:“哎呀,不是啦,我原来只见过我爸爸还有王小军不穿衣服,他们都特别的瘦,身上的肋骨都一根根能数清楚,可是。。。你看上去身上好多肉呀。”      陈斯鹏挑起眉毛说:“我怎么听着还是觉得你饿了呢?你不会半夜把我吃掉吧?”      “谁要吃掉你啊,我只是好奇而已。”杜北燕嘟起嘴巴说道。      陈斯鹏没办法的笑了一下,他把手里的材料放到一边说:“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身上的肌肉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不过你不许把我吃了哦。”      “不会吃掉的。”杜北燕笑嘻嘻的说道,她凑到陈斯鹏的身边好奇的盯着他。      陈斯鹏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胸口说:“这一片主要是胸肌。”说罢他一用力胸口的肌肉就鼓了起来,杜北燕佩服的叹道:“好厉害啊,再大一点都可以看到沟了。”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他摁着靠近腋下的一块肌肉说:“这个是胸锁乳突肌,平时多做俯卧撑就能锻炼到,你摸摸看,这一块是硬的。”杜北燕攥起拳头轻轻在他身上敲了下就赶紧缩了回来,陈斯鹏笑了下说:“不是敲,是让你摸,不用客气的,来。”      杜北燕鼓起勇气用手心轻轻抚摸着他赤口裸的胸膛,他身上的肌肉就像铁一样结实,杜北燕睁大眼睛惊讶的说道:“果真是硬的。”      “所以我身上的肉口感不好,饿了可千万别把我吃了哦。”陈斯鹏装作很认真的说道。杜北燕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陈斯鹏经常健身,对于肌肉群的分布十分了解,他像个人体活标本一样向杜北燕讲解着肌肉的分布,杜北燕就像参观科技馆里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一样兴趣盎然。      “你有这么厉害的肌肉,那你会不会怕痒呢?”杜北燕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怕。”      杜北燕不相信的说:“怎么可能有人不怕痒,我自己来试一下。”她说着就在陈斯鹏的腰上腋下搔起痒来。可是陈斯鹏竟真的稳如泰山岿然不动,杜北燕最后自己浑身都痒了起来,陈斯鹏依旧一动不动。她把手缩回来惊讶的说道:“你真的不怕痒啊。”      陈斯鹏咬着牙说道:“痒我也不说。”      杜北燕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咯咯笑了起来:“闹了半天你是强忍着的呀。”      陈斯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得忍住啊,不然让你知道我的死穴在哪里,你以后不得老是欺负我。”      “不过我真的知道人身上有一处死穴,只要按那里,没有人能扛得住。”      陈斯鹏挑起眉毛说:“不可能吧,对我一定不起作用的。”      “起不起作用试试看就知道了。”杜北燕说着在陈斯鹏锁骨下面用力按了一下,刚才还大义凛然的陈斯鹏一下子就投降了,他缩起身子哈哈笑着说:“果然是死穴,你饶了我吧。”      “才不会那么轻易饶了你呢。”杜北燕说着扑到他身上挠他的痒痒,陈斯鹏不停的笑着告饶,杜北燕却笑嘻嘻的不肯饶了他。      “你这个小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痒得不行的陈斯鹏一把把杜北燕拉近怀里挠她的痒痒,杜北燕十分怕痒,陈斯鹏挠了她两下她就笑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她咯咯笑着想从陈斯鹏的怀里挣脱,陈斯鹏按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倒在了床上:“小东西,你往哪儿跑。”      笑个不停的杜北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安静了下来,跟她打闹的陈斯鹏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杜北燕突然也有些尴尬,他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笑了下说:“我。。。没有压到孩子吧?”      杜北燕看着他不说话,她的大眼睛就像起雾的湖面一样变得有些迷离,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深邃,卧室里那么安静,他们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突然陈斯鹏眸色一暗毫无预兆的吻上了杜北燕的嘴唇,杜北燕在他的嘴唇压下来的那一刻顺从的闭上了眼睛。他一言不发的吻着她的嘴唇,他呼吸的气息间都是情口欲的味道,他的大手隔着睡衣揉捏着她饱满的胸部。杜北燕躺在他的身下任他攫取,他如俯冲而下的鹰一样令她无法逃避,杜北燕完全被淹没在他的阴影里。突如其来的情潮席卷她的全身,她的身体因为渴望几乎疼痛了起来,她无力的攀住他的肩膀任他掠夺自己。      她身体中起伏的情口欲熟悉又陌生,她意识到她在渴望被他占有。这种渴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刚才他们之间身体的厮磨,还是每次她闻到他身上迷人的味道?抑或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个夜晚,还是更早一点,在她第一次见到他坐在咖啡厅落地玻璃窗前从容又沉稳的样子?不,这种隐隐约约的渴望从她的青春期就开始了,当她还是个懵懂的少女的时候,身体里莫名的冲动让她不知所措,她只能抱紧她年少时的恋人喃喃着,斯鹏,你要我吧。可是那个男孩只是轻轻推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笑眯眯的说,现在还不可以哦。可是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呢?      陈斯鹏已经解开了她的睡衣把她的胸部含在了嘴里,稀里糊涂怀上孩子的杜北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未经人事,她怀孕的身体敏感的一塌糊涂,在陈斯鹏的舌尖下她受不了似的低低啜泣起来。身体上一浪浪的情潮把她带往陌生的地方,她有些恐惧的抱紧了陈斯鹏的肩膀。这样的事情她似乎盼了太久了,他那个时候说现在不可以的事情如今真的要发生了,可是他又在哪里呢?      不对,他已经死了。      那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沉浸在欲望中的杜北燕突然睁大眼睛尖叫了起来:“不对!”      已经开始把手探向她腿间的陈斯鹏被她吓得停下了动作,杜北燕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双手遮挡住胸部有些茫然的环顾着四周,似乎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在陈斯鹏的爱抚下变得湿润的双眼突然涌出了眼泪,但是那些泪珠看上去那么冰冷,和刚才的情口欲没有丝毫的关系。      “北燕,你怎么了?”陈斯鹏轻轻触了触她的肩膀担心的问道。      杜北燕仿佛被从梦中惊醒一样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看着陈斯鹏焦急的脸眼神终于渐渐恢复了聚焦,她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后低下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说罢就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陈斯鹏的身体依旧在兴奋着,他想把她抱紧怀里继续做刚才的事情却没有勇气。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陈斯鹏隐隐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却固执的不肯承认。他原本以为她已经准备好接纳自己了,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啊,她到底什么时候肯忘了他,一辈子,够不够?      陈斯鹏无声的叹了口气后说道:“北燕,晚安。”他熄灭了床头的台灯,整间卧室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告白的内衣   “北燕,起床了,要迟到了。”      陈斯鹏不厌其烦的叫了三遍之后,杜北燕终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陈斯鹏正在床边用挂烫机熨他的西装。      “早上好。”陈斯鹏对她微微一笑。      “早。”杜北燕迷迷糊糊的应道。      “一大早的风景不错。”陈斯鹏笑了一下就转过头接着熨他的西装了。      什么风景啊。还没睡醒的杜北燕莫名其妙的想,她睡眼惺忪的在卧室里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的睡衣扣子大敞着,白嫩的胸脯全都露在了外面。杜北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赶紧捞起被子挡在自己胸前。昨晚和陈斯鹏做过的事情一下子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杜北燕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都做到那个地步了,最后却因为她做不下去了,他会不会生气呢?      杜北燕忐忑的看着陈斯鹏的背影,她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昨天晚上。。。”      “怎么还不穿衣服,一会儿要迟到了。”陈斯鹏很自然的打断了她,把她的衣服扔了过去,他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好像昨天晚上那事根本没有发生。      杜北燕心里还是十分不安,她准备要换衣服了,但是往常这个时候都会避出去的陈斯鹏依旧站在那里熨他的西装,看上去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杜北燕疑惑的想,他怎么还不出去?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快点她上班就要迟到了,杜北燕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个。。。我要换衣服了。”      “嗯。”陈斯鹏随意的应了一声,但他仍站在那里兀自熨着他的西装。      “那个。。。你。。。”杜北燕支支吾吾的想提醒他出去,可陈斯鹏似乎一点也不明白她的暗示。杜北燕的心里紧张了起来:他难道不打算出去了吗?那她要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吗?杜北燕绞着自己的衣服心如乱麻,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在他面前换衣服,而且她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变大的肚子。但是事实上他每天早上都出去才是不正常的吧,他是她的丈夫,她被她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昨天晚上还。。。他一直和她这么生活,心里其实也不好受,昨天晚上她还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拒绝了他,可他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和她生过气,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她是不是也该配合一下?想到这里,杜北燕用颤抖的手缓缓脱下了自己的睡衣。      初冬的早上有点冷,寒冷的空气激的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哆哆嗦嗦的找出自己的内衣要往身上套。就在这个时候,陈斯鹏无意中转过了头来,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杜北燕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杜北燕本能的想缩回被子里尖叫,但是她硬是克制住了自己。她攥紧了被角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双手冰凉浑身却像发烧一样滚烫,她强迫自己迎上陈斯鹏的目光,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她的丈夫,这是她的丈夫。      陈斯鹏打量了一下抖个不停的杜北燕牵起嘴角轻轻笑了:“愣着干什么,赶紧穿衣服,小心感冒。” 说着转过身去继续整理他的衣服。      “。。。好。”杜北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赶紧哆哆嗦嗦的穿上内衣,她的心仍旧狂跳不已。      陈斯鹏背对着她对着穿衣镜扎着领带,已经穿好衣服的杜北燕歪着脑袋看着穿衣镜里的陈斯鹏问道:“又是藏蓝色的领带,你那么喜欢藏蓝色吗?”      陈斯鹏一边扎领带一边说道:“也不是,只是好配衣服,再说我已经老了,不适合花花绿绿的颜色,其实我喜欢浅绿色。”      杜北燕惊讶的说道:“你每天不是黑的就是灰的,我以为你喜欢深色系的。”      “在外企上班没办法,天天只能穿的跟奔丧一样,等我退休以后,我只穿老头衫和沙滩短裤。”      杜北燕捂着嘴笑了起来,陈斯鹏打好了领带俯下身子把杜北燕圈到怀里问道:“小兔子,你们社长最近是不是脾气变好了?”      “没有呀。”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道。      陈斯鹏点着自己手腕上的表说道:“那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一会儿迟到被骂了,回来可别哭鼻子哦。”      杜北燕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突然跳起来尖叫了起来:“天哪!我又要迟到了!被社长抓到又要被扣十块钱了!”她一把推开陈斯鹏匆匆忙忙的跑了,陈斯鹏无奈的笑了下拿起自己的西装跟了上去。      晚上陈斯鹏去接她的时候,杜北燕闷闷不乐的上了车,陈斯鹏瞟了她一眼问道:“挨骂扣钱了?”      “唉?你怎么知道?”杜北燕奇怪的问道。      陈斯鹏一边开车一边说:“都在脸上写着呢,我怎么不知道。”      杜北燕扁起嘴说:“哪有,我可是个很深沉的人。”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深沉死算了。”      自诩深沉的杜北燕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来:“我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挨骂了,因为迟到都被扣了三十块了。”      “你每天早上再那么磨磨蹭蹭的,还会被骂第四次的。”陈斯鹏笑着说道。      “哎呀,你怎么一点都不同情我嘛,像你这种天天训斥别人的人,一点都不明白下属的疾苦。”杜北燕撅起嘴巴说道。      陈斯鹏宽慰她道:“好了好了,单位的制度就是这样,你已经很幸福了,你要是来我们这种上下班要打卡的公司,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交罚款的。”      这也叫安慰吗?杜北燕气鼓鼓的想,早上会迟到那么久还不是因为。。。她下次一定要把他从卧室里轰出去,她才不要被他看。杜北燕嘴巴撅的老高,陈斯鹏在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偷偷笑了。      杜北燕一言不发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说道:“唉?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陈斯鹏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小兔子居然认路了,这不科学吧?”      “我怎么就不能认路嘛!很明显你方向都不对嘛!”杜北燕红着脸喊了起来。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先不急着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呀?”杜北燕好奇的问道。      陈斯鹏跟她卖了个关子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陈斯鹏把车靠着马路边停了下来,他拧了下钥匙关掉发动机说道:“到了。”      杜北燕向窗外看去,路边有一家门面装饰的很豪华的商店,玻璃橱窗里装饰着璀璨的水晶雕塑,被银色霓虹灯勾勒出来的店名在夜色中闪闪发亮:La perla。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杜北燕不明就里的说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我要送个礼物给你。”      “礼物?”杜北燕扭头看了看路边的商店问道,“可是这里是买什么的呀?”      “这是个意大利牌子,卖内衣的。”      “唉?”杜北燕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怎么想起来送她这个了?      陈斯鹏捏了捏她的脸蛋温和的说:“你身上的内衣已经穿着不合适了吧,早上我看到你胸口都勒出红印子了,你这个糊涂蛋啊,都不知道换件新的吗。我今天上班查了好久才查到这个牌子,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昂贵的内衣,进去挑件舒服的穿,只要你喜欢都可以买下来,我要安慰一下一个月挨骂三次的杜北燕同学,同时也是为了表彰你今天早上的勇敢行为。”      杜北燕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原来早上她的心意他都明白。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脸蛋说:“好了,赶紧下车吧。”      陈斯鹏带着杜北燕进了那家装修豪华的内衣店,从来只逛书店的杜北燕攥紧了陈斯鹏的手打量着水晶灯下一排排款式各异的内衣,穿着漂亮套装的营业员面带笑容的迎了上来,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吧,跟她去挑你喜欢的,我在这儿等你。”      杜北燕抬起头有些羞怯的看了他一眼后随营业员走了,陈斯鹏坐在商店的皮沙发上等了半天她才回来,她挑好的内衣已经被包了起来。陈斯鹏站起身来微笑着说:“挑好了?”      “嗯。”杜北燕开心的应道。      陈斯鹏俯下身子小声问道:“是什么颜色的?”      “不告诉你。”杜北燕轻轻推了他一下跑了出去,陈斯鹏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下去收银台结账了。      当他拎着杜北燕的内衣出来时,他发现杜北燕正站在马路边看着远处一个在路灯下拉二胡的卖艺琴师,二胡的声音在初冬的寒夜里听上去格外的凄美。陈斯鹏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问道:“看什么呢?”      杜北燕望着琴师说:“我在看那个拉二胡的人,我觉得他的琴声真好听,我想去给他钱,但又不好意思。”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笑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在那里拉琴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杜北燕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想施舍他,这么冷的晚上他的琴声真的很让我感动,我想告诉他他真的很棒,但是如果我只是走过去把钱放在他的琴箱里的话,他会觉得我也只是在施舍他。”      “这样啊,这很简单啊,”陈斯鹏掏出张钞票塞到她手里说,“你直接过去,把钱放进琴箱里,然后把你想说的话告诉他就可以了呀。”      “可是。。。我有点不好意思。”杜北燕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没事的,去吧。”陈斯鹏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      杜北燕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向那个琴师走去,陈斯鹏远远的看到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到了近前,她把钱放在琴箱里后对那个琴师说了些什么,琴师停下手里的琴对她笑了,杜北燕也开心的笑了起来,站在远处的陈斯鹏嘴角也不由浮上了微笑,看来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了。      杜北燕和那个琴师道了再见后跑了回来,她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兴奋,陈斯鹏低下头微笑着说:“成功了?”      “恩。”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她仰起头用力吸了一口夜晚清冽的空气后开心的说道:“我真喜欢这样的晚上,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感动。”      “那我们一起走走吧,你不是很喜欢晚上走走么,走累了我们就打车回去。”      “唉?可是你的车。。。”      “没关系,就停在这儿吧,明天我再过来开。”陈斯鹏温和的说道。      杜北燕开心的笑了,她挽住陈斯鹏的胳膊和他一起沿着寂静的马路慢慢走着。      初冬夜晚凉凉的空气沁入他们的肺里,薄凉的空气让人的心里莫名的变得柔软,路灯昏黄的光在夜色中微微晕开,带着毛边的灯光看上去那么温暖。陈斯鹏一边走一边问道:“北燕,你喜欢和我一起生活么?”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喜欢,但是有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害怕,我怕我不行。”      “不行是指什么呢?”陈斯鹏问道。      杜北燕低下头说:“比如,像昨天晚上那样。。。我们总不能永远这样,但是我觉得我。。。我是不是很让你为难?”      陈斯鹏笑了下说:“有的时候确实是,说老实话,每天只能规规矩矩的躺在你身边对男人来说确实有点残酷,我偶尔也会有些烦躁。”      杜北燕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说道:“陈斯鹏,要不然我们今天晚上。。。”      “北燕,不要勉强自己,”陈斯鹏停下脚步握住了她的肩膀,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是只想要你的身体,况且你现在怀着孩子,我也应该忍着,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你爱上我。”      杜北燕有些茫然的问道:“但是我一直不行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      陈斯鹏看着她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不会纠缠你的,但是那句话绝对不是我提出来的。”      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在害怕爱上他,她心灵深处什么地方在强烈的抗拒着他,令她始终无法敞开心扉大胆的爱他,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害怕她有一天会辜负他。      “北燕,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杜北燕沉默了片刻后垂下了眼帘,陈斯鹏有些失落的松开了她的肩膀,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没关系,慢慢来吧。”      杜北燕沉默不语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说道:“是浅绿色的。”      “什么?”陈斯鹏一时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杜北燕涨红了脸说:“内衣是浅绿色的,因为你早上告诉我,你喜欢浅绿色。”      陈斯鹏微微愣了下,杜北燕红着脸轻轻笑了下说:“什么时候穿给你看吧。”      陈斯鹏心头突然一热,他不由攥紧了手里的纸袋子。杜北燕对他嫣然一笑扭头跑了,她轻快的身影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怀着孩子。      “北燕,你等等我。”陈斯鹏开心的追了上去,冬夜寒冷的空气反而让他心里泛起些暖意,杜北燕说的没错,这样的夜晚真的会让人有些莫名的感动。 ☆、发病   降温来的让人猝不及防,阴冷惨淡的冬天真正降临了这座城市,浓重的乌云低低的压在城市上空,湿冷的北风在楼宇之间呼啸肆虐着,街头的上班族捂紧了围巾行色匆匆,每个人看上去都有点情绪低落,荒芜的寒冬漫长的让人看不到尽头。      当天气刚开始转冷的时候,陈斯鹏就发现杜北燕有些不对劲。平时话很多的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她越来越多的时间都捧着一本小说坐在窗前,连续很长时间都不出一点声音,陈斯鹏以为她看书看入了迷,但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她一直在盯着窗外,手里的书一页都没有翻过,她近在咫尺的背影看上去异常遥远,仿佛存在于时间之外。她被陈斯鹏喂得圆润的脸蛋最近也开始瘦了下去,尽管她饭量仍和平时一样,但连陈斯鹏这个和她朝夕相处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下巴开始变尖了,他刚开始以为是孩子开始迅速发育的缘故,但他不断的给杜北燕加餐,她还是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在渐渐流逝,陈斯鹏心里越来越担心。      一个寒风呼啸的日子杜北燕又开始坐在窗前发呆,陈斯鹏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北燕,北燕。”陈斯鹏俯下身子轻轻的唤了她好几声,杜北燕才如梦初醒,她抬起头看着陈斯鹏,她的目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突然慌了起来。他蹲下来刮了下她的鼻子说:“看什么这么入迷,叫你都不答应,你快把我几辈子的书都看完了,以后宝宝生下来也要像你一样变成个小书虫了。”      杜北燕垂下眼睛轻轻笑了一下。“我看看我们家的小书迷在看什么。”陈斯鹏说着从杜北燕的手里拿过那本小说,陈斯鹏看着封面说:“《呼啸山庄》,和今天的天气倒是挺像的,北燕你给我讲讲,这个小说写的都是什么呀?”其实陈斯鹏对这本书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想和杜北燕说说话,他怕她掉进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再也出不来了。      杜北燕低下头摩挲着小说的封面说:“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在一个潮湿泥泞,一年四季都刮着狂风的叫做呼啸山庄的地方,有一个叫希斯克利夫的男孩爱上了一个叫凯瑟琳的女孩,但是他们却没能在一起,最后。。。他们都死了。”      “原来是个悲剧啊。”陈斯鹏握住杜北燕的手说。      “但是他们的爱情并没有结束,”杜北燕望着窗外说,“他们的魂魄厮守在一起,化为了荒原上永远流浪的鬼魂。”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透着些让人害怕的偏执,陈斯鹏心里越发的不安了,他站起身抱住她的肩膀说:“北燕,我去给你做饭,你也别老在这儿坐着,站起来走走,一会儿就开饭了。”      杜北燕顺从的站了起来,陈斯鹏亲了下她的脸颊说:“北燕真乖,我们一会儿就开饭,你不许再看书了哦。”杜北燕点了点头对他笑了一下,看见她的笑脸陈斯鹏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自己去厨房了。但是他进厨房没一会儿还是不放心的出来看了一眼,结果他看到杜北燕抱着双臂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手里握着那本《呼啸山庄》。陈斯鹏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想,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杜北燕的情况让陈斯鹏担心的不得了,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和她父母讲一下她的情况时,王小军给他打来了电话。      “大叔,你最近看好杜北燕,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犯一次病。”王小军这么提醒陈斯鹏。      陈斯鹏一听他的话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他担心的问道:“很严重吗?她会不会伤着自己?”      王小军想了想说:“怎么说呢,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反正就是她自己陷在那种情绪里出不来,看着让人特别揪心,她包里的镇定剂就是备着这个时候用的,往年她都是靠吃药扛过去的,但是现在她这个情况应该不能吃药吧,所以你注意点她,千万别刺激她。”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是天气的缘故吗?”陈斯鹏问道。      王小军沉默了一下说:“小王子的祭日马上就到了。”      陈斯鹏全身的肌肉立刻都绷紧了,他尽量平静的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她的。”      挂断电话后陈斯鹏的心里剧烈的翻滚了起来,他的指关节都被他捏的咯咯作响,她最近这么反常是因为那个人要回来了吗?他们过得好好的,她已经有了丈夫有了孩子,那个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吗?难不成他还想带她走吗?不,他决不允许,杜北燕是他的,哪儿都不许去。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陈斯鹏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憎恨。      接下来的几天本来话不多的陈斯鹏突然变成了一个话痨,每天一下班他就和杜北燕东拉西扯直到把她哄睡着了,不管杜北燕在不在听,他兀自一个人讲话讲到口干舌燥,总之他绝不给杜北燕任何独自胡思乱想的机会。      贺斯鹏的祭日终于要到了,陈斯鹏这一天简直如临大敌,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待在家里,这一天就像是他和那个男人的决战,他要自己证明他死了就是死了,休想再来搅乱他们的生活。      这个特殊的日子恰巧是周末,平时周末睡到中午都不肯起床的杜北燕居然早早就起来了,她这个反常的举动让陈斯鹏一大早就紧张了起来。杜北燕看到平时周末都去加班的陈斯鹏居然坐在家里,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陈斯鹏笑了下说:“不去,今天休息。”      “这样啊。”杜北燕点了点头就去洗漱了。      没一会儿收拾的清清爽爽的杜北燕从浴室里出来了,她又像往常一样坐在了窗前,她手里拿的还是那本《呼啸山庄》。她刚把书翻开,一只大手伸到她眼前把书从她手里抽走了,陈斯鹏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说:“北燕,今天不看书了,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杜北燕垂下眼帘说:“我。。。有点累,不想出去。”      陈斯鹏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这样啊,市中心那边新开了一家新华书店,本来今天想带你去逛逛的。。。”      杜北燕一听“新华书店”这几个字立刻两眼放光的仰起头来说:“我要去!”      陈斯鹏皱起眉毛故作为难的说:“不好吧,你有点累,还是不去了吧。”      杜北燕扯着他的袖子央求的说:“一点都不累的,带我去吧。”      陈斯鹏轻描淡写的说:“还是算了吧,再说那个书店也不是很大,也就五层吧,这两天据说还有打折活动。。。”      杜北燕听了他的描述简直心痒难耐,她把脑袋在陈斯鹏怀里拱来拱去,拖长声音说道:“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陈斯鹏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他点着她的鼻头说:“那我给你十分钟时间穿衣服,穿不好就不带你去了哦。”      “没问题,肯定能穿好的。”杜北燕立刻跳起来急吼吼的去换衣服了。      新开的书店大极了,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图书,陈斯鹏一进去就觉得晕头转向,杜北燕反倒是如鱼得水,消沉了多日的杜北燕大眼睛里闪着光彩,兴奋的在书架间钻来钻去,陈斯鹏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生怕她摔着自己。看着杜北燕开心的样子,陈斯鹏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他心想自己这回真是选对地方了,今天应该能平安无事的过去吧。      两个人逛了半天后杜北燕还是兴致勃勃的,但陈斯鹏却一步也挪不动了,他跟杜北燕商量道:“北燕啊,一楼有排椅子,我去那儿坐着等你,你自己一个人逛一会儿好不好?”      “不要嘛,你陪我一起嘛。”杜北燕撒娇的晃着脑袋,看上去就像她送给他的那个二傻小朋友。      陈斯鹏苦笑着说:“你老公的腿都快走断了,小伙儿,你就饶了我吧。”      “我才不是小伙儿呢,才逛了没一会儿嘛,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走啦,走啦。”杜北燕用力拉着陈斯鹏的手,陈斯鹏无奈的笑了一下就被她拖走了,他心想自己这可真是自掘坟墓。      立志要当侦探小说作家的杜北燕泡在侦探小说区兴致盎然的翻着架子上的书,陈斯鹏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一排排的侦探小说有些难以理解的说:“看书到底有什么乐趣?”      杜北燕兴奋的说道:“读书其实是一种很私人的体验,就像谈恋爱一样,茫茫书海里你找的就是能让你动心的那一本书,每当看到我喜欢的书,那种感觉就像遇到一个心动的恋人一样,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真想快点拥有他,翻开他,了解他的每一个细节。”      陈斯鹏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对我这样,我就知足了。”      杜北燕咯咯的笑了起来,陈斯鹏用手指划过一拍书脊问道:“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杜北燕得意的说:“只要不是新出的我就都看过,只要你说出小说名字,我立刻就能告诉你作者是谁。”      陈斯鹏惊讶的说:“不可能吧,这么多书你全都知道?”      “嗯。”杜北燕自信的点了点头说。      “那我可要考考你了,要是吹牛的话就挠你的痒痒。”      “你随便问吧。”杜北燕自信满满的说。      两个人认真的玩起了这个说书名猜作者的游戏,陈斯鹏发现杜北燕真的是考不住,他故意挑了几个听上去似乎很拗口的书名,但往往是他还没说完书名,杜北燕就说出了作者是谁,看来杜北燕真是个合格的侦探小说迷。      “。。。这个书叫《八百万种死法》。。。”      “作者是劳伦斯·布洛克,美国硬汉派侦探小说作家代表。”      “这个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叫《脑髓地狱》。。。”      “作者是梦野久作。”      “这个叫小。。。”陈斯鹏突然不说话了,一排侦探小说间竟放着一本淡黄色封面的《小王子》,他慌忙要用手挡住书籍上的字,但是杜北燕已经看见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杜北燕的神色瞬间就变了,陈斯鹏心里急得简直想骂人了,到底是谁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放在这儿的!      陈斯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说道:“北燕,我们到那边去好不好?”      但杜北燕却像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的颤抖着,陈斯鹏的心里一沉:她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他握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心的问道:“北燕,你怎么了?”      杜北燕仰起头惶惑的看着他,她尽可能的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但陈斯鹏都能看出来她做不到,他抚摸着她的脸庞安慰着她说:“北燕,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家好不好,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过来逛。”      杜北燕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陈斯鹏对她温和的笑了笑,但他的心里却像冬日的天空一样乌云压境。      回家的路上杜北燕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她用手扶着脑袋靠在座椅靠背上,看上去十分难受,陈斯鹏不住的观察着杜北燕的情况,根本没办法专心开车,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北燕,你没事吧?”      杜北燕闭着眼睛说:“有点晕车。”      陈斯鹏握紧她的手说:“北燕,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杜北燕无力的点了点头。      陈斯鹏好歹是把杜北燕平安带回了家,他刚把车停稳,杜北燕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她扶着一棵大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陈斯鹏赶紧跳下车追了过去,杜北燕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去一样剧烈的呕吐着,陈斯鹏听着她呕吐的声音心都揪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杜北燕总算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倒空了,她扶着树艰难的喘息着。      “北燕,站起来,我们先回家去好不好?”陈斯鹏扶着杜北燕慢慢站直身子。但杜北燕刚站直又低下头吐了起来,这回她吐出来的是清水一样的东西。陈斯鹏简直心疼的不得了,他想她这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吧。等到她终于吐不动了,陈斯鹏把浑身无力的杜北燕抱了起来轻声问道:“感觉好点没有?”      “难受。”杜北燕靠在他怀里小声说道。      陈斯鹏吻了吻她的脸颊说:“我们回家去,回家歇一下就没事了。”      陈斯鹏把杜北燕抱回家放到床上,他坐在床边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杜北燕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陈斯鹏帮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手撑在膝盖上低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想到杜北燕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的心里难受极了,他不在乎杜北燕是否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他实在看不下去她这么折磨自己。      这时杜北燕突然从卧室里出来了,陈斯鹏叫住她说:“北燕,你怎么出来了?”      “我要出去一下。”杜北燕迷迷糊糊的说,她的眼神就像梦游一样空洞。      陈斯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冲过去握住她的肩膀说:“你上哪儿去?”      “我。。。出去。。。找他。。。”杜北燕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些陈斯鹏听不懂的话,陈斯鹏越听心里越害怕,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说:“北燕,赶紧回去睡觉。”      “不行啊,我得出去一下,他在找我。”杜北燕奋力的挣扎着,她的眼神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陈斯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说:“北燕,没有人找你,你赶紧给我睡觉去。”      “不对,他在找我!我要去找他!”杜北燕终于哭叫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奋力想推开陈斯鹏。      陈斯鹏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就那么爱那个男人吗?她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吗?只要她开口他愿意把自己的心掏给她,结果到头来她的心里只装着那个男人吗?杜北燕不停的叫着“斯鹏,斯鹏”,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刀一样插口进陈斯鹏的心里,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他用力晃了一下杜北燕大声喝道:“杜北燕,你给我清醒点!”      哭闹个不停的杜北燕被他吓得突然安静了下来,陈斯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他已经死了。”      杜北燕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扑进陈斯鹏的怀里失声痛哭,简直像要哭断气一样,陈斯鹏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说:“北燕,你别这么哭了好不好,你会把自己哭坏的。”      杜北燕抬起头来泣不成声的说:“可以给我一片药吗,我心里好难受,我觉得自己扛不过去了。”      陈斯鹏担心的说:“北燕,你怀着孩子不能吃那种药,再说你不能一辈子依赖药物,试试自己走出来好不好?”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好难受,我真的太难受了!”杜北燕痛哭着说道。      陈斯鹏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又气愤又伤心,又恨她又心疼她,她那么难受,他心里比她还要难受,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像她一样大哭大闹,然后用一片镇定剂让自己平静下来。      “给我一片药好不好?”杜北燕扯着他的袖子再一次恳求道。      陈斯鹏狠狠晃了她一下喝道:“没有药!杜北燕你给我坚强一点!”      “可是我做不到!”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陈斯鹏大声说道,“医生既然把你从医院里放出来le ,就说明你已经没事了,你既然不是个病人就没有理由依靠药物求得平静,来,深呼吸,很快就没事了。”      杜北燕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她自暴自弃的哭着说:“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陈斯鹏捧起她的脸蛋强迫她看着自己恶狠狠的说道:“杜北燕,你想想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他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他能走的心安吗?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只学会了自暴自弃吗?那个男人用最后的生命就爱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姑娘,我都替他觉得不值!”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稍稍收住了眼泪,但只是片刻功夫她又失控的哭了起来,陈斯鹏大声喝道:“不许哭!”      杜北燕被他震慑住止住了哭声,但陈斯鹏也能看出来她忍得很勉强,陈斯鹏鼓励着她说:“来,深呼吸,就像这样,你做的到的,慢慢来。”      杜北燕跟着陈斯鹏的节奏努力平复情绪,两个人就像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一样不断尝试着,不知过了多久,杜北燕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陈斯鹏也是满头大汗,她无力的倒在了陈斯鹏的怀里,陈斯鹏抱紧她抚摸着她的脊背说:“没事了,没事了,北燕你最棒了。”      杜北燕把脸靠在他胸前喃喃的说:“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这很正常,一会儿就过去了,你看,你自己完全可以打败坏情绪,以后你再也用不着吃药了。”      “真的吗?”杜北燕轻声说道。      “当然是真的,北燕最棒最厉害了。”      杜北燕虚弱的笑了下小声说道:“谢谢。”      陈斯鹏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安顿好,他给她盖好被子说道:“北燕,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对了,这里疼不疼?”他说着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杜北燕摇了摇头,陈斯鹏这才放下心来,他拍了拍她的脸蛋说:“那赶紧睡吧,你累坏了。”      全身无力的杜北燕眼皮渐渐合了起来,在她沉沉睡过去前陈斯鹏听到她小声嘟囔着说:“对对不起。”      陈斯鹏心中微微愕然了: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吗?他轻轻叹了口气擦去杜北燕额头上的汗,起身出去了。      陈斯鹏站在窗前眺望着外面望不到尽头的楼宇,他听着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觉得心里被扯得一阵阵的疼。他本来以为她快要忘记他了,但今天他才看到她有多爱他。如果那个贺斯鹏还活着的话,他真想亲手要了他的命。可问题是他已经死了,他在一个他触摸不到的世界里向他炫耀着自己的胜利。面对这个不存在的敌人,陈斯鹏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斯鹏,这本来是他用了三十几年的名字,但是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晚开始,这个名字就像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他一直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但今天他才发现他的伤口早就溃烂了。      陈斯鹏的目光落在了杜北燕放在窗边的那本小说上,《呼啸山庄》,单是这个名字就让人闻到了一股北风的寒意。陈斯鹏想起了杜北燕给他讲的这本小说的情节,两个疯狂相爱的人,最后化成了荒原上流浪的魂魄,这就是杜北燕对贺斯鹏的感情吗?她死以后会不会丢下他,去追逐那个一直活在她心里的贺斯鹏?陈斯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妒意,他恼火的把那本小说狠狠的摔在了墙上,小说的封面被摔烂了,陈斯鹏却依然余怒未消。他从没有破坏东西的习惯,可是现在他实在忍不住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嫉妒过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       ☆、真正的第一次   降温仍在继续,但是杜北燕的情况渐渐好转了,她精神好多了,整个人慢慢圆润了起来,她开始从一年中最艰难的时候走出来,可是她发现陈斯鹏最近似乎有些反常。一向温和的陈斯鹏近来态度似乎有些生硬,看她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杜北燕经常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有时候杜北燕试探的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他也什么都不肯说,杜北燕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男人一般会因为什么事突然变得反常呢?”杜北燕上班的时候忍不住和杨帆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大姨夫来了吧。”杨帆随口说道。      “唉?”杜北燕睁大了眼睛惊讶的说道,“真的有大姨夫这种东西吗?”      “怎么没有啊,”杨帆一本正经的说,“科学研究表明,男人也是有生理周期的,只不过不像女人表现那么明显,也没有那么强的规律性。男人的社会责任重,心理压力大,又不能像女人一样随便发泄,当他生理期到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压抑自己,正常情绪得不到排遣,时间久了就会心理变态,这就是为什么坏事大多数都是男人做出来的,而且男人活得都没有女人长。”      杜北燕觉得杨帆讲的很有道理,那陈斯鹏最近不正常也是因为所谓男人的生理期吗?杜北燕决定最近还是不要去惹他了,可是陈斯鹏的生理期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天早上陈斯鹏像往常一样送杜北燕上班,还没睡醒的杜北燕坐在副驾驶座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到了杂志社门口陈斯鹏把她推了起来。      杜北燕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经到单位了。“再见。”她睡意朦胧的向陈斯鹏道了声再见想推开车门下去,这时陈斯鹏突然把车门反锁上了,车锁摁下去的声音把杜北燕吓了一跳。      “门被锁上了。”杜北燕提醒着陈斯鹏。      陈斯鹏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她一眼,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把身子向她探了过去,他一手扶在杜北燕的座椅靠背上,一手撑在车门上,把杜北燕完全圈进了怀里。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跟我吻别。”      “唉?”本来还没睡醒的杜北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没想到陈斯鹏会提这种要求。      “快点,不然要迟到了。”陈斯鹏催促着她。      “可是。。。在这里。。。会被同事看到的吧。”杜北燕有些为难的说。      “看到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夫妻。”陈斯鹏有些强硬的说道。      杜北燕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大姨夫来了。她左右看看没有熟人,飞快的在陈斯鹏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陈斯鹏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点着自己的嘴唇说:“亲这里。”      杜北燕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哎呀,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嘛。。。”      陈斯鹏寸步不让的把她困在那里,杜北燕红着脸求饶道:“我真的要迟到了,会被扣钱的。。。”      “我赔你误工费。”陈斯鹏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      杜北燕拿他实在没有办法,她环顾了一下外面,仰起头向陈斯鹏的嘴唇吻去。她本来只想敷衍的亲他一下了事,但她刚碰到陈斯鹏嘴唇,他突然一把把她紧紧搂进了怀里,杜北燕吓得差点叫出来,但她的惊呼全被他堵在了嘴里。他用力吻着她的嘴唇,舌头蛮横的撬开她的双唇探进了她的口中,他把杜北燕软绵绵的舌头卷出来含在嘴里吮吸着。陈斯鹏近乎粗野的动作让杜北燕有些害怕,她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双手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前。就在杜北燕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肿起来的时候,陈斯鹏终于放开了她,她向后缩了缩有些胆怯的小声说道:“我。。。要去上班了。”      陈斯鹏打量了她片刻叹了口气说:“快上班去吧。”他一打开车门,杜北燕立刻跳下车跑了。      陈斯鹏目送杜北燕进了杂志社大楼,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暴躁,其实他也不想这样,杜北燕的情况好多了,他的心却陷入了困境,他并非圣人,也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已,他总会有想不通的事情,可是他该跟谁去说,他嫉妒的都要发疯了。      暗地里被嫉妒心折磨的陈斯鹏一直有些怪怪的,杜北燕每天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惹他生气,而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她并没有过问。陈斯鹏也说不上来杜北燕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好是坏,他喜欢独立对事情做出判断,也需要自由的空间,杜北燕这种不干预别人生活的习惯让他觉得很自在,但是另一方面她这种无为而治的生活态度总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关注度不够。男人在这一点上总是很难伺候,渴望关心又不好意思提,别人管的多了他又嫌烦,陈斯鹏在这方面也不例外。但是具体到这件事上,即便杜北燕开口询问了又怎么样呢,他会如实相告吗?要陈斯鹏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承认他嫉妒那个早死了的贺斯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杜北燕并不知道陈斯鹏的内心如困兽一样和那个死去的男人在不停较劲,她也有自己烦心的事情。杜北燕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会动了,刚开始她还欣喜不已,但孩子动的太频繁了,有时候弄的她有点疼,她担心的打电话去问妈妈。但杜妈妈让她放心,她说当时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可能是家族遗传吧。杜北燕虽然安下心来,但是身体上的不适实在让她很烦恼,白天孩子倒是还听话,但一到晚上就开始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起来,弄得她整夜整夜睡不好,杜北燕简直怀疑自己肚子里是不是有个小马驹。      这天晚上她本来都要睡着了,肚子里的孩子硬是把她弄醒了,杜北燕虽然困得要死,但是却被弄的无法继续入睡,她隔着睡衣一圈圈揉着肚子在心里不停告饶着,你不要动了好不好嘛,黑暗中的卧室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不舒服吗?” 陈斯鹏突然问道。      杜北燕被他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他早就睡着了。“没事,是孩子在动。”杜北燕小声说道。      “疼吗?”陈斯鹏问道。      “还好,也不疼,只是他动个不停,我睡不着。”      “让我看看。”陈斯鹏说着掀开杜北燕的被窝躺了进去,他从她后背紧紧的贴上去,他赤口裸的上半身传来的体温让杜北燕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的大手顺着她睡衣的下摆沿着她的大腿一直摸上了她隆起的肚子,他干燥的掌心让她几乎要起鸡皮疙瘩,杜北燕绷紧了身子不敢做声。      “都长这么大了。”陈斯鹏轻轻按着她的肚子说道。      杜北燕红着脸扁起嘴说:“唉,难看死了。”      陈斯鹏轻轻的笑了:“才没有。”他把大手抚在她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动静,果然里面一跳一跳的在动,他惊讶的说道:“真的在动。”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他就是这么一直动,弄得我睡不着。”      “真是个淘气的孩子。”陈斯鹏在她肚子上轻柔的一圈圈画着圆,他的掌心暖暖的,孩子在他的抚慰下竟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杜北燕被他弄得怪舒服的,她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过了片刻孩子似乎睡着了一样不再动了,朦胧中杜北燕感觉到陈斯鹏的大手一路往上握住了她一侧的乳口房。本来都快睡着的杜北燕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慌张的说:“你、你干什么。”      陈斯鹏没有说话,但杜北燕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变得更热了,他轻轻揉捏着她的胸部,不时用指尖刮着她最敏感的地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杜北燕又羞又怕,她被他弄得又痒又麻,说不出来自己是舒服还是难受,她急促的呼吸着,一边扭动一边慌张的说:“陈斯鹏,你、你先停一下。”      陈斯鹏用手臂抱住她的胸部,另一只手探进了她棉布的内裤里。杜北燕本能的害怕起来,她一边努力推开陈斯鹏的手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陈斯鹏,你别这样,我们先商量一下。。。”      “北燕,我们做吧。”陈斯鹏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哑声说道。      他们已经结婚这么久了,杜北燕对这种事多少有点觉悟,但她完全没想到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她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恋人,遥远的回忆和现实混成了一团,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她心里什么地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但陈斯鹏不停的爱抚着她的身体,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胡乱蹬着双腿哀求着:“你停一下,停一下。。。”      陈斯鹏却似乎是铁了心了,为了制住不停挣扎的杜北燕他出了一身的汗,但又怕伤着她不敢太用力,他用自己的大腿压住她乱蹬的双腿气喘嘘嘘的说:“北燕,你配合一点,不然会伤着孩子的。”      杜北燕完全听不到陈斯鹏在说什么,她紧绷着身子抵抗着陈斯鹏的入侵,陈斯鹏硬是把手指插口进了她的身体里,他的动作有些急躁,杜北燕被他的指甲刮得有些疼。那种疼痛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她第一次做完后连着几天痛不欲生的感觉,她害怕的哭起来:“你停下来,我不想做,这种事太疼了。”      “北燕,我跟你保证,绝不会像上次那么疼的。”陈斯鹏一边说一边努力把手指探进她身体的深处。      “你骗人,我不做,我不做。”杜北燕赌气的哭着说道。      陈斯鹏锲而不舍的拨弄着她的身体,尽管她不停的抗拒身体还是渐渐变得松软了,不知过了多久陈斯鹏终于把他的手指从她的身体里拿了出去,杜北燕无力的瘫软了下来,这时她才听到自己喘的那么厉害,她以为一切要结束了。      陈斯鹏把她更紧的抱进怀里,脑袋发懵的杜北燕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头说道:“你放手,你顶到我了,我要睡觉。”      陈斯鹏的心里无奈极了,他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他说过他不勉强她,但这回他是真不打算停手了。      “北燕,你别乱动,我要进去了。”陈斯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唉?你等等。。。”杜北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斯鹏已经缓缓的挤进了她的身体里。      身体被撑开的感觉让杜北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疼!你出去!”      “北燕,你放松一点,放松一点就不疼了,你连我都怕你以后怎么生孩子。”陈斯鹏紧紧抱住她抚慰着她。      杜北燕却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话,她又害怕又生气,她都说了不要了,他为什么非要强迫她,他们就不能好好商量一下么?陈斯鹏把自己全都送进了她的身体里后终于停了下来,他像捧着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腹部轻声问道:“这里疼不疼?”      杜北燕无力的摇了摇头,陈斯鹏放下心来一样轻轻舒了口气。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停在她的身体里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和胳膊,大脑中一片空白的杜北燕渐渐恢复了意识。身体里硬硬的异物弄得她有些不舒服,但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疼,除了疼痛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感觉。陈斯鹏贴在她背后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似的一声声叹息着,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又湿又热,杜北燕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躺了一会儿, 杜北燕越来越不舒服,她也有些难受的叹起气来,但陈斯鹏一直一动不动。这个古怪的姿势让杜北燕窘迫极了,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她突然想到如果她配合一点的话,这种事是不是就能早点结束。      想到这里她有些笨拙的挪动了一下臀部,好让他们的下口体更紧的贴合在一起,陈斯鹏感觉到她的动作,开始缓缓的动起来。他似乎很怕伤着她,只是浅浅的缓缓的动,刚开始私密处的摩擦还让杜北燕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很快那种不舒服就消失了,她被一种全新的感觉俘获了,不过她并不想停止这种感觉,反而想追求更多。杜北燕的身体越来越不由自主,她不自觉地收紧了下身轻轻哼了起来,陈斯鹏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杜北燕睁开眼睛有些失望的想,没有了吗?这时她听见陈斯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死死搂住她激烈的动了起来。排山倒海般的快感向她袭来,她如掉进飞速旋转的漩涡一样被淹没在了陌生的欲望里。      他们到底是怎么结束的杜北燕也不太清楚,她渐渐缓过神来时才听到他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处喘着粗气,杜北燕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头脑一片空白。过了片刻陈斯鹏吻了吻她的脖子轻声问道:“舒服么?”      本来放松下来的杜北燕一听他的话立刻窘迫了起来,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胡乱答道:“还、还好。”      陈斯鹏用鼻尖蹭了蹭她软软的耳朵说:“以后慢慢就好了。”他慢慢的从她身体里退出来,身体的厮磨让杜北燕差点叫出声来,随着他的动作杜北燕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她费力的撑起软绵绵的身体想去清洗一下,陈斯鹏按住她问道:“你上哪儿去?”      “去。。。洗一下。”杜北燕红着脸小声说道。      陈斯鹏按着她躺下说:“你休息一下,我拿毛巾给你擦擦。”      “可是。。。”杜北燕不好意思说快流出来了,陈斯鹏这时已经下床去卫生间了。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干脆躺下缩成一团把双腿紧紧的夹住,她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么来的么?身体里温热的液体让她的心变得有些柔软,她羞红了脸把脑袋藏进了被子里。      不一会儿陈斯鹏回来了,他打开床头的电灯,轻轻掀开被子握住杜北燕的脚腕把她的一条腿抬了起来,他把温热的毛巾贴在她腿间温柔的帮她擦拭着,杜北燕把脸埋在枕头里任他摆弄自己。陈斯鹏帮她清理干净后,却没有放下她的腿,而是盯着她腿间仔细查看着。杜北燕窘的简直想挖个洞躲进去,她试图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却被陈斯鹏用力捏住:“别动,我看看你出血没有,现在还是小心一点好。”      杜北燕没办法只能任他盯着自己,自己都没见过的地方被他这么盯着,她心里慌极了,陈斯鹏查看了半天终于放下了她的脚,杜北燕缩成一团心里有些忐忑,她想她那里会不会很难看,甚至会不会是畸形的?她晚上到底有没有把那里洗干净?她会不会被他嫌弃呢?      陈斯鹏熄灭床头的台灯把她搂进了怀里,他吻了吻她的面颊柔声说道:“睡吧。”      杜北燕一时还睡不着,刚才她几乎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的身体反而开始细细的回味,这种事情虽然让人尴尬但她似乎并不讨厌,她的身心被他占据着,一时再也分不出精力去想别人。杜北燕偷偷把自己更紧的贴进他的怀里,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听到她发出轻微的鼾声,陈斯鹏撑起身子看着怀里的妻子,他的心里有些忐忑,刚才那事他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他多想告诉她是多么渴望能够完全的拥有她。熟睡的杜北燕翻了个身,陈斯鹏怕弄醒她赶紧松开了她,杜北燕闭着眼睛喃喃的梦呓着:“斯鹏。。。”      本来满心柔情缱绻的陈斯鹏突然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周身冷了下去,杜北燕依旧睡的无知无觉,他放开杜北燕起身下了床。陈斯鹏走到客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凄寒的冬夜,他心想她刚才叫的到底是谁?是他,还是那个人?陈斯鹏说不清楚,但他清楚她从来只叫他陈斯鹏。      他一直都不是她爱的那个斯鹏。      陈斯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他突然一把拉开了窗户,冬夜的寒风呼啸而来,陈斯鹏绷紧浑身的肌肉站在刺骨的寒风里一动不动,他的眼睛热辣辣的疼,他的心里就像这没有尽头的冬夜一样一片绝望。    ☆、tiffany戒指   冬天的早上天亮的很晚,杜北燕在朦胧的晨光里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向身边看去,陈斯鹏已经不在了,他正站在床边穿衣服。卧室里没有开灯,陈斯鹏借着暗淡的晨光穿着衣服,尽管他长的人高马大的,但他的动作总是很轻,杜北燕每天早上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脱下睡裤裸着身子在衣柜里找出自己上班穿的西服,模糊不清的光线里隐约浮现出他结实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鼓出来。虽然肌肉发达,但他并不属于精壮型的身材,他皮肤下那层厚实的脂肪让他看上去更加强壮。陈斯鹏动作麻利的穿上自己的西裤和衬衫,然后对着窗户的方向借着灰蒙蒙的光扣着手腕处的袖口。虽然卧室里十分昏暗,但杜北燕还是能看清他瘦长的手指的动作,他的大手看上去文静又优雅,很难让人想象看上去像个拳击手一样的陈斯鹏会有这样一双手。是因为弹了七年的电子琴吗?杜北燕看着他的手暗想。她蜷在被子里偷偷打量着陈斯鹏的每一个动作,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她孩子的父亲,昨晚初尝欢爱滋味的她一双大眼睛仍旧湿漉漉的,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陈斯鹏的每一个动作。      陈斯鹏扣好袖扣放下了手腕,杜北燕赶紧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却还是被他逮了个正着,陈斯鹏拉开她头上的被子说:“醒了就起吧,别装睡了。”      杜北燕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陈斯鹏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说:“难得你醒这么早,看来扣钱挺管用哦。”      杜北燕坐在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两腿之间有点不对劲,她有些不自然挪动了一下臀部后小声说道:“我洗漱去了。”她跳下床低着头从陈斯鹏身边过去,一进浴室她就把门锁了起来。杜北燕脱掉身上穿的很不舒服的内裤对着灯光一看,上面全是粘糊糊的东西,杜北燕浑身都烧了起来,她按住自己乱跳的心口暗想,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那种梦吗?      昨晚梦境的残片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梦里陈斯鹏把她压在身下无休止的做着那种事情,那梦太过真实,简直让杜北燕怀疑那样的事情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难道那就是她完全没有记忆的那个夜晚吗?杜北燕的心砰砰乱跳着,真实和梦境在她的头脑中交织起来,她心中一片迷乱。      “北燕,要快点了,不然迟到了哦。”陈斯鹏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马、马上。”杜北燕像被惊醒一样慌张的应道,她扭开水龙头像销毁罪证一样把内裤上的痕迹冲的干干净净。      从今天开始公司里有单大生意要谈,陈斯鹏被指派为这次谈判项目的负责人,这个昨晚差点都想跳楼的男人来不及消化自己的伤心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尽管昨晚陈斯鹏被打击的都快碎成末了,但今天他还是习惯性的隐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次的谈判对手恰巧是胡俊上班的公司,不管胡俊是否参与这次谈判,陈斯鹏还是希望能通过一些公关手段尽早把事情谈成。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已到而立之年的陈斯鹏早已明白谈生意不能光靠谈判桌上针锋相对的争执,谈生意的实质不在于谁把谁驳倒,而是双方能达到共赢,但只靠理性的辩论,利益相对的两方是永远无法达成共识的,只有通过非正式场合拉拢关系沟通感情,双方才会模糊那些永远争论不出对错的事情,最终达成协议,正所谓和气生财。在那些私下勾兑的场合,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陈斯鹏会突然变成一个妙语连珠的男人,正是他在交际场里所释放的魅力,让很多女人误以为他是个浪漫又懂女人心的男人,很难让人相信这样左右逢源的男人竟打光棍到三十四岁,也难怪过去一直有人怀疑他取向有问题。对于陈斯鹏而言在工作中必要的时候博得女人的欢心只是一项必须的工作技能,这也是生意场上的游戏规则,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陈斯鹏向来分得很清,他在感情上若真的那么有本事也就不至于连个杜北燕都搞不定了。      思维缜密的陈斯鹏的感情世界其实十分简单,他只会对杜北燕好,他觉得把她喂饱让她过无忧的生活这就是爱了,但他那么努力的喂她,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乖乖只爱他一个呢?杜北燕这样复杂的个案已经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内心十分苦闷,却不知该如何和杜北燕好好谈谈。遭受毁灭性打击的陈斯鹏只能一次次独自把自己碎成末的心扫起来,然后用笨办法继续自己无望的爱情,反正杜北燕能开心的活着他就满足了,而至于他自己,也许多被打击几回就慢慢习惯了吧。      谈判约定在十点开始,陈斯鹏带着自己这边的人和对方公司的代表在会议室里见了面,胡俊并没有在其中,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里面还是有个熟人,陈斯鹏一眼就认出了身材高挑的吴佳文,她的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一身笔挺的套装看上去精干利落,典型的office lady打扮。      陈斯鹏和前来谈判的代表一一握手,最后他握住吴佳文的手对她微微一笑:“吴小姐,幸会。”      吴佳文用自己纤长的双手握住陈斯鹏宽大的手掌回以滴水不漏的甜美微笑:“陈总,幸会。”      双方落座后谈判开始,穿着无懈可击的黑西装的男人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两侧唇枪舌剑,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寸步不让的表情。 一方不断压价,一方绝不退让,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来,陈斯鹏建议中途休会大家放松一下,他心想再这么谈下去非打起来不可。      会议室里的人该喝水的喝水,该去卫生间的去卫生间,陈斯鹏把助理留在那里,让他趁这个机会和对方派来的经理套近乎,他自己端着咖啡杯去了走廊。陈斯鹏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建筑放松着自己紧绷的神经,这时一只纤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吴佳文。      陈斯鹏对她点了点头说:“吴小姐。”      吴佳文咯咯的笑了起来:“陈大哥,你怎么这么见外,叫我佳文呀。”      陈斯鹏不由也笑了:“你看,我的模式还没切换过来呢。”      吴佳文双手抱在胸前问道:“不是说好没事就你联系我吗,但我可好久没你的消息了。”      陈斯鹏开玩笑的说:“你看我现在像没事人么,家里可有个国宝等我天天伺候呢。”      吴佳文垂下眼睛笑了下没有说话。      “哦,对了,结婚那天你怎么没来,北燕到处找你,是老胡没把请柬送到吗?”      “没有,那天突然有点急事,也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吴佳文简单的回答道。      “这样啊。”陈斯鹏点了下头也没有多问,他端起白瓷的咖啡杯呡着杯里的咖啡,吴佳文突然说道:“陈大哥,你这个戒指是tiffany的限量款吧?”      陈斯鹏挑起眉毛说:“行啊,小姑娘挺识货的嘛。”      吴佳文看着他长长的手指说:“我原来在商场里见过这个戒指,当时好喜欢啊,营业员告诉我这个戒指是限量销售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哪个幸运的女人能戴着它结婚,没想到居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北燕收到这个戒指一定很开心吧?”      陈斯鹏哈哈笑着说:“她对这种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而且我发现她不喜欢戴戒指,经常摘下来随手乱放,好几次要不是我帮她收起来,她的戒指早就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我现在干脆给她弄了条链子挂在脖子上,省的她到处乱扔。”      吴佳文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觉得好东西应该到懂得他价值的人手里。”      陈斯鹏微笑着说:“我倒是觉得还是应该到对自己有价值的手里。”      吴佳文挪开了眼神,她伸了个懒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唉,我也好想有个戒指呀,陈大哥,什么时候你也送我一个吧。”      “没问题呀,”陈斯鹏轻描淡写的说,“只要你们把价格降低百分之五十,我让你十个手指全都戴满戒指。”      吴佳文睁大眼睛说:“百分之五十也太狠了吧,我还指着谈成这单生意后回去发奖金呢。”      “小同志,我们的钱都被你们拿去发奖金了,我们下个月怎么过,难道去呼吸清新的东南风和西北风吗?”      吴佳文听了他的话笑了:“堂堂陈总怎么可能去喝风嘛,算了,怎么又谈到生意上去了。”      “谈判这种事情很辛苦的,你们公司怎么把你一个女孩子派过来了?”陈斯鹏呡了口咖啡问道。      “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公司每年都会派人去美国的总部工作,如果在那边表现优秀的话就有机会留在那里直接移民,我想现在多攒点资历,有一天能出去。”      “原来是这样,吴佳文果然是个上进的好同志。”      “你净取笑我。”吴佳文在陈斯鹏的肩膀上嗔怪的轻轻捶了一下,她接着问道:“陈大哥,你们公司应该也有这种机会吧。”      “有的呀,我认识的好几个跟我一起进公司的人都移民到澳大利亚了。”      “那你发展的这么好,怎么不出去?”      “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况且这边的工作也一直走不开。”      “那你以后会出去吗?”      陈斯鹏想了下说:“看北燕的意思吧,她要是想出去我就努力带她出去,不过就目前来看她好像对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没什么兴趣,她天天关注的都是埃及、索马里、阿富汗这样的地方。”      吴佳文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反正我是要出去的,中国这样的地方我可是呆够了。”      陈斯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后他突然说道:“哦,对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你请我?”吴佳文歪着脑袋有些调皮的问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那是自然。”      吴佳文的眼睛伸出闪出点兴奋的光彩,陈斯鹏接着说道:“晚上上我家去吃吧,你可以和北燕好好聊聊,我专门负责给你们做饭。”      吴佳文眼睛深处的光彩悄无声息的暗淡了,但她很快挂上自己惯用的甜美笑容笑眯眯的说:“恐怕我是没那个口福了,晚上单位有事,下次再去蹭饭吧。”      “那真是遗憾,我还想着你和北燕好久没见面了,创造个机会让你们好好聚聚。”      这时陈斯鹏的助理从会议室里探出头朝他们这边喊道:“陈总,要不要继续开始?”      “好的,我马上过来。”陈斯鹏把剩下的咖啡喝进去后对吴佳文说:“吴小姐,那我们继续?”      “乐意奉陪,陈总。”吴佳文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向会议室走去,吴佳文的目光默默的定格在陈斯鹏手指上那枚tiffany的限量戒指上,她跟在陈斯鹏后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去。 ☆、杜北燕的危机   年关将至,正是各家公司开始冲业绩的时候,董事长特别指示陈斯鹏一定要以最低价谈下他手头这笔生意,为了这个目标陈斯鹏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每天晚上他把杜北燕送回家就又急忙赶回公司了。距离那个他突如其来要了她的夜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其实也想跟她好好谈谈,但现在他忙的连家都顾不上回,哪还有闲工夫考虑这种事,他每天唯一惦记的就是他不在家杜北燕晚上一个人会不会好好吃饭,他并不知道杜北燕的内心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杜北燕在潜意识里似乎一直没意识到陈斯鹏是她的丈夫,在她心里陈斯鹏既像亲密的朋友,也像温柔的兄长,可是那一晚后杜北燕突然无法像原来那样面对他了,她好像变得有些在意他。      一连几天都泡在公司里的陈斯鹏终于有时间在家和杜北燕一起吃晚饭,他像往常一样低头吃饭,杜北燕却没心思吃饭,她咬着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斯鹏,心里暗想,那天晚上的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他再也没有提过,难道那天晚上对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个事吗?杜北燕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饭有些泄气的想,那种事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吧,和他曾经拥有过的女人相比,他是怎么看她的呢?那一晚虽然最后她确实有些兴奋,但远没到书上描写的欲口仙口欲口死的地步,她到底有没有让他觉得愉快呢?他会不会对她感到失望。。。      “又瞎想什么呢,好好吃饭。”陈斯鹏用筷子在杜北燕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打断了她满脑袋的胡思乱想。      杜北燕看着他鼓起勇气说道:“陈斯鹏,你。。。是怎么看我的?”      陈斯鹏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觉得你是只特别好的小兔子,就是不好好吃饭。”      杜北燕着急的说:“哎呀,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      “想问什么吃完饭再问,不然我拒绝回答。”陈斯鹏说着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杜北燕低下头赌气的往嘴里送着菜,她心里愤愤的想他就是个大笨蛋。      “哦,对了,明天你几点下班,我提前安排好时间,到时候去接你。”陈斯鹏说道。      杜北燕没好气的说:“用不着你接,我晚上有约会。”      陈斯鹏一听她的话突然一言不发的放下筷子脸色阴沉了起来,杜北燕看他脸色不对赶紧解释道:“哎呀,是佳文叫我出去啦。”      陈斯鹏这才云开雾散,他笑笑说:“那你玩开心,别回来太晚,不过我觉得你们好像好久没见面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聚了?”      “是挺久没见了,今天她突然主动联系的我,虽然我们之间。。。唉,算了,说老实话,其实我还是挺想她的。”杜北燕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斯鹏挑起眉毛说:“小伙儿,你老公还在这儿坐着呢,你别一副要去见老情人的口气好不好?”      杜北燕扁起嘴说:“你干嘛老叫我小伙儿,我才不是小伙儿呢。”      陈斯鹏屈起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说:“还说不是,去见个女孩子都要这么神往。”      杜北燕皱了皱鼻子低下头去扒饭,陈斯鹏吃了两口饭突然说道:“哦,对了,说起吴佳文,我最近几乎天天能看见她。”      杜北燕奇怪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天天看见佳文呀?”      “最近我在忙的那笔生意就是和他们公司在谈,吴佳文是对方派来的谈判代表,所以几乎天天能看见,那天我第一次看见她,还叫她来家里吃饭,好让你们两个聚聚,不过她没答应,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就也没再提,这两天忙的晕头转向的,也没顾得上跟你说这事。”      杜北燕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原来他们最近天天都在一起。她从来没问过陈斯鹏工作上的事,但一想到那么受欢迎的吴佳文和陈斯鹏在一起工作她突然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曾经也喜欢过他,那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陈斯鹏把最后几口饭吃完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我去书房处理些材料,你慢慢吃,吃完了就放这儿吧,一会儿我来收拾。”      杜北燕突然也有些食欲不振,她推开碗说:“我也吃饱了。。。”      “你才吃多少就饱了,”陈斯鹏给她夹了块排骨说,“给我把这块排骨啃了,不啃干净不许起来。”      杜北燕皱起眉头说:“好腻呀,我不想吃。”      “全是瘦肉有什么腻的,吃不完断你一星期的网,小伙儿,考虑清楚哦。”      “这也太狠了吧。。。”      “赶紧吃了,一会儿我过来检查。”陈斯鹏说完就去书房了,杜北燕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不高兴的想,陈斯鹏真是讨厌死了。      尽管杜北燕心里有些异样,但第二天她还是早早翘班去见吴佳文了,她的心情确乎像是要去见一位老情人,有些紧张又止不住的雀跃。      杜北燕到麦当劳的时候,吴佳文已经到了,她身穿贴身的高领毛衣和包臀的薄呢子短裙,贴腿的薄裤袜更显得她双腿修长笔直。她双腿交叠坐在那里随意的张望着,刚好和杜北燕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一瞬间两个女孩子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又带着些兴奋。杜北燕过去正考虑说什么好,吴佳文皱起眉头数落道:“怎么才来,每次都是你磨磨蹭蹭的。”      她一贯的生硬态度反而让杜北燕觉得亲切,她扁起嘴说:“我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翘班出来的,你个没良心的还要说我。”但她的语气里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穿的像个面包一样的杜北燕一件件摘下帽子围巾手套,吴佳文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说道:“你怎么穿这么多,不觉得难看吗?”      “不行啊,我怕冷,管他好看不好看呢,大马路上谁认识谁啊。”杜北燕把棉衣脱下来连同自己的帽子手套围巾揉成一团堆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她打量了一眼吴佳文惊讶的说道:“佳文,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吴佳文不屑的说道。      “好俏不穿棉,冻死没人可怜哦。”杜北燕朝吴佳文做了个鬼脸。      “拉倒吧你。”吴佳文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她把热腾腾的咖啡推到杜北燕面前说,“诺,怕冷就趁热喝。”      杜北燕笑眯眯的说:“你喝吧,我不喝了,喝咖啡对孩子不好。”她说着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吴佳文看到了杜北燕宽大的毛衣下隆起的肚子,她刚才的语气也全然不似几个月前向她求助时那么慌张无助,她自然的语气向她表明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接受了陈斯鹏的孩子。吴佳文心中的欢喜突然消散了,杜北燕肚子的轮廓让她瞬间有些不舒服,她从没想过这么早要孩子,但是她就是受不了别人有的东西她却没有。      吴佳文端起咖啡呡了一口说道:“结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坐定的杜北燕惊讶的说:“我让陈斯鹏告诉你了呀,结婚那天我还到处找你。”      “他根本没告诉我,要不是前几天看见他戴着结婚戒指,我都不知道你们结婚了。”      杜北燕的心里不由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告诉她,难道是忘了吗?可是他是个那么细心的人,不应该把这种事忘掉,还是说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听他说你们最近经常碰见?”杜北燕试探的问道。      “哦,工作需要,白天要谈生意,晚上走的晚了有时候一起吃个饭,我蹭你老公的饭你没意见吧?”吴佳文轻描淡写的说道。      杜北燕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说:“没有。。。”她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了,他每天不回家原来是和她在一起吃饭,她突然觉得陈斯鹏有些讨厌,      吴佳文叹了口气说:“你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婚了,也不认真考虑一下,让我说你什么好。”      对婚姻确实一直稀里糊涂的杜北燕此时却忍不住反驳道:“也算不上稀里糊涂吧,反正孩子都有了,而且他人真的很好。”      吴佳文把胳膊放在桌子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当然对你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你有信心拴住他吗?”      “拴住他?”杜北燕有些茫然的说道。      “陈斯鹏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他们公司里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小姑娘比比皆是,哪个不觊觎他那样的男人?他天天都生活在诱惑之中,你觉得你看得住他吗?”      杜北燕听了她的话突然紧张了起来,陈斯鹏对她的好仿佛是天经地义的,她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可是吴佳文说的确实有道理,她自己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比她漂亮的小姑娘吗?      “还有女人生完孩子以后老的很快的,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围着孩子转的大妈,到时候他连看都懒得看你。”      杜北燕惊慌的说道:“不至于吧,我觉得我们单位生过孩子的那几个大姐看着也没比别人老吧。”      吴佳文压低声音说道:“你看到的是表面上的,但是女人的身体在生过孩子后就变得松弛了,没有办法再让男人感到愉快了。”      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道:“什么叫没有办法让他愉快了?”      吴佳文嗔怪的小声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孩子都有了,别跟我说你听不懂。”      杜北燕一下子反应过来吴佳文说的“变得松弛了”指的是哪里,她隐约觉得这事似乎真的很严重,陈斯鹏一直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会不会是因为她已经变得松弛了,没有让他感觉到愉快呢?      “还有啊,脸上会长妊娠斑,身上还会长妊娠纹,麻烦事多了去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产后要怎么保养?”   “   这个。。。”杜北燕一时语塞,她连怀孕这事都还没弄明白,何谈产后保养。      吴佳文皱起眉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杜北燕的心里慌乱了起来,她竭力争辩道:“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光是为了做那种事吧。”      吴佳文用手指点着桌子说道:“但是没有那种事却是万万不能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无法带给他愉悦,他迟早会投入别人的怀抱,陈斯鹏不缺钱,不缺机会,不缺追求者,他早晚会和别人在一起。”      杜北燕正色道:“他不是那种人。”      “就在我们公司里,哪个高管没有情人,男人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例外,你以为所有男人都像你那个病怏怏的前男友一样。。。”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杜北燕突然一拍桌子喝道,她兔子一样温顺的大眼睛变得像只发怒的豹子一样吓人。      吴佳文被她吓得闭上了嘴,杜北燕咬着牙狠狠瞪了她片刻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镇定下来的吴佳文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两个人充满敌意的对视着,气氛完全不同于刚见面时的欣喜雀跃。      杜北燕站起身抱起自己堆在椅子上的衣服说:“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随你便。”吴佳文冷冷的说道。      杜北燕顾不上穿戴整齐,抱着自己那一堆衣服就匆匆要走。      “手套掉了,笨蛋。”吴佳文没好气的提醒道。      杜北燕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捡起了自己的手套头也不回的走了,吴佳文看着她的背影任性的咬着牙说道:“杜北燕,我跟你没完。”      杜北燕回家的时候陈斯鹏也在家里,他今天难得没去加班,他看见杜北燕进门有些惊讶的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想着等一会儿去接你呢,晚上吃饱了吗?”      空着肚子的杜北燕闷闷的答道:“吃饱了,你吃没有?”      “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你不在家,我也没心情弄饭吃。”      杜北燕闷闷不乐的想,他是跟漂亮的小姑娘去吃饭了吧,她凭什么要给这种讨厌的男人辛苦的怀孩子。      “我洗漱去了。”杜北燕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就去了卫生间,陈斯鹏莫名其妙的想,她见完老情人怎么变得这么不正常。      杜北燕洗漱完连话都不跟陈斯鹏说就抱着小说上了床,陈斯鹏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情绪这么低落,他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毛了她殃及自己。      杜北燕捧着小说靠在床头,但手里的书她却没看进去几个字,她满脑袋都是挥之不起的胡思乱想。她暗想自己的身体到底算是松还是紧呢,但问题是她明明还没生孩子,难不成她是那种天生就不会带给人愉悦的女人,所以陈斯鹏那天晚上和她做完以后就嫌弃她了吗?杜北燕撩起睡衣扁着嘴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从后面还能看出点腰身,但是从前面看已经完全找不到腰在哪里了,这种身材就算被嫌弃也是正常的吧,以后她脸上还会长斑,到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又丑又肥又松弛的女人,可是陈斯鹏却天天活在一群又漂亮又紧致又有纤细腰身的女孩子中间,他一定不想要她了。想到这里杜北燕的眼圈红了,一滴眼泪滴到了被子上,她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了,她越哭心里越难过,最后终于变成了失声痛哭。      “北燕,你没事吧?”杜北燕的哭声惊动了浴室里正在刷牙的陈斯鹏,他含着牙刷就冲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看见杜北燕哭的死去活来,他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惊慌失措的说:“北燕,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杜北燕哭着摇了摇头。      “那哪里不舒服啊?”陈斯鹏着急的问道。      “哪里。。。也没有不舒服。”杜北燕泣不成声的答道。      “那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呀?”陈斯鹏一头雾水。      杜北燕抬起自己哭花的小脸抽抽噎噎的问道:“陈斯鹏,我脸上是不是有斑点?”      陈斯鹏不明就里的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后点了点头说:“鼻子上是有一点。”      杜北燕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陈斯鹏被她吓坏了,他握紧她的手说:“北燕,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长斑点了。”杜北燕哭着说道。      “长斑点了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啊?”陈斯鹏还是不明就里。      “长斑点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杜北燕伤心的说道。      陈斯鹏把嘴里的牙刷吐出来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把她搂进怀里无奈的哄着她说:“怎么可能啊,长斑点了我就更喜欢你了,斑点狗多值钱啊,以后你就是斑点兔,更稀罕了。”      “可是。。。会变松。”      “什么变松啊?变成松树吗?还是松鼠?”陈斯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杜北燕就是不肯解释,一头雾水的陈斯鹏简直都快急死了,他只能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说:“你变成什么我都喜欢,你不哭了好不好,一会儿哭坏了。”      杜北燕悲悲切切的问道:“陈斯鹏,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小姑娘?”      陈斯鹏一听这话就火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怀疑他了,他在她眼里就是那种人么?可是看着她哭的又红又肿的眼睛他又实在不忍心发作,只好耐心的哄着她说:“怎么可能,北燕你在想什么呀。”      “可是。。。你们公司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      陈斯鹏着急的解释道:“我们公司哪有漂亮的小姑娘啊,我们公司里只有一群又爱虚荣又喷乱七八糟的香水的女人,而且我平时根本接触不到小姑娘,我的助理是男的,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一些比我还老的大叔,根本没有小姑娘。”      “可是你不喜欢小姑娘吗?”      陈斯鹏捧起她的脸蛋看着她哭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说:“杜北燕,我只喜欢你一个小姑娘,就算你以后再给我生个小姑娘,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你不要瞎想了好不好。”      “真的吗?”杜北燕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陈斯鹏无奈的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了他的话杜北燕似乎放下了心,她的哭声也渐渐小了,陈斯鹏抽了张纸巾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不许哭了,再哭不漂亮了。”      他的话还真奏效,杜北燕马上就止住了哭声,陈斯鹏用纸巾捏住她软软的鼻头说:“来,我帮你擤擤鼻子。”      杜北燕乖乖的用力把鼻涕擤干净了,陈斯鹏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晃着她说:“北燕,你好点没有?”      杜北燕点了点头,她仰起头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啊?”陈斯鹏莫名其妙的问道。      杜北燕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你看着好好笑。”      陈斯鹏被她翻云覆雨的情绪弄的如坠五里雾中,不过笑总比哭强吧。他扶着她躺下说:“好了好了,你赶紧睡吧,哭累了吧。”      杜北燕躺进被子里还在看着他乐个没完,陈斯鹏无奈的说:“北燕,睡觉好不好,明天还上班呢。”      杜北燕点了点头打了哈欠,她眼皮眨了几下就沉重的合了起来,看来刚才真的哭的太卖力了。陈斯鹏看着发出细细鼾声的杜北燕仍没弄明白状况,他捡起牙刷准备回去继续刷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穿衣镜,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刚才正刷着牙就跑了进来,嘴上的泡沫都没顾得上擦一下,现在干了的白色泡沫糊了他一脸,看上去就像个狂犬病患者,怪不得杜北燕刚才笑得那么开心。      陈斯鹏赶紧去浴室把脸洗干净,他心里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杜北燕究竟是怎么了,孕期忧郁症吗? ☆、关于移民   谈判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为了完成向董事长许下的最低价目标,陈斯鹏简直称得上是殚精竭虑。其实上级在定目标的时候多少都会定的比预期值低一点,这样才能给下属压力,所以最后的成交价即便稍高一点也无所谓,但陈斯鹏就是这样一个较真的人,既然已经有了预定目标,那么最后的价格哪怕贵一块钱他都会不甘心。有这种较真的性格对于员工自身而言实在不是好事,这次超水平发挥了,下次上司就会给你更变态的任务,所以工作一定要给自己留一定的余地。这样的道理陈斯鹏不是不懂,但他就是那种认定目标就绝不回头的人,他这些年的工作业绩都是这么自己逼出来的。他这种性格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死心眼。      陈斯鹏这个老胃病患者这么不要命的工作,零部件出问题再正常不过,他最近胃疼的厉害,助理都劝他休息一下去医院看看,他自己也觉得这次疼的似乎和原来不太一样,但现在正是谈判的关键时期,他怎么舍得这个时候功败垂成。所以他又是吃几片止痛片加胃药就拉倒了,实在疼的不行就午休的时候到附近的诊所去挂点滴,诊所的医生看见他来都又摇头又叹气的,他无数次告诉自己等这段忙完一定去医院好好看看,但事情就是迟迟不见眉目,他的看病计划也就被遥遥无期的搁置了。      不过杜北燕并不知道陈斯鹏最近过的有多惨,除了在家的时间少一些,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的手背上天天粘着橡皮膏,杜北燕问起来他就说是不小心划破了,杜北燕这个糊涂蛋倒还真是信了。最近工作向来马马虎虎的小编辑杜北燕日子也不好过,又是一月截稿期,收不上来稿子的杜北燕每天下班都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陈斯鹏哪还忍心再跟她讲自己那摊破事。      这几天杜北燕下班也很晚,陈斯鹏去接她的时候马路上的车都少了,累了一天的杜北燕上了车一句话都不说,连眼神都是呆滞的。她呆坐了半晌突然用力晃着陈斯鹏的胳膊大声说道:“陈斯鹏!陈斯鹏!不好了!”      正在开车的陈斯鹏被她吓了一跳,他稳住方向盘问道:“北燕,怎么了?”      杜北燕哭丧着脸说:“我出现幻觉了,我看到好多股票走势图在我眼前手拉手的飘啊飘啊,天哪,我不是被股票附身了吧。”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难得杜编辑这么敬业。”      杜北燕扁着嘴嘟囔道:“我恨股票,我要诅咒那些拖稿的作者统统上厕所没有卫生纸,泡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陈斯鹏笑了下没说话,杜北燕又进入了放空状态,过了一会儿陈斯鹏突然说道:“北燕,你想不想到国外去?”      杜北燕两眼一亮兴奋的说道:“想呀想呀,我想到伊拉克去,去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陈斯鹏苦笑了一下说:“我是说能住人的地方。”      “伊拉克也能住人啊,那里住了将近四千万人呢。”杜北燕满不在乎的说。      “我是说那些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比如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很好啊,不过我更喜欢新西兰,指环王就是在那里拍的呢,不过现在没时间去吧,我们社长绝不会给我假的。”杜北燕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陈斯鹏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说的不是旅游,是待在那里就不回来了,如果有这样的机会的话,你愿意移民到澳大利亚那样的地方吗?”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我不去。”      虽然这样的答案陈斯鹏多少有点猜到,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不去呢?”      杜北燕想了想说:“那里没有麻辣烫。”      “可是有考拉和袋鼠呀,而且没有PM2.5。”      “这里有麻辣烫。”      “那里的水质也很好,自来水可以直接饮用。”      “这里有麻辣烫。”      “那里的低保一个月都有六千块,你现在这么辛苦一个月也没有六千块吧。”      “这里有麻辣烫。”杜北燕固执的说道。      陈斯鹏笑了起来:“麻辣烫对你就这么重要啊?”      “那当然啦,哪怕是地沟油和苏丹红做的,好吃就是好吃,吃惯了这种美味,怎么能忍受只有面包牛排和生菜的日子。”      “可是我们还可以再回来呀,取得外国国籍毕竟好处很多,也许对我们没什么意义,但是我们的孩子会少受很多的苦。”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我决不当外国人,我的小孩也休想当外国人。”      她坚定的语气让陈斯鹏不由问道:“为什么?”      “因为民族气节。”杜北燕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斯鹏有些诧异的挑起了眉毛,这个年代谈到“民族气节”这四个字多少有点像是空泛的口号,但杜北燕说的郑重其事,不像是开玩笑,她继续说道:“我自己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辛苦,所以我的小孩没有问题的,再说我只会做编辑,要是去国外只能去洗盘子了。”      “那就不工作了呀,”陈斯鹏说,“你就待在家里写小说,干你喜欢干的事情。”      杜北燕笑了下说:“还是算了吧,写小说哪辈子才能挣到银子啊。”      “你可以花我的呀,也是一样的。”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花你的钱就不能随便乱花了,花自己的钱乱买东西也不会被你发现,但是花你的钱就会被发现的。”      陈斯鹏一想,最近家里好像是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每次问起来杜北燕都说是早就有了。“我的钱你也可以乱花呀。”陈斯鹏说道。      “我不要,赚钱很辛苦的,乱花别人的钱我会良心不安的。”      “那你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就可以乱花吗?”      杜北燕笑眯眯的说:“反正是自己挣的,所以无所谓呀。”      陈斯鹏沉默了一下说:“北燕,你真的不愿意移民吗?”      杜北燕打着哈欠摆了摆手说:“不去不去,我哪儿都不去,困死了,我先眯一会儿,到家了叫我。”      陈斯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杜北燕,他心想,如果在战争年代的话,杜北燕也许会成为大英雄吧。      两天以后陈斯鹏的公司里有人被调到了澳大利亚总部,全公司的人都有些诧异,大家以为这回轮都该轮到陈斯鹏了,结果又不是他。公布结果的这天开会间隙吴佳文对陈斯鹏说:“陈大哥,你们公司这次的安排我听说了,为什么不是你呢?你这些年为公司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这种安排也太不公平了吧。”      陈斯鹏笑了下说:“我不想去,还是让给别人吧。”      “为什么?”吴佳文讶异的问道。对于她而言,进入外企最大的目的就是以此为跳板有一天能出国去,陈斯鹏工作这么努力却不想出去,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没这个想法吧。”陈斯鹏简单的回答道,吴佳文的眼神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但陈斯鹏不想再进一步解释了,为了麻辣烫也好,为了民族气节也好,这些理由都难以让人信服,其实对他而言只要和杜北燕在一起,待在哪里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天台上的秘密基地   杜北燕刚工作的时候杂志社里的老编辑就告诉他,杂志社的工作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很难熬,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月很难熬,这一两个月不是在年初就是在年末,眼看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杜北燕都以为这个规律要被打破的时候,那被诅咒的月份还是来了。      杂志眼看就要上市了,各个专栏作者就像是比赛一样一个赛着一个拖稿,杜北燕早就约好的一个作者临到截稿期突然抱歉的说她要生孩子了,这次没办法交稿了,杜北燕愤愤的想她还不是要生孩子了,怎么就没人同情她呢。社长都急红了眼,每天像地主催租子一样催着下面的编辑,老弱病残孕也一概不放过,杜北燕天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杜北燕四处求助原来认识的一些作者,本来有一个人愿意帮她补一篇稿子,但是那个无良作者今天突然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无能为力了,杜北燕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不带这么玩的吧!事到如今她只能自己写了,但写稿子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她手头还一大堆事情没有处理,这下她可死定了。      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困扰的杜北燕心情差到了极点,一点都提不起工作的兴致,她终于忍不住躲到卫生间向陈斯鹏打电话诉苦。      电话里陈斯鹏温和的声音一响起来,杜北燕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抽抽噎噎的说:“陈斯鹏,我要死掉了。”      陈斯鹏一听她的口气就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柔声说道:“北燕,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杜北燕哭哭啼啼的说:“又有作者跑路了,我得自己写稿子了,可是我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就不写了,跟你们社长实话实说吧。”      “不行,不写下个月就没有奖金了。”杜北燕哭着说道。      “那我发给你好不好?”陈斯鹏哄着她说。      “不要,别人都有就我没有,好丢人。”杜北燕依旧哭哭啼啼的。      “这样啊。。。”陈斯鹏在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下说,“那要不然这样吧,既然没有心情工作,那你下午翘班吧,放松一下明天就能写出稿子了。”      “社长才不会准我随便翘班呢。。。”      “你不是情况特殊吗?就说自己不舒服,装的像一点,他会同意的。”      “真的吗?”刚才还哭个不停的杜北燕突然眼睛一亮,一想到不用上班她心情立刻就开朗了许多。      “没问题的,试试看嘛。”      “这个。。。不太好吧。。。”杜北燕装模作样的推辞着。      “考虑一下嘛,小伙儿,我看好你哦。”      杜北燕终于嘻嘻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试试。”      没一会儿杜北燕就从杂志社里跑了出来,她竭力克制着自己才没开心的笑出声来,陈斯鹏果然很了解她,这个时候没有比翘班更能让她豁然开朗的事情了,至于那些烦人的事情,不如放一放明天再说吧。杜北燕跑到安全的地方后赶紧给陈斯鹏打了电话,陈斯鹏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笑了:“胜利大逃亡了?”      “嗯嗯,”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比想象的还顺利。”      “那下午好好休息下吧,你上哪儿去,逛街还是回家?”      杜北燕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没和陈斯鹏好好说说话了,最近他们都很忙,她有一点想他。杜北燕小心翼翼的说:“那个。。。我可以去找你吗?”      “找我?”陈斯鹏有些诧异的说道。      “就一小会儿。。。”杜北燕小声说道,她有点担心他会不高兴自己打扰他的工作。      陈斯鹏在电话那边笑了:“没问题呀,你知道怎么过来吗?”      “我可以打车过去呀。”杜北燕兴奋的说道。      “那来了给我打电话吧。”      陈斯鹏上班的地方离杂志社并不远,杜北燕打车没一会儿就到了,这是她第一次来陈斯鹏工作的地方,她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楼心中暗叹,好高呀。她给陈斯鹏打了电话后在公司大门前等着他,她心里略微有些激动,她还从没见过工作中的陈斯鹏是什么样的。      杜北燕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把她揽进了怀里,陈斯鹏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不进去等,外面多冷啊。”      杜北燕仰起头来看见他眼睛里立刻闪出些兴奋的光彩,她有些忸怩的说:“你真的下来了,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陈斯鹏揉着她被冻得红红的脸蛋说:“你这个大老板过来检查了,我怎么敢不下来,不用上班了心情好点了?”      杜北燕嘻嘻笑了起来,陈斯鹏捏了捏她的鼻头笑了:“你呀。”      “陈总,我们张经理说刚才那个问题想再跟你谈一下。”      陈斯鹏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杜北燕熟悉的声音,她从陈斯鹏怀里探出脑袋一看,原来是吴佳文。她穿着黑色套装和十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无懈可击精干利落,以翘班为荣的杜北燕突然有些自惭形秽。吴佳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陈斯鹏放开杜北燕走过去对吴佳文说:“他有什么新想法吗?”      吴佳文和陈斯鹏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个子高高穿着笔挺套装的两个人看上去确实挺般配的,杜北燕一个人失落的站在一旁,她突然有些后悔跑到这里来。      “陈总,我们要不要现在上去?”吴佳文最后问道。      陈斯鹏想了下说:“这样吧,你先上去告诉你们张经理,他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二十分钟后给他答复,我们先休会二十分钟。”      吴佳文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杜北燕后说道:“好的,一会儿见。”她对陈斯鹏礼貌的笑了一下便走了,杜北燕听着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本来爽朗的心情又有些阴云密布。她看见陈斯鹏过来低下头小声说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是回去吧。”      陈斯鹏捧起她的脸说:“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那倒不是。。。”      “那就陪我待一会儿吧,我很想你的。”陈斯鹏抚摸着她的脸蛋说道。      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终于笑了,陈斯鹏看了眼表说:“只有二十分钟,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这样吧,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吧。”      “秘密基地是什么地方?”杜北燕好奇的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陈斯鹏对她眨了下眼睛。      陈斯鹏上班的公司总共有三十层楼,天台上寒风呼啸,杜北燕一上去觉得自己都要被风吹跑了,她按住自己的帽子大声说道:“好大的风呀。”      “冷不冷?要不然我们下去?”陈斯鹏问道,他的西装下摆被风吹的乱舞。      杜北燕摇了摇头兴奋的说道:“这里挺好的,我们到边上去看看吧。”      两个人站在天台最边上的护栏旁边,灰色天空下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城市一览无余,杜北燕趴在护栏上望着脚下的城市叹道:“这里真的好高呀。”她转向陈斯鹏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陈斯鹏眯起眼睛看着在寒风中的城市说道:“我刚来这里上班不久就发现了,其实天台是禁止上人的,可能是公司怕有人没事干到这里跳楼玩吧,刚才我们上来的那扇门平时也是锁着的,但是有一次我发现那个锁其实是坏的,一拽就开,从那以后我经常到这里来。”      “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到上天台来呢?”杜北燕问道。      “因为。。。”陈斯鹏低下头笑了下说,“那时候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我都快要不记得了。”      杜北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后问道:“那你一般什么时候会来这里呢?”      “很多时候呀,比如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上班的时候。”      “唉?”杜北燕惊讶的说道,“你也会有不想上班的时候吗?”      陈斯鹏好笑的说:“我为什么不能不想上班啊,脑子有病的人才想上班吧。”      “可是应该像我这样上班发牢骚,下班哼唧,中途有时候还会溜号,这才叫不想上班吧,我都没见你抱怨过,我还以为你喜欢上班呢。”      陈斯鹏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怎么可能嘛,我的小兔子。”      “那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偶尔翘个班呢?”杜北燕歪着脑袋问道。      陈斯鹏笑了笑说:“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坚守阵地吧,这样另一个人才能毫无顾忌的翘班呀。”      杜北燕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有些迷茫的说:“陈斯鹏,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呢?我觉得还是公司里那些又精致又能干的office lady更适合你,我呀,就是一个傻瓜。”      “瞎说什么呢,”陈斯鹏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杜北燕扁着嘴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嘛。”      陈斯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太多了,我只喜欢你。”      真的是这样吗?杜北燕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陈斯鹏是怎么想的,她瞟了一眼他粘着橡皮膏的手说:“咦?你的手还没好吗?看你贴了好久的橡皮膏了。”      陈斯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说:“哦,贴着忘了撕下来了。”      “我帮你撕下来,老贴着伤口不容易好的。”      杜北燕说着就要帮陈斯鹏撕下手上的橡皮膏,陈斯鹏把手收回去说:“不用了,贴着吧,”      “为什么要贴着呀?”杜北燕奇怪的问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好看呀。”      什么跟什么嘛,杜北燕在心里嘀咕着。她看着下面像蚂蚁一样川流不息的车辆说道:“陈斯鹏,要是可以选择成为任何人的话,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成为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工作的人。”      “啊?”杜北燕着急的解释道,“我问的是理想,不是白日梦。”      “我的理想不够远大吗?”陈斯鹏反问道。      “哎呀,我说的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指魔法师啊,黑帮老大啊,秘密社团首领这样的。”杜北燕解释道。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才叫白日梦吧。”      “你就没什么未竟的事业吗?”      陈斯鹏说道:“有啊,就是把你打造成一个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乖兔子。”      杜北燕算是被他打败了,她不甘心的问道:“那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理想呀?”      陈斯鹏想了想说:“当科学家吧。”      杜北燕撇撇嘴说:“这也叫理想啊。”      陈斯鹏笑了下说:“小孩儿不是都想当科学家么?那你说说,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我小时候想当江洋大盗。”杜北燕气壮山河的说道。      陈斯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你的理想没实现,不然现在我就得跟你亡命天涯了。”      “亡命天涯有什么不好。”杜北燕说道,看来她对于自己江洋大盗的理想还是念念不忘。      “其实你说的那种理想,我也不是没有过,我十几岁的时候梦想过当一个狙击手。”      “狙击手?”杜北燕一听就来了兴趣。      陈斯鹏看着下面像小黑点一样移动的人群说:“狙击手就是躲在暗处伏击猎物,需要十二分的耐性和眼力,有的时候他为了一个目标可能一连好几天都一动不动,直到机会来临,砰——一枪把对方解决掉。”      杜北燕入迷的听着他的叙述,她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实现你的理想呢?”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笑了:“我去实现理想了,你怎么办,你肚子里那个小家伙怎么办?”      “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呀。”杜北燕信心满满的说。      “哦?”陈斯鹏挑起眉毛说,“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钱包手机钥匙各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      “快说呀,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兔子。”陈斯鹏对她眨了眨眼睛。      杜北燕泄气的垂下头说:“你换个问题好不好嘛。”      陈斯鹏哈哈笑着说:“等你什么时候能看好自己的钱包手机钥匙,再考虑当江洋大盗亡命天涯吧。”      杜北燕仰起头来看着他,陈斯鹏把胳膊肘撑在护栏上,他在寒风中眯起了眼睛,杜北燕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点疲态,他说的话似乎总是很直白,但杜北燕却觉得自己一直不懂他,他也会不想上班吗,他也会伤心难过吗,他也有难以忘记的伤痛吗,这个话不多的男人每天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直看着远方的陈斯鹏突然说道:“直勾勾盯着我看干什么。”      杜北燕赶紧挪开自己的眼神慌张的辩白道:“我才没有直勾勾的看你。”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一个很没劲的人。”      “没有啦。。。”      陈斯鹏自顾自的打断她说:“我这个人话不多,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也不喜欢看小说,既不想去埃及,也不想去游行,有的时候我真怕自己会跟不上杜北燕同志前进的步伐。”      杜北燕皱起鼻子说:“你是在取笑我吧。”      陈斯鹏转过头看着她说:“没有,我是说真的。”      他的脸上挂着像往常一样的温和的笑容,杜北燕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什么都能搞定的陈斯鹏居然说怕跟不上她的步伐,怎么可能嘛。杜北燕把脑袋枕在胳膊上看着寒冬里灰色的城市,陈斯鹏附身趴在栏杆上看着她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他真的是累了,他只想这么好好的看看她。      “陈斯鹏,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杜北燕随口问道。      “想要的东西啊。。。”陈斯鹏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她,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愿无法说出口。      我想要做你每天晚上喃喃呼唤的那个斯鹏,我想要你忘了那个男人,我想要你只爱我一个人。      但问题是,可能吗?“      “到底想要什么呀。”杜北燕脑袋枕在胳膊上催促着他。      陈斯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小兔子,我得回去开会了,不能陪你了。”      杜北燕抬起头来失望的说:“二十分钟这么快呀。”      陈斯鹏捧起她的脸说:“我也不想呀,但是没有办法,你接下来想上哪儿去?回家,还是去逛逛?”      杜北燕想了想说:“我还是回家睡觉吧,明天还有的操磨呢。”      “也好,那你打车回去吧,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我今天可能又得晚一点回去了,你乖一点哦。”他、蹲下身在杜北燕的肚子上轻轻吻了下,“你也乖一点。”他站起身对杜北燕摆了摆手说:“那我开会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再见。”杜北燕也对他摆了摆手。      陈斯鹏对她笑了下离开了,杜北燕有些失落的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天台上的风呼啸着吹过,杜北燕这才感觉到这里真的很冷,她独自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想象着陈斯鹏一个人在这里时都会想些什么,但她想了半天仍没有头绪,天台上太冷了,杜北燕受不住决定回家去,这时她突然想起来,陈斯鹏刚才还没告诉她,他究竟想要什么呢,看上去什么都不缺的陈斯鹏到底会想要什么呢?    ☆、醉酒   陈斯鹏这段时间不要命的工作,跟着他工作的肖助理也被折腾的一脸菜色。这位姓肖的男助理跟着陈斯鹏干了快一年了,不同于某些高管,陈斯鹏几乎从来不用女助理,就算被怀疑性取向他也无所谓,有多少女孩子渴望能和他近距离工作都被他冷冰冰的拒绝了,对他而言吃苦耐劳的男性才是理想的工作伙伴。而且陈斯鹏觉得办公室恋情十分无聊,平时看惯了公司里的女职员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张牙舞爪,他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和这种女人谈情说爱。对于肖助理陈斯鹏基本上是满意的,但是最近肖助理工作起来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天的会议结束的比较早,送走了对方公司的工作人员后,陈斯鹏让肖助理把当天的谈判资料整理出来,临下班前肖助理把整理好的资料送了过来。      “陈总,请过目。”肖助理说着把资料递给了陈斯鹏。      陈斯鹏接过资料大致翻了一下,一眼就发现有好几处数据不对,肖助理似乎也知道资料有问题,他有些惴惴不安的观察着陈斯鹏的脸色。陈斯鹏皱着眉头翻着漏洞百出的资料,肖助理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越来越忐忑。终于陈斯鹏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了一边,肖助理暗暗咽了口吐沫。      “晚上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陈斯鹏随口说道。      肖助理完全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他微微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哦,好的。”      下班后陈斯鹏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请肖助理吃晚饭,点的菜很快就端了上来,日式灯笼的灯光下,新鲜的刺身看上去十分美味。陈斯鹏默不作声的拿起盛着日式清酒的小酒壶斟满两个人的酒盅,肖助理赶紧把自己的酒盅往前推了推:“多谢陈总。”      陈斯鹏放下酒壶开门见山的说:“你最近工作太不上心了,再这样下去,会被辞退的。”      肖助理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对不起。”      “说对不起没有用,职场只看你的工作业绩,最近你不止一次把重要的文件搞错,如果我没有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再这么下去我只能通知人事部辞退你,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助理的眼圈渐渐红了,他的嘴角向下咧了一下,突然把眼睛埋在手心里低声呜呜哭了起来,他异常的反应让陈斯鹏心里诧异极了。肖助理哭着说道:“我老婆爱上了别的男人。”      陈斯鹏听了他的话微微愣了下,肖助理胡乱抹了把脸止住了哭泣,拿起桌上的清酒一饮而尽,他把酒盅砰的一声放在桌上痛苦的说道:“她去年年底因为工作的原因认识了一个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她对那个混蛋产生了好感,她倒也是个坦率的人,没多久她就向我摊牌了,她说她没有在肉体上背叛我,但是她已经离不开那个男人了,她要跟我离婚。我那个时候简直要疯了,我坚决不同意离婚,她却铁了心要离开我,但是我宁可杀了她,也绝不会让她去找那个男人,我发动家里的亲戚劝说她,甚至去找那个男人像泼妇一样吵架,为这件事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八月份的时候那个男人去外地工作了,他们两个终于断了。”      陈斯鹏重新为他斟满了酒,肖助理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语气凄凉的说道:“她跟那个男的断了以后,我本来已经决定原谅她了,毕竟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要她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我就什么都不计较。她后来对我也挺好的,我以为我们又回到过去了。可是。。。可是几天前,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在梦里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原来她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的话全都是假的,她从来就没忘记他!”      陈斯鹏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他耳畔突然响起杜北燕在睡梦中一声声唤着斯鹏的声音,他的内心像开了锅一样剧烈的翻滚起来,他暗暗稳住自己拿起桌上的酒盅慢慢啜饮着。      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的肖助理绝望的说道:“你不会明白那种老婆睡在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的感受,我当时真想一把掐死她,然后再亲手杀了那个男人,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要把他的骨头都嚼碎!我这么辛苦的工作,不就是为了我们那个家吗?只要她肯好好跟我过,我累死累活有什么关系,但我对她的好在她心里统统敌不过那个男人,就算她不爱我了,那也该对我有点感激之情吧,她为什么非要想着他,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这个混蛋,我恨她!我恨她!”      肖助理的话句句戳中了陈斯鹏内心的伤疤,他的心渐渐变得鲜血淋漓,他想劝肖助理看开一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自己难道就真的看开了吗?那个早已不存在的贺斯鹏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里,他一直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他和杜北燕生活的很幸福,但其实他早就已经痛到麻木,跟杜北燕生活的越久,他就越清楚的看到杜北燕对自己旧爱的执着,他遥遥无期的等待渐渐变成了绝望,没有尽头的等待就像一根锯子一样日日切割着他的心。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看开过,他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女人想着别人,他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男人。肖助理好歹还能去把那个男人除之而后快,可他又能怎么办,那个他憎恨的男人甚至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陈斯鹏沉默的听着肖助理的控诉,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情绪渐渐失控的肖助理把脸埋在手心里痛苦的喊道:“我怎么就这么贱!”      这句话就像一记耳光一样抽在陈斯鹏的脸上,他手一用力差点把手里的酒盅都捏碎。      肖助理疯疯癫癫的讲了整整两个小时,他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她为什么不爱他,他为什么要这么贱,陈斯鹏一句话都没有说。倾吐过后肖助理终于平复了下来,两个人在饭店门前分手时他对陈斯鹏抱歉的说道:“陈总,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陈斯鹏牵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      肖助理对他欠了欠身说:“家里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明天起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肖助理向他道别后回家去了,陈斯鹏却站在寒风中没有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经快十点了,平时他只要一下班就迫不及待的飞奔回家,但现在他却一点儿都不想动。马路对面一家小酒馆的招牌在寒风中闪烁着,陈斯鹏看了片刻那个招牌,穿过马路向那家酒馆走去。      陈斯鹏要了一杯烈性酒一个人坐在吧台处,他平时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大,半杯酒下肚后他就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肖助理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她为什么要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她为什么不爱他,他怎么就这么贱。陈斯鹏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他用手撑着自己沉重的头颅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但他最近太累了,他已经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心底里被压抑了多时的痛苦翻江倒海般涌上来,他痛苦的简直要喘不过气来。陈斯鹏拿起手边的酒杯,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但他实在克制不住又要了一杯酒。      陈斯鹏一杯接一杯的喝,后来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他回忆起了和杜北燕相处的过程中让他介意的每一个细节,她想拒绝他就拒绝他,她想不理他就不理她,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她不爱他,她只爱那个早就死了的贺斯鹏,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她就把他当成别人,不,也许更早一点,她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那个男人的替身,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吗?也许在她的心里那也是贺斯鹏的孩子,他在她的心里只是个替代品。 酒精仿佛释放出了他心底的魔鬼,陈斯鹏的心里腾起了一股邪火,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渐渐变得不是他自己了。      陈斯鹏直到酒馆打烊才离开,他开着车风驰电掣的回了家,还好一路没碰见警察。陈斯鹏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他进到卧室里看到杜北燕蜷在厚实的羽绒被下发出细细的鼾声,陈斯鹏走在床边挨着她坐在床沿上,他低下头看了片刻杜北燕的睡颜,突然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灯光照在杜北燕的脸上,她皱了皱眉醒了过来,她把手遮在眼睛上小声嘟囔着:“关灯啦,好困。”还没睡醒的杜北燕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又无辜,她看上去是个那么乖的姑娘,可她为什么非要想着别的男人呢?她刚才是不是又梦见那个人了?陈斯鹏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峻了,他不许她睡,他不许她睡着了再到梦里去找那个男人。他按住她的手腕俯身狠狠吻上了她的嘴唇。      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杜北燕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她刚醒过来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只能任陈斯鹏用力吮吸着自己的嘴唇和舌头。他的呼吸里全是酒精的味道,她被他弄得很疼,和平时迥然不同的陈斯鹏让杜北燕害怕起来。      过了半天陈斯鹏终于放开了她,马上要窒息的杜北燕像刚跑完五十米冲刺一样大口喘着气,陈斯鹏泛着血丝的眼睛依旧端详着她,杜北燕被他看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她把被子拉到鼻子下面战战兢兢的说道:“你。。。喝酒了?”      陈斯鹏没有回答她,他把被子拉下来露出她的脸,用自己的大手捧起她的脸庞,他看上去就像额陌生的疯子一样,莫名其妙的杜北燕吓得牙齿都要咯咯打战。陈斯鹏看了她半晌突然问道:“北燕,你爱不爱我?”      杜北燕以为他喝醉了,想随便敷衍一下他赶紧哄他睡觉,但他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像是愤怒又似乎是痛苦,他陌生的眼神让她害怕又困惑,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那个贺斯鹏?”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杜北燕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整个人一个激灵,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闭上眼睛逃避般把脸别到了一边。      “看着我!”陈斯鹏猛地把她的脸扳了过来,杜北燕吓得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他,陈斯鹏嘲讽的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爱的还是那个男人,我在你心里只是个替身对不对?”      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急切的辩解道:“不是这样的。。。”      “不着这样的那是哪样的!”陈斯鹏愤怒的咆哮了起来,“是谁在梦里喊着他的名字,是谁为了那个男人神志不清!当你为他死去活来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他折磨自己,我的心都快碎了,我都不要求你爱我了,我只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下去,我爱你爱的这么贱,你为什么就不肯可怜一下我!你去找把刀子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这里面全都是你,你敢不敢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      杜北燕的眼圈渐渐红了,沉稳冷静的陈斯鹏居然为了她说这么自轻自贱的话,她觉得自己被深深的刺痛了,她想告诉他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但事实似乎又确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心疼的厉害。      “你说,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他凭什么就能让你这么爱他!”陈斯鹏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杜北燕垂下眼睛轻轻推着他说:“陈斯鹏,你喝醉了,有话我们明天再说吧。”      “不要叫我陈斯鹏!”陈斯鹏一把把她的手腕死死攥在手里,“叫我斯鹏啊,像你每晚叫那个男人一样叫我啊!我从来就不是你心里的那个斯鹏对不对?你第一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叫着他的名字,后来我又多少次听见你在梦里唤着他,多可笑啊,我的床上每天晚上居然睡着三个人。”      “陈斯鹏,你说够了!”杜北燕忍无可忍的说道,她觉得他说的太过分了,她湿润的大眼睛瞬间变得冰冷了。      “我说了不许叫我陈斯鹏!”陈斯鹏吼道,他捧起杜北燕的脸既像威胁又仿佛是恳求般说道:“叫我斯鹏,叫啊,快叫啊。”      杜北燕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她倔强的样子让陈斯鹏顿时怒不可遏,他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暴怒的吼道:“杜北燕!你要逼死我是不是!我真想把你的小脑瓜捏碎把那个男人从你的脑袋里挤出去!”      愤怒的陈斯鹏看上去十分可怕,杜北燕的肩膀被他捏的生疼,不知因为恐惧还是疼痛,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神志不清的陈斯鹏突然就心软了,他松开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脸蛋近乎恳求的说道:“北燕,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忘了他,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陈斯鹏期待的看着她,他心里不停的呐喊着,快说好啊,快说啊,只要她肯点头,哪怕是假话他都能凭它过一辈子。但杜北燕却就是一言不发,她的眼神一片迷乱,看上去痛苦又惊恐,可是她眼底那种令人恐惧的偏执却让陈斯鹏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他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睛里写着,不可能。      一股怒火直冲他的头顶,他狠狠晃了她一下暴喝道:“他已经死了!”      杜北燕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轻轻的却吐字清晰的说道:“我知道。”      陈斯鹏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她这三个轻飘飘的字击碎了,她是想告诉他她连死亡也无法切断她对那个男人的爱吗?邪火攻心的陈斯鹏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一把就撕烂了杜北燕睡衣的领口。      “你干什么!”杜北燕捂住自己的领口惊慌的叫了起来。      “干什么?”陈斯鹏的嘴角浮上了一丝似乎冷酷的微笑,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今天晚上,我的床上只许睡两个人。”他的眼神一暗就用力吻上了杜北燕的胸口。      杜北燕惊恐的尖叫了起来,她在陈斯鹏的身下不停的挣扎着,陈斯鹏压住她乱蹬的双腿狠狠的吮着她的脖子,他平时舍不得在她身上弄出一点痕迹,但现在却毫不留情的烙下一个个紫红色的吻痕。如果那个男人在天有灵的话,他就是要他好好看看杜北燕到底是谁的女人。他把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把脸埋在她胸前吻着她丰满的胸部。      “住手!我不要,我不要!”杜北燕害怕的哭了起来,但许久没碰过她的陈斯鹏在酒精的刺激下已经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他一门心思的只想要她。      一直挣扎个不停的杜北燕突然惨叫了一声全身软了下去,沉浸在欲望中的陈斯鹏吓得一下子停下了动作,他把她的脸捧起来一看,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被他吻得殷红的嘴唇显得触目惊心,陈斯鹏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有些害怕的说道:“北燕,你怎么了?”      杜北燕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斯鹏紧张的说道:“北燕,你不要吓我,你醒醒。”      可是杜北燕仍旧一动不动,陈斯鹏慌张的撩起她的睡裙,他看见她白色的内裤上沾了点暗红色的血。陈斯鹏的酒一下就醒了,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恐惧,他抱起杜北燕就向医院狂奔而去。    ☆、回不去了   急诊抢救室大门上方 “肃静”大灯箱冷冰冰的亮着,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只有陈斯鹏一个人。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坐在长凳上,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上去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陈斯鹏浑身冰冷,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杜北燕苍白的脸孔,他一片空白的头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会不会死。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的女医生走了出来,她摘掉口罩冲走廊里喊道:“杜北燕的家属在不在?”      陈斯鹏豁的一下站了起来紧张的说道:“我就是。”      女医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陈斯鹏的手止不住的开始发抖,面无表情的女医生就仿佛末日审判的天使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审判他犯下的罪过。      “她死了吗?”陈斯鹏声音颤抖的问道。      女医生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咒自己老婆,她没事了。”      陈斯鹏全身突然像虚脱一样无力,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他觉得这个女医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他简直想跪下来吻她的脚。      “哦,对了,那孩子呢?”陈斯鹏这才想起来杜北燕肚子里的孩子。      “保住啦,以后注意点。”女医生不耐烦的说。      一听大人孩子都没事,陈斯鹏仿佛劫后重生一样,他不停的向女医生鞠躬一叠声的道着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女医生估计这种阵仗看多了,她理都不理陈斯鹏把手□白大褂口袋里走了,一直到她走远了陈斯鹏还在不停的道谢,他简直有种把自己的家产全都捐给这家医院的冲动。      脱离危险的杜北燕被推进了病房里,陈斯鹏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他心里又后悔又愧疚,他暗暗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他也不再冲她大吼大叫了,只要她没事,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吧。      陈斯鹏在病房里守了她整整一夜,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杜北燕的眼睫毛动了动,渐渐醒转了过来,熬红了眼睛的陈斯鹏握住她的手欣喜的说道:“北燕,你醒了。”      杜北燕看了他半天才认出他来,她眼里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陈斯鹏诚恳的跟她保证道:“北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喝多了,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我保证昨晚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杜北燕默默的把头别到了一边,陈斯鹏握紧她的手恳求的说:“北燕,你说话呀,你原谅我好吗?”      杜北燕沉默了半晌淡然的说道:“陈斯鹏,我们还是离婚吧。”      陈斯鹏的心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彻骨的冷,他以为她会发脾气,哭鼻子,但她怎么闹他都不在乎,他愿意哄着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他诚然做错了,但她就因为这个就要离开他吗?陈斯鹏想跳起来大吼大叫,他想狠狠的质问她,可是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渐渐无力的松开了她的手。      杜北燕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空洞,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说道:“陈斯鹏,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也想努力和你好好生活,可是。。。你昨天问我的那些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明白我的想法,也许我一辈子都想不清楚这些事情,我真的太笨了,昨晚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那么痛苦,我很抱歉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不配享有你的好,你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所以我们分手吧,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陈斯鹏心里咆哮了起来,他不想听抱歉,他不想听他是个好人,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他那么爱她那么耐心的等她,结果最后却只换来一句分手,她难道就不明白她说这种话才真的是在伤害他吗?但他说过不会勉强她,而且他刚才也暗暗发过誓再也不对她大吼大叫了,他什么也不想说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一时间他突然平静的可怕。      “我们。。。就这样吧,至于孩子。。。现在也不是没有处理的办法吧。”杜北燕小声说道。      陈斯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的心就像撕裂一样的疼痛,他悲哀的想,她果然还是不想要他的孩子。他镇定下来别过头看着病房雪白的墙壁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不会纠缠你的,但是这句话绝不是我提出来的,至于孩子,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      杜北燕的眼圈渐渐红了,他这算是答应了么?      陈斯鹏站起身来说道:“公司里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班我再来看你。”      杜北燕躺在那里听着陈斯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里冷极了,她有点想念家里有他的那张温暖的床,可是他还会回来吗?一颗泪珠从她的眼里滚落,杜北燕把脸埋在枕头里失声痛哭起来。 ☆、何以为继   马上就要过年了,查房的大夫天天都在谈论过年期间的值班安排,很多病人都回家了,冷冷清清的病房里只有杜北燕一个人听着窗外北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陈斯鹏为她请了个看护,他自己一直没有来过,他托看护从家里给她带了很多书过来,但是杜北燕一本也没有看过,她每天都在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关于医院她有太多的回忆,她生命最初的爱恋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但现在每天更多的时间她都在想陈斯鹏。他肩膀宽宽的,手指长长的,不爱说话却总是微微笑着,她是一个笨蛋他却对她那么好,她觉得她真的要爱上他了。如果没有那些过去的话,他们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忘了那个也叫斯鹏的男孩,爱情应该是百分百的,她却无法给他纯粹的爱情,她霸占着他的好又无法回应他,杜北燕心里十分愧疚,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一个吴佳文那样苗条修长漂亮能干的OL,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很优秀,而她的孩子说不定会像她一样让人头疼。陈斯鹏那晚近乎疯狂的痛苦深深刺痛了她,她认定自己只会带给他不幸,她希望她离开他以后他能过更好的生活。      可是只要一想到要离开他她的心就像撕碎一样的疼,她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哭,她心里不停地在呐喊着,她要他,她好想他,可是他就是不来。冰冷的病房里杜北燕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她想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吧。      随着新年临近,陈斯鹏负责的那单生意也暂缓了进程,所有人都没心情谈生意了,只有陈斯鹏每天还在拼命工作,对方公司在配合他这种热情的也就只有吴佳文了。陈斯鹏现在必须找点事做,只要一闲下来他就觉得自己要抓狂。他不是没去看杜北燕,只是每次都挑她睡着的时候去,他实在无法面对杜北燕要离婚的要求。这种事他当然不想答应,但是她话说的那么绝,分明就是不想跟他过了,而且他也承诺过不会纠缠她。可问题是就算他咬咬牙同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杜北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可怎么过,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要把孩子处理掉吗?可是当初他就舍不得,现在孩子小手小脚都长全了,他更不忍心了,陈斯鹏不明白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引产堕胎也太危险了,万一出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这次的事情让陈斯鹏真的害怕了,她要是有什么好歹他也不想活了。他想过再去找她父母谈谈,可是这次的情况和上回不一样,杜金良要是知道他这么对他女儿,说不定会支持他们离婚。向来擅长处理问题的陈斯鹏脑中完全是一团乱麻,杜北燕就像他命中的克星一样让他束手无策,除了逃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北燕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她出院这天陈斯鹏到医院去接她。他站在病房门前心里有些紧张,她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她想不想他呢?陈斯鹏轻轻推开了房门,他的眼神和坐在床边整理东西的杜北燕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还以为她会扑过来抱住他,但她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连话都没说。陈斯鹏的心里失望极了,他默默的走过去看着她把东西一件件归整起来,他几次想和她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寒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声音充斥了寂静的空间。杜北燕把东西都整理好了,陈斯鹏一言不发的提起她的东西走了,杜北燕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家里已经一星期没有人回来过了,两个人一进门就觉得冷冷清清的,只有杜北燕那一大推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的到处都是,陈斯鹏脱下风衣外套把杜北燕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回去,又忙着去烧水收拾东西。杜北燕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碌的陈斯鹏,总算鼓起了勇气开口说话。      “陈斯鹏。”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正往书架上放书的陈斯鹏动作停了下来,他心想她终于肯跟他讲话了,他转过头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杜北燕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关于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没有?”      陈斯鹏一听她的话心里突然烦躁起来,她一定要提这件事情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他?她都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第一句话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觉得。。。你跟别人在一起会生活的更幸福的,所以。。。我的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杜北燕结结巴巴的说道。      陈斯鹏心里火冒三丈,他们之间除了这件事难道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但他不想一回来就跟她吵架,他克制住心头的怒火冷冰冰的说道:“离婚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很多要考虑的事情,尤其是你现在这个情况,等我想到合适的解决方式,我会答复你的,就算你要把孩子。。。你也得先把身体养好吧。”      “好吧。”杜北燕点了点头。      什么叫好吧。陈斯鹏心里更烦躁了,再说他哪有什么办法,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她就不能老老实实跟他过日子吗?陈斯鹏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家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先回公司去了。”陈斯鹏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走了,出门的时候他狠狠摔上了门,防盗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陈斯鹏从那天起开始不回家了,他干脆住在了办公室里,反正杜北燕不要他,也不要他的孩子,他回去干什么。夜幕降临,窗外是万家灯火,到处都是快要过年的喜悦和倦怠,他也想回家去好好享受新年假期,但杜北燕会希望他回去吗,他这么久不回家她连问都没问过一声。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陈斯鹏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吴佳文居然还坐在里面,他走进去有些惊讶的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不跟着他们回去?”      吴佳文把面前摊着的笔记本合上抬起头来笑咪咪说:“我等着你们把今天的资料整理好带回去,陈总,你们一定整理好了吧?”      “难得你还一直等在这儿,资料确实整理好了,你去找肖助理拿吧,拿到资料早点回去吧。”      “陈总办事效率确实是高,最近忙的都顾不上回家吧?”      “还好吧。”陈斯鹏简单的回答道。      吴佳文也没有追问,她换了个话题说:“关于我们之间的合同有几个地方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不知能否向陈总讨教一下?”      “说不上讨教,你最好还是回去问你们张经理,他是学法律出身的,解释的一定比我好。”      吴佳文双手合十拜托道:“我们张经理凶得很,他才不肯告诉我呢,你就教教我嘛,陈大哥。”      陈斯鹏无奈的笑了下说:“那我尽量解释吧。”      陈斯鹏走到吴佳文旁边,吴佳文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上面摘抄下来的一行字说:“这里为什么要这么规定呢,是经济法有什么新规定吗?”      陈斯鹏俯下身子看了眼她摘抄的合同说:“哦,是这样的,关于这一点。。。”      这时陈斯鹏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斯鹏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杜北燕打过来的。陈斯鹏赶紧走到窗边接了起来,杜北燕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陈斯鹏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北燕,你怎么了?”      杜北燕哭着说:“陈斯鹏,你能不能回来一下,我突然好疼。”      陈斯鹏心里急得不了,上次医生明明告诉没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疼了。他安抚着杜北燕说:“北燕,你别怕,乖乖在床上躺着别动,我马上就回去。”他挂了电话急匆匆的就要走,吴佳文叫住他说:“陈大哥,你上哪儿去?”      “家里有点急事。”陈斯鹏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斯鹏匆匆赶回了家,他冲进卧室里看到杜北燕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艰难的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水。陈斯鹏赶紧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他焦急的问道:“北燕,你这是怎么了?”      杜北燕费力的睁开眼睛,她一看见他就抱住他的脖子哭了起来:“陈斯鹏,我好疼,我的孩子会不会没了?”      陈斯鹏摸着她的头发说:“北燕,你别瞎说,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放松一点。”      杜北燕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陈斯鹏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带她去了医院。      杜北燕稍微有点出血,医生给她挂了点滴后出血渐渐止住了,医生告诉陈斯鹏孩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母亲情绪不稳定,以后要多注意点。陈斯鹏听了医生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每天一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情绪不稳定呢?      杜北燕被留在医院观察一晚,陈斯鹏和医生谈过后到病房去看她,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陈斯鹏在病床边坐下柔声说道:“北燕,没事了,医生说你太紧张了才会这样,你以后放松一点就好了。”      杜北燕没有回答他,陈斯鹏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他轻轻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才发现她满脸的泪水,陈斯鹏惊讶的说道:“北燕,你怎么又哭了?”      杜北燕用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哭着说:“我是天底下最差劲的妈妈。”      “你在说什么呀,北燕怎么会是最差劲的妈妈呢?”陈斯鹏赶紧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杜北燕抽抽噎噎的说:“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我总是想弄死他,我欠他太多了,他一定恨死我了,所以他要离开我,他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我。”      陈斯鹏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他拍着她的手背说:“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想离开妈妈呢,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杜北燕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害怕的说:“可是我能感受到他想离开我,我觉得我要保不住他了。”      陈斯鹏抚摸着她的脸说:“别瞎说,医生说孩子没有问题,因为你肚子里有个小兔子,所以他才动个不停,我会跟他好好谈谈,让他不要欺负他的妈妈。”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啦,”陈斯鹏微微笑了,“北燕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兔妈妈。”      杜北燕的情绪放松了下来,陈斯鹏帮她擦干眼泪,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说:“你赶紧睡吧,你休息好了你肚子里的小小兔子就会乖的。”      杜北燕看着他恳求的说:“你不要走好不好?陪我待一会儿。”      陈斯鹏微笑着说:“我肯定不走呀,我会一直在这儿的,你放心睡吧。”      杜北燕苍白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陈斯鹏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她就是这么一个心软又胆小的人,孩子要是真没了,她恐怕比他更受不了,但如果她就是不肯要他,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带孩子。陈斯鹏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样的生活他突然也有些无力继续下去,他也想过要不就按她说的办吧,可是如此一个胆小爱哭的杜北燕,他怎么舍得她离开他一个人生活。冬天的夜晚十分漫长,陈斯鹏在冷板凳上睁着眼睛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陈斯鹏开始按时回家了,但他和杜北燕分房睡,两个人也几乎不说话,虽然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陈斯鹏一个人晚上总是睡不着,书房里几乎整夜亮着灯。陈斯鹏这天晚上正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资料,门口的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杜北燕光着脚站在那里。她半睁着眼睛,看上去就像在梦游。      陈斯鹏放下手里的东西惊讶的说:“北燕,怎么不穿鞋,地上多凉啊。”      “陪我睡觉。”杜北燕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爬上了陈斯鹏的床,她迷迷瞪瞪的钻进他的被子里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陈斯鹏被她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他轻轻推了推她唤道:“北燕。”但杜北燕已经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陈斯鹏愣住了:她这是梦游了吗?陈斯鹏轻手轻脚的把她搂进怀里,熟睡的杜北燕看上去温顺乖巧对他无限的依赖,陈斯鹏的心都要融化了。他很久没抱着她睡觉了,即便他们没闹翻的时候,她也不肯乖乖睡在他怀里,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大晚上的跑过来找他。陈斯鹏搂着她心里感慨极了,她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该多好呀。他明白让她忘了那个男人是不可能的,但那个男人毕竟已经死了,他也不想跟一个死人过不去,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她就不能骗骗他么,就说她只爱他一个,哪怕明知是假话他也愿意接受,但她就是那么倔,连他这么点要求也不肯满足。      陈斯鹏抚弄着她的耳朵小声自言自语着:“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单身新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陈斯鹏就这么在离婚的阴影下迎来了和杜北燕共度的第一个新年。大年三十早上,陈斯鹏很早就醒了,他擦去玻璃上的水汽望向外面,大过年的居然是阴天,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商店都关门了,马路边偶尔能看见穿的严严实实的行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估计是去看亲戚的。陈斯鹏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新年可真冷清啊。      陈斯鹏转过头来发现杜北燕正站在一边,她也把鼻子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他没想到她也这么早就起来了。杜北燕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眼神遇到了一起,一瞬间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尴尬,他们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站的这么近了。陈斯鹏对她笑了下说:“过年好。”      “过年好。”杜北燕有些忸怩的说道。      浅灰色的天空低低的罩下来,天色虽阴沉但外面看着似乎并不冷,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会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倒是也能渲染出点年味。陈斯鹏提议说:“北燕,我们去看看爸妈吧。”      “嗯。”杜北燕点了点头。      因为两个人一直在闹别捏,所以家里大过年什么年货也没买,不过陈斯鹏给杜北燕的家人买了很多礼物,他不想她的家人知道他们才结婚没几个月就开始闹离婚,再说反正杜北燕过年也会回家去,家里什么都不准备也没什么的。陈斯鹏拎着大包小包带着杜北燕回了家,杜金良看见女儿回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陈斯鹏知趣的闪到一边让他尽享天伦之乐。晚上他们就留在那里过三十,杜北燕一直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和陈斯鹏在闹别扭。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围在一起看春节晚会,杜金良一会儿喂杜北燕一块糖,一会儿给她削个苹果,还给她剥了一大堆的瓜子仁儿,坐在一旁的陈斯鹏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张牙舞爪的男人跟他其实挺像的,他们在感情上都笨得很,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就是把她喂饱。      杜妈妈有些无奈的对陈斯鹏说:“杜金良就是这样,你以后可别学他这么宠孩子,都宠坏了。”      陈斯鹏笑了下说:“我说不定是有过之而不及。”      杜金良美滋滋的喂着自己的女儿,杜妈妈和陈斯鹏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电视里的小品不管好不好笑,大家都会应景的跟着笑一笑,陈斯鹏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感觉让他陶醉其中,他想,这一切要是能一直继续下去该多好。      大年初一陈斯鹏吃过午饭后借口公司里有活动回去了,他让杜北燕在家里多住几天。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陈斯鹏能看出来她有些装不下去了,要是被杜金良看出端倪来,大过年的爆发暴力流血冲突就不好了,再说家里什么都没有,她跟着他回去也过不好年。      陈斯鹏一个人从杜北燕的父母家出来了,安安静静的小区里满地都是鞭炮的碎屑,头顶上不时有人家挑出一挂鞭炮来,鞭炮燃尽的灰烬扑簌簌落在陈斯鹏的肩膀上,他正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突然听见杜北燕在后面叫他:“陈斯鹏,你等一等。”      陈斯鹏回头一看,只见杜北燕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她披着杜金良的外套,脚上还穿着棉拖鞋,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陈斯鹏赶紧几步走过去扶住她:“你别跑呀,小心摔着。”      杜北燕喘匀了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递给他说:“你的手套忘带了。”      “忘了就算了嘛,你还专门送过来,跑这么急摔着怎么办。”他说着把手套戴在他的大手上。      杜北燕问道:“我送给你的手套呢,怎么都不见你戴。”      陈斯鹏把手指在手套里伸展开笑了下说:“我没舍得戴,我戴手套太费了,戴坏了怎么办。”      “我再给你织新的呀,织那个很容易的。”      “我怕以后再也没有了。”陈斯鹏几乎是脱口而出。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低下头沉默了,陈斯鹏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先什么都别想了,好好过年吧。”      杜北燕仰起头看着他说:“你一个人过年可以吗?”      陈斯鹏笑了下说:“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怎么过不是过。”      杜北燕默默地看着他,她圆圆的脸上那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那么可爱,陈斯鹏突然俯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把嘴唇贴在她冰凉的耳朵上低声说道:“北燕,新年快乐。”      杜北燕迟疑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肩膀,她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喃喃的说:“新年快乐。”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这个城市存不住雪,雪花落下来都变成了泥泞的雨水,陈斯鹏放开她说:“下雪了,赶紧回去吧,小心感冒。”      杜北燕点了点头轻轻拂去他肩头的雪花,陈斯鹏蹲下身子捧着她的肚子说:“小家伙,跟爸爸说再见吧。”      杜北燕肚子里的孩子竟真的在她肚子里踢了一脚,杜北燕疼的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一下,陈斯鹏仰起头惊讶的说:“他真的知道。”      杜北燕轻轻地笑了:“他什么都知道。”      陈斯鹏站起身说:“那你回去吧,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杜北燕点了点头,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脸蛋说:“那我走了。”      陈斯鹏走出去很远杜北燕都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看着他消失在了凄迷的雨雪中。      除了父亲去世那年,今年是陈斯鹏过的最惨的一个春节了。冰箱里空空如也,陈斯鹏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来一包挂面,他每天就靠这个充饥,等他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想出去找点吃的的时候,外面的商店已经全都关门了,小饭馆全都歇业了,大饭馆只接受预定,陈斯鹏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等到第二天早上外面又不是下雪就是下雨,阴冷潮湿的天气让他一点都不想出门。他心想,还好杜北燕没跟着他回来。      陈斯鹏这天意外从橱柜里翻出了大米和一包榨菜,这对于天天吃面的陈斯鹏而言简直是无上的美味,他兴致勃勃的给自己熬了点粥。煤气炉上大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陈斯鹏闻着大米粥的香味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哼着歌,这时他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斯鹏起身心情大好的去客厅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吴佳文打来的,听筒里传来她一贯的甜美嗓音:“陈大哥,新年大吉呀。”      “恭喜发财。”陈斯鹏回应道。      吴佳文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问道:“北燕在不在呀?”      “她回娘家去了,你直接打她手机嘛。”      吴佳文哎呀了一声说:“北燕也真是的,大过年的就这么把新婚丈夫一个人丢在家里呀。”      陈斯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没办法,结婚久了自然就失宠了。”      “我看是北燕不够关注你吧。”吴佳文说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杜编辑每天忙着忧国忧民,我还是不分她的心了。”      吴佳文又笑了起来,她突然说道:“陈大哥,今年我也是一个人过年。”      “你没回家么?”      “没有,我只是想如果我留下来的话,说不定可以遇到一个像我一样一个人过年的人。”      “这样啊。”      吴佳文沉默了一下说:“陈大哥,你知道有一种说法吗,如果在你最孤单的时候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孤单的人,那个人也许可以陪着你让你再也不会孤独。。。”      陈斯鹏心不在焉的听着吴佳文说话,他嗅到了一股怪味,他不停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味道。陈斯鹏想了想恍然大悟,他着急的对吴佳文说:“佳文,我有点急事,以后有时间再聊,再见。”陈斯鹏压了电话飞奔进了厨房,厨房里一股子糊味,他顾不上烫赶紧把锅从煤气灶上端下来,里面的大米粥已经黑了。他不甘心的舀了一勺子尝了尝,满嘴的糊味,他皱着眉头把嘴里的东西吐进了水池里。陈斯鹏痛心疾首的用勺子搅着已经糊了的大米粥,他心里恼火的想,这个吴佳文,捣什么乱啊。    ☆、致情敌   杜北燕在家住了两天又上她外婆家去了,陈斯鹏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家熬着日子。假期快结束的时候,杜妈妈打电话给他拜托他来家里帮忙搬些东西,陈斯鹏立马答应了下来。      陈斯鹏到的时候是杜妈妈给他开的门,他向杜妈妈打了个招呼后谨慎的往客厅里偷偷瞟了一眼。杜妈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般说道:“北燕他爸不在,去外地会诊了。”      “大过年的还要出去,爸真是太辛苦了。”陈斯鹏遗憾的说,但他心里着实长长舒了一口气。      杜妈妈把他让进了屋里,家里抽屉柜子全都大敞着,地上放着一捆捆已经捆好的东西,杜妈妈说:“我就是想把一些不用的东西放进上面的柜子里,但是我腿不好爬不了梯子,自己又够不着,就想起你这个壮劳力来了。”      陈斯鹏笑了下说:“您尽管使唤就是。”      陈斯鹏挽起袖子帮杜妈妈干起活来,高个子的陈斯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东西整整齐齐的塞进了高处的柜子里。杜妈妈一边帮他递东西一边说:“我们家过完年才打扫卫生是不是挺怪的?我跟她爸工作太忙了,年前能把东西买齐就不错了,每年都是过完年才开始收拾家。”      陈斯鹏从她手里接过东西说:“医院工作就是太忙了,不过以后有我,我每年都过来帮忙收拾。”他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发现都是些小人书,笔记本,贺年卡,洋娃娃,他问道:“这都是北燕的东西吗?”      杜妈妈笑眯眯的说:“还能是谁的,她够能屯东西的,这些东西杜金良还不让扔,你那里现在也堆满了吧,你说愁不愁人。”      陈斯鹏笑着说:“我觉得喜欢屯东西挺好的,原来我那儿空荡荡的,她去了以后现在总算是像个家了。”      杜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说:“北燕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有时候确实让人很头疼。”      “没有,她很好呀,”陈斯鹏微笑着说,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杜妈妈垂下眼睛笑了下说:“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歇会吧,我给你泡点茶去。”      杜妈妈出去泡茶了,陈斯鹏站在原地环视着家里的摆设,书架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相框里放了张小婴儿的照片,那个小婴儿长的粉嘟嘟肉乎乎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一样,她只穿了件小肚兜,胖胖的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看着就像个小雪球一样,在照片的右下角写着:北燕百天纪念。      陈斯鹏正拿着相框仔细端详着,杜妈妈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她了眼捧着相框的陈斯鹏笑眯眯的说:“好玩吧?”      “真是太可爱了。”陈斯鹏由衷的说道,他对这张照片简直是爱不释手,他想杜北燕是不是也会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      杜妈妈一边倒茶一边说:“北燕小时候长的就像个玩具娃娃一样,而且不哭不闹一见人就笑,每次抱她出去谁都爱逗她,杜金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陈斯鹏放下相框说:“还有她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杜妈妈笑眯眯的说:“有,她的照片可多了,我给你找去。”      杜妈妈翻出了几大本影集,里面全是杜北燕的照片,陈斯鹏兴致勃勃的一页页看过去,这些照片有在照相馆拍的,也有在家里照的生活照,还是个小女孩的杜北燕真的是可爱极了,陈斯鹏想如果他们再早相遇十年,这样的杜北燕也一定会让他一见难忘。      “北燕老说小时候好看的人长大了都会不好看,她自己就是这样的。”杜妈妈在一旁说道。      陈斯鹏微笑着说:“没有呀,现在也很漂亮。”他翻到一页,发现里面全是杜北燕和一只小土狗的合影。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狗,也说不上来到底谁更像是宠物。      “北燕还养过狗呀?”陈斯鹏问道。      “养过,这本来是只流浪狗,北燕非要捡回来,你也知道我在医院上班不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尤其是外面捡回来的,结果她去跟杜金良一说,两个人趁着我上班的时候就把小狗捡回来洗的干干净净了。”      陈斯鹏笑着说:“其实爸也是个很可爱的人。”      “什么呀,他那个人一点原则也没有,就知道跟着孩子胡闹。”杜妈妈嗔怪的说道。      “那后来这条小狗呢?”      “有一次家里没关门,它自己跑了,北燕为这事哭的特别伤心,小孩子嘛,宠物丢了多少都会难过一阵子。可是那条小狗都丢了半年了,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听见她在被窝里哭,我把她抱出来问她怎么了,她说外面下雨了,她一想到她的小狗在外面淋雨就睡不着,后来我哄了她好久她才睡着。北燕就是这么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她在感情上太软弱了,我一直都很担心她,当时她考大学的时候其实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但我还是让她上了本地的大学,我实在不放心她去离我太远的地方。”      陈斯鹏明白杜妈妈的担心,其实他何尝又能对她放心。陈斯鹏默默地翻着相册,照片记录了杜北燕如何从一个女婴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少女,但他总觉得照片上那个笑的无忧无虑的女孩似乎有些陌生。照片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后面几本相册都是杜北燕刚上大学时的照片,陈斯鹏从上面还看到了吴佳文,她那个时候就是个看上去很端庄的女孩,和没心没肺的杜北燕完全不是一种类型,陈斯鹏不明白这两个丫头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陈斯鹏翻过一页插满杜北燕和大学同学聚餐照片的相册页,背面插了一张杜北燕在照相馆里照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的杜北燕才是他所熟悉的杜北燕,虽然还是一张没有年龄感的圆圆的脸,但眼神里有了些哀愁和茫然,前一页上那个不知愁的女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姑娘,这中间有一大段陈斯鹏不知道的空白。      “这是北燕出院以后照的第一张照片。”杜妈妈说道。      陈斯鹏微微怔了下后说:“哦,这样啊。”      杜妈妈沉默了一下说道:“北燕生病的事,你知道吧。”      陈斯鹏点了点头说:“知道一些,不过都过去了。”      杜妈妈直白的说:“其实北燕现在还是没办法跟你好好生活吧。”      陈斯鹏赶紧解释道:“没有那一回事,我们生活的很好。。。”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清楚。”杜妈妈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      陈斯鹏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杜妈妈从沙发垫下面找了一小张照片递给他说:“这就是那个孩子,贺斯鹏。”      陈斯鹏接过照片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他终于要一睹折磨了他许久的情敌的庐山真面目了,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贺斯鹏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曾恶毒的想过,贺斯鹏应该是一个瘦弱的小白脸,或是一个未老先衰的病秧子,但照片上的男孩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虽然很清瘦,但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病态,他的背挺得很直,却不像刻意为之,似乎他天生就长的这么修长挺拔,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发梢微微卷曲着,蓬松柔软的头发搭在他的额角,他狭长的眼眸十分温柔,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里投下淡淡的阴影,就像清澈的湖泊里投下的树影,他的皮肤很白净,脸上的笑容就像最葱茏的夏天一样温暖又明媚,他看上去真的像一个王子。      陈斯鹏看着这张照片突然有些泄气,他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即便他再年轻十岁,二十出头的他也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大个子,完全不是这样钟灵毓秀的男孩子,就算他再早二十年遇到杜北燕,只怕他还是没有机会。      杜妈妈看着照片叹了口气说:“这个孩子当初走的是有些突然。”      陈斯鹏惊讶的说:“但我听说,他不是先天性的身体不好吗?”      杜妈妈摇了摇头说:“我发现他和北燕偷偷谈朋友以后,就一直很关注他的情况,之前我还做过一段时间他的主治医生,当时我们以为他起码能活到三十岁。”      陈斯鹏这才明白为什么杜北燕当时会受那么大的打击,她当时一定以为他们之间能天长地久吧。      “他真的可以结婚吗?”陈斯鹏问道。      “可以的,按他当时的情况结婚生子都不是问题。”杜妈妈答道。      陈斯鹏沉吟了片刻说:“可是北燕那种性格你们应该清楚,当时为什么还允许他们谈恋爱呢?”      杜妈妈有些气愤的说道:“还不是怨杜金良!我当时一发现他们两个不对劲就坚决要掐断这个苗头,但是北燕那个时候根本不肯听话,我骂她一次她老实一会儿,过不了多久又偷偷的和他来往,本来早恋就不对,那个孩子又是那种状况,北燕那么死心眼,那个孩子哪天一撒手,她不得跟着去?我让杜金良好好管管这事,结果他居然去找那个男孩谈话去了,还说什么不要欺负北燕,多鼓励她好好学习,你说他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去找人家谈干什么,这不就等于承认他们两个的关系了?为这事我跟他吵了好几次架,结果他居然说,要是北燕真喜欢贺斯鹏,就让他们两个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哪天贺斯鹏死了,他就把北燕接回家来。你说说这叫什么话?这就是她那个爹,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陈斯鹏想杜金良再糊涂,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他能够认同他们之间的爱情,说明那个贺斯鹏真的是个好男孩,他看着手里的照片突然想起王小军曾告诉过她,如果小王子没死的话,他和杜北燕还真是一对,这个干干净净的男孩确实和单纯天真的杜北燕很配。      杜妈妈说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和北燕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问她她也不肯说,这种话我这当妈的可能不该当着你的面说,但是我真的觉得北燕能找你是她的福气,你比她大,性格坚强沉稳,她需要这样一个男人,我希望你们能继续走下去,但哪天你们要是实在不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北燕的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      “妈,你别这么说,”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爱北燕,只要她还愿意要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她的。”      杜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她看上去有些释然也有些担心,她起身去了里屋,片刻后她抱着个纸箱子出来了,她把纸箱子交给陈斯鹏说:“这里面都是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北燕攒的东西,后来她生病了我就藏起来再也没让她看过,你拿回去看吧,看完了扔了也可以,千万别让她看见。”      陈斯鹏赶紧把纸箱子接了过来,箱子比他想象的沉,这里面装着的就是杜北燕生命中最珍贵的爱情。      陈斯鹏回家后拆开了箱子,里面放着各种东西,光线手套就有整整一打,有几副织的歪歪扭扭的,就像给鸡爪子戴的一样,后来的几副就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平整了。陈斯鹏还找到了好几本初高中的习题册,每一道题旁边都用铅笔标注着详细的解法,笔迹清秀整齐,陈斯鹏想这一定是那个男孩写下的。他拆开一张张纸条一封封信仔细阅读着,字里行间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纯真又坚定的爱情,陈斯鹏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也被他们之间的爱情打动了。      箱子里还有一个优盘,陈斯鹏插到电脑上发现里面全是贺斯鹏拍下的杜北燕的照片和视频,贺斯鹏镜头下的杜北燕娇憨可爱,眼神里满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娇羞,她笑的就像春天一样明朗,她的笑,她的愁,她心思的每一次悸动,都是为了那个叫贺斯鹏的男孩。      陈斯鹏点开了一个视频,视频应该是在夏天拍的,满眼都是明晃晃的耀眼阳光,杜北燕在一大片草地上快乐的奔跑着,镜头后面的贺斯鹏捧着DV跟在她后面,镜头不停地晃着,陈斯鹏听见贺斯鹏开心的喊着:“北燕,看这里。”他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泉水一样清澈,不掺一点杂质。      披着一身金色阳光的杜北燕头发和裙角随风飞扬,看上去就像一只花蝴蝶,她咯咯的笑个不停,一边跑一边不时的回过头来开心的叫着:“斯鹏,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陈斯鹏出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他好像也来到了那个夏天,他就站在贺斯鹏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只有十几岁的阳光明媚的杜北燕。突然杜北燕扑了过来,她哈哈笑着把贺斯鹏扑倒在了草地上,贺斯鹏手里的DV掉到了一边,屏幕上只剩下了蓝的透明的天和丝线一样的白云,画面外传来两个孩子开心的笑声。      “斯鹏,我喜欢你。”      “北燕,我也喜欢你。”      “分明是我喜欢你多一点。”      “你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      “不对,是我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喜欢。。。”      “哈哈,小傻瓜,绕不清楚了吧?”      “哎呀,我才不是傻瓜呢。”      陈斯鹏好像也躺在那片草地上,白云悠悠的飘着,周围是青草的芬芳,他突然有一种欲泪的冲动。他一直以为活在过去的杜北燕是不幸的,但他现在才明白她活在一段多么美好的回忆里。他不过是个三十四岁的男人,他经历了太多的人间哀愁,在滚滚红尘里他早已滚得一身烂泥,而贺斯鹏则是她心中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难怪她忘不了他。他一直想让杜北燕忘记过去,但也许活在过去的杜北燕才是最幸福的,可问题是那他怎么办?陈斯鹏的心尖被扯得一阵阵的疼,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听着那个遥远的夏天传来的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陈斯鹏看了一下午才把那一箱东西全部看完,他把满地的东西一件件重新归整起来,他拿起一本带锁的笔记本的时候,锁头突然掉了下来,原来这个锁早坏了,他刚才以为这个本子锁着就没翻开看过。他把笔记本翻开,惊讶的发现笔记本的中间居然被掏空了,里面藏了一盒录像带,上面是那个男孩清秀的笔迹:致情敌。      陈斯鹏微微愣了下,致情敌,难不成是给他的?但贺斯鹏死的时候他还不认识杜北燕呢。陈斯鹏对录像带的内容十分好奇,于是他从床底下拖出了早就淘汰的录像机。      陈斯鹏把录像机接好,把那盘录像带放了进去,他有些异想天开的想这盘录像带不会像午夜凶铃里一样吧,一会儿那个贺斯鹏会不会从电视里爬出来?但他随即就笑了,那种事怎么可能,他真是被杜北燕传染了。      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点后跳出了图像,贺斯鹏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正贴在摄像头前调着摄像机的角度。他调的差不多满意以后,后退几步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陈斯鹏这才看清楚他在一间卧室里,这应该是他的家吧,卧室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有一面墙全是书柜,里面塞满了书,那个阵势和杜北燕不相上下,陈斯鹏有些惭愧的想,原来这个人也那么爱看书啊。      贺斯鹏坐定后对着屏幕笑眯眯的说:“你好吗?你就是现在和北燕一起的人吧?北燕是个很好的姑娘,你是个很幸运的人,我可真羡慕你呀。”      贺斯鹏这种代入感极强的谈话方式让陈斯鹏觉得他好像就坐在自己对面,他几乎忘了对方已经死了五年了。      贺斯鹏继续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他说的平静自然,嘴角还带着微笑,就像在说他要出一趟远门一样,那种出人意料的语气倒是和杜北燕有几分像。      “大夫说我还可以再活十年,但是我知道我不行了,像我这种从小就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对于死亡会有预感。我很感谢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感谢可以遇到北燕,但是我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贺斯鹏死之前居然也对她这么放心不下,陈斯鹏想杜北燕果然是个让人牵挂的女孩子。      “北燕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善良,纯真,不做作,我十分的爱她,她就是太迷糊了,东西总是随手乱扔,有的时候我都替她捏把汗,但是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虽然她看不好自己的东西,但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小偷,有一次她把手机放在公园的长凳忘了拿,她发现以后赶回去的时候,手机居然还在那里,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陈斯鹏不由微微笑了,确实很神奇,果然是存在即合理。      “所以,我觉得我死以后她也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来照顾她的,她值得被爱。”贺斯鹏轻轻笑了下说,“我很爱她,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和她厮守一生,但是我的生命长度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只能提前离开她。北燕的感情太软弱了,这样的她总是被人欺负,我也很为她着急,但是我无法让她坚强起来,她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男人带着她走完人生剩下的旅途。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的就是她了,说老实话,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陈斯鹏勃然大怒,他叫出声来以后才意识到屏幕里的男人早就死了,他说的话不可能成真了。      贺斯鹏眯起眼睛笑了:“开玩笑啦,既然我没有办法陪她共度一生,我不想再给她任何伤害了。”      陈斯鹏沉默的看着少年狭长的眼眸,贺斯鹏突然站起来郑重的说道:“我把北燕完整的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对她,让她变得坚强起来,你们一定要幸福的生活下去,拜托了!”他对着屏幕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陈斯鹏不由跟着庄重的坐直了身子。      一两秒后,录像结束了,屏幕上只剩下了一片雪花点,外面早就黑了,客厅里有剩下电视屏幕发出一片荧光,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新年就要过去了。陈斯鹏独自坐在黑暗中盯着满屏的雪花点,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场跨越了时间和生死的谈话中。    ☆、消失的手表   陈斯鹏大年初五开始正式上班,预支了产假的杜北燕要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去,在这之前她似乎都不打算回来了。      今年过年比往年早,春节过后萧瑟的冬天还远没有结束,外面总算不下雨了,但气候干冷干冷的,寒冷的空气里阳光都是惨白色的,不过路上裹着围巾的行人的脸上开始透出一点春天将至的愉悦。今年一开年陈斯鹏就诸事顺利,那笔拖了好久的生意终于谈成了,而且最终的成交价比他预想的还要低,签合同那天陈斯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让他头痛了好久的工作解决了,他终于有时间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生活,他决定先去医院修理修理自己的零部件,再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准备迎接杜北燕回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春天要来了,一直处于感情低谷的陈斯鹏开始对他们的未来恢复信心,他想等她回来也许他们自动就和好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本来也没多大事,毕竟新年新气象嘛。      一笔生意谈成后招待双方工作人员聚餐是陈斯鹏公司的例行活动,这次的聚餐自然由陈斯鹏这个项目负责人来组织,因为这次项目参与者平均年龄不大,陈斯鹏就选了一家高档自助餐厅,这里的氛围比起一般餐厅要随意许多,很适合年轻人好好放松一下。      聚餐定在了下班后,白领们换下死气沉沉的套装聚在了一起,精致的食物随意取用,香槟啤酒不限量供应,现场又没有大老板到场,这段日子饱受工作重压的白领们没多久就嗨了起来。每个人都喝的有些醺醺然,有几个人明显已经醉了,陈斯鹏胃不好就没喝酒,再说他还得保持清醒最后安排把喝醉的都弄回去,他招呼了一下大家就一个人躲在了一个角落里。      “陈大哥!”陈斯鹏肩膀上冷不丁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把他着实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吴佳文,她穿着露肩毛衣和包臀裙,戴着大耳环扎着马尾辫,看上去青春靓丽。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咯咯笑着,眼神里已经有点微醺的醉意。      陈斯鹏笑了下说:“你吓我一跳,怎么,下了谈判桌连陈总也不叫了?”      吴佳文轻快的跳上了他旁边的高脚凳,她把双腿交叠在一起,一边晃着自己鹤一样细长的脚一边说道:“世有陈大哥,然后有陈总,陈总常有,而陈大哥不常有,我是先认识陈大哥,然后才认识陈总的,现在生意谈完了,陈总的任务也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该变回陈大哥了呢?”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陈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待着,不去与民同乐吗?”      “你们玩吧,我就算了,再说你看有几个已经喝多了,我最后还得负责把那是几个醉鬼弄回去呢,我看你也没少喝吧,一会儿有人送你回去么?”      “没有呀,”吴佳文偏过头来挑起眼帘看着他说,“要不,你送我?”她的眼神带着点含而不露的挑逗,暧昧的灯光下她看上去确实是个美人。      陈斯鹏毫不避讳她的眼神,他耸了耸肩说:“没问题呀,不过我得先跟老婆打个报告,只要领导同意,我自然责无旁贷。”      吴佳文垂下眼帘呡了口手里的香槟说:“陈总可真是个好男人。”      陈斯鹏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说:“世有好老婆,然后有好男人,好男人常有,而好老婆不常有。”      吴佳文笑了下说:“陈大哥,过年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拜年,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陈斯鹏心里暗想要不是那通电话,他那大米粥能糊了么。      吴佳文盯着手里晶莹剔透的杯子说:“说来真巧,我认识的所有人里,这个新年和我一样一个人过年的,只有你而已。”      “是么。”陈斯鹏漫不经心的随口应着。      吴佳文抬起眼睛看着他说,“哦,对了,北燕回去没有?”      “还没呢,她好不容易有时间,让她多陪陪爸妈吧。”      吴佳文有点感叹的说:“杜北燕的家庭确实很幸福,她跟她爸妈关系特别好,那个时候我们都有点羡慕她,上大学的时候她爸妈经常来看她,她妈妈给我的印象特别深,杜阿姨好像是在急诊室上班,看惯了生死的女人确实很不一样,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一只像杜北燕那样的女儿居然会有一个那样的妈妈。”      陈斯鹏颇有同感的说:“她妈妈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但我觉得家庭太和睦了,对孩子也不见得就是好事,父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孩子就会习惯性的生活在一个壳里,不愿面对外面的世界,北燕就是这样,她脾气确实是好,但是一点主心骨都没有。”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笑了:“你说北燕没脾气?那是你没见过她脾气上来的时候。”      “虽然你们是夫妻,但是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也许从某些角度讲,我比你更了解她。”吴佳文说道,“我觉得杜北燕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但她耽于幻想,不切实际,大多数时候都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她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对现实世界的应对能力却不够,一旦真有什么事发生,她只能依赖别人,她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      “所以她生来就是该被人爱的。”陈斯鹏说道。      “护她一时可以,但谁能护她一世,而且她确实有些不懂事,比如大过年的居然把自己的老公一个人扔在家里,跟这种人在一起久了难免会让人感到疲倦,陈大哥,你多少也感觉出来了吧?”      “其实北燕她。。。”陈斯鹏拖长了音调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佳文打断了他说:“男人就该不断向前,但杜北燕永远活在过去和自己的幻想里,这样的女人只会消磨一个男人的意志,再说编辑的工作本来就散漫,她根本不理解我们生活在多么残酷的职场中,从长远来看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想一直走下去是会很辛苦的。”      陈斯鹏没有说话,吴佳文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但香槟让她突然变得大胆起来,她克制不住想把内心的话一吐为快,她把手搭在陈斯鹏的胳膊上看着他说:“陈大哥,你不就是因为一个孩子才和杜北燕在一起的么,但是这世界上能生孩子的女人不止杜北燕一个。”      陈斯鹏皱起眉头瞟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纤长的手,他把胳膊从她手下面抽出来冷冰冰的说道:“吴小姐,玩笑开过了。”      吴佳文被他的眼神冰的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他冷漠到近乎陌生的语调瞬间浇灭了她心中的热念,她不由自主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失陪。”陈斯鹏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这时一个喝醉的老外手里举着啤酒向他扑了过来,嘴里喊着:“陈,I love you!”      陈斯鹏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他:“I love you too。”      “陈大哥!”吴佳文站起身喊着他,但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她,陈斯鹏头也不回的扶着那个醉醺醺的老外走了。      被孤零零撇在原地的吴佳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精心描画的眼睛简直都要烧起来,陈斯鹏冰冷的态度让她突然觉得自己那么下作,她觉得他太过分了,他不应该这么对她,她恨他,但她更恨杜北燕,是她让她今天变成了一个小丑。吴佳文的眼圈不知不觉的红了,她昂起头来硬是忍住了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端起面前的香槟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聚餐进行到很晚才散场,陈斯鹏留到最后才走,他跟餐厅结完帐以后顺便去餐厅确认一下人是否都回去了,结果有一张桌子上还趴了个人,他过去一看居然是吴佳文。陈斯鹏推了推她唤道:“醒醒,该回去了。”      吴佳文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依然趴着没有起来,一看就是喝多了。陈斯鹏心里不由有些恼火,他心想她们那个张经理是怎么搞的,走之前怎么都不把自己的职员照顾好。要是过去陈斯鹏就直接把她送回去了,但他现在是个已婚男人,无论如何都该避嫌,何况她刚才还对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情况一下子变得更微妙了。但他要是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也实在太差劲了,再说她还是杜北燕老情人一样的好朋友,而且她万一出什么意外只怕责任还是要算在他头上。陈斯鹏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保护好现场,给杜北燕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但杜北燕的电话却已经关机了,陈斯鹏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杜北燕怀孕每天都睡的很早,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睡死了,电话关机也并不奇怪,但要是大半夜的把电话打到她家里就更不合适了。左右为难的陈斯鹏想了想还是把吴佳文扶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再说吧。      陈斯鹏凭着记忆找到了吴佳文住的小区,本来他想把她放到小区门口就走,但她醉的连路都走不稳,根本不可能自己回去,陈斯鹏没办法只好费劲的问清她的门牌号把她送了回去。      陈斯鹏把她送到家里,扶着她在沙发上躺下,他刚要走吴佳文却死死扯着他的袖子不放,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叫着“陈大哥,陈大哥”。陈斯鹏用力把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这时吴佳文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陈斯鹏急忙跳开,但袖口和皮鞋上还是沾上了呕吐物。      吴佳文把头垂在沙发外面吃力的喘息着,呕吐物难闻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房间,陈斯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皱起眉头把她扶进了卧室里。屋里的味道难闻极了,陈斯鹏想立刻离开,但是一塌糊涂的客厅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他心想就这么闷一晚上,明天这屋子别想再住人了。他想他还是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她收拾下再走吧。想到这里陈斯鹏麻利的脱下外套把衬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上面,他摘下自己的手表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去客厅里收拾了起来。      吴佳文吐过以后脑袋清醒了些,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陈斯鹏在客厅忙碌的身影。橘黄的灯光下他的动作麻利又有条不紊,他健壮高大的身躯看上去那么让人安心。吴佳文想起来自己也曾有过一个像他一样会照顾人的男朋友,那个男孩儿体贴又温柔,但她最后还是把他踹了,因为她嫌他不够出息,她立志一定要嫁给最优秀的男人。这么多年来她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努力,工作上她从不懈怠,生活上她精益求精,她连自己的一根眼睫毛都从没疏忽过,可为什么到头来她连一个在她喝醉的时候送她回家的男人都没有,她这么折磨自己到底是在追求什么?事事力争上游的吴佳文突然觉得自己好累,眼泪不受控制的滚出了她的眼眶,她觉得自己好孤独,她想要一个陈斯鹏这样的男人,他出息不出息无所谓,她只要他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肯在她喝醉以后毫无怨言的为她清理秽物。但是这么好的男人却不是她的,而是那个杜北燕的,吴佳文躺在黑暗中一颗心无声息的一点点冷了下去。      陈斯鹏把客厅里的呕吐物收拾干净后又把窗子打开通了通风,屋里的空气总算清新了些,他回到卧室里拿上自己的外套,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却不见了,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就放在这里的。陈斯鹏弯下腰在床头柜周围的地板上查看了一下,也没见到,吴佳文躺在床上睡的昏昏沉沉的,看上去似乎一直没醒过,陈斯鹏也不好在她的卧室里乱翻,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也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虽然他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懒得去想了,他心想就当丢了吧。他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后便离开了。      一直躺在那里没动的吴佳文听到他出去的声音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掀开窗帘向外望去,陈斯鹏的车正开出了小区,她睫毛膏花掉的眼睛里虽然还有些醉意,但已经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精明,她看上去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吴佳文目送着陈斯鹏的车消失不见后,她把手伸到枕头下摸了件东西出来,窗外透进来的淡淡的光把钢质的表带照的寒光闪闪,这正是陈斯鹏刚才不见了的那块手表。    ☆、飞来横祸   十五一过这个年就算彻底过完了,新年结束了人们心中不由都会有点淡淡的惆怅,但陈斯鹏却是兴高采烈的,因为年一过完就意味着杜北燕要回来了。      今天是杜北燕上班第一天,早上是杜金良送她去的,晚上就由陈斯鹏把她接回家来。陈斯鹏这天一点上班的心思没有,他不停的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能见到她,单身的日子他算是过够了,杜北燕不在他每天连吃饭的动力都没有,他真的要想死她了。      陈斯鹏巴巴的挨了大半个上午后实在是熬不住了,虽然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大活人了,但他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骚扰一下杜北燕。这时手机刚好响了起来,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陈斯鹏平时工作上接触的人很多,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也很平常,他像往常一样接起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陈斯鹏陈先生吗?”电话里是一个女孩子甜美的声音。      “是的。”      “这里是J私立医院,两天前您在我院做了胃部X光,现在结果已经出来,麻烦您下午过来一下吧。”      “请问改天可以么?”陈斯鹏说道,他下午急着去接杜北燕,一点儿都不想去医院。      “如果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的话,您最好还是尽早过来,我们的医生想跟您谈一下。”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有些紧张的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女孩子笑了下很和蔼的说:“您不用紧张,可能有些小问题,我这边是医院前台,具体情况您可以过来和我们的医生详谈。”      挂掉电话后陈斯鹏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被医生叫去谈话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事,一层阴影蒙上了他本来欢欣雀跃的心。      陈斯鹏的母亲病逝的时候他还很小,他对于母亲最后那段日子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唯一留存在他记忆中的就是医院惨白的墙壁和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都很讨厌去医院,他尤其讨厌医生那冷冰冰的不带任何同情心的口吻。      “我认为这部分已经癌变了。”J私立医院的诊室里,刘医生用小教鞭指着陈斯鹏胃部X光照片上的一小片区域说道,这对陈斯鹏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噩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稀松平常,听上去就好像在说“这颗白菜被虫子蛀了”一样,不带任何的悲喜。陈斯鹏总觉得刘医生在讲别人的事情,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得了癌症这个事实。      “可是不到一年前我还做过检查,当时医生告诉我是胃溃疡。”陈斯鹏说道。      “早期胃癌和胃溃疡十分相似,这在年轻患者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刘医生用小教鞭指着X光照片说道,“但你看这部分溃疡区域有一些环状突起,就是这一部分溃疡发生了癌变。”      陈斯鹏才看不出来什么环状突起,他有些难以相信的说道:“但是如果我真得了癌症的话,为什么我一点异常都没感觉到?”      “溃疡型的癌变是个缓慢的过程,在有的患者身上可能会持续一年,早期胃癌也没有任何的症状,这也是为什么胃癌一旦发现往往都是晚期的原因。”刘医生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陈斯鹏还想再说点什么推翻他的结论,但他突然觉得这么做没有任何的意义,医生已经对他做出了宣判,他就是一个癌症患者。陈斯鹏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这种病能治么?”      “当然能治,现在治疗的方法有很多,完全治愈的也不在少数,你最好马上就住院,我们首先要判定你的病到哪个阶段了,只要癌细胞还没有扩散,治愈率还是相当高的。”刘医生说道。      “那如果扩散了呢?”      刘医生耸了下肩说:“这也得看程度,如果扩散面积比较大的话,我建议你转到大医院去继续治疗,治愈仍旧是有希望的。”      “如果还可以治的话,大概多久可以治好?”      “胃癌发现的头五年是关键时期,顺利的话可能这五年内就能治愈,但这毕竟是癌症,你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那我还可以继续工作么?”      刘医生很耐心的说道:“陈先生,你之所以得这个病就跟你超负荷的工作有关系,一旦开始治疗的话你必须停止一切工作,而且治疗的过程中会涉及手术、化疗,到时候你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再承担任何工作。”      “那治好需要多少钱?”      “这不一定,但是陈先生你放心,以你的经济能力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陈斯鹏沉吟了片刻后说:“如果我放弃治疗,最多还能活多久?”      “陈先生,你现在还不到说这个话的时候,你还年轻,你的病完全有希望。。。”      “你就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陈斯鹏打断了他。      “这个也要看情况,也不一定。。。”      “那到底什么是一定的!”陈斯鹏提高嗓门喊了起来。      刘医生挑了下眉毛没有说话,陈斯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刘医生不带任何感情口色彩的说:“我从事这个职业很多年了,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一开始谁都难以接受这种事,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该去面对他,这也是人生中的一场战役,是你和癌症之间的战役,也许会打的很辛苦,但不战而逃总是不对的。我知道,你还年轻,前途又一片大好,你可能宁愿死在工作岗位上也不想天天躺在病床上接受化疗,但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你放任自己的病继续恶化的话,它所带来的痛苦绝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你有经济条件治疗,而且你的病情还不是很严重,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所以千万不要轻言放弃治疗。”      陈斯鹏没有说话,刘医生继续说道:“好了,具体情况已经跟你说明白了,希望你能尽快住院接受治疗,治疗开始的越早治愈的希望就越大,你最好回去和你的家人好好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      陈斯鹏看着桌上的一点说道:“这事我不能告诉家里人,我太太现在怀着孩子,我怕她会受不了。”      “这样啊,那是有些难办。”刘医生点了点头同情的说道,“那你可以先找其他亲戚商量一下,总之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      陈斯鹏离开诊室下楼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得了癌症,前一刻还在掌控着许多人和事的陈斯鹏瞬间失去了对自己人生的主宰权,他的头脑中空空的,什么都不能考虑。死亡的阴影让他本能的恐惧起来,纷至沓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堵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仍止不住的一阵头晕目眩。      《金融界》的编辑部里充斥着下班前的散漫气氛,编辑们不是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就是聚在一起聊天,杜北燕瞥了一眼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她心想他应该已经到了吧。她偷偷向楼下张望了一眼,果然看到陈斯鹏的车停在路边,杜北燕的心立刻怦怦跳了起来,她不得不把手按在心口抑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杜北燕不知道陈斯鹏这个年是怎么过的,反正她一直都饱受折磨。杜北燕这些天想了很多,但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在是否要和他继续生活这个问题上,她既茫然又犹疑,她既不敢打电话给他,也不敢见他,可是她天天都在想他,她每天都在盼着他打来电话或是来接她。本来反应迟钝的杜北燕现在也开始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揣度他的想法,她最后几乎要像个傻瓜一样一边数着花瓣一边默念他爱我还是不爱我。一种她所不熟悉的强烈的感情在她的心中盘旋,几乎要撑破她的心灵,陈斯鹏在她内心中激起的波澜简直让她恐惧,她本能的想逃,但他却牢牢的占据着她的身心让她无处可逃,杜北燕简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下班时间终于到了,编辑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杜北燕对着小镜子仔细把刘海梳整齐,她捧着自己的脸左右照了照,红通通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杜北燕出了杂志社大楼心情激动的向陈思鹏的车走去,她远远的看见他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看上去似乎在发呆,她捂着嘴偷偷的笑了,心想那个人在想什么呢。杜北燕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车玻璃,陈斯鹏这才如梦初醒,他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眼神对在了一起,那一刻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有点尴尬又止不住兴奋的笑意。陈斯鹏帮她把车门打开,杜北燕捧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身边,她脸蛋红红的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陈斯鹏笑了下说:“过个年怎么也不把自己吃胖点。”      “你也没有呀。”杜北燕细声细气的说。      陈斯鹏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有些尴尬的清了下嗓子说:“我帮你把安全带系上吧。”他探过身子去拉杜北燕一侧的安全带,娇小的杜北燕被他的胳膊困在了他的怀里,她有些羞怯的抬起眼看着他,陈斯鹏无意中低下头眼神又和她撞在了一起。杜北燕的大眼睛如脉脉春水一样,陈斯鹏的眼睛里也染上了点暧昧,她像被施了法一样的看着他薄薄的嘴唇,她心灵深处在偷偷呐喊着,吻我,快吻我,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向他仰起了头。陈斯鹏捧起了她的脸蛋用食指滑过她的嘴唇,他看上去也有些沉醉,但他的眉头却微微皱着,杜北燕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她没见过的纠结和痛苦,但他手指的触感让她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她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吻。      “北燕。”陈斯鹏突然叫着她的名字,意乱神迷的杜北燕睁开了眼睛,陈斯鹏近在咫尺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陈斯鹏沉默了片刻捧起她的脸在她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他笑了下说:“没什么,先回家再说吧。”      杜北燕顺从的点了点头,可她能感觉到陈斯鹏心里有事,她在心里暗自猜想,他到底是怎么了?      回到久违的家杜北燕开心极了,她哼着小曲摆弄着她那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但比起这些东西她更想和陈斯鹏一起待着,但陈斯鹏却好像在故意避着她,杜北燕跟在他后面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过年时的一些事情,陈斯鹏心不在焉的应着她,好像对她根本不感兴趣,杜北燕的心里渐渐开始惶恐起来,占卜爱情的小花在她摇摆不定的心里一片片掉着花瓣,他爱我,他不爱我。      “。。。今年我的几个姨妈过年都去我外婆家了,其中一个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杜北燕提起精神讲着过年的琐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一些。      “北燕,你累了吧,早点去洗澡吧。”一直心不在焉的陈斯鹏终于打断了她。      “我不累,我想和你说说话。”杜北燕小声说道。      陈斯鹏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最近工作太忙了,有点累了。”      “还是那个合同吗?”      陈斯鹏笑了下说:“。。。对,还是那个合同,事情有点难办,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你先洗澡去吧,乖。”      杜北燕点了点头出去了,陈斯鹏听到她进了浴室后把眼睛埋在手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如其来的病魔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杜北燕。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思考问题,但他现在脑子乱的很,什么都想不清楚。他想告诉杜北燕他得了癌症,他希望她能分担他的痛苦,可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想还是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以她能接受的方式告诉她吧,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安排事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胡思乱想的陈斯鹏立刻条件反射般冲向了浴室。      “北燕你没事吧?”陈斯鹏一冲进浴室就焦急的说道,浴室里各种洗发水沐浴露的瓶子滚了一地,杜北燕正从浴缸里探出身子捡着掉在浴缸边的洗面奶,她看见陈斯鹏进来立刻有些窘迫的缩回了浴缸里,她小声说道:“没事,我把架子碰倒了。”      陈斯鹏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摔倒了。”他把浴缸边的架子扶起来,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去。他一边摆着东西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北燕,浴缸里没有倒沐浴液,杜北燕浸在清水中的身体一览无余。杜北燕意识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害羞的把手挡在胸前,但她丰满的胸部仍有一半露在水面上,她胸前湿淋淋的水迹在橘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陈斯鹏在浴缸边蹲下身子说:“北燕,我帮你搓澡吧。”      杜北燕低着头点了点头。      浴室里的蒸汽濡湿了陈斯鹏的衬衫,他把衬衫的扣子一直解到腹部,杜北燕偷偷瞟了眼他强壮的身体心里砰砰打起鼓来。陈斯鹏从浴缸里捞出她的一只胳膊握在手里仔细搓着,他的大手几乎能把她细细的小臂完全握在手里。      “疼么?”陈斯鹏一边搓一边问道。      杜北燕摇了摇头,陈斯鹏说:“疼就说话哦。”      陈斯鹏顺着她的胳膊一直搓到了她的肩头,最后来到了她的胸前,杜北燕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陈斯鹏似乎无意般搓过她胸前最娇嫩的地方,粗糙的搓澡巾刮得她生疼,杜北燕皱起眉头轻声叫了出来。      “疼吗?”陈斯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杜北燕点了点头。陈斯鹏放下搓澡巾把杜北燕浑圆的胸部从水里捞出来捧在手心里,她的乳※晕因为怀孕变成了红褐色,但她的乳※头依旧十分小巧,看上去如少女般娇嫩。陈斯鹏说道;“医生不是让你洗澡的时候用力搓这里么,不然到时候哺乳的时候会很疼的。”      杜北燕红着脸说:“可是搓那里好疼,我没坚持住。”      陈斯鹏轻轻笑了下说:“都要当妈妈了还这么怕疼,现在不坚持一下以后可是会吃苦头的。”他一边用搓澡巾轻柔的摩擦着她的乳※头一边说道:“你刚开始轻一点,慢慢就习惯了。”杜北燕的乳※头在他的撩拨下迅速的充血肿胀起来,一阵难言的酥口痒从她的胸前扩散开来,温热的水汽让她头脑昏昏沉沉的,杜北燕简直要喘不上气来,她用力扶住浴缸的边缘才没有滑到浴缸底部。浴室里响起了她急促的喘息声,一直死死咬着下唇的杜北燕终于忍不住小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还疼么?”陈斯鹏问道,他嘶哑的呼吸里混合着粗重的呼吸声。      杜北燕如溺水的人一样用自己湿淋淋的手攥住他的衣领,从未体会过的冲动席卷了她全身,她看着他气喘嘘嘘的说道:“陈斯鹏,我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斯鹏突然抱住她用力吻上了她的嘴唇,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溅起了水花,他的衬衫全都湿透了。杜北燕含糊不清的叫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他占有她,她身体深处为他怀着孩子的地方温柔的张开等待着他。      陈斯鹏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呻口吟,他闭着眼睛近乎痛苦的吻着她。她孕育着生命的身体是如此的年轻又健康,她生机勃勃的身体让他更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身体里的癌症,他将腐朽,衰败,溃烂,而她仍然还走在人生的上坡路上,当他被癌症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将如何面对她仍然充满青春活力的生命?      陈斯鹏捧起她的脸痛苦的看着她,被身体里的躁动折磨的意乱情迷的杜北燕半睁着眼睛气喘嘘嘘,她亟需他的抚慰,她需要他快点充满她。就在杜北燕几乎要哀求他要她的时候,陈斯鹏突然放开了她,他的眼神十分复杂,杜北燕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浑身湿透的他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杜北燕气喘嘘嘘的问道      陈斯鹏赤口裸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叹了口气说:“你好好洗澡吧。”      杜北燕的心里大声喊着,别走,我要你,但她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了浴室。被情潮裹挟的杜北燕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一阵阵发紧,她皱起眉头一圈圈摩挲着腹部,她不明白陈斯鹏刚才为什么要停下来,难道他不喜欢这种事么?还是不喜欢和她做这种事?杜北燕突然想起了吴佳文的话,他是个那么吸引人的男人,他不缺机会不缺追求者,而她最终会变成一个生过孩子的大妈。杜北燕的心又慌又痛,她暗想难道她已经被厌弃了吗?      泡在温热的洗澡水里的杜北燕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深吸了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把自己整个人滑进了浴缸里。    ☆、猜疑   放了长假的杜北燕一上班就忙了起来,她手头堆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杜北燕正在往电脑里敲稿子,杨帆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你基友来找你了。”      杜北燕扶了扶眼镜疑惑的向办公室门口看去,她竟然看到吴佳文站在那里。吴佳文从来没到办公室来找过她,而且自从上次吵翻以后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杜北燕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上这儿来。吴佳文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杜北燕放下手头的工作满脑袋问号的出去了。      吴佳文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等她,她穿着贴身的羊毛西装和一步裙,精心吹烫过的长发顺直的垂到腰际,穿着防辐射服戴着大框眼镜的杜北燕和她一比,就像是阿拉蕾和芭比娃娃。杜北燕走过去有些迟疑的问道:“有事吗?”      “占用你几分钟跟你说点事情,”吴佳文从包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她,“这个还给你。”      杜北燕一看原来是一块男士手表,她接过手表有些疑惑的说:“这不是我的吧?”      “你连你老公的表都不认识么?”      “哦。。。是他的呀。”杜北燕有些尴尬的说。她对手表没什么概念,在她看来所有的男表长得都一样。“可是。。。为什么在你那里呢?”杜北燕有些奇怪的问道。      吴佳文直视着她说道:“我在我的床上捡到的。”      “唉?”杜北燕蓦地睁大了眼睛。      “北燕,对不起。”吴佳文说道,但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听上去就像是胜利者在炫耀。      吴佳文简单的两句话让杜北燕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上了头顶,头晕目眩的杜北燕赶紧扶住楼梯的扶手才没有摔倒,她的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      吴佳文撩了下头发轻描淡写的说:“那天我们签完合同后大家一起去聚餐,我喝多了,他送我回家,然后该发生的就发生了,他走的时候把表落在了我那里。”      杜北燕怔怔的听着吴佳文的话,她的头脑中一片混乱,原来他们的合同早就签完了,可是陈斯鹏明明告诉她他最近还在忙那笔生意,他为什么要骗她?还有他最近看上去总是怪怪的,难道他真的。。。但杜北燕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吴佳文的话,她紧紧握住楼梯扶手声音微微颤抖的说:“他不是那种人。”      吴佳文冷笑了一下说:“你连他戴的表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脸色苍白的杜北燕竭力争辩道。      吴佳文鼻子里哼了声说:“那好,他的胳膊肘上有一颗黑痣,你知道在那只胳膊上吗?”      “在。。。”杜北燕一时语塞,她的心里乱极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陈斯鹏胳膊上还有一颗黑痣。      吴佳文嘲讽的说:“看来你不单单是对他的表不熟悉。”      杜北燕的脸色立刻又白了几分,吴佳文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鄙夷的目光顺着她的鼻尖一直流到杜北燕的脸上,她趾高气扬的说道:“他不属于你,离开他吧。”      吴佳文的态度俨然是一个胜利者,占尽道理的杜北燕却成了一个失败者,她的眼圈渐渐的红了,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镇定的说:“他是我丈夫,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吴佳文笑了起来:“他也算是你丈夫?你们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他全都告诉我了。”      杜北燕猛的颤抖了一下,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不相信陈斯鹏会把他们私密的生活讲给别人,可是吴佳文言之凿凿,杜北燕完全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不得不信她。      “还有,你不要忘了你们是因为什么才结婚的。”吴佳文说着瞟了一眼杜北燕防辐射服下隆起的肚子,杜北燕本能的把手护在肚子上向后退了一步。      吴佳文轻蔑的说道:“他和你结婚只是因为你意外怀了他的孩子,他根本不爱你,你也压根就配不上他,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和你在一起一点儿都不幸福。”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杜北燕喊了出来。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不懂,但我从没见过哪个老婆大过年的把自己的老公一个人扔在家里,”吴佳文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有考虑过他一个人怎么办吗?”      “我。。。”杜北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吴佳文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陈斯鹏是个很上进的男人,他每天都在为了财务报表上的一个数字努力工作着,他的世界你懂吗?你不过是个上班盼下班,周一盼周日的不思进取的笨蛋,你除了满脑袋不切实际的幻想还知道什么?你知道他前段时间为了那笔生意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他累的每天都要去输液吗?”      “他去输液?”杜北燕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她突然想起来了他手上经常贴着的橡皮膏,但他从没跟她说过他身体不舒服,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你连这事也不知道?”吴佳文语气讽刺的说道,“你这个老婆当的可真够尽职,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共同工作的这段日子我们过得都很开心,我能看出来他在后悔跟你在一起,本来我和他差点就要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出来搅局的话,现在戴着那枚tiffany戒指的人就应该是我!杜北燕,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爱他的,你不过是在他身上寻找你前男友的影子,你不珍惜他,你也配不上他,你干嘛还要霸着他,你自己的生活过的乱七八糟的就算了,你非要把他的生活也毁了吗!”吴佳文越讲越激动,她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是真的憎恨杜北燕。      杜北燕流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是吴佳文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现在反而是她在向她兴师问罪,而她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好像是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幸福。      吴佳文咬着牙说道:“杜北燕,他早就厌烦你了,如果你肯主动离开他的话,说不定他愿意多付一些分手费给你。”      杜北燕实在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也一样。”吴佳文冷冷的说,临走之前她打量了一眼杜北燕惨白的脸色说:“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我劝你还是好好休息,如果你连肚子里那个孩子也没有了,他就更没有理由留恋你了。”她一甩头踩着自己的高跟鞋走了,她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狠狠抽在了杜北燕的脸上。      杜北燕站在原地听着吴佳文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她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脑袋上的血管突突的跳个不停,吴佳文走了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腹部翻江倒海般痛了起来,她靠在楼梯扶手上痛的倒吸着冷气,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千万不能生气,不然对孩子不好,可她仍然克制不住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吴佳文的话似乎恰恰印证了陈斯鹏最近的反常举动,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发生关系了吗?      疼痛难忍的杜北燕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她把额头抵在冰冷的铁栏杆上等待着腹中的阵痛平息下来,陈斯鹏的手表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钢制的手表被她攥了半天依旧彻骨的冷。 ☆、墓畔谈话   又湿又冷的天空低低的压下来,看来要下雨了,下完雨天气又会冷一阵,不过冷过这阵春天就该到了。天上已经开始零星飘着小雨,街上的行人很少,陈斯鹏站在路边的自动售卖机前心里考虑着,到底喝什么好呢?自动售卖机出售果汁,奶茶,咖啡,碳酸饮料和啤酒,这些东西好像都不适合他,作为一个胃癌患者,他可能以后连水都不能喝了吧。      上午医院给他打电话催他去做个住院前的全面检查,他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后下午请假出来了,但走到半路他突然不想去了,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想给自己弄点喝的。陈斯鹏平时连茶都很少喝,他几乎只喝白开水,但现在他突然想喝点带味儿的东西。他站在自动售卖机前优哉游哉的看着里面摆放的饮品,此时此刻癌细胞正在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占据着他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住院,他早一分开始治疗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却一动都不想动。几天前他在电视上看过一集关于张学良的纪录片,那个老家伙吃喝嫖赌抽样样占全活到了一百零一岁,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他居然三十几岁就得了癌症,陈斯鹏觉得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陈斯鹏一贯的生活态度,对于现实问题的专注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品质。陈斯鹏的父亲脾气很好,他几乎从没管过他,陈斯鹏是在一个没有任何责骂和暴力的轻松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但放养式的教育方式却没让他成为一个放纵的人。从他还是个小学生起,当别的同学都在为逃避写作业绞尽脑汁,他不用任何人催促就会认真完成作业,进入职场以后,当别的同事都在精心计算如何干最少的活取得老板最多的关注的时候,他只是一声不吭的完成他该做的事情。当然他也跟人打过架,也上课睡过觉,也和同事在KTV里鬼哭狼嚎过,也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跟别人动怒过,但这些事情他只是偶尔为之,从不会上瘾,他身体里似乎天生有一块指南针一样,总把他引向他该做的事情。他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不算计,不幻想,谈不上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对物质生活也没有特别的追求,如果上司需要他把合同价压低一个百分点,他就会竭尽全力达成目标,如果现在爆发战争国家需要他去死,他也会毫无怨言的去战场上当炮灰,他只干自己该干的事情。行事低调貌不出众的陈斯鹏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人,但他确实和很多人都不太一样。他现实到近乎无趣,冷静到近乎冷漠,尽管有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但他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他这么无聊的男人。      对人不对事的陈斯鹏帮人解决过很多问题,正因为如此他总是给人留下可靠的印象,如果他身边什么人得了癌症的话,他不会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儿,他总能想出办法帮他振作起来并治好他的病,他从不怕麻烦,他天生就是来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的,可是他似乎从来都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他为他的初恋女友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最后她还是背叛了她,他想尽办法为杜北燕安排好生活中的一切,他甚至认真的考虑过只要她高兴他什么时候就带她去中东转一圈,但她却要跟他离婚,他无法抓住幻想家杜北燕的心。如今他得了癌症,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如何安排好杜北燕,至于他自己该怎么办,他完全束手无策。他不想住院当一个病号,但是他也不想死。      “你不买就麻烦让一下吧。”陈斯鹏身后有人轻轻推了推他,他一回头原来是个插着耳机的小年轻。      “不好意思,我马上。”陈斯鹏扫了一圈自动售卖机里的饮料,最终按下了买啤酒的按键。      陈斯鹏不想回家,不想回公司,更不想去医院,他驱车来到了郊外的墓地,他把车停在墓地边口袋里揣着那罐冰冷的啤酒在墓地里信步溜达着。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墓地里空无一人,去年冬天的衰草稀疏的覆盖在潮湿的土壤上,但有几根居然泛出了绿色,但那惨绿色的小草非但不能让人感觉到春天的信息,反而使这里显得更荒芜了。      没有打伞的陈斯鹏在冷雨中徘徊在墓碑间,他连大衣都没穿,雨点打湿了他身上的毛料西服,他想他死后是不是也会埋在这儿。他本来正处在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他虽然不年轻了,但是离死亡和衰老还很远,而现在他就和死神站在一起,他第一次意识到在死亡面前他是那么的渺小。      陈斯鹏打量着各式各样的墓碑,他有些黑色幽默的想他死以后要不要考虑杜北燕的建议,直接做成肥料算了。这时一块墓碑突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块墓碑上刻着“爱子贺斯鹏之墓”,上面那帖小照片上长着狭长双眸的男孩正是陈斯鹏见过的那个贺斯鹏。      陈斯鹏把手插口进西裤口袋里看着那块墓碑说道:“我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叫一样的名字,爱同一个女人,我来给自己挑块墓地居然都能遇见你这个家伙。”      沾着冷雨的照片上贺斯鹏的笑容依旧温暖明媚,墓碑前摆着一束枯萎的鲜花,估计是他家人来扫墓时留下的。陈斯鹏从口袋里掏出啤酒拉开了易拉环,他在墓前的土地上倒了些啤酒说道:“一起喝点聊聊吧。”      墓碑上的男孩笑眯眯的,似乎没有意见。      “说点什么好呢,”陈斯鹏喝了一口冰冷的啤酒, “你最想知道的应该是杜北燕的近况吧,告诉你吧,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们结婚了,她还怀着我的孩子,今年夏天孩子就出生了,我觉得会是个女孩儿,怎么样,你很嫉妒吧?”      照片上的男孩笑而不语,陈斯鹏又喝了一口啤酒后说道:“哦,对了,我也要死了,不是你诅咒的我吧?” 他靠在墓碑上低头看着贺斯鹏的照片,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就像被陈斯鹏逗乐了一样笑的更开怀了。      “我得的是胃癌,医生说我不按时吃饭,工作压力大,胃部本身有炎症,得这种病很正常,我真是恨死那个医生了,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像我不得胃癌天理难容一样。”陈斯鹏有些愤愤的说道,他喝了一口啤酒看着远处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死是什么感觉,当你知道你要死的时候你怕吗?”      四下里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陈斯鹏叹了口气说:“说老实话,我怕死,虽然我活着也不过是在浪费粮食,但我真的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去治疗,我知道癌症病人会变成什么样,头发都掉光,整个人骨瘦如柴,最后还不是一样要死,我不想让北燕看见我变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蹲下身子看着墓碑上贺斯鹏的照片说:“跟你说实话吧,北燕想和我离婚,我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但依旧得不到她的心,我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敌不过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杜北燕那个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想让她过得幸福,可是却把她的生活搞越来越糟糕,现在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怎么办?我当初干嘛非逼着她跟我结婚?可是如果那个时候不结婚的话,她就得去堕胎,我还是会伤害她。”      雨水沿着大理石的墓碑流下来,陈斯鹏和贺斯鹏的脸上都在滴着水,陈斯鹏说道:“如果我问你我该怎么办的话,你也许会说放她自由,不要拖累她,没错,她还年轻,没必要把青春都耗在我这个绝症患者身上,我不该害了她,可是我想告诉你,我不想离开她,我需要她,我死到临头也想和她在一起。你说什么把她完整的交给我了,好像你多伟大一样,但是你明知自己活不久为什么还要跟她谈恋爱,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撒手人寰了北燕怎么办?你也不过就是个自私的男人,你两腿一蹬就把那个为了你疯狂的杜北燕丢给了我,可是你比我幸运,因为你知道即便你死了,她依旧会爱你,依旧会记你一辈子,可是我呢?我过去对她那么好她都要跟我离婚,我要是变成一个躺在病床上一无是处的废人,她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陈斯鹏闭上眼睛痛苦的叹了口气,贺斯鹏微笑的眼睛却像平静的湖水一样,这个一直生活在死亡隔壁的男孩眼睛里却有一种超越死亡的安详,陈斯鹏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后说道:“也许她知道我得了癌症反而愿意留在我身边,她心那么软,一条狗丢了都念念不忘,我总不至于在她心里连狗都不如吧,可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我?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治病就是个无底洞,我一旦不再工作把钱都用来治病,我的积蓄总有花光的时候,可能最后我还是会死,那时候她怎么办?我没办法像你那么潇洒,我是她丈夫,我是她孩子的爸爸,我必须对他们负责。”说到这里陈斯鹏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语气有些凄凉的说道:“我真的很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我想和她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然后就带她去周游世界,可是现在。。。”      陈斯鹏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里面已经没多少酒了,他仰头喝掉了一半,把剩下的倒在了贺斯鹏的墓前,他站起身来说:“好了,我该走了,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安息,不过真奇怪,我竟然觉得你还是个不错的人,”他把双手□裤兜里看着贺斯鹏的照片问道,“哦,对了,你说她到底爱不爱我,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像记着你一样一直记得我?”      照片上的男孩沉默的微笑着,阴沉天空下的墓地是那么空旷,陈斯鹏仰起头看着落雨的天空笑了下说:“如果她真能一直记着我,那死了也挺好的。”      陈斯鹏转过身沉默的离开了贺斯鹏的墓地,掉光了叶子的树在冷雨中瑟瑟发抖,他的肩膀完全被雨淋湿了,一排排墓碑中间他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 ☆、决裂   周六陈斯鹏没有去加班,他难得和杜北燕聚在一起吃午饭,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陈思鹏看杜北燕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吃,就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吃饭就大口大口吃,你看你最近脸色又不好看,还不好好吃饭。”      “胃口不太好。”杜北燕扒拉着碗里的饭说。      “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做。”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陈思鹏想再劝她,但杜北燕的脸一直埋在碗里,他只能看见她的头顶,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接着吃饭。两个人正默不作声的吃饭,陈斯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医院打来的,上次他没去做检查,估计是医生打来催他的。陈思鹏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杜北燕,他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事告诉她,他不想她现在就知道这事。陈斯鹏犹豫了一下按掉了电话,继续吃他的饭。      “怎么不接呀?”杜北燕抬起头来问道。      “哦,打错了,不用管他。”      陈斯鹏刚把筷子拿起来,电话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还是医院打来的。陈斯鹏心里一阵烦乱,他暗想就不能等一会儿再打么,他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电话铃响个不停,陈斯鹏却一直不接,杜北燕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打错的吗?”      陈思鹏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说:“不,是。。。最近一起谈生意的人,那人有点烦,我不太想理他。”      “还是年前那个合同吗?”      “。。。对,还是那个合同。”      杜北燕的心里开始慌了起来,吴佳文不是说那个合同早就谈完了吗?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思鹏的手机第三次响了起来,看来医院不联系到他是誓不罢休。陈斯鹏皱着眉头像看着什么不祥之物一样看着手机,他抬起眼睛看到杜北燕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安静的饭厅里手机铃声听上去格外响亮,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杜北燕犹疑的说:“你。。。不接一下吗?”      陈思鹏避开她的眼神站起了身来:“我去应付一下他,你好好吃饭,别跟过来。”说罢拿起手机到卧室去了。      杜北燕放下筷子侧耳细听着,房子太大,陈斯鹏讲话的声音又很小,她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吴佳文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把脸埋在手心里突然一阵眩晕。      她绝不相信陈斯鹏是那样的人,可是他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他过去从来没有这样过,杜北燕几乎能肯定他有事情在瞒着他,而且吴佳文讲得那么理直气壮,所有的一切都隐隐指向一个让她恐惧的答案。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求证这件事,万一他告诉她事实就是那样她该怎么办?她现在才发现她有多害怕离开他。可是她无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她简直要疯了,她必须找他问清楚。      “。。。陈先生,催你多少次来做检查了,我又不是要害你,你怎么就是不过来呢?”      刘医生在电话里大声训斥着陈斯鹏,陈斯鹏有些无言以对,他知道医生是好心,是他一直不配合,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大夫,关于住院这件事我还没有想好。。。”      “癌症是容你想好了再来治疗的吗?”刘医生打断了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癌症到底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你晚来一分钟情况就危险一分,陈先生,不是我说你,我觉得你现在有些讳疾忌医,这可是绝对要不得的。”      “我知道,但是我跟你说过,我太太怀孕了,我不能现在让她知道这事。”陈斯鹏低声说道。      刘医生叹了口气说:“陈先生,我很理解你,这种事对于一个家庭而言确实很不幸,但是你总不能一直瞒下去,这对你没有好处,对她没有好处,对你们的孩子也没有好处,你还是赶紧跟你太太谈一下,尽快住院吧。”      “我会的,谢谢大夫,再见。”      陈斯鹏挂上电话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他把手指插口进头发里用力把头发捋向脑后,一阵无力感充斥着他周身,他有些颓然的把双肘撑在膝盖上垂着头坐在床上。就这么坐了片刻后他突然想起来杜北燕还在饭厅里,他再不出去恐怕要露出马脚来,想到这里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收拾了下心情站起身来。      陈斯鹏一转过身来就看到杜北燕站在门口,他被吓了一跳。      “怎么不吃饭,不是让你别跟过来么。”陈斯鹏心里有些慌,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生硬了起来。      “我能不能。。。问你些事情?”杜北燕攥紧了衣角有些紧张的说道。      “北燕,先去吃饭好不好,我最近有些累,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听话。”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必须问你,不然我什么都没法干。”杜北燕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陈斯鹏现在心里乱的很,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安安静静的和她吃一顿饭,但杜北燕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说:“那你问吧。”      杜北燕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佳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吴佳文?”陈斯鹏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了?”      “你们前段时间不是在一起工作么,所以。。。你们。。。”      杜北燕说的支支吾吾语无伦次,陈斯鹏渐渐听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他厉声说道:“杜北燕,你是怀疑我背着你做了什么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杜北燕有些慌张的说道。      “那你平白无故的提她干什么!”陈斯鹏的嗓门陡然提高了。      “是她说的。。。”      “她说的?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杜北燕,我们结婚这么久了,你对我连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陈斯鹏高声吼了起来。他这辈子从没干过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当面质疑人品有问题。他都快要死了,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她能照顾好自己,结果她不好好吃饭却跑来质问他是不是和别的女人有染,一股无名火陡然在他心中腾起。陈斯鹏这些天来脆弱的心理防线终于因为杜北燕的几句话全线崩溃了,他焦虑,烦躁,恐惧,这些负面情绪顷刻吞没了他,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他不想讲道理,也不想好好说话,他只想把自己的坏情绪全都发泄到杜北燕身上。      陈斯鹏的反应把杜北燕吓坏了,她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说清楚,他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她只是想要他一句话,但她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完全被陈斯鹏给弄懵了。      “杜北燕,如果你想和我离婚的话拜托你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不要说这种侮辱我的话!”陈斯鹏暴喝道。      杜北燕无措的辩解道:“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      “那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原来我的你的眼里就是这种人,怪不得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不是想离开我么?那我就遂你的心愿,不想过就离吧!”      杜北燕的眼泪流了下来,陈斯鹏的话句句都像把刀子一样捅在她的心上,他冷酷的就像个陌生人,她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对她,他本来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她不知道到底是她把他变成了这样,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杜北燕流着泪有些艰难的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快死了!”陈斯鹏怒吼着,“你从来都不关注我,对,我也不值得你关注,你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考虑,哪里还顾得上我。”      “你别这么说,斯鹏。。。”   “   不许这么叫我!我讨厌这个名字!”陈斯鹏愤怒的打断了她,“你给我记住,你以后只能叫我陈斯鹏,我只是陈斯鹏而已,别让我玷污了你心里那么珍贵的感情!”      陈斯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看着不停流泪的杜北燕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他很过分,可是他就是停不下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别过头去有些痛苦的皱起眉头说道:“你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杜北燕却站着没动,她犹豫了片刻走到了他身边,她伸出自己有些颤抖的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袖子,她仰起头用那双不停流泪的大眼睛看着他。      “放开。”陈斯鹏别过头避开她的眼神。      “我不放,”杜北燕的声音有些颤抖,“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陈斯鹏的心颤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想抱住她说对不起,他想告诉她他得了癌症,他害怕她不要他了,他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无法独自跨越的障碍,他需要她。可是他刚才就像个疯子一样,疾病在打垮他的身体前就先摧垮了他的意志,他不敢想象当他躺在病床上被癌症折磨时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陈斯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更无法面对她,他宁死也不想她看到他变成那个样子。      “告诉我,好不好?”杜北燕哀求的说道。      陈斯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觉得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一吐为快了。但最终他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冷下脸来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他把袖子从杜北燕的手里抽出来,拿起自己的大衣出门去了。      杜北燕愣在原地听着他出门的声音,她冰凉的手依旧僵在半空中,她闭着眼睛痛苦的啜泣着,她难过的连大声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斯鹏从家里出来后去了医院,刘医生刚好在忙,护士安排他在外面等一下。陈斯鹏一个人在走廊里坐了片刻后,起身去了妇产科。      妇产科的诊室里坐着一个值班的女医生,陈斯鹏轻轻敲了敲门说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女医生抬起头一看是个大男人一个人来,不由有些诧异的挑起了眉毛,她点了点说:“进来吧。”      陈斯鹏在办公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后说道:“大夫,我想跟您咨询下关于引产的事情。”      “引产?谁要做?”      “是。。。我太太。”      “为什么要引产?孩子有问题吗?”      “。。。是,孩子有问题。”      “怀孕多久了?”      “十七周多一点。”      “哎呀,那真是可惜呀,这么大都长成型了吧。”      “是。”陈斯鹏眼神有些空洞的盯着桌上的一点。      女医生说道:“你还是先让她来做个全面检查,只要各项指标合格就可以做。”      “那。。。疼吗?”      “只要她对麻醉剂不过敏,可以使用麻醉的方法,但是,”女医生耸了下肩说,“这种事,不疼是不可能的。”      陈斯鹏沉默了片刻后站起身说:“那谢谢大夫,我先走了。”      “没事,不过你最好尽快带她过来,月份越大越难做。”      “知道了。”      陈斯鹏离开诊室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他想起了杜北燕肚子里孩子的b超照片,他的孩子看上去那么小那么可爱,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可他如果真的要死了的话,他还是选择对杜北燕负责吧。      陈斯鹏回到刚才等候的走廊时,护士正在到处找他,她一看见陈斯鹏赶紧走过去说:“你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没有,请问现在可以做检查了吗?”      “今天做不了了,前天让你来你不来,只能等下周了,你先进去跟医生谈一下下一步的治疗计划吧。”      陈斯鹏点了点头走进了诊室,他高大的身影让走廊另一头的吴佳文一眼就认了出来。      吴佳文今天是到医院来看住院的同事的,她刚从病房出来恰巧看到陈斯鹏走进诊室,她不由多了个心眼,她走到诊室门口侧耳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医生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吴佳文听的有些断断续续,但她隐约听到医生多次提到了“胃癌”两个字。吴佳文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巴,她不敢相信陈斯鹏那样一个强壮能干的男人居然会得胃癌。吴佳文的心里为他感到难受,但她也暗暗有些庆幸当初他没有选择自己。她突然有些后悔前几天去找杜北燕的事,这个时候她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她确实很同情陈斯鹏,她也喜欢过他,但她绝不会跟一个癌症病人在一起。      诊室里陈斯鹏站起来和医生道别了,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的吴佳文赶紧逃一样跑了。      杜北燕扶着腰有些困难的往行李箱里装着东西,她刚才从高处拿行李箱的时候不小心闪了下腰,现在整个腰腹都又酸又痛。她装的差不多以后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想这些东西应该够她在外面住几天了,这两天她就把离婚协议快递给他,他们就这样吧。      杜北燕环视着熟悉的家,到处都堆着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太多了,一次性肯定带不走,她想就放在这儿吧,说不定他还会想起她,等他组建了新的家庭就让他直接扔了算了。杜北燕从这个房间游荡到那个房间,她一会儿拿起厨房里的碗,一会儿抱起卧室里的枕头,屋里到处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痕迹,每一件东西她都想带走。但是她的箱子太小了,她放下这件又拿起那件,最终什么都没有拿。她摩挲着她的肚子心想,这个孩子就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      杜北燕走进衣帽间里,里面整整齐齐的挂着他的西装,衣橱里散发出属于他的独有的味道,杜北燕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不由的心醉神迷,她想起了在咖啡厅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下午,其实那天她早就去了,她隔着马路远远的看见他坐在落地窗前,一会儿呡一口咖啡一会儿看一眼表,焦灼的等待着她出现。她当时既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只是觉得他看上去十分的亲切。她走了又忍不住回去,没想到他还在那里等她,最终她走进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她也没想过是因为他看上去那么可亲还是因为他也叫斯鹏。她有些后悔她为什么不早点爱上他,但是她真的可以爱他吗?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杜北燕抱住他的西装把脸埋在里面用力嗅着上面的味道,一阵酸楚割裂了她的心,她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她的手滑进了西装口袋里,在里面她摸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杜北燕把那团纸掏出来展开,原来是医院的诊断书,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她还是辨认出了最关键的四个字。      陈斯鹏,癌。    ☆、峰回路转   离开医院后陈斯鹏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着,他既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离家前他才和杜北燕大吵了一架,估计她现在又在家里哭的水漫金山,一想到她每次哭起来那个不哭死自己誓不罢休的架势他心里不由有些担心。他心绪不宁的在大街上转了半天,还是决定回家看一眼。   陈斯鹏一进家门就看到杜北燕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他有点诧异她居然没有哭,但她脸色那么臭他也不想跟她说话,他一言不发的穿过客厅向里屋走去。      “你给我站住!”杜北燕突然喝住了他。      陈斯鹏惊讶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杜北燕把一张皱巴巴的纸往桌上一拍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斯鹏瞟了眼那张纸心里咯噔一下:她从哪儿找来的这东西!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这件事,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自己发现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说?”杜北燕声色俱厉的说道。      头脑一片混乱的陈斯鹏被她的大嗓门吼得突然有些火大,从小到大连他父亲在世的时候都几乎没骂过他,他绝不接受有人吼他,杜北燕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一下子把他激怒了,他心里突然莫名的变得十分逆反,他也懒得考虑她怎么想,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忘了。”陈斯鹏把手插口进西裤口袋里无所谓的说道,      “这种事也能忘了吗!”杜北燕生气的质问道,“这个结果是在哪里查的?”      “J医院。”      “后来再查过吗?”      “没有。”      杜北燕一边拍着茶几一边说道:“既然已经查出来是癌了,为什么不去大医院,那种小医院会延误治疗的!”      “那里近啊。”陈斯鹏轻飘飘的说道。      杜北燕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她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我带你去省医院好好查一下,我们现在就去。”      “我不去!”陈斯鹏神经质的提高嗓门说道,“我才不想让你爸知道我得癌症了。”      “我不会告诉他的,你赶紧跟我走。”      “不去。”陈斯鹏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      “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杜北燕一言不发的冲到窗户边拉开窗子就要往窗台上爬。      “你干什么!”陈斯鹏赶紧冲上去拉住她,杜北燕瞪着他说道:“你要是不跟我去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      她居然威胁他!陈斯鹏火冒三丈的说道:“杜北燕我告诉你,我最讨厌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杜北燕立刻回敬道:“陈斯鹏我也告诉你,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如果五分钟内我们还不动身的话,你就直接到楼下去接我吧。”      “杜北燕你讲不讲道理!”      “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讲道理,你马上跟我去!”      杜北燕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陈思鹏觉得他要是不肯配合说不定她真的会跳下去,他心想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陈思鹏投降般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可是。。。碰见你爸妈怎么办?”      “医院那么大,又不在一个科室,你放心吧,不会那么巧的。”      陈斯鹏想了下烦躁的说:“你想去就去吧,真是麻烦。”      省医院的医生果然比J医院的医生要专业一倍,但心肠却冷酷不止百倍,当班的医生简要了解了一下陈斯鹏的情况,都没询问一下他的意思,直接就让他去做胃镜。陈思鹏对胃镜有很深的心理阴影,食道里插着管子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这次还要从他胃里直接取病灶组织出来,医生称之为“活检”,这个听上去像检疫牲畜一样的词儿让陈斯鹏浑身发毛,要不是觉得太丢人,他简直想逃之夭夭。      受刑一样的活检终于结束了,陈斯鹏头晕眼花的从诊室里走了出来,一直等在走廊里的杜北燕扶着他在长凳上坐下,她递给他一杯淡盐水说:“来,喝点水。”      陈斯鹏刚在嘴里含了一小口水,食道立刻剧烈的蠕动起来,他俯下身子就要吐。      “千万别吐,”杜北燕赶紧捂住他的嘴,“现在吐很伤胃的,慢慢把嘴里的水咽下去。”      陈斯鹏忍着作呕的感觉慢慢把口中的水咽了下去,他用手撑着头艰难的喘着气,杜北燕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她把杯子递给他说:“再喝一口。”      陈斯鹏皱起眉头声音嘶哑的说道:“杜北燕你不想跟我过了就直说,用不着谋杀亲夫吧。”他刚被胃管摩擦过的咽部现在还有些肿,一说话喉咙里疼得厉害。      杜北燕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好气的说:“你还是少说点话吧,喉咙不痛吗?”      陈斯鹏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片刻后他终于恢复了些精神,他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喂,回家吧。”      “再等一会儿,检查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陈斯鹏微微怔了下说:“这么快啊。”      “不然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那接下来。。。要住院吗?”      杜北燕拍拍他的胳膊说:“一会儿听医生怎么说吧,你先别想了,歇一会儿吧。”      陈斯鹏重新把头靠在墙上,头顶上的白炽灯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他和杜北燕谁都没有说话,陈斯鹏盯着白炽灯说道:“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一直记着我?”      杜北燕浑身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她冷冷的说道:“绝不。”      陈斯鹏笑了下说:“你可真狠心啊。”      杜北燕低着头冷冰冰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自己发现了,我恐怕连自己怎么当的寡妇都不知道,我记着你这种人做什么。”      陈斯鹏看着房顶慢悠悠的说:“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我可是得了绝症,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被做成花肥了,到时候你这个小兔子怎么办,我总得先把自己的后事料理好,女人啊,头脑就是简单。”      杜北燕冷笑了下说:“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料理的后事?”      “我想好了,我们就按你说的离婚好了,我把财产都留给你,至于孩子,我去问过了,现在还是可以做掉的,我们找最好的医院做,你还年轻,会恢复的很快的,你以后可以再嫁人,再有一个孩子。”      “那你呢?”      “我父母都去世了,唯一的姐姐也不用我操心,老婆孩子没有了我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我找个地方一个人等死好了。”陈思鹏说的风轻云淡,就像在说一个度假计划,被杜北燕意外撞破真相后,他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了,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你怎么想?”陈斯鹏偏过头问道,他发现杜北燕正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他,她突然举起拳头就向他身上砸去,她嘴里气愤的说道:“陈斯鹏你不是人!你不要你的老婆你还想弄死你的孩子!”      陈思鹏举起胳膊挡着她的拳头莫名其妙的说道:“你发什么神经。”      “我本来就有神经病,你管不着!”杜北燕红着眼睛不依不饶的捶着他。      杜北燕的劲儿还真不小,陈思鹏被她捶的生疼,他忍无可忍的一把把杜北燕抱进怀里生气的说道:“你老实点!干嘛打我!”      “陈斯鹏,我恨你!我恨你!”杜北燕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叫了起来,她在陈斯鹏的怀里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你干什么呀!”陈斯鹏费力的按住她,他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大劲,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按进了怀里。杜北燕仍然像条泥鳅一样挣扎,陈斯鹏死死按住她低声喝道:“别乱动,有人过来了。”      “我不管!”杜北燕还想继续反抗。      陈斯鹏瞪起眼睛吓唬她道:“不许动,让人家看见笑话。”      走廊里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果然是有人过来了,陈斯鹏用力把杜北燕的脸按到了自己胸口上,走过来的女人眼神有些奇怪的瞟了一眼他们,陈思鹏用力抱住还在挣扎的杜北燕迎上她的目光冲她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走远了。      杜北燕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远去后,突然低下头在陈斯鹏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陈斯鹏啊的叫了一声放开了她,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被她咬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      “杜北燕!你怎么咬人!”陈斯鹏揉着手腕恼火的说道。      “谁让你说要跟我离婚,不要我们的孩子这种混账话的,你当初骗我跟你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斯鹏一下子也火了:“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混账话啊,听到这种话的感觉怎么样,很疼,对不对?那你对我说的时候怎么嘴就那么顺呢!”      “我才没有说过那种话!”杜北燕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没说过难道是我说的吗!”陈斯鹏吼道。      “就是你说的。”杜北燕说的斩钉截铁。      陈斯鹏被蛮不讲理的杜北燕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摆了摆手恨恨的说:“反正我也快死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      眼泪突然涌出了杜北燕的眼眶,她呜呜哭着说道:“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嘛。”      “这有什么不吉利的,得了癌症本来早晚都要死的。”陈斯鹏没好气的说道。      杜北燕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陈斯鹏被她哭的心烦意乱的,他烦躁的说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杜北燕哭的泣不成声,陈斯鹏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她搂进了怀里,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我就说我不告诉你,你看看你,又哭鼻子,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不漂亮了。”      杜北燕抬起自己哭的鼻涕眼泪一塌糊涂的脸抽抽噎噎的说道:“我不要漂亮,我只要你。”      陈斯鹏擦去她的眼泪轻声说道:“我都是个废人了,你要我干什么?”      杜北燕用力摇了摇头:“不是的,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个特别吸引人的男人,你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爸爸,我一直为能和你在一起觉得骄傲,我真怕会有别的女人把你抢走。”      陈斯鹏微微皱着眉头轻轻笑了下,他叹了口气说:“北燕,对不起,这些日子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实情,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很怕死,也很怕住院,我有些不敢面对以后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杜北燕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你别这么说,得了这种病真的太可怜了,无论是谁都会害怕的,如果换做是我肯定早就不知所措了,你已经很勇敢了。”      “可是如果我一直病着,钱总有花光的一天,我可以想象照顾一个病人有多麻烦,我拖垮了你最后可能还是要死。。。”陈思鹏的脸上现出深深的自责。      “你不会死的,”杜北燕赶紧捂住他的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治好的,医生刚才不是说了吗,癌症也是分好多种的,也许你得的就是最好治的那种。”      陈思鹏有些低落的说:“会不会死,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现实就是这样,我早点死,说不定还会好一些。”      杜北燕死死抱住他哭着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死,我离不开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尽管杜北燕哭的泣不成声,但她说的每个字陈斯鹏都听清了,她的话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克制不住的把她紧紧的抱进怀里,他在和杜北燕的拥抱里觉得自己又变得生机勃勃。活着就是一件卑微的事情,日复一日的平凡琐碎的苦恼渐渐会消磨掉人对生活的激情,最终让人变得消沉麻木。但总有一些人或事会重新唤起对生活的热望,让人突然发现活着原来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情。新鲜的血液奔涌至陈斯鹏周身,他原本阴郁的心像寒冬过后春天的大地一样跃跃欲动。      陈斯鹏把嘴唇贴在杜北燕耳边低声呢喃着:“北燕,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      杜北燕用力抱住陈斯鹏的肩膀说:“那你不要死,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可是你以后可能要吃很多的苦,我说过要让你幸福的。。。”      “没关系的,”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人生那么长,不一定要一直幸福,偶尔不幸一下也没关系的。”      陈斯鹏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也微微的笑了,他重新把杜北燕抱进了怀里,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偎依在一起。他们的心里都有些忐忑,谁也想不到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等着他们,现在他们只能抱紧彼此等待最后的结果。      就像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化验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大夫摘掉口罩冲着走廊高声喊道:“陈斯鹏在不在?”      陈斯鹏和杜北燕紧张的对视了一眼,杜北燕拍了拍他的手背勇敢的走过去说道:“我是他老婆。”      大夫翻着手里的化验报告说:“他胃粘膜有点出血,这已经是晚期了,怎么都这样了才想到来治啊。”      杜北燕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说道:“那。。。还能治吗?”      大夫不耐烦的说道:“治什么治,这病没法治,这就是平时不注意造成的,回家自己养着去吧,注意调整心态,规律作息,合理饮食,忌烟忌酒,别吃刺激性的食物。。。”      杜北燕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打断大夫说道:“大夫,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      “胃溃疡。”      杜北燕睁大了眼睛说道:“不是胃癌吗?”      “不是癌,早期的胃癌和胃溃疡是有些不好区分,误诊是常有的事,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他再不注意,还是有癌变的可能的。”      “这样啊,真是太谢谢你了!”杜北燕激动的向医生道着谢,她转身跑向陈斯鹏用力晃着他兴奋的说道:“你听到没有,不是癌,不是癌呢!”      陈斯鹏站起身来语气平淡的说:“既然不是就赶紧回家吧,这个地方我可是呆够了。”      杜北燕看着他奇怪的问道:“咦?你不高兴吗?”      一直板着脸的陈斯鹏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咧开嘴粲然一笑:“当然高兴呀。”他突然一把把杜北燕抱了起来,他用力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兴奋的说道:“我们回家去吧。”      陈斯鹏迈开大步跑了起来,杜北燕抱紧他的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      已经变成书房常住人口的陈斯鹏今天终于睡到了卧室,他从杜北燕背后抱住她,不停的吻着她的头发,今天上午还以为自己要不久于人世的陈斯鹏突然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杜北燕靠在陈斯鹏的怀里任他不停的吻着自己,但她看上去不像陈斯鹏那么陶醉,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她躺了半晌后似乎下定决心般轻轻推开陈斯鹏坐了起来,陈斯鹏撑起身子想吻她的嘴唇,杜北燕把手指挡在他的嘴唇上很认真的说道:“我能不能问你件事情?”      陈斯鹏就势抓住她的手一根根吻着她的手指,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一会儿再问,忙着呢。”      “不行,一定要现在问。”杜北燕说着把手抽了回来。      陈斯鹏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你想问就问吧,你说怎么样就这么样。”      杜北燕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块表递给陈斯鹏说:“这是你的表吧?”      “怎么在你这儿?”陈斯鹏接过表惊讶的说道,他这些天过的乱七八糟的,早就忘了这块表了。      “是佳文给我的,”杜北燕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说,她在她的床上捡到的。”      陈斯鹏疑惑的皱了一下眉,突然豁的一下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她在胡说些什么啊!这个吴佳文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在她的床上捡到的!”他一把握住杜北燕的手慌张的说道:“北燕,你听我说,绝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杜北燕看上去也有些紧张,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兴师问罪的事情,她点了点头说:“没关系的,你慢慢说。”      陈斯鹏赶紧把那天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杜北燕渐渐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心头有些释然,也有些怅然:原来吴佳文是真心要跟她过不去。她和吴佳文之间如脐带般连在一起的感情无声息的断掉了,她以后不再需要这样一段不对等的关系。      陈斯鹏讲完以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讲明白了吗?”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基本明白了。”      “别基本明白啊!”陈斯鹏叫了起来,“这个事儿一定得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讲明白,北燕,你有什么疑点一定要提出来,我可以继续交待,直到你完全没有疑点为止。”      “我都明白了,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杜北燕说着钻进了被子里。      陈斯鹏仍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北燕,我带你去伊拉克吧。”      杜北燕奇怪的说道:“去那里做什么?”      “你不是想去吗?你想去我们就去啊,有困难要去,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去!”      杜北燕好笑的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现在怀着孩子哪里都去不了的。”      “也是啊,”陈斯鹏又想了想说道,“那我们明天去书店吧,我们开车去,你想买多少书都可以,我全都帮你拉回来。”      “算了,最近好累,不想出去。”      “你还是去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陈斯鹏声音有些发虚的说道。      “真不去了。”      陈斯鹏小心翼翼的问道:“北燕,刚才那事。。。你没往心里去吧?”      杜北燕摇了摇头,陈斯鹏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的吗?“      “哎呀,真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看着怪怪的。”      陈斯鹏见她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他掀开杜北燕的被子就想钻进去。      “你干什么?”杜北燕按住被子说道。      陈斯鹏笑嘻嘻的说:“北燕,今晚你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不好,”杜北燕一本正经的说道,“从今天起麻烦你继续到书房去睡吧。”      “啊?”陈斯鹏不由张大了嘴巴。      “啊什么啊,赶紧去呀,快去,快去。”杜北燕说着就把陈斯鹏推下了床。      陈斯鹏一头雾水的说道:“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谁跟你和好了,我跟你的冷战才刚刚开始。”杜北燕气冲冲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呀?”      “你自己说为什么,”杜北燕说着拿起枕头一边敲着他一边把他往卧室外推去,“背着我送别的女人回家,你还进她的卧室,你还给她打扫房间,我问你怎么回事你还脾气那么大的凶我,陈斯鹏,你真是太差劲了!”      陈斯鹏扒住门框急急的说道:“但我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就是因为说清楚了才把你赶到卧室去,不然就把你赶出门去,你自己一个人乖乖睡觉去吧。”杜北燕说着把枕头扔到陈斯鹏脸上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斯鹏一边敲门一边哀求道:“北燕,你开门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向你保证绝没有下一次了。”      “既然知错就到书房去好好反省一下吧。”杜北燕语气硬邦邦的说道。      陈斯鹏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他靠在门上装模作样的说道:“哎呀,北燕,我突然胃好疼,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      谁知杜北燕丝毫不为所动的说道:“胃不舒服去做个胃镜呀,让我看有什么用。”      陈斯鹏终于火了,他咣咣砸着门吼道:“杜北燕!你赶紧给我开门!你知不知道把老公关在门外是犯法的!”      “那就去打110吧,我要睡觉了,有话明天再说,晚安。”      “你。。。”      陈斯鹏气得鼻孔里都要冒烟了,他不甘心的又敲了一会儿,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他这个书房是睡定了。陈斯鹏气哼哼的把手里的枕头扔到了地上,他恼火的想,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得癌症呢。    ☆、最后的聚会   吴佳文抱着一大摞文件风风火火的走在公司的走廊上,周遭电话和打印机的声音响个不停,和她擦肩而过的同事脸上同她一样都是一副焦灼烦躁的神色。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匆匆忙忙的去掏手机,一不小心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shit!”吴佳文小声咒骂了一句蹲下身来把地上的文件归拢在一起,她一看手机原来是杜北燕打来的,她接起电话态度恶劣的说道:“杜北燕,你干嘛,我忙着呢。”      电话那头的杜北燕没有说话,吴佳文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文件一边火大的吼道:“你快说话,不然我挂了。”      电话里传来了杜北燕有些犹豫的声音:“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离陈思鹏远一点,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      “你说什么!杜北燕你神经病吧。。。”      吴佳文恼火的吼着,但杜北燕已经飞快的挂上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满腔怒火的吴佳文突然泄了气一样垂下了手。身边不停的有同事来来往往,但没人弯腰帮她捡起满地的文件,争吵声和急躁的电话铃声充斥着她的耳膜,有些浑浊不清的日光灯照出她鼻翼两侧微微塌陷下去的淡淡阴影,一上午没来得及补妆,她脸上的粉底开始有点花了,鼻翼两侧的毛孔有点显形,公司里那么多漂亮会打扮的女孩子里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是个卑微的小人物,她的烦恼也不比杜北燕少,但在杜北燕面前她永远是公主,杜北燕总是哄着她,捧着她。她们在一起五年了,她从来都是想怎么跟她说话就怎么跟她说话,而杜北燕从没对她说过她不爱听的话,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对她说话,看来她们之间是真的完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做自己忠实的跟班了。      吴佳文看着自己指甲上开始剥落的指甲油嘴角耷拉了下去,她确实曾经想抢杜北燕的男人,但是她现在真的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陈思鹏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但这世界上好男人多了去了,她总不能每个都喜欢,又或者她其实每个都不喜欢。即便她真的拥有了陈思鹏,也总有一天会对他厌倦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能让她满意的人。那她为什么要对陈思鹏这么执着呢?也许她只是想要杜北燕继续像原来那样一无所有的依赖她,她就是不允许杜北燕拥有她没有的东西。而现在杜北燕居然让她别干扰她的生活,吴佳文觉得她真可笑,没有了她杜北燕一定会把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团糟,她一直相信杜北燕是个笨蛋,她离了她就活不了,她巴不得那个笨蛋离她远一点,不要再给她添麻烦。可是现在吴佳文的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发了片刻呆的吴佳文晃了晃脑袋收回了思绪,她把头发甩到肩后,麻利的捡起了满地的文件。虽然她心里并不好受,但她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觉得自己亏欠任何人的。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她永远都只爱她自己。      吴佳文年前参与的那个合同给她的履历添了相当漂亮的一笔,今年一开始她就不断四处奔走谋求去美国总部工作的机会,现在她终于梦想成真了,今年春天她将去美国工作一年。吴佳文最近可谓春风得意,她把自己所有的签名和状态都改成了“即将远行”,她每天都在兴致勃勃的做着去美国的准备,梦想的生活向她打开了大门。她现在的目标是嫁给美国高管,取得美国公民的资格,生下蓝眼睛的混血儿,陈思鹏对她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吴佳文的信念从来都没有变,她只嫁给最优秀的男人。      临行前她不用再去公司了,她就把时间用来和熟人聚会告别,她是真的不想再回来了。该见的人差不多都见过后,吴佳文犹豫了半天,周末的时候还是给杜北燕发了条信息约她在麦当劳见面。      这个周末恰好陈斯鹏和杜北燕都在家,杜北燕兴致勃勃的给陈斯鹏讲着自己的小说:“。。。主角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侦探,他经营着一家破旧的侦探事务所,他没有助手,总是一个人。。。”      陈斯鹏一边听她叽叽喳喳讲个没完一边帮她剪脚趾甲,他听见杜北燕的手机有短信来了,就插了句嘴说:“你手机响了,不看一下么?”      杜北燕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嘴里还是舍不得停下:“。。。但其实他是个很厉害的侦探,专门对付最危险的犯罪分子,他。。。”兴致昂扬的杜北燕看着手机突然不说话了。      陈斯鹏听不见了她的声音,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杜北燕看着手机屏幕说:“佳文要出国了,她约我出去见面。”      现在还在睡书房的陈斯鹏一听见敏感词赶紧自动和谐,他装聋作哑的低下头去,用指甲锉仔细磨着杜北燕的脚趾甲,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见她?”      陈思鹏干笑了两声说:“你自己看着办嘛,想去就去呗      杜北燕沉默了片刻后说:“你送我去好不好?”      陈思鹏一听立刻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你们见面我去不好吧。”      “你把我送到附近就可以,我自己。。。有点不敢去见她。”      陈思鹏有些诧异,在他眼里她们是那么要好,这次她们因为自己闹了误会,他心里都有些愧疚,他不明白杜北燕为什么不敢去见吴佳文。      杜北燕低下头笑了下说:“感觉。。。就像是去见前男友一样,见了面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定会吵架,但是。。。又有点想见她,所以你送我去好不好?”      虽然陈思鹏并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但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茫然无措,他抓起她的脚丫轻轻亲了下说:“没问题呀,我送你去。”      陈思鹏把杜北燕送到了麦当劳附近,他一个人在车里打来了新闻广播,陈思鹏把手肘搭在车窗边上闭目养神,他已经做好在这儿等到后半夜的准备了。      五分钟以后陈思鹏突然听到了拉开车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杜北燕回来了,他看了眼表有些讶异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她没来吗?”      杜北燕低着头说:“她来了,但是我没进去。”      “这样啊。”陈思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越来越不懂她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是该鼓励她去见吴佳文,还是直接带她回家。      杜北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板着脸自顾自的数落道:“吴佳文是个特别任性的人,她就像个小孩儿一样,每次和她一起逛街,看到漂亮的衣服一定要让给她,平时买了新书也要先给她看,不然她就会赌气,接下来几天总要找茬说一些特别过分的话,在别人面前装的像个乖乖女,一见到我就凶相毕露了,她不过是个又自私又爱虚荣的家伙,有的时候真想揭穿她。      上大一的时候我们和外班的一个男孩经常一起上自习,有一次要回宿舍的时候外面下雨了,只有那个男孩带伞了,他要把伞让给我们用,自己冒雨回去,但是我知道佳文是那种喜欢异性围着她转的女孩子,如果那个男孩肯单独送她回去,她会很开心的,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让他们两个先打伞回去了,她看着果然很得意的样子,可是第二天她到处说那个男孩把我一个人丢下专门送她回去,好像我是个多没吸引力的女生似的,可是我知道她就是这么个爱虚荣的家伙,她爱说就说吧,我也懒得揭穿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她还是喜欢讲这件事。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胸怀多么广阔的人,她说的那些话我也很在意,但一想到是她说的也就算了,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么?她一直把我当成傻瓜,但其实我是让着她啊,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明白吗?她只知道一味的得寸进尺,她真的是个没良心的人。”      杜北燕越讲语气越激动,陈思鹏默不作声的听着。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佳文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害怕,每次我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去找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她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然后若无其事的带着我去逛街,根本不顾及人家的心情,每次被她这么一闹,我反而不知不觉就忘记不开心的事了。她自己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也从来不会哭哭啼啼,每次都是又拍桌子又骂娘的发泄一顿就全都过去了,简直让你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和她在一起,让人觉得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就是佳文的魅力,所以才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吧。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只有她去看过我,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对我的好。小王子走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哪个男朋友都谈不长,大多数时候也是一个人,每年的情人节啊,光棍节啊,圣诞节啊都是我们一起过的,每次我们都到对方家里去过夜,两个人及其不雅的把脚翘到墙上一聊就是一晚上,也不知道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我们明明谈不来的嘛。有的时候她实在很过分了,我真的是再也不想理她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开心的日子我就没办法狠下这个心来。虽然她总是嘲笑我,但是我一直相信她她只是任性了一些罢了,我什么都可以让着她,可是她居然连我的丈夫都要抢,原来她对我从来就不像我对她那样,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个家伙现在又若无其事的叫我出来见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她可真是够没心没肺的,她就不懂得她伤害了别人吗?我真的很恨她,我真想当面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但是如果我见到她的话,恐怕还是会被她嘲笑,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我从来没办法跟她说狠话,而她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她难道就不懂我是在乎她才这么让着她的吗?吴佳文真的是太讨厌了!”      说到这里杜北燕呜呜的哭了起来,陈思鹏一言不发的把她搂进了怀里,杜北燕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泣不成声的说道:“我希望。。。她能在美国嫁给她理想的男人,过上她想要的生活,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杜北燕是个对感情较真的人,对一个人好她就死心塌地,一旦感情没了就老死不相往来。她们走到这一步也许谁都没有错,只是她们太不一样了,一个太重感情,另一个却只爱自己,两个毫不搭调的人生命中的某根弦共振到了一起,这样的结果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吴佳文带给杜北燕的伤终于让她学会不要轻易对别人那么好,但是她们两个以后的生命中都将再也不会拥有这么一个朋友。 ☆、迟到的蜜月   春天毕竟是来了,天气开始渐渐转暖,陈斯鹏换上了更轻便的外套,但怕冷的杜北燕还穿的像个面包一样,每天回家她都要花点力气解除自己全身的武装。厚重大衣下面贴身的毛衣勾勒出她鼓蓬蓬的肚子,她最近胖了些,看着肉呼呼圆滚滚的,脑后发梢微微卷曲的马尾随着她有些笨拙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每次陈思鹏看到这样的杜北燕都会忍俊不禁:多可爱的小妈妈呀。他忍不住从背后把她一把拖进了怀里。      失了重心的杜北燕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她靠在他的胸前惊魂未定的说道:“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你很可爱呀。”陈思鹏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放开她去卧室里换衣服了。      杜北燕偷偷的跟了过去,她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正在解领带的陈思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陈思鹏从穿衣镜里看到她于是问道。      杜北燕犹豫了一下从牙缝里小心翼翼的挤出了一句话:“那个。。。我可以跟你说件事吗?”      陈思鹏看着镜子里的她笑了:“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哎呀,我才没有干坏事,你在说什么嘛。”杜北燕皱起眉头不高兴的嘟囔着。      “那有话就说呀,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杜北燕想了一下小声说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呀?”      “借钱?”陈思鹏一听她的口气以为她需要多大一笔钱,他想了想说:“我现在手头的流动资金只有几十万,够吗?”      杜北燕赶紧摆了摆手说:“用不着那么多的,其实是。。。我这个月的工资没有了,借我几百块周转一下吧,不然中午没钱吃饭了。”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需要多少钱呢。”陈思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全都递了杜北燕,“够吗?”陈思鹏的钱包里整整齐齐,掏出来的钱也平平整整的。      “够了够了。”杜北燕低着头有些尴尬的把钱接了过来。虽然她一直吃他的住他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向他要钱,看来她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陈思鹏过去拉了拉她的耳朵说:“怎么才不到半个月工资就没了,你不会背着我买了宇宙飞船吧?小伙儿,你老公现在还买不起能停宇宙飞船的房子呢。”      “哎呀,我买宇宙飞船干什么嘛。”杜北燕晃了晃脑袋甩开了她的手。      “那可说不定,梦想周游世界的杜编辑有一天想称霸银河系也不奇怪呀。”陈思鹏拍了拍她的脸蛋把自己的西装挂进了衣柜里。      “其实是因为我这个月没有奖金。”      “杂志销量不好吗?”      杜北燕垂头丧气的说:“不是啦,是只有我没有拿到。”      “为什么呢?”陈思鹏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杜北燕扁着嘴不高兴的说:“不知道,可能哪里惹到社长了吧,虽然上个月也翘过班,拖欠过工作,稿子里弄出了错别字,但是我每个月都这样啊,别人也差不多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居然会被全额扣发奖金。”她不停的卷着手里钞票的边角,陈思鹏刚给她的平平整整的钱都快被她弄成卷心菜叶子了。      “你没去问问吗?”      “算了吧,搞不好社长会借机对我一顿狂批。”杜北燕撅着嘴抱怨着。      陈思鹏把她拉过来很认真的说道:“北燕,那是你的正常劳动所得,你们社长没有权力随便克扣,就算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该去找社长问清楚,不然你下次辛辛苦苦一个月又会被莫名其妙的扣掉奖金。虽然我不指望靠你养家糊口,但你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就算了吧。”      杜北燕哼哼唧唧的说:“反正也没有多少钱。”      陈思鹏有些生气的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你的态度的问题,从这件事上我就能看出来你平时在单位是什么样的。如果你不去争取自己的正当权利,你在外面会被人欺负的。”      杜北燕摆了摆手说:“好啦好啦,偶尔被欺负一下也没关系呀,下次再说吧。”      陈思鹏严厉的说道:“杜北燕,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你明天去给我找你们社长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下班的时候我可是要问你的,别想蒙混过关。”      杜北燕愁眉苦脸的扁着嘴,遇事习惯逃避的她才不想去做这种事。      “杜北燕,你听见我的话没有?”陈思鹏见她不说话便追问道,他的语气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哎呀,真是麻烦,你干嘛总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杜北燕有些烦躁的说道,她赌气的背过身去不理陈思鹏。      陈思鹏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他轻轻关上衣柜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卧室。杜北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外面,看到陈思鹏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杜北燕小声说道:“我明天去问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而已。”陈思鹏看着窗外说道,“虽然我这次没有真的得癌症,但是我开始考虑一些事情,现在我才三十几岁,完全可以照顾你,但是等我六十岁、七十岁的时候呢?我比你大十岁,我总有一天会老在你前面,甚至死在你前面,我希望我们共同生活的日子可以留给你一些东西,让你没有我也能变得坚强起来,有一天变成再也没人敢欺负的厉害的兔子,我会以你为傲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淡淡的落寞和不自信,杜北燕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一直不太了解男人。她所认识的男人或者像她父亲那样蛮横不讲理,或者像王小军那样叛逆不听话,又或者是陈思鹏这样喜欢自作主张,她爱他们,可也因为他们而觉得苦恼,她难以理解为什么有时候他们的心肠那么冷酷。但现在她从陈思鹏的身上渐渐明白了,他们也像她一样,会无助,会胡思乱想,只是他们从来不说。或者说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剥开他们心上那层冷硬的外壳,其实里面是一颗多么柔软的芯。      陈思鹏一直没有回头,他有些自嘲的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看来他是真老了。直到杜北燕叫他,他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她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努力照顾自己,变成你希望我成为的那个样子。”      “真的么?”      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以后不会随便再让别人欺负了,而且以后我还会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她看上去似乎相当的有决心。      陈思鹏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舒心的微笑,他对她伸出手臂说:“北燕,到这儿来。”      杜北燕走过去温顺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陈思鹏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股缱绻的柔情在他们心中流淌着。      杜北燕丰盈柔软的身子贴在陈思鹏的胸前,陈思鹏抚摸着她心中渐渐对她有了渴望,他把嘴唇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北燕,我们好久没这么好好在一起了。”      “恩。”杜北燕把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声应道,他的气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陈思鹏试探的说道:“既然气氛这么好,不如我们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杜北燕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问道,她反应了一下突然明白陈思鹏指的是什么,她低声惊呼了一声把自己通红的脸埋到了他胸前。      “不愿意吗?”陈思鹏有些失望的问道。      杜北燕也不说话,陈思鹏把她的脸抬起来说道:“北燕,你跟我说说好不好,就那么讨厌我碰你吗?”      杜北燕垂着眼睛嗫嚅了半天才小声说道:“也不是讨厌,只是那种事。。。让人觉得很尴尬,而且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嘛。”      “怎么会没意思呢?杜编辑博览群书,不会不知道佛洛依德说过,性是人类一切行为的源动力吧。”      杜北燕扁着嘴嘟囔道:“瞧你说的,好像人结婚就是为了做那种事。”      陈思鹏有些好笑的说:“不然你以为人们干嘛要结婚?”他低下头用鼻尖蹭着她的耳垂低声说道:“你现在怀着孩子,我不敢太折腾你,其实这种事情花样儿很多的。”      “你瞎说什么呢。”杜北燕涨红了脸轻轻推着他,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着不像不愿意。      陈思鹏把她更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原来总是不配合,当然有时候我可能也急躁了点,那是我的不对,北燕,我们要不要试一次,你配合一点,我们慢慢来,如果你不愿意我保证马上就停下来,好不好?”      杜北燕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衬衫,陈思鹏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了,他想他的小兔子终于动情了。      陈思鹏抱起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沙发上,他脱掉她的毛衣,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向下吻去,杜北燕有些不安的扭动着说道:“陈思鹏,你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陈思鹏解开她的内衣用舌尖撩拨着她的胸部沉声说道,“不过收拾你是足够了。”      陈思鹏极其耐心的爱抚着她,那感觉既是折磨又是享受,杜北燕被他弄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直咬着手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的杜北燕终于忍不住小声叫了起来:“你。。。先停一下。”      陈思鹏闻声从她腿间抬起了头来,“不要咬自己。”他把她的手指从她嘴里拿住来,他吮着她的耳垂说道:“怎么了?”      他的嘴唇上还带着她私密处的味道,杜北燕窘迫的把脸别到了一边去,她剧烈的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舒服吗?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不做了。”陈思鹏柔声说道,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胸前最敏感的的地方。      杜北燕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终于流出了眼泪,她把脸埋在陈思鹏肩膀上低声啜泣着说道:“我想要你。”      他们那天剩下的时间全都消磨在了那张沙发上,杜北燕叫的嗓子都有些沙哑,沙发上沾满了她热情的体口液,陈思鹏怕累着她,做一会儿就停下来,等她喘匀了气又把她拖进怀里。最后杜北燕几乎是昏厥在了他的怀里,朦胧中她仍能感觉到他在不满足的抚摸着她的身体,他的大手抚过的地方又激起她身体一阵战栗,但她实在太累了,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回应他了。在她睡着前,她迷迷糊糊的想她真的要喜欢上这种事情了。      杜北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陈思鹏像往常一样已经起来了。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她看到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偷偷的观察着他的反应,但他根本就没提昨天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送她上班的路上,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陈思鹏终于打破了沉默,他很随意的问道:“你没事吧?”      “唉?怎么了?”一早上脸就红红的杜北燕莫名其妙的问道。      “昨天我们不是。。。”      “哦,没事没事。”杜北燕窘迫的把脸埋在胸前,她的脸红的都要冒烟了。      “那就好,”陈思鹏点了点头说,“昨天你一直又哭又叫的,我还以为你不舒服。。。”      “你在说什么呀!”杜北燕恼羞成怒的喊了起来,“谁又哭又叫了,真是的。”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陈思鹏说道。路口的绿灯亮了,他瞟了一眼气鼓鼓的杜北燕,微微笑了一下开动了车子。      车子到了杂志社门口,杜北燕却磨磨蹭蹭的不肯下车。“怎么还不下车,要迟到了。”陈思鹏提醒她道。      杜北燕犹豫了一下像蚊子一样哼哼唧唧的说道:“你。。。不跟我吻别吗?”      陈思鹏故作为难的说:“不好吧,耽误了你上班会被扣钱的。”      “时间还早,不会迟到的。”杜北燕晃着他的胳膊小声央求道。      “可是被你的同事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嘛,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      “那我考虑一下。”陈思鹏装模做样的说道。      “快点嘛,不然真要迟到了。”杜北燕有些焦急的说道。      “好吧,那就亲一下。”陈思鹏装着勉为其难的样子把杜北燕搂进了怀里,杜北燕有些迫不及待的向他仰起了头。      “这么着急呀。”陈思鹏蹭着她的鼻尖笑了,杜北燕恼火的攥起拳头想捶他,陈思鹏突然抱紧她用力吻上了她的嘴唇。他那么有力量,杜北燕只能被迫的接受他。他嘴唇上的温度让她的身体回忆起了昨天的缠绵,她浑身变得酥软无力,如果不是陈思鹏紧紧抱着她,她几乎要滑到座位下面去,她嘴里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呜咽声。      陈思鹏放开她后杜北燕气喘吁吁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有些难耐的摩挲着他的胸口。陈思鹏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小兔子,再继续下去我们可要上报纸了,休息一下该上班去了。”      陈思鹏把她扶起来,帮她把脸上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去,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好了,去上班吧。”      杜北燕看着他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紧紧抱着他说:“我不想上班,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陈思鹏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那今天不上班了吧,我们翘班吧。”杜北燕蹭着他的胸口撒娇的说。      陈思鹏听了她的话笑了,他揪着她的耳朵把她从怀里拎了出来说道:“不上班怎么攒钱买宇宙飞船呢?再说你今天上班可是有任务的,忘了吗?”      杜北燕这才想起来关于奖金的事情,她嘟囔道:“你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啊。”      “我当然没忘,晚上我要问的哦,好了,上班去吧。”      杜北燕拉开车门磨磨蹭蹭的下了车,陈思鹏对她挥了挥手把车开走了。直到他走出去很远,杜北燕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怀孕六个月,结婚四个月后,她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新婚的甜蜜。      下了一上午决心的杜北燕终于在午饭前鼓起勇气去了社长办公室,社长正在办公桌前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翻看样刊,杜北燕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社长看见是她掐灭了烟说:“有事吗?”      杜北燕走进去有些紧张的说道:“那个。。。社长,我。。。就是想问问,这个月。。。为什么没有发给我奖金。”      “没发你奖金?”社长莫名其妙的说道,“都发了呀。”      “唉?”杜北燕愣愣的睁大了眼睛,这下轮到她莫名其妙了,她着急的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拿到。”      “那可能财务室忘发了吧,你怎么才说呀,赶紧找他们要去呀。”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杜北燕匆匆忙忙从社长办公室里撤了出来,出来后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激动,没想到事情原来这么简单。杜北燕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口开心的差点跳起来:终于有钱了。      晚上陈思鹏去接她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杜北燕喜滋滋的样子,她坐上车后陈斯鹏问道:“钱要回来了?”      “唉?你怎么知道?”      “你呀,喜怒形于色。”      心情愉悦的杜北燕也不跟他争辩,她开心的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呀,让我想想吃什么。”      杜北燕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去离家近的地方吃,吃完我们可以早点回家,然后还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没声音了。      陈思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说:“这可不行。”      “为什么呀?”杜北燕有些失望的问道。      “你现在怀着宝宝呢,这种事怎么能天天做,一个星期顶多一次。”      “要那么久啊。”杜北燕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她好不容易对这种事上了瘾,结果却做不成了。      陈思鹏看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就哄着她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留着你的奖金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嗯。”杜北燕头也不抬的闷声应着,看来她还对刚才的事那是耿耿于怀。      “你呀。”陈思鹏有些无奈的笑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发动了车子。       ☆、王小军惹事   春天早上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卧室的大床上,床头的电子表显示才刚早上八点,但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春天一来白天也开始渐渐变长了。陈斯鹏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习惯性地抓起杜北燕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杜北燕还睡得正香,她的胳膊腿全都搭在陈斯鹏的身上。      陈斯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后渐渐清醒了过来,今天是周六,他不用去公司,但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既然醒了就不想再躺着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杜北燕的胳膊腿从自己身上挪开,他刚要起来杜北燕又把胳膊腿搭了回去。陈斯鹏微微用力推着她的胳膊,杜北燕却死死抱着他不肯撒手。陈斯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又躺了回去,他怕弄醒她也不敢再乱动了,他翻了个身轻手轻脚的把她抱进了怀里。      阳光把她身上细细的汗毛染成了金色,她因为侧卧被挤在一起的胸部中间投下了一道迷人的阴影,陈斯鹏从她肩膀上拨下睡衣的肩带,小心翼翼的把她的睡衣拉下来,她丰满白嫩的乳※房从里面露了出来。他轻轻地把她的乳※房握在掌心里,那里摸上去不像原来那样软绵绵的,涨满了奶水的乳※房如水球一样丰满又充满弹性。他爱不释手的爱抚着她的胸部,心中渐渐对她有了欲望。他怕伤着她和孩子,几乎不怎么敢碰她,等过一段时间她月份大了,就更不能做了,孩子出生后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什么也做不了,即便等她身体恢复了,那个时候就有个小拖油瓶了,和现在毕竟不一样了,陈斯鹏突然觉得现在的二人世界是多么珍贵,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终于忍不住把她的胸部含在了口中。      杜北燕的胸部似乎格外的敏感,在他的撩拨下沉沉睡着的杜北燕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她轻轻推着他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别这样,好困呀。”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陈斯鹏含着她的胸部含糊不清的说道,他的舌尖加快了挑逗她的速度。      他带给她的肉体上的愉悦让她忍不住娇声叫了起来,“小心孩子呀。”她气喘嘘嘘的小声嘟囔了一句,抗拒他的手就无力的垂在了身体两侧。      杜北燕软绵绵的躺在那里任陈斯鹏摆弄自己,陈斯鹏觉得她已经准备好接纳自己后,吻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北燕,想要吗?”      杜北燕把脸埋在枕头里咿咿呀呀叫着就是不肯说话,陈斯鹏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笑了:“小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把她翻过来想从背后进入她,他坚口挺灼热的下口体摩擦着她温暖湿润的地方。      这时陈斯鹏放在外屋的手机响了起来,杜北燕扭过脸小声说道:“你的手机响。”      “先不理它,我们继续。”陈斯鹏把手伸到她胸前不停爱抚着她。      杜北燕娇吟着推开了他的手,她把身子翻过来抵住他的肩膀说:“你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人家有急事呢。”      手机果然第二遍响了起来,陈斯鹏停下了动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飞快的亲了一下杜北燕说:“不要走开,马上回来。”说罢跳下床飞快的跑去接电话了,杜北燕吃吃笑着把被子拉到了脸上。      陈斯鹏找到自己的手机一看,居然是王小军打来的,他有些火大的想这小子怎么关键时候坏自己的好事。      “喂,有事吗?”陈斯鹏急着回去干正事,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烦躁。      王小军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道:“杜北燕在不在呀?”      “她还没起呢,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那个。。。我就是想说,你要是不忙,到我学校来一趟呗。”      陈斯鹏叹了口气说:“你又惹什么事了。”      王小军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是把杜北燕叫来吧,我跟她说。”      “还是跟我说吧,她现在情况特殊,经不起折腾。”      王小军吞吞吐吐的讲了起来:“其实吧,也没什么事,就是。。。”      陈斯鹏听明白后不由提高嗓门喊了出来:“王小军,我说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种事也干的出来!”      王小军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小点声啊,一会儿让杜北燕听见。。。”      “王小军出什么事了!”王小军的话音还没落,杜北燕已经鞋也没穿就从卧室里冲了出来。      陈斯鹏装糊涂的说:“什么王小军呀。。。”      “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叫他的名字了!”杜北燕着急的打断了他。      “哦,是同名的。。。”      “不要骗我了,你还认识几个王小军,快把电话给我。”杜北燕从陈斯鹏手里把电话抢过来着急的对着听筒喊道:“王小军,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起床的杜北燕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她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一侧的睡衣肩带还耷拉着,陈斯鹏吻得泛着红晕的乳口房露在了外面,陈斯鹏看着她心里一阵阵躁动,他恨不能马上把她拉回怀里继续刚才的事,他有些急躁的等着她打完电话。      杜北燕终于把电话挂了,陈斯鹏赶紧迎上去说道:“北燕,我们。。。”      “我们赶紧换衣服去王小军的学校,”杜北燕一脸焦急的说道,“他这回可真的惹上大麻烦了,搞不好又要被开除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他搞什么嘛。”      “北燕,我们能不能先。。。”陈斯鹏话还没说完杜北燕已经急匆匆的去洗漱了,看来接着做是不可能了。身体仍在冲动的陈斯鹏心里恼火极了,虽然他没有说脏话的习惯,但他实在忍不住咬着牙低声骂了句“娘的”。      去王小军学校的路上陈斯鹏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开车,他跟杜北燕好不容易步上了正规,怎么他还是得忍受这种事,经常这样对男人的身体也不好吧。王小军又不是第一次惹麻烦了,她居然为了他那么着急,他怎么就从没见过她对自己这么上心。陈斯鹏的心里恼火极了,但他看杜北燕一脸焦急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火气。      Y高中的校长室里气氛有些凝重,校长和王小军的班主任都在场,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王小军的同班同学曹晓娇和她的父母,曹晓娇是班里是第一名,今年高考发挥得好说不定能上清华北大,但此时这个老师的宠儿深深的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她放在膝盖上的苍白的手不停的颤抖,她的父母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站在办公室中央的王小军,看上去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王小军斜着身子站在那里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杜北燕和陈斯鹏一进去就发现气氛不对,校长和班主任也没张罗让他们先坐下来,陈斯鹏自己搬了把椅子让杜北燕坐下。      班主任看到杜北燕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又是你?王小军的父亲呢?”      杜北燕陪着小心说:“他爸爸在外地做生意,一时赶不回来,跟我说是一样的。。。”      “我们拒绝跟你说话,把这个小混蛋他爸给我叫来!”曹晓娇的父亲站起来张牙舞爪的吼了起来。      杜北燕被对方的气势吓到,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斯鹏把手按在她肩膀上说道:“他爸爸现在确实无法立刻赶过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和我们沟通,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可以等他爸爸来了再和他好好谈谈。”      曹晓娇的爸爸打量了一眼陈斯鹏态度稍微收敛了些,他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了回去,陈斯鹏说道:“我来之前王小军大概跟我讲了是怎么回事,你说是王小军让你女儿怀孕的,你有证据么?”      曹晓娇的父亲愤怒的说道:“我女儿亲口告诉我的,就是这个不良少年干的,小娇,你告诉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      曹晓娇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王小军气愤的叫了起来:“曹晓娇你行,你这么诬赖我你就不觉得昧良心吗?我算是认识你了!”      “你给我闭嘴!”曹晓娇的父亲豁的一下站起来吼了起来,“你还有脸说我女儿?这事儿就是你干的,你这种差学生不良少年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搞大我女儿的肚子,她背着我偷偷吃堕胎药,要不是我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她身体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医生说以后再想怀孩子可能都困难了,她才十八岁呀,高中还没毕业,就被你害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他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曹晓娇也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杜北燕看着他们心里也不好过,她问王小军道:“王小军,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呀?”      王小军没好气的说:“我现在说什么还有用么,反正我是坏学生,他们非说是我干的那就是呗,白捡一孩子有什么不好的。”      “你个小王八蛋,我打死你!”曹晓娇的父亲一下子跳起来要揍王小军。      “你冷静点,别打人呀。”杜北燕赶紧站起来要拦住他,曹晓娇的父亲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狠狠推了一把杜北燕,杜北燕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陈斯鹏一把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陈斯鹏抱住她惊魂未定的问道。      杜北燕摇了摇头焦急的说:“你快拦住他呀。”陈斯鹏叹了口气把她扶到一边上前去分开曹晓娇父亲和王小军。      曹晓娇的父亲揪住王小军的校服用力敲着他的头,王小军抱着脑袋倔强的一言不发,陈斯鹏插到两个人中间拦住曹晓娇的父亲说:“你先冷静一下。”      “你放开我!我要打死他!”曹晓娇的父亲红着眼睛吼道。      “你让他打!你有本事打死我算了!总比活活冤死强!”王小军也情绪激动的吼道。      “你少说两句吧!”陈斯鹏厉声对王晓军说道,王小军红着眼圈恨恨的别过了头。      陈斯鹏把曹晓娇的父亲按回沙发上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打架的,还是先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      “没什么好商量的!”曹晓娇的父亲激动的说道,“王小军必须被开除,然后送进少管所枪毙他!”      陈斯鹏转向校长和班主任说道:“两位老师的意见是什么?”      校长曼斯条理的说:“按照校规王小军确实应该被开除。”      “但是现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事就是他做的呢?”陈斯鹏问道。      “曹晓娇现在已经承认了,这算是证据确凿了,如果不是王小军死不认账,结论早就定下来了,再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我看这样吧,等到下周六如果他还没办法证明他的清白的话,学校只能开除他。”      陈斯鹏觉得校长显然对王小军有偏见,打架逃课和让女同学怀孕不是一码事,曹晓娇的一面之词显然证据不足,再说就算这事真是王小军做的,如果两个孩子是你情我愿的话,只开除王小军也不合理。但他能看出来王小军不受老师待见,对方的父亲又那么激动,学校为了息事宁人也会选择开除王小军,自己现在替他辩解说不定只会让老师更加反感。      杜北燕着急的说道:“老师,我相信这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陈斯鹏打断她说道:“这个事情我们也不好做决定,还是等王小军他爸爸来了你们再好好商量下吧,我们先告辞了。”      “一定要开除他!”曹晓娇的父亲愤怒的吼道。      “还是等他爸爸来了你们再商量吧。”陈斯鹏说着拉着杜北燕要走,杜北燕显然对王小军放不下心来,但陈斯鹏硬是把她拉走了,临出门前她还在恋恋不舍的看着王小军。 ☆、回娘家   陈思鹏从王小军学校出来以后生气极了,他都要恨死曹晓娇的父亲了,杜北燕又不是王小军的监护人,那个男人凭什么对她大吼大叫还动手推她,一想到杜北燕上午被推那一下陈思鹏心里就一阵后怕,刚才要不是在学校里他非揍他不可。陈思鹏受不了杜北燕在外面受这种不明不白的委屈,他一出校长室就严正警告杜北燕决不许再管这件事。 陈思鹏的语气十分严厉,杜北燕被他震慑住表面上也不敢跟他顶撞,但她忧心忡忡的,根本对王小军放不下心来。      杜北燕一回家就打算偷偷给王小军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哪儿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杜北燕一边四处翻腾一边嘟囔着:“奇怪了,手机上哪儿去了。。。”      “找手机给王小军打电话是吧?”      突然冒出来的陈思鹏把杜北燕吓了一跳,她支支吾吾的说:“没有,是给同事打,杂志社有点事情。。。”      “那用我的打。”陈思鹏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杜北燕接过手机就要躲到卫生间去,陈思鹏叫住她说:“上哪儿去,就在这儿打。”      杜北燕垂头丧气的把手机丢给陈思鹏不高兴的说:“算了,不打了。”      陈斯鹏皱起眉头说:“北燕,我路上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可是你总该允许我关心一下他吧。”杜北燕扁着嘴说道。      “你我还不知道吗?你能做到就关心一下他而已吗?王小军又不是孤儿,等他爸爸来了会替他处理的,你就别操心了。”      “可是他爸爸脾气特别暴躁,每次出了事也不问清楚就先把王小军揍一顿,王小军脾气又那么倔,他爸爸来了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的。”      “谁让他自己到处惹事,居然和女同学怀孕扯上关系。”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王小军是个男的,就算真是他做的也不是他吃亏。”杜北燕小声嘟囔着。      陈思鹏瞪起眼睛说道:“杜北燕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惯着他,怪不得他不学好。”      杜北燕缩了缩脖子说:“我就是随口说说嘛,我相信这个事一定不是他做的,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我们就管管他好不好?”      陈思鹏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跟她解释道:“北燕,如果王小军是你亲弟弟的话,我一定会管他,但问题是你们毕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对方父母讲明一定要见他爸爸,我们不好插手,再说那个女生的爸爸现在那么激动,搞不好他会把怨气发泄到你身上,今天早上多危险呀,我担心你会出意外,你明白么?”      “可是王小军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亲弟弟,我没办法不管他。”杜北燕说着眼圈红了。      陈思鹏叹了口气说:“那好,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让那个女生的父母相信这件事不是王小军做的?”      杜北燕被他问住了,陈思鹏继续说道:“你看,你现在既没有办法管他,也没有资格管他,而且你自己还可能受到伤害,你干嘛还要参与这件事呢?所以还是乖乖等他爸爸来吧。”      陈思鹏拍了拍她的脑袋要走开,杜北燕拉住他说:“那你先让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清楚行不行?”      陈思鹏哄着她说:“等他爸爸来了再打也一样呀,他又不是马上要被开除了。”      “他爸爸来了只会把他揍一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得先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帮他想想办法。”杜北燕焦急的说道。      陈思鹏头痛的想怎么说了一圈又说回去了,他俯下身子握住杜北燕的肩膀说:“北燕,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明白吗?我是不想你受委屈,所以这件事你先不管好不好?”      杜北燕用力摇着头说:“不行,我不想看到王小军被别人冤枉,他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再被开除他可怎么办呀。”她看上去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王小军都那么大了,自己惹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去!”陈思鹏有些生气的说道。      “可是他才十七岁呀。”杜北燕争辩道。      “我十七岁的时候也没像他那么爱惹事啊,他活该受点教训,说不定这事就是他干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嘛,他平时不听话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做出这种事呀,陈斯鹏你不要对他有偏见好不好?”      杜北燕的执拗让一上午就憋着火气的陈思鹏一下子生气了,他是为了她好才不让她多管闲事,她却为了王小军不肯听他的话,他就从没见过她为了自己这么着急过,要是自己和王小军一起掉进河里,只怕杜北燕也会先救王小军,自己在她心里显然没有那个小兔崽子有地位,陈斯鹏突然觉得王小军十分讨厌,他扳起脸说道:“没错,我是对他有偏见,不仅如此,我根本就是讨厌他!”      杜北燕提高嗓门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王小军又没有招惹你。”      “他就是招惹我了,总之这件事我不许你管,等他爸爸来了再说吧。”      “可是那个时候就晚了呀。”      “那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了。”陈思鹏冷冰冰的说道。      又急又气的杜北燕喊道:“陈思鹏,你没有人性!”      陈斯鹏火冒三丈的提高嗓门说道:“杜北燕,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我吵架么?你先搞清楚内外关系好不好,我们才是一伙的,我才是你的亲老公,我们结过婚的,你忘了吗!”      “又不是我愿意跟你结婚的。”      正在气头上的杜北燕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触到陈思鹏的死穴了。果然陈思鹏一下子脸色都变了,他厉声说道:“杜北燕,你刚才说什么?”      杜北燕别过头去不说话,陈思鹏怒气冲冲的喊了起来:“你答应过我不再说这种话的,怎么现在又说,杜北燕,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杜北燕就是一言不发,陈斯鹏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杜北燕,就冲你这句话,从今往后有关王小军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管,我也不允许你管!”      杜北燕失声叫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就是这样的,你有意见么?”陈思鹏针锋相对的说道。      “当然有意见。。。”      “保留!” 陈斯鹏狠狠甩给她两个字打断了她。      杜北燕简直都要气死了,她觉得他一点都不理解她和王小军之间的感情,她一扭头冲出了房间。      陈思鹏没一会儿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丁琳桄榔的动静,他过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杜北燕正踩在一把凳子上要把高处的手提箱拿下来。      “快下来!你站那么高干什么!”陈思鹏失声叫了出来。      杜北燕气鼓鼓的说道:“我要回家去住,我不想看见你。”      陈思鹏火大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上哪儿去?再说你这是什么毛病,一吵架就要回娘家,你父母该怎么看我?”      “反正我不想看见你。”杜北燕没好气的说,她伸长胳膊去够手提箱,脚下的凳子晃个不停。      “你不要命了呀!”陈思鹏赶紧一把把她从凳子上抱下来按到沙发上,杜北燕一边挣扎一边叫着:“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去!”      陈思鹏想按住她又怕伤着孩子,他的肺都快气炸了,他忍无可忍的喊道:“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那你放开我,我去拿箱子。”      杜北燕两腿蹬个不停,陈斯鹏生怕她伤着自己,又怕又气的陈思鹏抓住她的手腕恨恨的说:“你别乱动了好不好,我去给你拿行不行!”他气哼哼的把杜北燕的手腕甩开,拿下手提箱砰的一声扔到了地上,他没好气的说:“说,想带什么,我给你装起来。”      “这个,那个,还有那个,我都要带走。。。”杜北燕坐在沙发上指指点点,陈思鹏骂骂咧咧的把她的东西一件件装进箱子里,他拿起她看了一半的书气冲冲的说:“这个带不带!”      杜北燕瞟了一眼说:“装上吧,我还要看呢。”      陈斯鹏找了张书签掖进她正在看的地方,把书扔进箱子里愤愤的说:“有本事把你的东西都带走吧。”      两个人从家里一路吵到了杜北燕父母家,陈思鹏拎着箱子把杜北燕送上了楼,不巧今天杜金良在家,陈斯鹏一看见自己这位岳父就莫名的心慌,他和杜金亮寒暄了几句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从杜北燕父母家里出来以后,陈思鹏越想今天的事情心里越窝火,本来多么美好的周末,硬是生生被搅黄了,最可气的是明明是杜北燕的不对,他为什么要帮她收拾好东西把她送回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神经病。陈思鹏仰起头看着杜北燕家的阳台,他心想这次杜北燕如果不主动回家,那她就在这儿住一辈子吧。陈思鹏恨恨的踢了一脚车子的轮胎,刺耳的报警声立刻在安静的小区里响起来。       ☆、接管王小军   陈思鹏回家后还是不放心的给杜妈妈打电话讲了一下大概情况,拜托她看好杜北燕。陈思鹏觉得,从某种角度讲杜北燕一吵架就跑回娘家也算是个好习惯,起码她待在家里他用不着担心她,要是她离家出走到处乱跑,他才真的要头痛了。      杜北燕回家以后陈思鹏真的没有理她,这回他确实是生气了。从他刚认识杜北燕起,他就知道王小军对杜北燕很重要,但是他再重要,能重要过她自己,重要过他们这个家吗?陈斯鹏也试过换位思考,如果现在是他姐姐遇到了什么会把杜北燕牵扯进来的麻烦,他会为了自己的姐姐和杜北燕闹翻吗?陈思鹏扪心自问一番后,他觉得他是不会的。尽管这个答案有些无情,但对他来说只有杜北燕才是最重要的人,在他心里她和其他人是截然分开的。      陈思鹏的交际圈子很广,他似乎和什么人都能搭上话,但他从不轻易付出感情,别人的闲事他也不愿意多管,他只想和杜北燕一起好好生活。陈思鹏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可是大幻想家杜北燕的情况却复杂多了。虽然她表面上话不多也不爱和人交往,但她内心那天马行空的世界却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她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她对每个认识的人都充满了感情,她的世界里不仅仅有陈思鹏,但陈思鹏却只有她。陈思鹏最开始是因为她与众不同才爱上了她,他尽自己所能接纳她、向她妥协,但他仍旧希望杜北燕能按照他的愿望发生一些改变,因为他觉得她的一些人生观是不正确的,他不仅是要改变她,更是想改正她。可是在一些问题上杜北燕就是死不悔改,比如为了王小军,比如为了贺斯鹏。陈斯鹏不知道究竟是杜北燕做错了,还是他并没有完全的接受她。      杜北燕回娘家两天后王小军给陈思鹏打来了电话,陈思鹏以为他又是来求助的。虽然他对他还是有气,但对方毕竟是个年龄只有他一半大的孩子,陈思鹏还是接起了他的电话。      “有事吗?”陈思鹏语气硬邦邦的说道。、      王小军小心翼翼的说:“那个。。。你上医院来一趟吧。”      “你又跟人打架把头打破了?”      王小军小声说道:“不是我,是杜北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思鹏扔下手机就向医院狂奔。      陈思鹏赶到医院的时候,走廊上她的父母和王小军都在,平时凶神恶煞的杜金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杜妈妈还稍微镇定一些,王小军则耷拉着脑袋缩在墙角里。      “北燕没事吧?”陈思鹏焦急的问杜妈妈。      杜妈妈叹了口气说:“差点就早产了,我们都吓坏了。”      “不是让你们看住她吗?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杜妈妈脸色有些愧疚的说道:“她是上班的时候请假出去的,我们也不知道,她约那个女生的父母在外面见面要好好谈谈,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双方一言不合,她就被从台阶上推下去了。她给我们打了电话就自己打车去了医院,我们过来一看她流了那么多血,把她爸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也不知道她当时哪儿来的力气自己打车来的医院。”      陈思鹏听了她的话揪心极了,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      “那怎么今天才告诉我?”陈思鹏着急的说道。      “这个。。。北燕不让我们告诉你,她说她不听你的话,怕你生气。”      陈思鹏别过头没有说话,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看上去比大发雷霆更吓人,他瞟了一眼王小军,王小军低下头去更紧的缩成了一团,他生怕陈思鹏会直接把他从楼上扔下去,杜北燕的父母也不敢说什么。      杜妈妈尝试着劝慰他道:“毕竟北燕危险期已经过去了,你也别生气了。。。”      “妈,我没有生气,”陈思鹏平静的打断了他,“这件事是我不好。”      杜妈妈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他看上去十分诚恳,不像是在说反话的样子。      “我现在能去看看北燕吗?”陈思鹏问道。      杜妈妈点了点头说:“可以的,她应该已经醒了。”      陈思鹏轻轻推开了病房门,脸色苍白的杜北燕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些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是陈思鹏进来了,她有些惊慌的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乱动,”陈思鹏赶紧快步走过去按住她,“你现在得静养,千万别乱动。”      杜北燕有些理亏的垂下了眼睛,陈思鹏握住她的手说:“还疼么?”      杜北燕摇了摇头,陈思鹏继续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流了很多血么?”      “昨天输过血了,没事了。”杜北燕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道。      “昨天自己是怎么打车来医院的?”      杜北燕小声说道:“我也忘了,只记得当时特别疼,我怕孩子没有了,就赶紧打车来了医院,我到的时候我妈妈正好也到了,我一看见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思鹏重重叹了口气,把她的手贴在嘴唇边说道:“真可怜呀。”      杜北燕抬起眼看着他说:“对不起。”      陈思鹏把她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说:“说什么傻话呢,这件事是我的不对,那天我要是不跟你对着干,你也就不会出事了,王小军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你放心,我会对他负责到底的。”      杜北燕有些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打算骂我吗?”      陈思鹏笑了下说:“我为什么要骂你呀,你临危不惧保住了孩子,我应该好好表扬你才对呀。”      “可是。。。可是我不听你的话。。。”杜北燕说着低下了头。      “这事是个意外,再说我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我有的时候有点急躁,以后有事情我们商量着来好不好?”      “但是你说你讨厌王小军,你为什么还要。。。”      “可是你喜欢他呀,”陈思鹏温柔的笑了,“凡杜北燕同志喜欢的我都坚决拥护,凡杜北燕同志讨厌的我都坚决打倒。”      杜北燕看着他有些哽咽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思鹏揪了揪她的耳朵说:“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杜北燕的眼圈渐渐红了,陈思鹏赶紧用力握住她的手说:“你可千万不能哭,对身体不好的。”      杜北燕竭力想忍住泪水,但一滴眼泪还是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干脆捂住眼睛呜呜哭了起来。      陈思鹏惊慌失措的抽了一张纸巾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哭呀,我不是答应你帮王小军的忙了吗?”      杜北燕呜呜哭着说道:“我有那么多的缺点,你会不喜欢我的。”      陈思鹏哄着她说:“你哪有缺点,我怎么没发现呀。”      杜北燕想了想抽抽噎噎的说:“我。。。乱买东西。”      “女人都喜欢买东西呀,再说你又不花我的钱。”      “我做事磨蹭,早上不愿意起床,还不爱上班。”      “脑袋有病才愿意起床上班呢,这说明你还正常。”      “我腿粗。”      陈思鹏笑了下说道:“这个。。。不算缺点吧。”      “但是我老惹麻烦。”      陈思鹏吻着她的手说:“你惹麻烦我才好解决麻烦呀,不然就体现不出我的意义了。”      “我还老惹你生气。”杜北燕垂头丧气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陈思鹏听了她的话笑了:“这倒是真的,你要是能把这一条改改我倒是挺高兴的,能意识到自己的缺点,说明你很贵嘛。”      “为什么呀?”杜北燕不明就里的问道。      陈思鹏对她眨了眨眼睛说:“兔贵有自知之明呀。”      杜北燕终于破涕为笑了,陈思鹏擦去她的眼泪说:“北燕笑起来比哭的时候好看多了,这样多漂亮呀。”      杜北燕信誓旦旦的说道:“陈思鹏,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陈思鹏笑着说道:“这样的保证我可不是第一次听了。”      杜北燕垂下眼睛嘟嘟囔囔的说:“那。。。如果我下次再犯错误可怎么办呀?”      陈思鹏帮她掖好被子说:“犯就犯吧,这样才有改正的空间呀。”      “可是。。。你会不会生气呀?”杜北燕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思鹏苦笑了一下说:“我慢慢习惯就好了。”      杜北燕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陈思鹏站起身来说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去处理王小军的事情,要快点好起来哦。”他说着捏了捏杜北燕的脸蛋,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      陈思鹏临出门前,杜北燕有些不放心的叫住他说:“那个。。。你可千万别骂他,我去找曹晓娇父母的事情他不知道的。”      陈思鹏无奈的笑了下说:“知道啦。”      蹲在走廊长凳上的王小军一看见陈思鹏从病房里出来,跳下长凳就要跑,陈思鹏一把抓住他把他拽了回来。王小军低着脑袋站在陈思鹏面前,他和陈思鹏几乎一样高,但他有些驼背,看着比陈思鹏矮了半头,陈思鹏看着他单薄的脊背和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心想,他确实还是个孩子。      陈思鹏把双臂抱在胸前看着王小军说道:“杜北燕刚才嘱咐我不要骂你,但是她没说不能打你,王小军,你说我该不该揍你?”      王小军垂着脑袋点了点头闷声说道:“该。”      陈思鹏继续问道:“那我该不该揍死你?”      “该。”      “但我要是揍死你,杜北燕非跟我拼命不可,”陈思鹏叹了口气说,“王小军,从现在起你的事由我来管,我问你的每一句话你必须老实回答,你先告诉我,曹晓娇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王小军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说:“不是。” ☆、实情   王小军得知杜北燕住院后,在医院里不吃不喝的守了一天一夜,现在眼睛都饿绿了,陈思鹏把他带到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给他点了几个菜。红烧排骨一端上来,王小军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但他马上吐出来惨叫了一声:“好烫!”      陈思鹏取笑他说:“都当爹的人了还怕烫啊。”      王小军义正言辞的说道:“谁要当爹了,人家还是一黄花大小伙子呢。”      陈思鹏好笑的说道:“什么黄花大小伙子,你要不要脸。”      “本来就是嘛。”王小军一边啃排骨一边说道。      陈思鹏一边把端上来的菜摆到王小军面前一边问道:“你知不知道曹晓娇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赖到你身上?”      王小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要说这事我真是太冤了,上星期有一天晚上放学,我偶然碰到曹晓娇蹲在操场旁边哭,我就过去问她怎么回事,结果她跟我说她怀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可把我惊讶坏了,曹晓娇平时是那种除了解数学题什么都不会的缺心眼女生,我觉得她估计连孩子是怎么造出来的都不知道,结果她居然怀孕了。她一直哭个不停,我就怕看见女生哭,看她那么可怜我心里也挺难受的,为了哄住她我就跟她说,大不了就说这孩子是我的吧,反正我就是一不良少年,平时惹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了,我当时是开玩笑的口吻,她看着也没拿我的话当真,可是第二天我刚去教室就被我们班主任提溜到校长室了,我还正想着最近没犯什么事,怎么又被校长召见了,结果一进去曹晓娇她爸扑上来就揍我,然后我们校长、班主任,曹晓娇和她爸妈都说是我把曹晓娇肚子搞大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然后我也火了,我就说你们说是我的那就是吧,是我干的又怎么着吧。。。”      陈思鹏打断他说:“你当时真说这话了?”      王小军点了点头说:“说了啊。”      陈思鹏皱起眉头说:“王小军,我说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当时的情况明显对你不利,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这不就相当于承认了吗?”      王小军放下排骨激动的说道:“如果你被人那么冤枉你当时还能保持冷静吗?是,我是不爱学习,但是不爱学习就意味着我无恶不作吗?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冤枉了多少次了,每次一出什么事儿那帮老师就往我身上推,原因就是我学习不好。再说当时我说什么也没意义了,他们已经认定是我了,我要是解释的话,他们只会说我不老实,反正我就是学校的败类,我认了。”他说完低下头泄愤一样大口扒饭,陈思鹏看到他的眼圈偷偷的红了。      陈思鹏默默叹了口气,他想如果换做是自己被人这么冤枉,恐怕他也难以保持冷静,何况王小军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继续问道:“你喜欢曹晓娇吗?”      王小军切了一声说:“谁喜欢她啊,心眼缺到登峰造极。”      陈思鹏不解的问道:“那你前一天干嘛还要那么安慰她?你要是不管她,也不至于没牵扯进来吧。”      王小军解释道:“我跟她坐过一段时间同桌,我觉得她虽然缺心眼但是人还不错,不像有的好学生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而且有的时候我没带早点,她还把她的面包让给我吃呢。”      陈思鹏无奈的说道:“王小军啊王小军,就因为几个面包,你就把一个孩子认下来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王小军撇了撇嘴说:“我也没想到她真能赖上我啊。”      陈思鹏想了想说:“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王小军压低声音说:“我还真知道,是她上的一个补习班的老师。”      陈思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也是曹晓娇那天晚上告诉我的,她上的一个补习班有个补习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好上了,她发现自己怀孕以后,去找过那个补习老师,但是他跟补习学校请了长假人不见了,打他手机也打不通,曹晓娇自己偷着堕胎,好像没成功被她爸妈发现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跟她爸妈说的,这事儿莫名其妙就赖到我身上了。”      陈思鹏疑惑的问道:“那你既然知道实情,为什么不说呢?      王小军嗨了一声说:“我又没有证据,就算我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信,而且曹晓娇那天晚上求我千万别说出去,这事儿要是传开了,她就真毁了。其实女生怀孕这种事在我们学校也不是没发生过,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但是如果是和补习班老师弄出孩子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曹晓娇肯定会被开除的,按我们学校的一贯风格她还会被通报批评,到时候她想再上学就难了。她成绩那么好,就算今天考不上,补习一年照样可以上个好大学,我这个成绩就算补十年估计也是白搭,我何苦毁了她。我现在希望她能私下跟她爸妈说出实情,别让她爸妈再来学校闹了,还我一个清白。”      陈思鹏挑起眉毛说:“看不出来,你这个臭小子还挺仗义。”      王小军一拍胸脯说道:“那当然,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信用,说让他全家死,一定要让他全家死。”      “你快得了吧,”陈思鹏被他逗笑了,“那既然你这么仗义,干嘛不好人做到底,干脆把这事揽下来呢?”      王小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那可不行,我现在可不能被开除,我已经报名参军了,现在被开除会影响我参军的。”      陈思鹏诧异的问道:“你不高考了吗?”      王小军一边啃排骨一边说:“就我这成绩,你是想让我给你考个家里蹲,还是考个床上卧呀?”      陈思鹏正色道:“跟你说认真的呢,把排骨放下。”      王小军恋恋不舍的把啃了一半的排骨扔回了碗里,陈思鹏问道:“这么大的事儿,你跟你爸说了吗?”      王小军冷笑了一下说:“跟他说有什么用啊,除了我管他要生活费的时候,他还记得他是我爸么。”      “当兵很苦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王小军点了点头说:“我早就想好了,我是真不爱念书,只要不念书去挖煤都成,硬逼着我念书一点儿出路都没有,我都快十八了,不想再这么混下去了,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也许   自己就能明白些事理。”      陈思鹏点了点头说:“你能有这个觉悟也不错,那杜北燕知道这事儿吗?”      “我很早以前就跟她说过,她挺支持我的,所以这次学校要开除我她才那么着急,她后来打电话问过我这事,但是我当时心情不好,也没理她,她就自己给我想办法,我听她说,其实那天她只约了曹晓娇出来,但没想到她父母也跟着来了,她爸妈不讲理,上来就骂人,杜北燕可能说话也急了点,双方推搡起来,不知怎么的她就摔了,唉。。。”说到这里王小军用力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悔恨的说道:“我真是混,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我那天就跟杜北燕好好说了,虽然我自己老是气她,但是我从来都不让别人欺负她,她对我来说就是亲姐姐,这次她和她的孩子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我知道这次她因为我跟你闹掰了,你别怨她,为了她我以后也愿意跟我老婆闹掰。”      王小军说的十分诚恳,陈思鹏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知错就行了,下次再出这种事你信不信我真收拾你。”      王小军垂着脑袋点了点头,陈思鹏想了想说:“现在曹晓娇的孩子已经没了,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只能把那个补习班老师找出来和曹晓娇当面对质,你知不知道那个老师的具体情况?”      王小军摇了摇头说:“曹晓娇只告诉我那个老师姓张,家不在本地,好像在哪儿的乡下,其他的她也没告诉我。”      陈思鹏若有所思的说:“那这事有点难办啊,不过按你的说法,曹晓娇应该是个很乖的学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要我说啊,这就叫蔫人办大事,越是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女生,越是能惹出大事来,你看曹晓娇啊,杜北燕啊。。。”      陈思鹏敲着桌子打断他说:“交待你自己的问题,把杜北燕扯进来干什么。”      王小军切了一声说:“我说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护犊子。”      “你说什么呢!”陈思鹏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      王小军摆了摆手说:“哎呀,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急了。”      陈思鹏思索了片刻说:“这事你就先别管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给我老实待着,不许再惹祸,还有曹晓娇的父母要是再去学校闹事,你一定得咬死这事不是你干的,听见没有?”      “明白!”王小军叼着排骨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陈思鹏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行了,先吃你的饭吧。” ☆、远行   陈思鹏第二天到王小军的学校约见了曹晓娇的父母,他告诉对方王小军的父亲暂时有事脱不开身,一周以后保证让他们见到他父亲,在这之前希望他们先别找王小军的麻烦。曹晓娇的父母虽然勉强答应了,但是接下来的一周依旧天天到学校来闹事,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的王小军简直是苦不堪言。      到了约定的日子,陈思鹏和王小军在学校门口截住了曹晓娇和她的父母,陈思鹏对曹晓娇的父亲说道:“我们到附近一家茶室去谈吧,他爸爸在那儿等着。”      曹晓娇的父亲警惕的说:“不行,我们必须去学校当着校长老师的面谈。”      陈思鹏沉声说道:“我们还是去茶室吧,相信我,等一会儿你绝不会希望有校长老师在场的,我是为了你女儿好。”      曹晓娇的父亲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吧,不过你们要是耍什么花样的话,我就报警。”      “放心吧,这边请。”陈思鹏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小军凑到陈思鹏身边小声问道:“你不是真把我爸叫来了吧?”      陈思鹏压低声音说:“别多嘴,从现在起你不许说话。”      一行人到了茶室后,陈思鹏把曹晓娇的父母请进了一间包房里,里面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那是个文弱清秀的年轻人,看上去顶多二十三四岁。      一直一言不发的王小军张大嘴巴失声叫了出来:“他不是我爸。”      曹晓娇看到那个年轻人突然惨叫了一声晕倒在了地上,她的父母赶紧把她扶起来用力掐着她的人中,片刻后曹晓娇才缓和了过来,她父亲焦急的问道:“小娇,你这是怎么了?你认识那个男的吗?”      陈思鹏说道:“我介绍一下,他叫张文亮,他才是让你女儿怀孕的人,王小军是无辜的。”      “啊?!”曹晓娇的父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难以置信的端详了那个男青年片刻后失声叫了出来:“你不是补习学校的张老师吗!”他转向自己的女儿高声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脸色苍白的曹晓娇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张文亮站起身来走到曹晓娇父亲面前跪下说道:“叔叔,小娇的孩子是我的,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曹晓娇的父亲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突然暴喝一声“我打死你!”冲上去就要打张文亮,陈思鹏赶紧拦住他,他按住他说:“你冷静一点,这可是在外面。”      曹晓娇的父亲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张文亮抬起头看着曹晓娇说:“小娇,我妈妈生了重病,我还没来得及赶回去她就去世了,我忙着给妈妈操办后事,心情也不好,就没联系任何人,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对不起。”      曹晓娇哭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父亲冲她大声吼道:“你要不要脸!”      张文亮恳求的说道:“叔叔,你别骂她,她还小,不懂事,是我引诱了他,你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吧。”      “不是的,不是的,”曹晓娇哭着爬到了张文亮身边,她抱住他泣不成声的说,“我是自愿的,爸爸,你不要把他送进派出所。”      张文亮抱住她说道:“叔叔,小娇这么小年纪怀孕是我的错,但我跟她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你不嫌弃我,等她大学毕业后,你就让我们结婚吧。”      “你做梦!”曹晓娇的父亲跳起来大声吼道,他用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恨恨的说道:“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他叹了口气把曹晓娇从地上拉起来说:“先回家再说。”      “慢着,”陈思鹏拦住他说,“我顾及你女儿的面子,今天才没把这事捅到学校去,但是王小军被你们冤枉了这么久,你动手打他,还推他怀孕的姐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曹晓娇的父亲粗声粗气的说道。      陈思鹏正色道:“首先,你要向王小军道歉,他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你无论如何都不该那么对他,其次,你明天就去学校向校方为王小军洗清冤屈,你怎么说我不管,但是必须还他一个清白。”      曹晓娇的父亲点了点头说:“好,你的条件我答应。”      陈思鹏指着他的鼻子说:“还有,我告诉你,他姐姐就是我老婆,你害她差点就早产,她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本来这事我应该报复到你女儿身上,但她毕竟是个孩子,我这么做我老婆也不会同意的,不然我绝对跟你没完,好了,你们走吧。”      陈斯鹏让到了一边,曹晓娇的父亲低着头牵着女儿走了。      把他们送走以后,陈思鹏带着王小军溜溜达达的往学校走,王小军兴奋的说道:“你看曹晓娇她爸刚才那个熊样,大叔你可真行。”      陈思鹏板起脸说:“你怎么又叫我大叔,我警告你,下次再惹事可别来找我。”      王小军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个张文亮的啊?”      “我上那个补习学校四处打听,才知道他回家给母亲奔丧去了,我专门请了一天假去他老家把他带了回来。”      “那他就肯乖乖跟你回来?”      “他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是有点害怕,不愿意回来,他们家家境不太好,供他上大学不容易,他怕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      “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摆事实讲道理呗,还好他人不坏,对曹晓娇也确实有感情,我跟他说了说他就同意了。”      王小军伸了个懒腰说:“这下我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这几天折腾死我了。”      陈思鹏敲了记他的脑袋说:“是折腾死你了还是折腾死我们了,你一会儿给杜北燕打个电话,让她放心,她这两天待在医院里天天都惦记你。”      王小军笑嘻嘻的说:“哎呀,知道啦,对了,你说曹晓娇她爸妈会答应她以后和那个男的结婚吗?”      “谁知道呢,别人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吧。”      王小军感叹的说道:“我原来一直希望以后能有个女儿,自己在家整个萝莉养成计划多萌呀,但是现在看来养个女儿也不容易。”      陈思鹏调侃他说:“你爸爸那么有钱,他不得让你给他生个孙子继承家业?”      王小军笑着说:“拉倒吧,就我爸那点钱,估计都不够他那一大堆小蜜分的。不过话说回来,以后要是你的女儿未婚先孕了,你打算怎么办呀?”      陈思鹏哈哈笑着说:“有我在,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的。对了,马上就要开始征兵体检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王小军拍了拍胸脯说:“我身体倍儿棒,没问题的,就是最近吃饭不香,还老觉得恶心。”      陈思鹏取笑他道:“你别也是意外怀孕了吧。”      王小军白了他一眼说:“瞎说什么呢,我是这两天被折腾的,青春痘都长背上去了。”      陈思鹏一听这话拉住他说:“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王小军往后退了一步说:“雅蠛蝶,不要对我乱来啊。”      “你赶紧给我过来。”陈思鹏生气的把他拉了过来,他扒开他的衣领一看,只见他背上长满了红色的水泡。      陈思鹏嘴角向下咧了一下忍不住喊了出来:“王小军,你这是出水痘了,马上就要体检了,你搞什么嘛!”      第二天曹晓娇的父母如约到学校洗清了王小军的冤屈,身体不好的曹晓娇休学回家养病去了,今年她无法参加高考了,但是她成绩好,学校的高补班已经预订下了她,希望她明年再为校争光。      王小军当兵的事情却不太顺利,因为出水痘体检的医生硬说他有皮肤病,要刷掉他,不过他财大气粗的老爸及时回来,砸了好多钱替他摆平了这事。王小军当兵的事就这么定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去东北当边防兵了。      杜北燕出院以后,王小军的水痘也好了,两个人每天争分夺秒的待在一起,陈斯鹏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要说。当兵要统一剃成平头,头发半长不短的王小军一直磨蹭到临行前一天才在杜北燕的陪同下去了理发馆。      理发师推掉了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王小军皱着鼻子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嘟囔着:“跟刚劳改完放出来的一样。”      陪在一边的杜北燕扑哧一声笑了,她走过去吹掉他脸上的头发渣仔细看了看说:“没有,看着挺精神的。”      第二天是今年的新兵出发的日子,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天空蓝的就像水彩笔涂出来的一样,站台上挤满了十几岁的新兵和前来送行的家人,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      陈思鹏、杜北燕和王小军的父亲来为王小军送行,王小军和他父亲一年难得见几面,父子之间看着有些生疏。王小军瞅了一眼他父亲身边新交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朋友,干笑了一声说:“爸,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悠着点吧。”      王小军的父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臭小子,敢管你老子的事。”他沉默了一下说:“到那边。。。好好干,早点退伍回来吧。”      “我还没走呢,你就说退伍的事儿。”王小军说完蹦到了杜北燕面前,他歪着脑袋看着她惊讶的说道:“你怎么不哭啊?”      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我哭什么,你又不是去送死。”      “我都要走了,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我要是没钱了,会记着给你打电话的。”      杜北燕没好气的说:“你就这种时候能想到我啊。”      “不然你以为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杜北燕刚想说点什么,火车的汽笛声响了起来,站台上的新兵潮水一样向车上涌去,王小军回头看了一眼说:“该上车了。”他赶紧跟着人潮挤到了车上。      没一会儿新兵都上车了,火车开始缓缓开动起来,车窗处挤满了向站台上的亲人挥手的新兵,王小军突然从车窗里挤了出来,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我走啦,爸,照顾好自己,少交几个女朋友,那个小妞儿,你劝我爸少喝点酒,别只顾着花他的钱,杜北燕,千万别乱扔东西了,小心哪天自己的孩子放在哪儿都忘了。”火车开的越来越快,王小军把身子从车窗里探出来把手拢在嘴边用尽全力喊道:“姐夫,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姐!”      “唉?”陈思鹏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怔: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么?      火车很快就不见了,站台上送亲的人大多数仍站在原地,这时本来一直十分淡定的王小军的爸爸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杜北燕过去劝他,但自己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王小军爸爸惊天动地的嚎哭声很快感染了站台上的其他人,站台上哭成了一片。      杜北燕扑进陈斯鹏的怀里呜呜哭着,她用力把鼻涕眼泪全都擦在他的衣服上,陈斯鹏抱紧她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王小军的那声姐夫依然回荡在他的耳畔,十七岁的王小军在出发的一瞬间似乎突然长大了。陈斯鹏把杜北燕更紧的抱进怀里,一直把王小军当成外人的陈斯鹏心中也有了些感慨和怅然,他盼望着王小军能早些回来,希望那时候他能从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铁轨在远方交汇成 “A”字融入了蔚蓝的天空里,那些朝气蓬勃的男孩子就从这里驶向那令人期待的远方。 ☆、成长   立春后空气里一直还残留着些冬天的寒意,但几场春雨下过后,真正的春天一下子说来就来了,似乎一夜之间树都绿了,花都开了,空气里充满了万物生发的潮湿气息,灿烂的阳光泼洒的到处都是,明媚的都让人觉得有些贱了。 欣欣向荣的春天到来了,路上的行人看上去都干劲十足。      杜北燕出院后陈思鹏把她当菩萨一样供了起来,家里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让她干,他并不觉得辛苦,女人就是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奴隶,她现在是特殊时期,他要尽他所能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这个夏天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陈斯鹏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充满了期待。      “来,脚拿起来。”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杜北燕听到陈斯鹏的话把脚收到了沙发上,拖地的陈思鹏用拖把拖着沙发前的地板。      陈思鹏的大块头挡住了电视,杜北燕伸长脖子看着电视里正在激吻的一对男女说道:“拍这种吻戏如果要不停的拍的话,最后会不会把嘴巴都亲破呀?”      陈思鹏抬头瞟了一眼电视说:“他们没有真的亲,只是借位而已。”      “可是他们真的亲上了。”      陈思鹏停下手里的活站直身子仔细端详过电视里的画面后,摇了摇头说:“肯定是借位,只是从这个角度看不出来而已。”      杜北燕争辩道:“但是你看他们嘴唇都贴在一起了。”      陈思鹏俯下身子捧起了她的脸,“如果我们的脸这么摆,”他说着凑近了她的嘴唇,“从那个角度看过来我们就像是在接吻,但其实并没有亲上。”      又被教育了。杜北燕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      “这下明白了,嗯?”陈思鹏拍了拍她的脸蛋。      杜北燕眼睛一转突然伸出舌头飞快的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她笑嘻嘻的说:“其实还是亲上了。”      陈思鹏不由也笑了:“你说亲上了那就亲上了吧。”      他用双手捧起杜北燕的脑袋亲上了她的嘴唇,杜北燕微张着嘴迎合着他,她把自己的舌头伸进他嘴里轻轻舔口弄着他,他刚要咬住她的舌头,她又灵巧的缩了回去,陈思鹏贴在她的嘴唇上笑了:“小东西。”      他们的舌头相互追逐嬉戏着,不停的吮吻间一个原本游戏一样的吻渐渐染上了情口欲的味道,他们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变得粗重了。陈思鹏越来越紧的抱住杜北燕,他个子高,俯下身子接吻的姿势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松开她的嘴唇有些急躁的说:“北燕,你让我换个姿势。”      他坐到沙发上一把把杜北燕抱到自己膝盖上,陈思鹏微微皱了下眉说:“都这么沉了呀。”      杜北燕辩驳道:“我才不沉,都是我肚子里那个小东西。。。”      “等会儿再说。”陈思鹏迫不及待的封住了她的嘴继续刚才那个吻,接吻的间隙他充满渴望的粗喘清晰可闻,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杜北燕在他热情的吻中终于把持不住自己了,她攥紧了他的衣领气喘吁吁的说:“我们。。。我们做。。。好不好?”      陈思鹏立刻摇了摇头说:“这可不行。”      “为什么呀?”杜北燕有些失望的说道。      “你前段时间才刚出院,孩子出生前都不能做了,不然会出问题的。”      “就一小会儿。。。”杜北燕抱住他的脖子磨着他。      陈思鹏把她的手拿下来说:“这不是一小会儿不一小会儿的问题,真的不安全的,北燕乖,忍一忍,很快就可以了。”      “就一小下,轻轻的。”杜北燕偷偷把手向他胯口下伸去,陈思鹏抓住她的手告饶道:“北燕,不要闹了,不然一会儿我要站不起来了。”      “那我们做嘛。”杜北燕晃着他小声嘟囔着。      陈思鹏被她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茶几上端起一杯水说:“来,北燕,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      “喝水有什么用?”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道。      陈思鹏说道:“你看,你之所以想做就是因为血液里性激素浓度太高了,喝点水把激素冲淡就好了。”      “这叫什么理论嘛!”杜北燕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她脸蛋红红的,眼睛里还泛着泪光,看上去都快要急哭了。      陈思鹏一边哄着她一边等待自己身体上的冲动退去,等他觉得自己差不多能站起来以后,他把杜北燕抱到沙发上陪着笑说:“北燕,我去拖地了,你自己玩一会儿哈。”说罢就提着拖把逃之夭夭。      “陈思鹏,你回来!”杜北燕不甘心的叫着他,但她的声音都被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杜北燕垂头丧气的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白天越来越长,吃过晚饭外面天还是亮的,天气热起来以后,陈斯鹏每天都要带着杜北燕到街心公园去走走。穿城而过的河水潺潺的流着,夕阳给河面罩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光,新长出来的嫩绿的草坪看上去像小鸭身上的绒毛一样毛茸茸的。      陈思鹏和杜北燕手牵着手在河边淡绿色的柳条下徜徉着,陈斯鹏问道:“北燕,你说我们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知道呀。”      “我们下次去医院要不要问问医生?”      杜北燕想了想说:“还是算了,那样就没有惊喜感了。”      “也是啊,”陈斯鹏点了点头说,“那就听你的。”      “不过,我妈妈说我肚子圆圆的,应该是女孩子。”杜北燕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陈斯鹏惊喜的问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你喜欢女孩子?”      陈思鹏笑笑说:“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他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说:“现在的天气真舒服呀。”      陈思鹏张开双臂做了个扩胸的动作,他突然皱起眉头“哎呦”了一声,杜北燕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陈思鹏活动着肩膀说:“昨天看到同事在公司的活动室里打羽毛球,跟他们打了两下,不小心把肩膀抻到了。”      “你小心点嘛,”杜北燕帮他揉着肩膀说,“岁月不饶人的。”      陈思鹏一听这话脸立马就拉长了,杜北燕咯咯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啦。”      “哦。”陈思鹏闷闷的应了一句。      杜北燕抱住他的胳膊说:“你说我什么时候会对你说岁月不饶人这种话呢?”      “十秒钟前。”      “哎呀,我是说真的岁月不饶人的时候。” 杜北燕嗔怪的说道。      “已经不饶人了,我都是大叔了。”陈斯鹏的嘴巴微微扁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杜北燕歪着脑袋看着他说:“生气了?”      “没有。”陈思鹏话虽这么说,但能看出来他还是很介意。      杜北燕在心里偷偷笑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跟你开玩笑的,开心点啦。”杜北燕一边逗他一边挠他的痒痒,陈思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杜北燕笑眯眯的说:“你一点都不老啦,才不是大叔呢。”      “哦。”陈思鹏简单的应道,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开朗多了。      路边的草地上立着高高的单杠,陈思鹏看到单杠兴致勃勃的说:“北燕,这个很好玩的,我吊上去跟你看看。”      “可是你的肩膀。。。”      杜北燕还没来得及制止他,陈思鹏已经轻轻一跳抓住单杠把自己吊到了半空中,他晃着自己喊道:“北燕,你看我像不像长臂猿?”      杜北燕掩着嘴笑了起来:“你小心点呀。”      陈思鹏在上面悠了半天才跳下来,他张开自己蹭的脏兮兮的大手作势要抹到杜北燕脸上,杜北燕躲着他咯咯笑着说:“脏死了,快洗手去啦。”      “遵命。”陈思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跑到河边洗手去了。      杜北燕扶着腰在河边的草地上慢慢坐下,陈思鹏洗干净手后把手抱在脑后挨着她躺在了草地上,他随手拾起草地上散落的宣传单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北燕,叠个小燕子给我看看吧。”      杜北燕拍开她的手说:“才不要,我叠的好丑,会被你笑的。”      “没有,你叠的很可爱。”陈思鹏仰起头看着她说。      杜北燕浅浅的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远方,陈思鹏躺在她身边用手里的宣传单不知在折着什么,杜北燕看着日落余辉中的楼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时动一下,她恍然间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当初她和贺斯鹏海誓山盟的时候,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和其他男人生孩子,她现在爱她的丈夫,也爱他们的家,但她一刻都未曾忘记年少时深爱的恋人。青春期时她的爱像火一样热烈又坚贞,贺斯鹏就是她的青春,她的王子,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梦幻,那时候她以为爱情像钻石一样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除了贺斯鹏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现在她对陈思鹏的爱虽然不及青春期时的爱恋美好,但却更真实,也更饱满,他们一起面对生活中平凡繁琐的苦恼,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朋友,她的父兄,她孩子父亲,她人生的伴侣。      爱到底是什么?也许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固定的答案,爱就像一条河一样不停的延伸,不停的变换,她的河里原来有他,现在有他,但他们都是她人生中遇到最美好的人,因为有了他们的爱,本来平凡普通的她才活得这么美好。      “北燕,你看。”陈思鹏突然把一件东西举到她眼前打断了她的沉思,杜北燕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架纸飞机。      “是纸飞机。”杜北燕说道。      “不对,”陈思鹏坐起来很认真的说,“这是现在最先进的战斗机,我给他命名为J20 ,你觉得怎么样?”      “唉?”      陈思鹏站起身看着河对岸兴致勃勃的说:“北燕,你说这架战斗机能飞过这条河吗?”      “不知道呀。”杜北燕摇了摇头,她仰起头看着自顾自玩的开心的陈思鹏。      “我觉得它一定可以飞过去的。”陈思鹏站在河边在飞机头上哈了两口气,伸展开手臂用力把纸飞机扔了出去:“飞咯!”      纸飞机乘着晚风稳稳的飞了出去,陈思鹏和杜北燕的视线被闪着金光的纸飞机牵引着,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稳稳的落在了河对岸的草地上。      一直握紧拳头盯着纸飞机的陈思鹏立刻兴奋的跳了起来:“飞过去了,真的飞过去了!”他转过头激动地说道:“北燕,你看到没有,我很厉害吧?”      为了一架纸飞机激动不已的陈思鹏此时看上去和他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很不同,杜北燕突然明白爱一个男人,让他开心原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嘴角勾起来轻轻的笑了。      陈思鹏,你真的不是大叔,其实你还是个男孩子呢。      “扶我起来,我们回家吧。”杜北燕把手伸给了陈思鹏。      陈思鹏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他们沿着夕阳西下的小路往家走去,陈斯鹏仍忍不住兴奋的谈着刚才的事情:“我就说可以飞过去的吧,小的时候我折飞机很厉害的。。。”      融融的夕阳把杜北燕的眼睛照得很温柔,她眼神中原来那偏执又梦幻的色彩褪去了一些,她看上去比原来平凡,但却更加幸福,她含笑听着陈斯鹏在耳边说个不停,她想起了五年前一言不发就永远离开她的男孩,他最后对她说的话是,北燕,要开心点呀。她想,他最后的愿望一定是她有朝一日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吧。 ☆、王子回去了   春天稚嫩的新绿褪去后,葱茏的初夏来到了,随着杜北燕的预产期逐渐临近,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天气一热她的胃口就不太好,孩子又顶着她的胃,她近来偶尔又会呕吐,小腿肿的亮晶晶的,她就像一块熟透的土地一样,只等娩出新的生命来。      杜北燕近来身体不舒服,话也很少,更多的时间她都一个人坐在窗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陈思鹏也不去打扰她,他明白她不说话并不仅仅是身体的原因,他知道她在想谁。      犹豫了很多天后,陈思鹏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个周末明媚的早晨,陈思鹏走进卧室看到杜北燕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她浑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光,眼睛下面长着淡淡的斑点,她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她真的已经准备好成为一位母亲了。      陈思鹏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后,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一直在发呆的杜北燕回过神来抱住了他的胳膊。陈思鹏想了下把嘴巴贴到杜北燕耳边说:“北燕,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看谁?”杜北燕奇怪的问道。      “贺斯鹏呀,”陈思鹏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陈思鹏感觉到怀里杜北燕的身体倏然变得僵硬了,紧接着她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她的肩膀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后,她突然用手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陈思鹏蹲下身子摩挲着她的胳膊安慰着她,杜北燕勉强止住哭泣一边慌张的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她的眼泪仍旧不停的流出来。      “没关系,”陈思鹏轻柔的擦去她的眼泪,“想哭就哭吧。”      “我。。。很抱歉。”杜北燕说着低下了头,“我真的。。。忘不了他。”      陈思鹏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北燕,你不用忘了他,也不该忘了他,我会陪着你一起想他的。”      杜北燕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陈思鹏站起身望着窗外说道:“原来我确实一直想让你忘了他,我对他有心理阴影,只要一提到他我就会反应过度,虽然不太好意思承认,但是我真的很恨他,也很嫉妒他,我常想如果他从来不曾存在过,我们现在本该生活的更加幸福。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陈思鹏说到这里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北燕,你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小翠的故事吗?你曾问过我,少爷爱的到底是谁,这样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但是现在我觉得其实何必较真呢,爱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我觉得贺斯鹏就像故事里的小翠,他一定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陪你到老,也许他很早就知道我们会在一起,他教会了你什么是爱,给了你最美好的青春回忆,是他让北燕变成了我认识的北燕,他一个人离开了,也许他真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回到属于自己的星球去了,但是我会代替他好好爱你的。      我马上就要三十五岁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懂得已经足够多了,但是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比如如何更好的爱一个人。你教会了我如果爱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去改变她,而是去接纳她。北燕,我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愿意接纳你的一切,包括贺斯鹏,他是你那么重要的记忆,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忘记他。 ”      陈思鹏说的十分诚恳,明媚的阳光照得他脸上一点阴影都没有,他转过头对杜北燕笑了一下说:“北燕,以前我有的时候太粗暴了一点,你不要记仇,你不是说过男人六十岁之前都是男孩子吗?我会努力变得更让你满意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杜北燕看着他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她站起来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的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陈思鹏捧起她的脸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北燕,我们下午就去好不好?告诉他你过得很好,让他放心吧。”      郊外的夏天似乎来得比城里还早一些,墓地已是一片青葱的绿色,清风拂过绿油油的草丛,碧绿的草叶间点缀着小小的野花,耀眼的阳光在草叶上晃呀晃的,这个地方看上去没有一点死亡的气息。      陈思鹏带着杜北燕找到了贺斯鹏的墓碑,墓前打扫的干干净净,围着他的墓盛开着小朵小朵的白花,照片上男孩的笑容一如杜北燕记忆中那样温暖而明朗。      杜北燕扶着腰艰难的跪坐在墓前,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照片,片刻后她突然抱住他的墓碑失声痛哭起来。虽然陈思鹏多少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远处,一排排的大理石墓碑在阳光下闪着光,茂密的草叶被清风吹起了层层的波浪,墓地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杜北燕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杜北燕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陈思鹏默默的递了一包纸巾给她,她擦干净眼泪后断断续续的对着贺斯鹏讲起话来,她讲他走后她自己的生活,她和陈思鹏之间的事情,有的事情连陈思鹏都是第一次知道。      她讲了很多很多,她的眼泪也渐渐止住了,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很长时间以后她的话终于都讲完了,她摘下墓边白色的小花编成花环戴在了贺斯鹏的墓碑上,然后闭上了眼睛轻轻吻了照片上了的男孩,陈思鹏转过脑袋装作没有看见。      杜北燕扶着墓碑站起身来说:“我们回去吧。”      “可以回去了?”      “嗯。”杜北燕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陈思鹏搀着她向停车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哎呀,糟糕,我把车钥匙落在那里了,北燕,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杜北燕点了点头,陈思鹏迈开大步向贺斯鹏的墓碑跑去。他跑到墓碑前蹲下身子装作找东西的样子,他左右看看没人便压低声音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你都看见了,杜北燕是我的老婆了,马上就要给我生孩子了,你早点超生投胎去吧,别再来骚扰她了,我会每年给你烧纸的。”      照片上的男孩笑而不语,陈思鹏顿了一下很认真的说:“北燕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有点害怕,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她和她的孩子平安,拜托你了。”      这时陈思鹏听到杜北燕远远的喊他:“你的钥匙还没有找到吗?”      “哦,找到了,马上过来。”陈思鹏站起身大声喊道,他低下头最后看了一眼贺斯鹏的墓碑,转身向杜北燕跑去。      清风吹动绿草轻轻摇动,墓碑上的男孩微笑着目送着远去的陈思鹏和杜北燕,他就像这葱茏的夏天一样明媚又美好,人世间的疾苦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他永远二十二岁,他永远这么无忧无虑的笑着。一只蜻蜓飞来停在墓碑上那个白色的花环上,洁白的花瓣悠悠的落了下来,小王子终于要回到属于他的星球上去了。    ☆、新生命(大结局)   临产前杜北燕的身子非常不舒服,她的假性宫缩十分频繁,几乎每天都要痛上一阵子,陈思鹏想让她住院,但她一直说日子还早,医院没有家里好。她总是说疼,陈思鹏也不知道她到底哪儿难受,他每天都如临大敌。      晚上睡觉的时候杜北燕在床上辗转反侧,陈思鹏担心的问道:“北燕,你没事吧?”      “有点痛。”杜北燕缩成一团难受的说道。      陈思鹏一下子坐了起来紧张的说道:“那要不要去医院?”      杜北燕摇摇头说:“等等再说吧,要是疼的厉害我就告诉你。”      陈思鹏点了点头重新躺下握住她因为疼痛捏的死死的手,他本想一直陪着她,但他实在是太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的半梦半醒的陈思鹏突然被人晃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杜北燕满是汗水的脸,她捂着肚子吃力的说道:“送我去医院吧,我觉得这次是真的了。”      陈思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个孩子比预计的早来了整整一周,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去换衣服。陈思鹏穿衣服的时候手都有点哆嗦,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刻来的这么突然。      杜北燕看上去倒是镇定一些,她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住院用品找出来,她给父母打过电话后换上宽大的衣服准备去医院。      去医院的途中本来一直还算镇定的杜北燕终于难忍疼痛倒在车后座上哀声呻口吟起来,陈思鹏听着她痛苦的呻口吟根本没办法专心开车,从后视镜里又看不到她的情况,他简直是心急如焚。      杜北燕呻口吟的声音越来越大,陈思鹏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问道:“北燕,你没事吧?”      杜北燕抬起痛的一脸汗水的脸惊呼道:“小心前面啊!”      陈思鹏一转头看到一辆车从前面插过去,他赶紧一脚刹车,杜北燕惨叫一声从后座上摔了下去。      “北燕你没事吧!”陈思鹏回过头来焦急的喊道。      杜北燕艰难的爬回座椅上吃力的说道:“你别管我了,开你的车呀。”      “好的,好的。”陈思鹏镇定了一下情绪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杜妈妈已经到了,她换上白大褂笑呵呵的说:“这个小家伙这么着急呀,早了一个星期呢。”      陈思鹏左右看了看问道:“爸呢?”      “他心脏不好,我让他在家呆着,别来添乱了。”      陈思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其实也不太好,他能不能申请也回家呆着。      杜妈妈在医院熟人多,杜北燕很快被安排进了病房,医生看了看她的情况说还早得很,让她先好好休息养足精力。      精神紧张的陈思鹏一直陪在病床边,前半夜阵痛还不是很频繁,杜北燕一直迷迷糊糊的睡着,临近黎明的时候阵痛来的越来越频繁,杜北燕死死抓住床边的栏杆咬紧牙关,但口中还是不时迸出痛苦的呻口吟。陈思鹏不停的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简直是心急如焚。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伸给她说:“北燕,你实在疼得厉害就咬我吧。”      杜北燕苦笑了一下说:“咬你又不是我就不疼了,你别添乱了。”说罢又把头扭到一边低声哀叫了起来。      清晨杜妈妈端来一碗荷包蛋喂她吃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孩子补充了营养后精神起来,杜北燕疼的越来越厉害,连续疼了十几个小时的杜北燕终于有些崩溃了,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滑入了她的鬓角,她断断续续的说她不生了,她要回家。      快被折磨的精神崩溃的陈思鹏找到杜妈妈说:“妈,让她剖腹产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杜妈妈叫来妇产科的医生检查了一下杜北燕的情况后,拍着陈思鹏的肩膀宽慰他说:“她可以自己生的,再坚持一下就生了,再说都疼了这么久了再挨一刀不划算。”说罢她低下头拍了拍杜北燕的手笑呵呵的说:“北燕再坚持一下,争取三点生哦。”      百爪挠心的陈思鹏被杜妈妈淡定的态度刺激的都快跳起来了,他不明白医生怎么都这么冷血,那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不知折腾了多久杜北燕肚子里的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杜北燕无力的躺在床上虚弱的喘息着,到现在一直没吃没睡的陈思鹏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发着呆,他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真后悔呀。”杜北燕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唉?”一直在放空的陈思鹏回过神来问道,“后悔什么呢?”      杜北燕看着天花板说道:“我稀里糊涂就有了孩子,稀里糊涂就结婚了,完全没有享受过初夜和新婚的美好,莫名其妙就躺在这里生孩子了,那些重要的日子全都没有印象了。”      陈思鹏握住她的手说:“那以后我们再结一次婚,再生个孩子,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渡蜜月,我们再好好感受一次。”      杜北燕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那不一样了。”      过了一会儿本来都睡着了的杜北燕突然弓起身子惨叫了一声,昏昏欲睡的陈思鹏一下子被惊醒了,他看到疼的痛哭流泪的杜北燕,赶紧冲到门口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杜妈妈和一个医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医生检查了一下杜北燕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你吓我一跳,这是要生了,送产房吧。”      “啊?”陈思鹏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这就要生了吗?      两个护士把杜北燕向产房推去,陈思鹏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北燕,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你别怕啊。”      杜北燕睁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他小声说道:“陈思鹏,我好后悔,第一次去见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早一点进去,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能再久一点了。”      陈思鹏一听这话头发根子都要炸起来了,他忍不住失声吼道:“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说这种跟临终遗言一样的话干什么啊!”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好后悔,还没有跟你认真谈过恋爱。”杜北燕看着他大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你说点积极向上的好不好。。。”陈思鹏说着就要发作。      “行了行了,”接生的大夫把他推到一边说,“要生离死别一会儿再说,现在先生孩子。”      陈思鹏恳求道:“大夫,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她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放不下心。”      医生面无表情的说:“不行,本院没有陪产的。”      “可是。。。”      陈思鹏还想再说点什么,杜妈妈按住他说:“你外面等着吧,我可以进去陪她,你就等着一会儿抱孩子吧。”杜妈妈戴上口罩陪着杜北燕进了产房,陈思鹏眼睁睁的看着产房的门阖上了,他突然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等待的时间简直太难熬了,陈思鹏在走廊里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他几乎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眼表,但手腕上的表却像停了一样一动不动,产房里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      陈思鹏实在受不了煎熬,便到外面去透口气,今天天气很好,外面阳光十分明媚,但陈思鹏的手却冰凉。      “要烟吗?”一支烟突然从陈思鹏旁边递过来,陈斯鹏抬头一看,递烟的男人有点眼熟,他想起来好像在病房里见过他。      “谢谢。”陈思鹏接过了烟,那个男人自己也叼上一支,他点燃了打火机,陈思鹏夹着烟凑了上去,两个人的手都有些发抖。      陈思鹏刚吸了一口烟进去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烟雾呛得他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那个男人吐出嘴里的烟雾看了他一眼问道:“不会抽?”      “不会。”陈思鹏擦去咳出的眼泪说道。      “你老婆在生孩子?”      “嗯。”      “我老婆也是,”那个男人叹了口气说,“看着太遭罪了,女人真的很难。”      “是啊。”陈斯鹏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陈斯鹏和那个男人聊了一会儿,把那只烟抽完才回去,他一回到产房外就听见刚才接生的那个医生在喊他的名字,陈斯鹏赶紧跑过去。      “你上哪儿去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我刚才在外面。。。”      陈斯鹏刚一走近医生就皱起眉头说:“你怎么一身的烟味,一会儿怎么抱孩子?”      陈斯鹏一叠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那我要不要现在出去散散味?”      “来不及了,已经生了。”      “生了?”陈斯鹏有些愣住了,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紧张的问道:“我太太没事吧?”      “没事,一会儿就能送回病房了。”      “那孩子呢?”陈斯鹏紧接着追问道。      “孩子嘛。。。”医生叹了口气说,“没关系,你们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      陈斯鹏立刻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全身冰凉: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他听见医生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可惜了,是个男孩,你不是想要女儿吗?”      陈斯鹏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当场给这个医生一拳,他愤怒的想她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全吗?医生是不是都这么恶趣味!      陈斯鹏正欲发作,突然听到杜妈妈在一旁唤他:“陈斯鹏,快过来看看你的儿子。”      陈斯鹏转过头去,看到杜妈妈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过来,她掀开襁褓的一角笑眯眯的说:“让爸爸看看我们可不可爱呀。”      襁褓中一张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脸露了出来,他咂着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陈斯鹏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这个小东西看上去有些陌生,他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孩子。      “快抱一下吧。”杜妈妈说道。      “唉?可以抱吗?”陈斯鹏愣愣的说道。      杜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当然可以呀,你要是不抱我可把他抱走了。”      “我抱,我抱。”陈斯鹏赶紧说道。他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接了过来,有些笨拙的抱紧了他。杜妈妈看着他怀里的宝宝说:“长得像你。”      “真的吗?”陈斯鹏有些惊喜的问道,他仔细盯着孩子看,发现他宽宽的额头看上去果然很像自己,他就如同一个微缩版的陈斯鹏,陈斯鹏看着他就像在看着自己。这个轻飘飘的小东西在他的臂弯里温顺的缩成一团,一股莫名的感动从陈斯鹏的心中涌起:他终于当爸爸了。      孩子很快就被送进了婴儿室,陈斯鹏趴在婴儿室的玻璃上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杜妈妈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还没看够呢。”      “你看他多漂亮呀,”陈斯鹏看着酣睡的儿子说,“他比这里所有的孩子都好看。”      杜妈妈看着小床上的外孙笑眯眯的说:“你呀,现在是新鲜劲没过,等他整夜整夜哭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觉得了。”      “不会的。”陈斯鹏笑着说道。      杜妈妈有些感慨的说:“拉扯个孩子不容易呀,对了,北燕已经被送回病房了,去看看她吧。”      “那我去看她了。”陈斯鹏开心的说道。      “去吧。”杜妈妈拍了拍他的胳膊。      陈斯鹏轻轻推开了病房门,杜北燕正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的脸色仍然十分苍白,看来刚才真的是累坏了。      陈斯鹏轻手轻脚的搬了把凳子坐在她的床边,他爱怜的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他难以想象她在里面受了什么样的苦,她本来是个胆小又爱哭的女孩子,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像只兔子一样仓皇而逃的样子,但现在她却这么勇敢的一个人生下了孩子,陈斯鹏简直对她有些肃然起敬。他感谢她愿意为他吃这么多的苦,是她让他为人夫,为人父,回想他们相识以来经历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他都觉得弥足珍贵,如果中间错了一步他们都走不到今天。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他仍然愿意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午一直等着她,等着令人期待,让人一见难忘的杜北燕。      杜北燕的睫毛动了动渐渐醒了过来,但她太累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半睁着眼睛虚弱的小声叫着:“斯鹏。”      陈斯鹏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应道:“北燕,我在这儿呢。”他的声音清晰又温柔。      陈斯鹏知道,这一次她叫的一定是他。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